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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沉默半晌，随后响起楚庭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只一瞬，他便忍不住失声问道。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使用这样的手段？”楚庭不知是失笑还是气笑，“还跑到我面前辩解？说这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蕲穆脸上浮起歉意：“所以——所以在知道我们与塔兰迪有这样大的差距后，我第一时间来找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会提供帮助淮澈先生恢复的技术人员，拆除那颗炸弹。”
楚庭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怒火还未消，但也察觉出蕲穆的暗语。
——这是一场拿淮澈当赌注的对抗，哪怕蕲穆口口声声说着站着中立局面，也在悄无声息的偏向着雷尔夫，甚至会隐晦的纵容雷尔夫的行为。
他本以为同盟之间，利益相同，这样的利益不会导致蕲穆有什么私心。
他还是低估了人性。
“检察官阁下。”蕲穆索性摊开说道，“虽然我们还算是同盟期间，我也不相信之后我开启征讨计划的时候，你不会阻碍我，你我并非同一种人，哪怕你说你不会阻碍我，我也会把你当成眼中钉，现在我不打算开启这个计划，甚至愿意帮你治愈淮澈先生，您就不必在意我是否骗了你吧？”
楚庭轻笑：“你不开启这个计划，你的星球会出现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他见过地球的存亡，内部的混乱比外界入侵还要糟糕。
“一个星球的存亡，并非取决于我一个人。”蕲穆道，“如果我现阶段开启这个征讨计划，我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话有一种通透感，楚庭冷眼看着他，竟然多了一丝敬佩之心。
这种人，早就将生死度之于外，倘若自己也可以这样——
不，不可以。
蒙冤去死并不是自己风格，在淮澈还没有完全活下来之前，他也并不是绝对自由。
蕲穆的话让楚庭想了一夜，突然有个大胆的决定。
他不仅要见森。
还要以检察官的身份与森碰面。
这样想着，一条信息从通讯器里传出，如众多信息一样落入远处政务大厅还在小憩的森女士身上。
森女士还在半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惊醒，一个陌生的通讯器在众多简讯中脱颖而出。
“我以检察官的名义，对您进行搜查。”
森女士立即坐直身子，喘着粗气反复观察着这条讯息。
“怎么了？”一位男士走了过来，放下一杯茶，“为什么神色这样慌张。”
“……”森女士脸色苍白，“我们已经废除检察官职位十四年了对吗？”
男士奇怪的看着她：“对，森女士，自从上任检察官阁下进入黑系领域到现在已经十四年，我们都认为他已经…因公去世，为什么突然开始说这些。”
森女士在任二十多年，身体已经不负当年，再听到来自十四年前的故人，一时间有些心悸。
“快快快，快去通知联邦，就说我，请求召开紧急会议。”
第63章
“这么着急做什么？”
在森的星际会议室里，第一个进来的，便是乔伊斯，他一身白衣，在投影屏里更加刺眼。
他的星域十四年内外交贸易经济领先，刚刚得到晋升通知，从一个小外交官变成了外交总领，一进会议室，笑容不减。
他懒洋洋道：“虽然我知道我晋升这件事大家多少有些不满，也不至于开个星际会议来声讨我，大家都是同事，二十多年了，你作为我好朋友，不应该……庆祝我？”
森严肃的看着他：“你的事稍后再说，我有重要的事情。”
乔伊斯识趣的闭嘴，以往这个时候他和森早就吵的不可开交，如今森没有心思放在他身上，他倒也不会自讨没趣。
会议室里几分钟内便加入了其他联络员。
森没有权限向上邀请首长克莱门斯，只好选择了全程录像。
各位的脸上茫然，他们目光汇聚到森身上，后者一脸惊魂未定。
“各位。”森顿了下，似乎很艰难的想要掀起之前埋藏水中的巨石，“我很遗憾告诉大家，经过昨晚检测，诺里斯已经去世，不只是身体——大脑也进入脑死亡状态。”
会议室安静一瞬，惊疑和恐慌出现在每个人身上。
乔伊斯小心的提起：“怎么会这么突然？他不是已经——”
“十四年了，我们已经保存了他大脑十四年，一切都在我们的推进下发展，但今日，我们需要去找到他的替代品了。”森道，“他有个血亲，据说在十四年前，逃过了巡查，进入了楚庭检察官的舰队。”
楚庭两个字蹦出来的瞬间，所有人脸上出现一丝心虚和惊愕。
“以往我还以为事情已经陷入困境，准备上报联邦内部，但前几日，我收到了来自琼斯星域内部递交上来的讯息——”
她看了下屏幕，轻轻一点头，一个影像忽然插入会议室内，十年前旧制服和刺眼的金色发丝在屏幕里格外惹眼。
“各位好啊。”楚庭浅笑道，“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乔伊斯指着他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楚庭？你——你不是已经？”
楚庭看向他：“没有如你们所愿，死在黑系，我深感抱歉。”
森的面部铁青：“你怎么进来的，我已经在艾克尔的系统内删掉了你的数据，他不应该放任你进入里卡港口——”
楚庭冷笑一声，对她的问题没有回答，反而打断她。
“诺里斯的大脑，在哪里？”
“我从伯尼尤斯而来，那里的人全都失去了自我意识，原本我还想，如果琼斯也陷入这种情况，我需不需要进行隔离，但现在看来，你和你们，都是知情的。”
楚庭眼眸里映着屏幕对面的同僚，有新面孔，有之前的旧面孔，他们都陷入沉默，一言不发。
“我想，你们对一个生命体进行操纵方法，是这个吧。”楚庭手一松，摊开的手掌里，有两个小巧的芯片，芯片口微微发光。
森呼吸一促：“母子芯片……你怎么会有……”
“定位在哪？快派人过去，全面封锁！”乔伊斯缓过神来，他嚷嚷着，身后一群人立即出发，呜呜泱泱的声音在会议室放到最大。“他算什么东西，十四年前被忽悠到黑系，活着回来我们也不怕他，森，你去上报联邦，启动通缉系统，我们那么多人，不怕弄不死他！”
“你闭嘴！”森吼了一声，会议室立即安静。
乔伊斯不可思议的看向森，后者一脸绝望。
“森？”乔伊斯觉得好笑，“你在怕他吗？他不过是一个侥幸回来的废掉的检察官！你害怕他？”
“你闭嘴！”森怒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为什么联邦处心积虑要将他丢到黑系里吗？他！十四年前新晋的检察官里，唯一一个机械生命体！他是被投放到纪行内的检察官！他死不了！”
“在创造之前我们就发现了，任何材料都无法将他身体引爆！你以为我们没想别的办法吗？”森脸色煞白，丝毫忘记了这属于商业机密，当着这么多人吼了出来，没了之前的半点威严。
乔伊斯：“……你在胡说什么？”
对于森的突然爆料，楚庭倒也没有多在意，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事情，但从未对外说过，他甚至以为他这么父母双亡，跟在淮行博士学习这样明显的家事，已经在变相提醒自己的特殊。
他被淮博士造出来，推荐成检察官，自然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直接关系密切 。
他拿身体的改造与淮博士进行操纵和学术演论，不仅促成了博士的地位，也促成了他的地位。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了博士的保护，他和淮澈自然会当成眼中钉。
所以森说的没错。
楚庭能在这么长时间内不受外界因素而改变容貌好身体机能，是因为他死不了。
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外界死亡。
但至于自己使用什么建造出来的，在楚庭心里还是一个迷。
之前处于纪行总部时，艾克尔曾经说过，他没有艾克尔的所有权限，也是如此。
艾克尔的全部权限不可能对着另一个机械自我生命体开启，楚庭控制不了他，现在也控制不了自己。
“博士他…消失在黑系内，据基本认定，已经死亡。”楚庭冷面如霜，“这是你们的杰作，根本没有星船被盗，也没有机密文件被窃取，这都是你们一派胡言。”
森已经头晕目眩，这场会议分明是应该讨论该如何防范楚庭，却被楚庭打个措手不及，她已经不再年轻，面对面貌依旧如故的楚庭不由得叹息。
“死了，我们当然知道——”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这样封锁死路。”楚庭道，“甚至连博士的血亲也不放过。”
淮澈现在应该在接受蕲穆的手术拆除炸弹，这样的手术一天也要经历不下三次，一次次的血水流出来，楚庭心里泯灭的人性再度泛起，他的心口处跟着痛。
如果没有他们，如果没有联邦，淮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到母子芯片的时候，我心存希望，我认为你们被操纵被控制。”楚庭捏碎了手中的芯片，细粉从指尖陷落，金粉色的像是一道道由沙组成的河。
“可你们不像这样被控制的样子啊。”楚庭抬起头，扫视着以前的同僚和现在的同僚，原本薄凉的眼眸里泛起怒火。
一时间，所有的会议账户被黑了出去，除了森之外，几乎没有人看得见楚庭的屏幕。
四周声音淡了下去，光线逐渐变黑，只有一个蓝色屏幕在眼前闪烁，森被迫与楚庭对视，眼睁睁的看着楚庭的眼睛变成猩红色。
“你——”森害怕的向后退去，却一跤踩在一旁的空洞上方，直接摔了出去。
她的脚被扭断，她一点点的向外爬去，喘息声占据了整个房间，接着她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叹息。
楚庭怜悯的看着他：“淮博士曾经写过一篇论文，关于我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
“什么？”森停了下来，她仰头看向楚庭，后者陷入深思。
“《论机械生命体开启自我防护意识不清醒状态下的……》”楚庭道，“危机。”
话音刚落，处于森头脑上空的机械旋转台应声而下，直接砸在森的下半身，森发出惨叫，很快窒息了过去。
会议室内的突如其来的死亡被实况转播，其他人重新与楚庭对视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去。
楚庭已经平价下来，他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冷静，自持，对所有人不屑一顾，这副样子让乔伊斯再度生气怒火。
“你把森怎么了？”他怒目圆瞪，“你把她怎么了！”
“我不过就是操纵了下星域内的机械体，切断了线路而已。”楚庭说的轻描淡写，“和博士犯下的罪名，不值得一提。”
“你杀人！”乔伊斯控诉道，“森刚刚还活着！就因为你——”
他缓口气，忽然压低声音：“你这样做，也改变不了你们去了黑系领域的事实，告诉我你们发生了什么，也算是给联盟和你们联盟内一点回应，最起码不用被通缉了，你和淮博士血亲也能得到保障。”
楚庭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你杀了我们，能得到什么？我有个秘密，关于联邦的，我告诉你，你放过我，我也能和联邦说我没见过你。”乔伊斯道，“你想去哪去哪，怎么样？”
楚庭头一点，将频道切换成与乔伊斯的相同线路，不得旁人倾听。
“母子芯片是十四年前突然出现的，它最先被运用地点，是赫德森星域。”乔伊斯道，“我是外交官，赫德森什么情况我了如指掌，是十四年前，我们就已经和伯尼尤斯的状态差不多了。”
楚庭一言不发。
“我当时还纳闷，这芯片为什么会被推销运用。”乔伊斯道，“直到我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个人。”
“谁？”楚庭心里想到一个人，心里一揪，沉默的闭上眼睛。
“执政官，倪顺。”
第64章
倪顺。
楚庭心里悬着的石头沉重的落下。
之前舰队未出发时，他便百般阻挠，执政官与检察官八百年碰不上一次执行决策部署，他偏偏一上任，就盯准了楚庭，还跑到审讯室内打探消息。
他的地位与自己一致，楚庭下意识觉得他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乔伊斯这个人的话可信吗？
楚庭的指尖不动声色的向下一寸，调开一则新的通讯界面，一串忙音后，一个绿色的发光点出现在城市线路图内。
据坐标显示，那个发光点，正好在赫德森星域。
“……”
这段时间经过跃迁点比他之前二十多年经历的还多。
楚庭没想到与赫德森星域还有关联，乔伊斯比森稳重，知道见好就收，否则也不会混到总领这个地位，他谄媚的笑容此刻憨厚可掬，内心里却恨不得将楚庭损失万段。
他也想自己切断联系，抓紧时间去找联邦上报信息，可不知为什么，他的信息网一片忙音，他是意识大脑进入会议室内，与自身躯体分离，甚至无法告诉外界，他现在受制于人。
“每十四年举行的一次星际联邦大会，倪顺作为三部总会唯一还健在的官员，一定会参加，这次轮到我们星域进行星际汇查报告，不出几日，应该都到齐了。"乔伊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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