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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是的,有回报的,一个吻。
  以“放周子言一马”作为交换得到的一个吻。
  比当初在操场上告白被无视还要难堪的一个吻。
  ——其实成执可能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在乎周子言。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李安顺终于醒悟了。
  毫无意义的死缠烂打确实挺讨厌的。
  回忆翻涌,愈演愈烈。李安顺恨不得穿越回迎新晚会的那天晚上,给追着成执要微信的自己绊一跟头,好彻底切断这烂摊子的源头。
  甚至一气之下翻出手机找到联系人里的成执,啪嗒啪嗒就要点进去删除拉黑,可当红字浮出界面,问他是否确定时,他又有些犹豫了。
  临了临了还是点了返回,安慰自己绝不是想要偷窥对方的朋友圈,单纯是因为来之不易,干脆留着当个警示,提醒自己以后追人记得要收敛。
  他慢悠悠地往回走,经过学校附近的某个广场时,看到有人穿着人偶服在广场上直播唱歌,翻唱的都是当下时兴的流行歌曲,唱功也还不错,挺多人围观的,气氛很和乐。
  李安顺静静看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夭折的音乐梦来,撇撇嘴,心事重重地转身走了。
  大概就是去年的十二月末,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为了前男友向所有人公开出柜,报名的艺考也在那场声势浩大的抗争中被迫取消了,父母不提供经济支持,就算考上了也很艰难,所幸他的文化成绩一直不错,大学不至于没书读。
  音乐彻彻底底变成了爱好,最开始父母送他的那把吉他在争吵中被砸坏了,现在这把是他用压岁钱攒起来买的,放在宿舍的储物柜里,上次操场告白后就很少再拿出来了。
  近几年短视频平台涌现了一大批音乐博主,估计刚刚广场上的那人也是其中之一,或许他也可以试试,没人看也无所谓,至少有个理由多碰碰那把吉他,不至于让它在角落里积灰。
  这么想着,李安顺回到寝室。几个舍友都不在,可能去食堂吃饭或者去操场打球了,他心血来潮拿着吉他尝试着拍了些视频,创建了账号,开始摸索着用手机剪辑。舍友们临近查寝才大汗淋漓地抱着篮球回来了,客套地和李安顺打了几声招呼,就开始哄抢浴室争夺优先洗澡权,吵吵嚷嚷地拉拽一阵后,没抢到的几个人坐下来打游戏,平时经常跟着宋涸一起开黑的某个舍友说了声宋涸也要来,几人就热火朝天地开了局,打了没一会儿就吵了起来,开着语音骂骂咧咧的,质问那头的宋涸怎么回事,连着一周没打是手生了还是怎么,一上来就送人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那头的宋涸听起来比他们更烦躁,一局过后就说要下线,拉了苏茜来顶替。
  李安顺琢磨着以宋涸的进度,这两天应该正好看完绿洲的最新作品了,只是没想到他周末兼职到这么晚了还有精力打游戏。
  可能直男对那方面的接受程度比他想象中要好?
  也不知道究竟是受了刺激还是没受刺激。
 
 
第35章 
  宋涸是在父亲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沈洲的。
  庄严而肃穆的礼堂正中央摆着父亲的黑白照,人们正襟危坐,依次焚香瞻仰,空气里飘着很淡的檀木味道。
  八岁的宋涸由年迈的老管家牵着,一路穿过人群,行过教堂的拱门,来到一辆颜色沉闷的SUV面前。车门前倚着个男人,接近三十岁的样子,夹着根低廉的不知名香烟在唇间轻碾,眼睛垂下来盯着宋涸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他的脑袋。
  他形容消瘦,由此显得衣袖宽大空荡,抬手时带起的风里有那股呛人的廉价烟草味。那双手上也有不少厚茧,动作不算轻柔,揉宋涸的头发时隔着头发丝儿硌得人头皮发痒。
  “这是你小|妈。”
  不管“小|妈”这个称呼如何不可理喻,受过严苛培训的老管家依然笑容得体,苍老的枯手颤抖着将宋涸往男人跟前一推,在宋涸惊惶无措的视线下深深鞠了一躬:“沈先生,少爷就交给您了。”
  男人吐烟圈的动作刻意回避了宋涸,偏着头尽数往风里吐,但那股子呛人的烟草味依然萦绕在宋涸的鼻尖。宋涸的手被他拉起来,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硬茧擦过皮肤时带起的如蚂蚁嗫咬般的细微的疼,耳边听到他的声音,说的是:“跟我走吧。”
  那时候的宋涸还不知道小|妈是什么意思,他的亲妈早就死了,莺莺燕燕的后妈有一长串,但都是女人,只有沈洲是个男人。
  正儿八经的男人,身上不喷刺鼻的香水,声不娇体不软,甚至长得不漂亮。
  老管家让宋涸喊他“妈”,宋涸才不干,当即抬腿想给他一脚,奈何体型差太大,被他摁着头嗤笑,笑他手短腿短还得再长个十年才够看。那男人最终把他硬塞进车里带去了另一座城市,住在一栋小得可怜的靠海别墅里,就他们两个人。
  宋涸长大一点儿才知道,自己的抚养权被父亲交到了沈洲手中,随之附赠的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可是沈洲的富有是那种酸不拉几的富有,处处抠门,像个小心翼翼捂着钱袋子的暴发户,宋涸想不通他究竟抠个什么劲儿的门,明明那笔钱够他随意挥霍八辈子的了。
  沈洲还是个死宅,不爱出门,天天抱着书看,喜欢吃草莓蛋糕,养了只黏人的猫。偶尔,只是偶尔,他也会心血来潮地坐在电脑面前敲敲键盘码码字,累了就走到阳台去看海。
  他也不爱做饭,不爱做家务,订了家政保姆,天天上门服务,懒得快要四肢退化,却总嚷嚷着喊累。宋涸讨厌他。
  ——莫名其妙的关系,身不由己的依附,还跟他死去的老父亲有一腿。
  他在学校里吆五喝六,无恶不作,专门给沈洲找麻烦。沈洲经常因为他而被迫走出家门,逛学校比逛菜市场还频繁,跟姓陆的班主任混得脸熟,一来二去干脆成了朋友。
  “好好学习,像你爸一样。”
  “不能再继续混下去。”
  “要为你的未来着想。”
  他说不来更多语重心长的话,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往往被宋涸瞪着眼睛一句“关你屁事”就顶回去。
  有次宋涸烦不胜烦,直接照着他的门面给了他一拳,他当场流了鼻血,脸肿了好几天,但仍不知趣,还是不厌其烦地念叨着“好好学习”、“好好学习”……
  给宋涸收拾烂摊子仿佛是他唯一要紧的正事,不反对他早恋但是要对女孩子好、可以打架但是不能主动惹事、骂人骂得再难听也不能搞歧视……
  诸如此类,真当自己是他爹了。
  有几次宋涸打架受了伤,沈洲给他上药,眉目低敛着,手指冰凉的,上面的老茧和短促的指甲十年如一日,日子过得再好也还是老样子,粗糙干枯,像抹不平的瑕疵一样,始终有些扎人。
  也许长大了就越发觉得没劲儿,宋涸懒得跟他计较了,各不相干地过着,往往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
  然后,误打误撞地看见他许多种样子,渐渐察觉到他不那么为人讨厌的一面,比如眺望大海时虚无缥缈的悲戚,醉酒的沉默,呼唤父亲名字时隐忍的泪意,以及看起来温软的唇、白皙的手、寻常又不寻常的眼睛……
  四季轮转,日子奔腾,十七岁的宋涸第一次开口叫他“小|妈”,感觉是受到蛊惑一般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叫出口了。
  那是高二某个假期的温泉之旅,远离人烟的日式小旅馆,低调的包场,说是为了纾解宋涸即将升高三的压力,其实是他自己觉得疲倦了。
  带着花香的汤池,氤氲的雾气,城郊的无人之境有露天的星光,沈洲仰面坐在他一米开外,身上淌着水珠,发丝一缕一缕。
  不太健康的白皙肤色,终于被优渥的生活养出来的些微肉感,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烟,依旧是当年那种不知名的廉价香烟,没有点燃,只是在指尖绕来绕去,绕来绕去,无所适从的样子。
  他抬起头望着夜空发呆,指尖盈着一层水色,烟纸被洇湿,短到几乎嵌进肉里的指甲渗着淡淡的红,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流血一样。
  香醺的氛围灯过分暧|昧,暖黄色的光攀上他的发梢,沿着额头、眼角、鼻梁、唇峰、下颌、脖颈、胸膛、小|腹,蜿蜒出一道柔和的明暗交界,直至没入水中,漾起细碎的波光。
  宋涸觉得水温有些烫了,热得他脑袋昏沉,意识在涣散,目光也不听使唤,直往他身上流淌。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觉得这一刻他已足够漂亮,那个称呼安在他身上勉强不别扭了,宋涸于是模模糊糊地唤他一声:“小|妈。”
  很轻的两个字,但因为周遭除了遥远的蝉鸣蛙叫几乎可以称得上安静,沈洲听见了。
  他指尖绕来绕去的香烟停滞了,转过头诧异地看向宋涸,以为是听错了,却见宋涸灼灼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便皱起眉,嘀咕道:“什么妈不妈的?我一个大男人……”
  这个称呼让沈洲多少有些尴尬,他低下头下意识想抽口烟,夹着香烟往嘴里送的中途想起来根本没点燃,也不能在温泉区抽烟,只得将抬起的手撤回去,放下湿漉漉的烟,双手迟缓地攥起来,没入水中,搁置在大腿两边。
  这下再也无心看星星了,感受到一旁的宋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沈洲的身子往下缩了缩,调侃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耳根已经透红一片,缺氧一样透不过气。
  宋涸觉得他的耳垂像即将熟透的小果子,看着很可口。
  那两颗果子最终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尝到嘴了。
  他生在五月份的春末,距离他高考还有一个月左右。
  鲜少下厨的沈洲知道自己的厨艺几斤几两,把生日宴的主菜交给家政阿姨解决,退而求其次地亲手给他做了个蛋糕,四寸的草莓小蛋糕。
  邀请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和班主任参加生日宴是沈洲的意思,西点铺订制的五位数大蛋糕分了个干净,只他俩默契地浅尝辄止,把剩余的胃容量留给那只七歪八扭的小蛋糕。
  闭门送客已临近十一点了,沈洲把蛋糕端出来,关灯许愿吹蜡烛的流程一样不少,草莓蛋糕的卖相不佳,但味道不错,不爱吃甜食的宋涸也很喜欢。
  心血来潮用食指蘸了奶油抹在沈洲脸上,说自己许愿要他永远追随的目光,出口的话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几分玩笑几分真心,沈洲听后渐渐敛了笑,说要去厕所洗把脸,出来时眉毛上方残留了点奶油,说闹够了,要宋涸早点睡觉。
  宋涸拽住他的手,抬手把奶油轻轻揩掉,指尖抚|弄眉眼,渐渐就变了味道。
  指腹在眼角辗转轻揉,又滑到唇边摩挲,像触碰一件不得真容的瓷器,要靠严丝合缝的触碰才能摸索出棱角和形状。
  挨得近了,鼻尖萦绕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柠檬和海盐的味道,那味道带着点隐约的体温热度,令人心旷神怡又暖融融。宋涸忍不住凑上去细细嗅闻,跟前的人迟疑地挣扎了一下,开口的同时耳根通红,讲的是故作轻挑的玩笑话:“离远点儿,你脸都快埋我胸口了,奶娃找饭吃呢?”
  宋涸闻言不客气地上嘴真咬,沈洲颤了一下,浑身僵硬了。
  跟前的人无论是嘴还是身体,都彻底安分了,跟灵魂出窍没什么两样。
  宋涸像狗一样啃他的锁骨、耳垂,最后到嘴巴,动作称不上温柔,不满于得不到回应的单方面热情,咬得沈洲倒吸口凉气,哆哆嗦嗦地憋出句:“兔崽子……”
  宋涸……的变化存在感惊人,顺理成章把僵成木桩子的人拖进卧室,握着他的手……,因他掌心的厚茧吃了不少苦。……他的眼圈发红了,咬着嘴唇瞪着宋涸,断断续续地骂他哪儿来的一身牛力气,怎么推都推不动。
  宋涸把他扳到身下摁紧了,沈洲惊慌之余还在讨价还价,念经一样絮絮叨叨,说他年纪还小,屁事不懂,不要后悔。
  宋涸当时只觉得畅快,对“后悔”二字嗤之以鼻。
  痛楚在所难免,鸡飞狗跳间差点打上一架,终于在艰难的颠倒起伏间感到一种奇异的失重感,摇晃的视线里仿佛天旋地转,世界胡乱绞做一团,通通往他心口钻。
  他看到沈洲的眼泪,莫名也觉得鼻酸。泪眼朦胧地俯身在他耳边唤他的名字,听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沉闷的“嗯”字。
  后来的后来,宋涸确实后悔了。
  他讨厌沈洲“无事发生”的做派,讨厌他有意无意的回避,讨厌高考不尽如意的成绩,讨厌沈洲自作主张要送他出国的决定。
  然而发火和哀求都没用,宋涸的声嘶力竭只显得沈洲过分平静。
  远比大海还要辽阔的,是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一片狼藉。
  被人押着到机场那天,沈洲没来送他。
  最后一眼才看到他的背影,立在遥远的人群之外。
  一个孤独且消瘦的背影,被风吹得抖了抖,折入人流不见了。……
  宋涸醒在周日早六点半,闹铃刺耳,吵得人头疼。
  他懵了一会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意识回笼需要点时间,比那更早叫醒他的,是脸上和身下的潮湿感。
  他掀开被子一看,皱起了眉,又抹一把脸,摸到一手冷掉的水。
  他对自己昨天看完沈洲的最新作品之后摔坏了火锅店的一只碗、回家后想打游戏分散注意力结果开局送人头被队友骂到灰溜溜下线、晚上又做了情节类似的春梦这些事感到无比羞恼。
  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谁,只得烦躁地抓乱头发,捂着脸深呼吸以期平复心情,却不可抑制地想到一些零碎的片段,觉得脸上发烫,像发烧一样浑身不自在。
  幸好被子都是他在洗,幸好今天还要去火锅店上班,幸好至少晚上十一点之前都不会跟梦里的另一位主人公碰上面了。
  他小心翼翼收拾被褥扔进阳台的洗衣机,用脏衣服盖住,心不在焉地洗漱,再备好沈洲今日份的三餐,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沈洲紧闭着的卧室门。
  心中升起一种矛盾的期望,既希望他通宵没睡此刻开门出来接水喝或者找吃的,好轻飘飘地看自己一眼。又希望他最好睡得跟死猪一样沉。……脸上又开始发烫了,他觉得自己像运转不周的机器一样,马上要死机冒烟了。
 
 
第36章 
  12月22日,冬至,陆以青下午召开班会强调了1月8号至10号的期末考试注意事项,顺便又给大家发放了烘干牛肉和泡椒凤爪,散会时单独给了宋涸两个保鲜盒,里面是他亲手包的两人份的饺子。
  宋涸回家途中天上慢慢飘起小雨,金秋路湿漉漉的,银杏叶子已经掉光,嘴里呵气开始飘白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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