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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近代现代)——浮吞

时间:2024-09-18 07:35:47  作者:浮吞
  李安顺点了点头,默了默,还有心情自嘲:“我谈恋爱是触犯天条了吗?表一次白就挨一次揍,可真牛逼。”
  宋涸也是他口中“表一次白挨一次揍”的其中之一,他觉得有些尬,反正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不再多做停留。
  得赶紧买菜回去做饭,家里还有张嘴等着。
  今天下午两点还约了个面试,要去大学城一家新开的火锅店里做长期的周末兼职,到时候公交还得坐半个多小时,得抓紧时间才是。
  去菜市场买完菜回家,宋涸在小区门口看见个奇怪的男人,戴着顶鸭舌帽低着头往外走,似乎在琢磨手机上的导航,从铁栅栏挤出来时不小心撞了宋涸一下。
  男人说了声“抱歉”,抬起头来看向宋涸,在看清宋涸的脸时愣了一下,嘴里下意识蹦出个字:“宋……”
  男人三十岁左右,长得很方正,有种公务员似的气质,背脊挺直肚皮微鼓,说话带点海汀县的地方口音。
  “你……认识宋祁吗?”
  也许是宋祁以前教过的哪一届学生,宋涸在海汀县时偶尔也会遇上这类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跟宋祁长得像,然后犹豫地问他是不是宋祁的儿子。
  但这里是林港,没那么多巧合,宋涸也有些惊讶,回答说“宋祁是我爸”,接着问他是谁。
  那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思虑,很快又笑着向宋涸介绍自己,只说自己是宋祁以前的学生,工作出差路过林港,找酒店找错地方了,不小心绕进了这个小区。
  宋涸好心要给他指路,他又推辞说不用,急匆匆地说要走,走出两步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宋涸说:“你也住这个小区?”
  宋涸应了声,那人便转身走了,等提着菜进了铁栅门,到了单元楼门口,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说“也”?
  宋涸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家时照例是呼噜的蹭蹭及沈洲的一句“回来啦”。这次桌上摆的是一叠剥好的新鲜柚子,晶莹剔透的果肉不含一丝薄膜白瓤,看起来汁水丰盈,酸甜可口。
  ——是昨晚江秋月送来的水果之一。
  对于沈洲来说,宋涸的开门声就如同他的下班铃一样,不仅意味着即将填饱肚子,还能靠不断搭话来偷点懒。
  他昨晚又刷到了林港大学的学校论坛,传得沸沸扬扬的李安顺和那个叫成执的跑圈帅哥,不知怎么还牵扯到了隔壁职业学院的前男友,沈洲对此很是好奇。
  然而这次无论怎么打听,宋涸都不搭理自己。
  他总在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或许就是看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连带着桌上他剥的柚子都要被殃及。
  “酸得要死,”宋涸尝了一口柚子,龇牙咧嘴做出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嫌弃道,“扔了吧。”
  “怎么会?”
  沈洲甚至怀疑自己之前尝到的味道是错觉,捻了一块丢进嘴里,却是一如既往的甜。
  宋涸嘲讽他“味觉失灵”,一道番茄炒蛋加了过量的番茄酱,在饭桌上拿筷子敲敲他的碗,问他“酸不酸?”
  沈洲知道应该无条件满足年轻人莫名的好胜心,顺道证明自己的味觉并没有失灵,于是连声说:“酸,确实酸。”
  酸得受不了,那道番茄炒蛋最终加水回锅变成了番茄蛋汤。
 
 
第23章 
  第不知道多少次收到有关周末的邀约,宋涸照例还是拒绝。
  开学以来加了不少人的微信,问他要的基本都给了,但约他见面的一次也没答应。
  单看对话框里的头像根本记不起来是谁,对方给的备注名叫“苏茜”,前段时间坚持不懈的早午晚安基本没得到回应,现在又来问他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去看街舞社团参加的市级比赛。
  宋涸找的大学城火锅店的长期兼职刚过试用期,周末肯定是没空去看什么比赛的,他刚想关掉手机直接无视,莫名又想起李安顺和成执来。
  装作视而不见未免也太冷血了,他可不想像成执那样装逼。
  “不去了,周末有事。”于是回复了那个叫苏茜的。
  拒绝这些邀约除了真的没空以外,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找对象。
  以前早恋是为了挑战校规给宋祁找麻烦,而今大学没这校规了,宋祁也没了,恋不恋的,大可不必。
  火锅店的兼职如果满勤的话,宋涸周末两天几乎都要待在那儿,早上九点到岗,晚上十点半下班,包含了卫生、迎客、点单、上菜、餐中服务等工作,繁琐且累人,但时薪可观。
  来大学城消费的主要就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周末放假的时候最为忙碌,这家火锅店又因为新开业搞各种活动而爆满,宋涸是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尽管已经当了一段时间某人的保姆,也还是有点跟不上节奏,脚不沾地忙到晕头转向,只差没帮倒忙。
  但他长得好啊。
  女大学生们往火锅店里一坐,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拍几张照片传上网,至少这附近的几所大学都得到了风声,闻讯而来的食客又是一大摞了。因此老板不仅把宋涸留下了,还跟供财神爷一样好言好语招待着,包了餐饭还给报销上下班的公交车车费。
  宋涸倒巴不得店里的生意惨淡点,免得这桌的毛肚还没烫熟,那桌的鸭肠又在点名招呼他了。好在这种新鲜感带来的热度不会太持久,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
  十一月初,人们渐渐发现这家火锅店的味道也就那样,帅哥再帅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生活还是往前的,跟风从众打完卡,下一波热点接踵而至。
  宋涸逐渐适应了这种工作强度,老板也还算有良心,没把他用完就扔,该给的福利依然在给。
  沈洲那家伙作息及其不规律,真不知道以前一个人是怎么过的,码字常常忘了吃饭,就算记起来要吃,除了外卖就是速食,他那卧室满满一箱子的药备的是一点也不冤枉。
  为了避免沈洲像上次那样发烧把自己给摔死,宋涸往往在头天晚上或者当天早上就给他备好午饭和晚饭,提醒他到了饭点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他倒也听,等宋涸晚上下班一看,碗都洗得一干二净了。
  宋涸甚至怀疑他把饭菜偷偷倒厕所里去了,按理他的小鸟胃应该吃不完那些份量才是。
  这天傍晚在火锅店里跟着几位阿姨同事吃完了晚饭,难得还挺空闲,店里只接了几单预约,客人也都还没来。
  宋涸突发奇想打了个视频通话给沈洲,对方很快接通。
  沈洲似乎也知道他的用意,镜头晃动几下对准了电脑桌面,键盘旁边是他早上做的一叠蛋炒饭加辣炒鱿鱼。
  饭菜已经见底,沈洲的脸在画面之外,嘴里也许正嚼着鱿鱼须,声音含混地跟他说:“看呢,马上吃完了。”
  看来潜心研究陆以青的菜谱终于让他的厨艺见涨了,那人竟然有在乖乖吃他的饭。
  宋涸没由来地心情一阵好。
  胸腔好像装着一瓶汽水,由无数升腾的气泡鼓胀了,他拧盖放气一般轻咳一声,确保笑意不会喷薄而出,才状似寻常地说了一句:“我管你呢,刚不小心按错了。”
  身后四五十岁的阿姨们在饭桌上聊着家常,操着宋涸听不懂的各种口音,他坐在店门口候客用的胶板凳上埋头通话,耳边吵吵嚷嚷的,并不安静,却好像能听清那头沈洲咀嚼吞咽的声音。
  比起屏幕里即将光盘的碗筷和缺失了某只键帽的破旧键盘,他其实更想看看沈洲的脸。
  可惜对面没了动静,听他说“按错了”,既不回应也不挂断,只是在电脑荧幕黯淡的光照下用右手握着两只筷子,时不时拨开碗里的花椒和辣椒,夹一口饭菜,缓慢地撤出屏幕之外,送进嘴里时筷子与牙齿有一声几不可闻的短暂碰撞声。
  那只枯瘦的右手被深蓝色的针织毛衣的衣袖衬得无比白皙,模样在黯淡的光线下似乎也顺眼了不少,茧疤被光晕稀释,指尖光洁而圆润,指甲依旧短促不堪,但没有那种下一秒就要渗血似的红泛。
  宋涸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洲一口一口吃完了他做的晚饭,听他说“挂了啊”,才如梦方醒般“啊”了一声,待视频挂断,起身离座时脚步都有些翩然。
  一晚上的好心情在看到李安顺时细微地皲裂了一下。
  这人预约了两人份的套餐,站在穿着火锅店店员制服的宋涸面前微笑着。
  这家火锅店也算是火过一阵了,宋涸也撞见过同班同学,有的夸他勤工俭学,有的问他可不可以给点优惠,有的则装作和善地窃窃议论,唯独李安顺的笑容最为寻常,只是惯有的对待他人的体贴和礼貌。
  宋涸依样将他引导至餐桌为他服务,他也没有多说一句、多问一句,落座后忙着用手机发消息,问宋涸能不能晚点再热锅上菜。
  约莫半小时后,其他几桌预约的客人基本已经到齐,热热闹闹最少也是三五几人,可李安顺等的人还没来。
  最后他起身来问宋涸火锅店管事的在哪里,宋涸一脸莫名地给他指了路,心说他该不会是要投诉自己吧?上次电影院的事他果然还记着仇吧?
  片刻后,李安顺坐回了位置,招呼宋涸过去热锅上菜,等宋涸把该忙活的都忙活完了,临走时又被他要求坐下来陪吃饭。
  火锅店有规定不能陪客人坐下吃饭,宋涸刚要拒绝,李安顺先他一步开了口:“我跟你们老板说过了,他同意了。”
  宋涸半信半疑地过去找老板求证,老板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去吧去吧,你同学说他失恋了,想找个人诉苦也是人之常情嘛。”
  等宋涸不情不愿地坐在了李安顺对面,对方正低头拿勺子把红汤的汤底舀进蘸料碗里。
  “本来约的是成执,”他开口说,“不过也料想到了,他不会来。”
  宋涸干巴地“嗯”了一声,在这地方被人使唤惯了,下意识伸手要给他烫毛肚。
  李安顺搅拌着碗里的蘸料,还真把宋涸当诉苦对象,不在乎他怎么想怎么说,只是兀自不满道:“你是直男也就算了,我吃一堑长一智,接触成执前就打听了他的取向,知道他大一交了个男朋友——就是上次那个寸头,按理说他是个gay,又分手恢复了单身,为什么他也不喜欢我呢?”
  宋涸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这么肆无忌惮地当着自己的面说什么gay不gay、喜欢不喜欢的,忍不住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非得喜欢男的吗。”
  没想到他听到了,搅拌蘸料的手一顿,横眉瞪过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喜欢谁是你自己能控制的嘛?性取向又不是火锅蘸料,辣一点淡一点全凭自己选。”
  宋涸是真不懂,识趣地闭嘴了,默默把烫好的毛肚捞进他手旁闲置的干净碗碟里。
  看着满桌的配菜,宋涸觉得可惜,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真吃不下火锅了,不知道李安顺点的两人份套餐最后要浪费掉多少。
  李安顺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肉,不知是烫到了还是辣到了,面色肉眼可见地发了红。他费力地嚼了好半天才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一边说着“好辣”,一边抽了张纸巾擦嘴边的红油和眼角被辣出来的泪花——结果眼睛更痛了。
  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把纸巾团成一团往垃圾桶里一扔,眨巴着泛红的双眼对宋涸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尝试吗?”
  宋涸并未回答他,说去柜台给他找湿纸巾,便起身离开了。
  又成了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对面几桌客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李安顺睁着灼痛的眼睛望着锅里那咕嘟冒泡的汤锅走了神。
  他是高中出的柜,那时还留着长发,被班主任称作怪胎,咋呼的同校女生追随异类带来的新鲜感,跟他打成一片,然后不管他情不情愿,私下里跟风戏谑地称呼他为“姐姐”,男生们则对他避如蛇蝎。
  父母知道后和老师一起发疯,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在教室里踹翻他的课桌、在家里打翻他的碗筷,最后在高三上学期砸坏他的吉他、剪掉他的长发。
  交往的男朋友从一开始的虚荣心作祟享受他带来的猎奇感,后来发觉要跟他一起面对责骂和异样的眼光,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非得喜欢男的吗他也这么问过自己。
  尝试着在异性身上寻找出路,无能为力,又觉得实在不负责任。
  盯着镜子里自己被剪坏的斑驳的头发,李安顺还是决定要抗争到底。
  成绩一落千丈之后勉强够上本科线,把崩坏的吉他琴弦用割破掌心的力度一再勒紧,抵上咽喉、抵上命运的闸口,努力呼吸的同时逼视父母的双眼,会觉得他们的眼泪比琴弦更锋利、更令人窒息。
  好在父母把人伤得遍体鳞伤后,发觉自己还是爱着这个亲手养大的怪物。
  从此对儿子的人生大事闭口不谈,比死亡还忌讳,偶尔被谁提起,眼中极力隐藏的无奈心酸中也还是掺杂着一丝反感。
  就这么耗了下来,代价是放弃复读和音乐艺考,李安顺站到了这场战争的最后,获得了一场不算胜利的胜利。
  踏入林港大学的第一天,他决定抛弃过去重获新生。
  他有信心自己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觉得其他事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他可以有无限的勇气去追逐未知的一切。
  同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就是喜欢帅哥怎么了?主动了帅哥不一定喜欢自己,但不主动一定没故事。
  所以在看见宋涸第一眼时,他大胆上前,遭遇坎坷后再见成执,依然敢于奋起直追。
  他始终认为,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人生,就应该尽兴,不应该畏手畏脚。
  “给。”
  宋涸拆开包装,递给他一张湿纸巾,等他伸手接过后沉默落座,低着头继续给他烫毛肚。
  李安顺闭上眼睛,擦掉眼角的泪花,把湿纸巾敷在火辣辣的痛处,才终于好受了一点。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中间的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被勾起的回忆无论再尝几遍也还是苦涩,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就像红汤里那翻转的毛肚,被辣油熬煮着,被筷子夹紧了,煮不烂又挣不脱。
  他不再企图改变任何人的偏见,但还是想认真回答宋涸的问题,所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等他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没得选,所以更痛苦啊。”
  李安顺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说“这道数学题,很难解啊”。
  宋涸愣了愣,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了沈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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