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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处分历时十一天。
在这十一天内，淮澈已经慢慢习惯楚庭的存在，自早到晚，睁眼闭眼全是检察官的身影。
在楚庭没有提出替换副官之前，淮澈从没有过多注意这位检察官阁下的私人生活，在楚庭向他询问副官问题的时候，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在淮澈剩余的处分时期里，他开始消无声息的关注这位检察官的一举一动。
半夜十一点半，淮澈悄悄起身，在狭窄的休息室里探出脑袋，悄悄的关注着检察官阁下的睡颜。
楚庭这几天休息的时间提前，他睡着了之后不像白天里习惯正襟危坐严肃的样子，淮澈亲眼看见他将被子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身后金色的长发一根也不会被压在身下，全都拢到了一旁，淮澈只是摸了一下，楚庭忽然在睡梦中转了个身。
淮澈立即缩回手，按着剧烈的心跳重新缩回了自己床铺。
深夜里，唯一算作嘈杂的声音，来自于自己的心源。
上面的床铺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与自己心跳交织在一起，淮澈在这夜里彻底失眠。
他盯着墙上的监视器，一直盯到第二天黎明。
这是他们处分的最后一天，在艾克尔打开门锁钻进来后，淮澈才如同梦中惊醒了一般，套上了艾克尔拿来的一套制服。
“这是哪里的衣服。”淮澈穿到一半才想起来这制服的样式与纪行略微不同，询问道。
“是整个探索组成员特定的服装。”艾克尔展示了下服装，“这套是检察官阁下的。”
听到声音，上铺才传来一阵蠕动，楚庭慢条斯理的下床，接过了艾克尔递过来的衣服。
他毫不避讳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半裸着的身躯立即显露在二人面前。
“！”淮澈吃惊的后退，他骂骂咧咧的将衣服遮在自己胸前，不知道哪里来的羞耻感席卷全身，“不知羞耻！”
楚庭解裤腰带的手一顿，他转过身，原本被长发遮住的后背，只是若隐若现的露出些肌肤，现在整个上半身全然出现在淮澈的视线里。
“那--你帮我穿？”楚庭道。
艾克尔熟稔的提起楚庭衣服的半边，正打算往上提，忽然被淮澈制止住了。
“你有手有脚，还要别人帮你？”淮澈骂完，立即去看艾克尔，“艾克尔，你是副官，不是家政官，这种事情以后让他自己来。”
艾克尔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在淮澈以为楚庭阴着脸，将要生气的时候，楚庭忽然抚开了艾克尔的手，自己将衣服提了上去，他一颗一颗的系着扣子，从上到下，淮澈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连系扣子都这么慢！
淮澈一时间想上手，替他将衣服系好。
“他说得对。”楚庭道，“艾克尔，你只管通报信息就好。”
艾克尔：“...好的。”
考虑到禁闭室的归属权问题，艾克尔思索道：“在离开前，需要重新录入您的面部与指纹信息。”
楚庭头也没抬，他将衣袖向上折了一寸，露出一截手腕，青筋微微凸起，在听到艾克尔的询问后，他顿了下：“不用了，这里的归属权现在由你监管。”
艾克尔了然：“后勤物资已经到位，另外各大星域也运输了新的燃料能源和援助。”
楚庭：“知道了。”
楚庭将禁闭室的门成功锁上，电子锁在录入到淮澈的面孔的时候，蓦然息了屏幕。
楚庭一言不发的向前走，任由淮澈和艾克尔在后面跟着，但即便是跟着，淮澈也没消停。
淮澈悄悄靠近艾克尔：“副官阁下，你一般一个月都拿多少通用币？”
艾克尔：“......”
淮澈挤眉弄眼；“就是说，身为副官拿的通用币一定很多吧？一年半载买个新住处还是可以的吧？”
艾克尔瞟了前面的楚庭一眼，声音刻意压低：“您想多了，楚泽先生，身为副官并没有通用币可拿。”
“没有？”淮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一分也没有？！”
“是的。”艾克尔一本正经回答，“自就任到现在的八十余年里，我从未私自储存过通用币。”
淮澈一种同情泛滥心头：“那你平时都住在哪？”
“这您不用担心，检察官阁下给我留了房间。”艾克尔道，“毕竟我只需要按时修补身上的器械就好。”
哦。
机器人不需要平日开销。
淮澈稍稍放心了些，在他打算伸手安慰一下艾克尔的瞬间，前面孤独一行的楚庭忽然停了下来，淮澈半只脚顺利踩在他的靴子上。
“你这个人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响的停下来？”淮澈连忙后退，退到艾克尔身后，在安全距离内瞪了一眼楚庭。
楚庭转过身，漆黑的通道马上要到门口，门口处透着光亮，淮澈许久不见阳光，抬眼的瞬间被刺的睁不开眼。
“关于成为副官的问题。”楚庭道，“如果您成为副官，我会按正常薪资的十倍发放于你的账户上。”
淮澈猛然睁开眼睛，在那个瞬间，他感到这位检察官阁下与光融为一体。
伟大而又神圣。
......
因为得到肯定的回复，淮澈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一块崭新的副官牌位。
他的假名字与艾克尔在纪行的手册中并列在一起，一夜之间在探索组内散播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检察官阁下又招来一位副官，这下我们有两位副官了，到时候听谁的？”
“当然是艾克尔先生啊，他再怎么是副官，也是新来的，哪能一上来就压我们艾克尔先生一头？”
“怕就怕他新官上任三把火，折磨我们--”
在探索后勤组里，几位纪行成员窃窃私语，他们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人头顶上忽然坐起一个身影，青年半梦半醒间睁开双眼，他身着与纪行成员不同的蓝色制服，深蓝色的帽檐被他往下拉了拉，只露出半张脸，但即便如此刻意隐藏，他袖口缝着的伯犹尼斯星域的的纹章。
“什么新副官？”青年问道。
其中一位纪行成员拍着胸口：“盛穆先生，您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您。”
盛穆的眼底只有一贯的漠然：“在你们讨论副官阁下之前。”
另一位纪行成员看了眼同伴，示意他们闭嘴：“我们也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这个新副官呢，再说，我们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他的意思很简单。
--您在怎么听见，也没有告知检察官阁下的理由，不过是一次闲话而已。
盛穆淡淡的嗯了一声：“你们想多了，我是想问这位新的副官，是谁？”
三位纪行成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似乎，是检察官阁下的亲属，好像叫做--楚泽？”
盛穆点点头，他打开通讯器，一张蓝屏出现在三个人面前，他一句话也没讲，指尖在白色网站上点了几下，下一秒，那三个人的账户里突然多了一条信息提醒。
“通用币到账一万元。”
盛穆收起通讯器，语气平淡的警告他们：“别说我来过。”
三位纪行成员在迷茫和顺从中，目送着盛穆离开。
后勤组位于星船的最后方，这经过改良后的星船有着金钱的奢靡，全方位打造的豪华无比，盛穆单单是离开后勤区域，便已经用了十分钟。
他刚刚推开后勤组的门，一双手从旁边拦住他，将他按在原地。
“我们找了你很久，你去哪里了？”翟清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盛穆反身将他桎梏住，向后一推，翟清顺势落在一位男子的怀里。
沈赞叹了口气，将他扶住：“都说了，让你别吓他。”
翟清一脸不服气：“我没有吓他，是他自己心虚--”
盛穆看了他一眼，翟清立即闭了嘴。
“你们找我什么事？”盛穆问道。
沈赞安抚着生闷气的翟清，一边道：“听说检察官阁下今晚会来检察星船，正好约见了我们，找你是想和你说一声，晚上别忘了检察官阁下的邀约。”
盛穆默然：“...好。”
身为伯犹尼斯星域派来的增员，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见过这位检察官，尽管在纪行大会上见过检察官的影像，但从未见过真的人影。
伯犹尼斯的特优生是不会对一个空有职位的检察官安分守己，伯犹尼斯的整个星域都贯彻着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训诫，在没有见过真正的检察官之前，他们并没有做好为整个探索队派遣的觉悟。
几个人百般无赖的在星船休息室里待着，几个人界限分明的占据了整个休息室，盛穆如平常一样，独自躲在旁侧的沙发里，对翟清和沈赞的有一茬没一茬的对话直接免疫，陆永和陆雪两个人等的不耐烦了，直接起身，在门口晃悠。
直到门被人忽然推开，一碗水从门上倾斜下来，准确无比的落在进来的男子身上。
男子身上新材质的制服将水瞬间蒸发，他似乎对刚刚的突如其来的意外感到不意外，只是顿了下脚步，顺势抬眼看向那对胞胎姐妹。
“看来是我来晚了，让你们不耐烦了。”男子摘下手套，伸出手，“我是纪行检察官，楚庭。”
楚庭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面前懒散的五个人，按照对照表，核实着几个人信息。
“有什么核实的。”陆雪问道，“你是觉得我们的信息是假的吗？”
淮澈是在这时从门外进来的，在听到一个看起来很安稳的女士竟然问出这样犀利的问题时，他不禁担忧的看向楚庭。
“在我们看来，检察官阁下才是假的一位。”陆永道，“明明是个男人，却留着这么一头长头发，倒是成了四不像了。”
这话不像是单纯的挑衅，就算自己在怎么讨厌楚庭，在见到其他人这样对待楚庭的时候，淮澈还是蹙起了眉。
“你们--”
话刚出口，楚庭便关上了通讯器，他制止了淮澈的下一个举动，在淮澈的注视下，楚庭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瞬间，整个休息室的天花板露出几只机械手臂，每一个机械手臂都拿着一把银色的枪支。
枪支抵在每一个人的脑袋，休息室顿时安静了几分。
“高能离子枪......”
淮澈连忙上前制止：“检察官阁下，您不必大动干戈--”
“我听说，伯犹尼斯星域喜欢半年举办一次星域决斗。”楚庭笑了笑，“各位是决胜而来的精英，应该不喜欢我这样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来接待你们吧。”
第13章
离子枪的枪口紧紧贴着每个人，只要楚庭发布指令，整个休息室都能被缓冲而破裂。
楚庭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将房间扫了一圈，被枪支抵着的每个人全然一副表情的看着他，麻木的，冷漠的，准备伺机而动的的双手背后，像是经过很长实践训练而形成的条件反射，在漫长的沉默中，翟清和沈赞率先一步，一人拽住陆永和陆雪，迅速躲在了柜子的后面。
“我不明白，检察官阁下，你这样做是为什么，怀疑我们是派遣来监视您的吗？”陆永的声音从柜子后传来，她那短促的笑声里，已经充满了警惕。
“诺里斯阁下如今正卧病不起，对联盟的事情已经无暇顾及，”楚庭道，“可他偏偏准确的知道我因为伯阿拉港口的事情正在处分时期，传来的通信里也过多要求我对你们加以照顾，所以我想--”
“关于联盟和联邦的事情，他是否全部知情。”
关于诺里斯.安泽，淮澈是知道的，他身为伯犹尼斯星域的统领员之一，在位三十年，一直以极其严格的手法和手段来给星域内的生存人员立下规矩，伊甸园的轻微犯罪人员会在他的星域上进行劳改，像陆永他们这些人在档案上，都会有在伊甸园生存过的记载。
这些人的手上，多少都沾染着一点犯罪记录。
淮澈在沉思之际，他的余光瞥到在角落里坐着一动不动，却长时间关注着房间状况的盛穆。
他并没有找地方将自己隐藏起来，在与淮澈对上视线后，他单手拖着离子枪的枪托，用力向下一压，直接抵在自己的脑门前。
“！”
淮澈只见过辛和那一次血腥场面，那一日残破的身躯令他许多天辗转反侧。
在盛穆出手的一瞬间，淮澈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手抵在枪口，反手将离子枪握在自己手里，甚至他怕枪走火，贴心的将枪口转到天花板。
但淮澈并没有放他走，他揪住盛穆的衣领，将他拽到楚庭面前，一把银质的电子镣铐扣在盛穆的手腕上。
“盛穆？”听到动静，翟清连忙探出头，见到盛穆手上的镣铐，吃惊道，“你在做什么？”
盛穆唇角轻扬：“当然是向检察官阁下证明我们的清白。”
他指尖灵巧的从衣兜里夹出一纸证明。
在证明将要落地之前，淮澈接住了。
“永久迁出伯犹尼斯星域。”淮澈念道，“非死不得来往。”
淮澈困惑的看向楚庭：“这是什么意思？”
楚庭脸上只剩下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他接过那一纸证明，见到那颜色已经变淡的纹章，复杂道。
“诺里斯那个家伙，把不要的人丢给我了吗？”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语速飞快，淮澈一时没有听清，下意识靠近：“什么？”
楚庭将证明重新递给他，身后的离子枪在此刻却重新收了回去，一瞬间整个休息室都恢复了原样，这一切如梦境一般，只有淮澈还处于梦境之内。
“刚刚考虑不周，惊扰了各位，不好意思了。”楚庭一本正经的道歉。
话里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他偏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盛穆，嘴角慢慢勾起：“祝我们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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