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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庭没说话。
艾克尔原本便是上任的检察官留下的助手，各项指令他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对检察官不利的指令。
但他也试探过艾克尔，就在他身上，也有检察官不能轻易越界的秘密匣子，他还记得艾克尔第一次警告他——他出格了。
所以艾克尔同时也在履行着其他人的指令，那些指令，是检察官不能随意触碰的。
这样一察觉起来，艾克尔的那番话更有歧义。
器械是没有自我人格，哪怕说的话再相似，也不可能产生人的感情。
所以丝毫不存在艾克尔为了隐忍，偷偷找一个地方将他保住。
唯一能解释的是，那些指令是故意下达给艾克尔，伊甸园偏远，处死他们轻而易举。
但他们却无法知道，返程人员不止塔兰迪人员。
蕲穆更不会任人宰割。
“声东击西。”他道，“他们对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防范？"
“不是对我。”楚庭叹息。
大半还是怕这位检察官能活着返程，已经得到了什么讯息。
大肆封锁淮博士的消息，残害淮博士的儿子，如果这消息一传出去，联盟内部会引起轩然大波。
甚至影响共和自由联邦。
除了塔兰迪星域外，琼斯星域，赫德森星域，伯犹尼斯星域，也会对他共同进行通缉，让他和淮澈寸步难行。
但他们越是这样，楚庭越能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去，伯犹尼斯。”
他话音刚落，驾驶舱舱门忽然被打开。
沈赞冲了出来。
“检察官阁下，您不能去！您不能去伯犹尼斯！”
楚庭看着他，心底一点点下沉：“为什么？”
沈赞第一次语无伦次：“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保证翟清的安全吗？”
“你这样去，是白白让他去送死！”
楚庭依然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像是烧透他颤抖的灵魂。
“是因为，诺里斯没有死对吗？”
他步步紧逼，甚至忘了身旁还有其他人在：“你口中的诺里斯死亡，不过是□□上的死亡，可他大脑一定存在。”
“伯犹尼斯的精神网支柱是诺里斯家族传承下来的，他要是死了，现在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进入塔兰迪。”
沈赞摇着头，他眼底多了一丝无助。
最终他垂下头，无力的闭上眼睛。
“诺里斯先生…”
“诺里斯先生，他的大脑被捐献给了共和自由联邦，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躯体，只有和他有血脉关系的翟清，才可以容纳。”
“他们一直在找翟清，不过是想通过翟清，更好的控制伯犹尼斯。”
“你知道如何进去。”楚庭道，“你是被他捡回去的。"
沈赞沉默不语。
楚庭看着一闪一闪的显示器：“没时间了，你如果不打开坐标，你甚至连诺里斯的大脑体都见不到最后一面。”
第60章
星舰上的氧气皿正在泄露。
除了驾驶舱，外面的同僚杂乱的脚步声一遍一遍传来——
“还剩下多少可吸入氧？”
“不到三成！半小时内就会被挥发完！”
“还不快找些氧气罐储存起来！”
“……”
驾驶舱内，楚庭看着连肩膀都在颤抖的沈赞，一手握在操作杆上，一言不发。
沈赞绝望的闭上眼睛。
他不舍的向驾驶舱外看了一眼，迈出沉重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的缓慢而凝重，最终在楚庭身边停下。
伸出手，手上的指纹与星舰的坐标台系统契合，原本黑漆漆的坐标网上，忽然多了一个亮点。
几乎同时，楚庭按下操作杆，星舰转了个方向，向前飞去。
沈赞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楚庭无暇顾及他的存在，星舰内的能量能不能到达伯犹尼斯还是问题，现在还多了一个氧气泄露 。
地球一半带来的弹药都派不上用场，他在拿一星舰的人生命做堵住。
——伯犹尼斯没有被封锁。
四周黑雾淡去，在航道内转了半圈后，星舰内的能量点开始变红，在看到一颗浅绿色星球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时，星舰内部发出急促的警报。
“全员——”蕲穆与楚庭对视一眼，“准备跳出去。”
“跳？跳出去？”其他人愣在原地。
没有防护服，没有保护伞。
就这样活生生跳出去？
他们会被直接分散开，甚至冲到黑洞内被撕扯死亡。
楚庭第一个走到舱门口，他扬起手中最后一块塔兰迪特殊材料块，看似很随意一般抛弃了出去。
“轰——”
“砰——”
巨大的斥力牵扯着星舰，一个壁面被炸开，所有人失去了重力势能，慢慢飘了起来。
有人惊慌失措，甚至有人惊叫，但他们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宇宙中被冲散。
而是进入了一个新的航线。
那个航线内的两周，围绕着漂亮的灯塔，一路沿袭到浅绿色星球内部。
甚至一座星船，缓慢的向他们行驶而来。
“闯入航道？”星船上的甲班上站着一个男子，他嗤笑道，“不知道这种行为在伯犹尼斯是禁止的吗？”
楚庭侧了侧身子，为身后蕲穆让开路。
蕲穆没说话，随即打开残破星舰内炮弹锁定系统，一颗巨型炮弹冲了过去。
甲板上被炸出来个大洞，刚刚说话的男子连骨头渣都不见踪迹。
蕲穆趁着这个空白档，接连投出去三四枚，一座豪华星舰的前段被炸的四分五裂。
海洋之心的默契在此刻达到顶峰。
数十人潜入星船内，不出片刻，将船上的人全都清了出来。
经过询问，这不过是一搜普通的客运商船。
除了一些伯犹尼斯的商人之外，还有一些来自琼斯的旅客。
“放人吗？”审讯人员询问道。
楚庭摇头：“去检查他们运的物品是什么东西。”
审讯人员似懂非懂，不出片刻，忽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检察官阁下，他们运的货物名单都在这里了。”
“第一舱门内只是些普通的食材。在后面的舱门内，我们发现了一些药物。这些药物没有合格使用证明，并且，这是从琼斯星域擅自加入的星船。”
楚庭转过头，看向供货商，问道：“这些药，用来做什么的。”
供货商硬撑着：“不过就是些刚刚研发出来的头痛药，还没有报备……”
楚庭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即改掉说辞：“我说，我说，这是森女士特地嘱托，要送往伯犹尼斯，虽然不会告诉我们什么药，但我听说，她能让人起死回生……”
见楚庭的脸色一沉，他连忙干笑：“这起死回生这事谁也不相信是吧，我们也就把他当个保健品，能赚就赚，赚不了就算了呗——”
“森？”楚庭忽然问道。
如果没记错，琼斯星域的外交官，确实有一位名叫森的。
楚庭和她打过交道，在新任检察官仪式上，台下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举杯微笑，摇曳生姿。
她确实漂亮，楚庭看了她一眼，也会惊叹一声。
但她的眼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狠厉，楚庭只和她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对，是她。”供货商连忙点头。
楚庭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砰的一声锁上门，丝毫不顾里面的人扯着嗓子嚎叫。
审讯人员询问道：“那他们——”
“留下一些药作为样本，其他的秘密销毁。”楚庭道，“这个星船最终目的地是哪里？”
审讯人员回道：“时巴伯港湾。”
时巴伯港湾是伯犹尼斯最大的星际航道运输线，这种豪华星船通过这种航道进来并不稀奇，但让楚庭感到不安的是，这种航道进来的未必只有这一艘星船。
森女士的处事作风，也让楚庭琢磨不透。
他回到驾驶舱，因为时间紧迫，他已经两夜没有见到淮澈了，虽然知道淮澈正在静养，处于安全时期，但楚庭依然在寻找新的藏身地点。
这次的黑系计划，他没有带回淮博士，甚至不清楚淮博士消失在地球哪个时空，作为指挥官不仅失职，也是让淮澈增加不信任感。
他这段时间只敢在淮澈睡眠期去看望一眼。
稍稍有些苏醒的痕迹，他便离去。
内心的愧疚，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星船航行了三五日，最终停靠在时巴伯港湾，这里人来密集，一艘豪华星船混入其中，突然显得黯然失色。
蕲穆带着一些人在伯犹尼斯鱼目混珠，排查完四周之后，楚庭带着短款假发从甲板上下来。
他充作交接商，刚刚下船，便被一群人围住。
那群人只做了个请的举动，一言不发，将楚庭带到港口的休息厅里。
楚庭戴着眼镜和掩面罩，观察四周，休息厅内摆放的两杯滚烫的热茶，两把椅子在桌子的两端，桌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由蜡烛组成的托盘。
托盘底部滴了些腊，黏着一张纸。
楚庭捏起来那张纸，背面写着一份协议，下方签着一个凌乱的字体。
楚庭放下，挑了个位置坐。
刚刚坐下，房门再次打开，一位年纪相仿的男子走了进来。
“有失远迎。”男子说道，“你就是这次交接人吧。”
楚庭警惕的点头。
看来当时甲板上挑衅他们的那个男子，就是这次的交接人。
楚庭不爱穿死人衣服，更不爱穿烧成破洞的死人衣服，干脆把供货商的衣服拿了过来。
“森女士信任我们，和我们前后进行二十多次合作。”男子道，“这二十年来我们也和琼斯联系不少，跟着森女士，我们集团也没少赚。”
楚庭道：“森女士一向喜欢有钱一起赚。”
男子轻轻一笑，身子向前倾斜：“怎么样，这次的药供给的够吧？”
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这种违禁药，联邦内要是查出来，你我都是森女士顶替的人头，虽然我跟着她赚钱，但也不想把命抵进去，只要你告诉我，这类精神药物用在谁身上，我可以考虑继续给你们供应。”
“总不能，我们被当成什么玩意，被森女士骗来骗去的吧。”
楚庭心头一动：“你说笑了。”
男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告诉我，我也有些消息”
“前段时间伯犹尼斯突然发生好几次爆炸，港湾破坏了不下五处，在这样大的威胁下，负责人诺里斯.安泽却不出来解决这个问题，让伯犹尼斯继续在这么大的危机下生存，联邦那也熟视无睹，我想即使他没有死亡，也一定出了什么事吧。”
楚庭耐心听着他说，对他的分析有些赞许：“外界竟然是这样传闻的吗？”
“诺里斯先生只是身体有些抱恙，才将职权下放到助理手上，他被转移到清净的地方疗养——我以为这件事早就不需要有什么争议了。”
“少诓骗人了！”男子从怀里掏出枪支，对准楚庭，“那除了诺里斯，现在伯犹尼斯基本上一半人的精神状态低下，一副木偶的状态，森女士又如何解释？联邦又怎么证明？”
“那还不是你的帮忙？”楚庭了然，一语道破，“你的精神药物刚好用在他们那些人身上，又刚好起了作用，你得了钱，怎么又管起这些人死活？”
“是因为你的家人也变成那副样子了吗？”
或许是楚庭看透的眼神，或许是楚庭一语成谶的口吻，男子焦急的站起来，他来回踱步，最后留在桌子旁，一手拿起那空白协议，蜡烛一点点烧掉了协议。
男子看着烧了一半的纸张，低头道：“我知道你在激怒我，我也承认你说的没错——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变成那样子，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供给的药物，普通人无法驾驭，当时选择将它创造出来，初衷并不是用在人身上，而是其他生命体。”
“我现在诚恳的想与你私下谈一谈。”男子平和下来，看向楚庭，“和森女士无关。”
楚庭冷静道：“谈什么。”
男子轻言：“我知道，诺里斯先生在哪里。”
他轻佻一笑：“你刚刚说谎了吧，失踪了许久的检察官阁下，你的声音我化成灰都记得。”
楚庭身子一僵，冷淡的目光扫到男子身上。
男子无所谓态度一耸肩：“您急于找到诺里斯先生，连自己露了破绽都不知，你的假发有些歪了。”
楚庭摸了摸假发，耳后有一缕落了下来，是原本的金色。
楚庭对此并不在意。
他站起来，一压制着男子的枪支。
“诺里斯在哪。”
第61章
男人名叫阿林。
他所在的制药集团是琼斯星域里最没有存在感的集团，所占面积不过一百平米。
但销量在黑街排行榜上占据第一。
他絮絮叨叨的对着楚庭讲述了他们的地位，俩人的私人飞船才刚刚进入伯犹尼斯内陆的上空领域。
伯犹尼斯的电子系统尚且保存，城市的灯光各异，顺着彩光汇聚到一起，最终到达中央的最高层塔尖上。
那是城市内连接网的联络塔，球形的上层冒着一个塔尖，飞船来到上空，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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