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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当着空架子的地方，在淮澈看来就叫做建造室，他第一次观察的草率，心思都在自己遗留下来的影像身上，这次进去，视线倒是一直定格在中间做好的雏形。
这个简易的雏形倒是能看出昔日的星舰的外壳形状，大概率是他们见了一点星舰的影像，便私自开始建造了，淮澈绕着个庞然大物走了一圈，最后在入口处站立。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空旷内的其他东西这些生命体都可以创造，但只有一件东西不行。
--淮博士研发的建造材料。
那种材料并没有被取名，在淮博士的记录档案里，只有一个微薄的数字--47号材料源。
这四十七号材料源一般生产在伊甸园附近，据说是要用犯人受过酷刑的血来滋润这个材料源的光泽，但淮澈没有亲眼见过，对于情况是否属实，他不得而知。
所以鱼子期这三天的威胁，不过是小小的发泄了下自己的欲望，并拿着所谓的合作来继续威胁。
“但凡是带着脑子会思考的生命体，都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句话他从一本书上读过，此时想起来，也颇有景逸。
身后传来脚步声，身影进来的瞬间，整个大厅内的显示屏再度开启，正对着这幅躯壳全方位的监视着，其中一道光照在了淮澈脚下。
“我很期待我们的合作，”鱼子期露出脸，视线与淮澈对上，“淮澈先生。”
淮澈的影子向左前方投射过去，他一动未动，有趣的盯着鱼子期：“你打算用多长时间？”
鱼子期微笑：“建造一件物品并不是难事，否则这世间所有人都会这项技能，倘若是普通的东西，自然用不了一年。”
“但这个不同。”他继续道，“它承载着的不只是我的期望，也有来自生态圈内所有人的期望--所以我们建造的不是一艘太空舱，而是所有人新的道路。”
他的话太过蹊跷，淮澈试探道：“你--你们想用它做什么？”
“合作伙伴是不会欺瞒你的，这是我们一贯的做派。”鱼子期一副你只需要相信我，其他都不要在过渡疑问的表情，“我们要去别的地方--”
“我们要离开这里--”
“实现新星元年最伟大的--人类集体外迁。”
淮澈：“......”
“荒谬！那么多人！那么多生命体！全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就是想离开这个星体吗？”淮澈吃惊道，“这到底是你们自作主张？还是全体人的愿望。”
他忽然想起在生态圈中央广场处一个小小的许愿池，里面明晃晃的许愿币，虽然透着光，但都笼罩着一层阴郁。
淮澈猛地打了个哆嗦，他不置可否的看向鱼子期，一言不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环境下，我们必须要来留下我们的后代。”鱼子期道，“在过去三天时间里，除了生态圈又爆炸两起外，枢纽大厦与其他安全区也相继发生爆炸，这个世界已经乱了。”
淮澈无话可说。
他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不在他管辖之下，反倒成了地下囚。
这些生命体的疯狂程度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这并不稀奇。
倘若他们进行了全部集体外迁，也一定会回到这个地方，不然程旭初生的三百年后并不会存在。
他只希望不要波及到第三时空，他父亲的所在地。
“啊对了，我一向不会给立下的计划目标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不如你来帮我想一个？”鱼子期忽然问道。
“名字？”淮澈垂下眼眸，一手轻轻搭在旁边的空壳子上，微微探口气，“逃离--黑系领域。”
“这个名字好！”鱼子期道，“高大，有气氛，上档次--不过什么是黑系领域？”
见淮澈没回答他，他也不恼，自顾自的从升降台上走下来，旁边的灯光会自动投射到他身前的每一步。
他迈着轻盈的步子，像是在跳舞一般，来到淮澈身边。
“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好听--”
“淮澈先生。”鱼子期道，“你答应了我的任性请求，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淮澈没忍住问道：“什么？”
鱼子期吃吃一笑，眼睛透过淮澈的身影，看向远方。
他小声呢喃：“我知道那些爆炸的来源都是什么，我的妻子--曾在我眼前被炸的四分五裂--”
淮澈心里一惊。
“在她去世之前，给我留了一个宝贝。”
“我要将他带出去，我要给他新的，没有爆炸，没有母子系统芯片的地方。”
“我要他在我和我妻子帮助下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第34章
原始生态区。
新月还在天上高挂，另一边明亮的光线逐渐将黑夜侵染。
大半的原野已经处于黑焦的状态，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大火，火势吞尽了整个原野的生机。
处于原住部落的生命体所住的房子也残破不堪，不少人已经撤离了这边地带，只有一个人除外--塔伯老者。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楚庭特地派来一则人在他身边看守。
沈赞作为看护之首，将塔伯先生的家围得水泄不通，接连几日却不曾见到塔伯先生本人出面，其中一人好奇的从门窗口观察，却被里面的情况震惊的连连后退。
“这---”
“快去喊人来--”
“......”
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身体从屋内的床上滚落下来，狠狠砸向地面。
“砰--”
“......”
“检察官阁下。”
一艘星舰上，外舱被打开，一个人影走向楚庭。
楚庭看见他来，才将视线从看不见边际的原野处转移，他一个人在这里发愣了一天了，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乎没人敢靠近。
沈赞话不多，不像是来叙旧的样子。
“塔伯先生去世了。”
短短一句话，让楚庭彻底从与淮澈的对话中清醒。
“什么？”楚庭愣了下，“他不过是一个--”
人工智能。
这四个字被楚庭咬在舌尖没说出口。
“这几天塔伯先生没有出过那道门，我们不好进去盯着，直到今天早上才发现，塔伯先生尸首。”沈赞道，“自从您让我们看守着塔伯先生，他没有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在抗议--”
“此外，再检查尸首的时候，发现他的四肢被砍下来一截，里面--”沈赞犹豫了下，“在骨骼相接处，似乎被烧毁。”
楚庭：“......”
沈赞见他没有说话，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这群外来生命体中，只有楚庭与这位塔伯先生有过交流，并且还突然下令对四周进行无条件轰炸，半个深林已经被烧毁，在不知道为什么检察官阁下要这么做的时候，检察官阁下却收了手。
沈赞对上层的指令是无条件服从，更何况他还是在戴罪立功，但他实在是对眼下这情况担忧。
原本这些原居民对他们就有意见，在火烧深林的时候在塔伯先生的解释下没有阻拦，现在突然发现塔伯先生的去世，没了这层保护，他们全都是众矢之的。
其他人他倒是无所谓生死，但唯独一个人他放不下心。
“你是在提醒我，那些人？”楚庭忽然开口。
沈赞点点头：“检察官阁下，在提防那些人的同时，我还想再与您做一笔交易。”
楚庭觉得好笑，眼前的男生不过是诺里斯派过来看着他们的，本质上与陆雪和陆永的做法没有区别，但在这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他们没办法向联盟传递信息，没了筹码，拿什么与自己谈什么交易？
“你说。”
沈赞低着头，态度毕恭毕敬：“我知道，您已经开始疑心联盟的做法，我可以证实，联盟确实如您所想，但凡进入黑系领域的生命体，一律按照失踪处理。”
“每次探索队在进入黑系领域的同时，会有三次返航机会，毕竟在初始阶段黑系领域相较于平静。”他道，“您是唯一一个没有选择返回的探索星舰，在这么长时间下没有信息传递回去，联盟自然会认为我们已经死于黑系。”
“星际港口处于上将管理阶段，他会上报给联盟，我们将无返航之日。”沈赞说道，“因为我们是去追查淮博士的下落，但您知道的，联盟不会再让他出现在我们的星域上。”
楚庭心底升起疑惑，他坦然自若的问道：“淮博士盗取机密文件，还窃走了一艘初代星船，按照律法怎么也该将其追回再做处置，为什么不会再出现在星域上，难道你就断定他对于联盟的贡献不会与这个罪行抵消掉吗？”
沈赞看着四下无人，他深吸一口气：“检察官阁下，黑系是什么地方，常年封锁不会让任何人路过，一旦开启，便受到所有人的关注，就连我们出发，也是不少同僚来相送。”
“为什么博士走的悄无声息。”
这确实是一个让楚庭匪夷所思的问题，但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组建探索队进入黑系，对这些流程自然的忽视掉了，他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年纪不大，看问题倒是很犀利。
“他是，奉命离去。”过了良久，楚庭才缓慢开口，“那些机密文件和初代星船或许是假戏真做，他与这里的每一个外来生命体一样，都带着指示来到这里。”
“沈赞？”楚庭笑了笑，“你懂得倒是不少。”
沈赞道：“我知道多想了一些--关于一些奇怪的地方。”
楚庭点点头，装作没看懂他的意图，打算起身便走。
他一动身，身后的沈赞果然焦急的再度呼唤了一声。
“检察官阁下--”
楚庭转过头，看着他，眼底没有表露一丝情绪。
沈赞刚刚镇定自若的情绪现在因为激动胸膛而变得起此彼伏。
“我刚刚跟您提起这件事，是有事相求。”他说话磕磕绊绊，一边说一遍脸红。
楚庭觉得好笑，拍拍他肩膀：“你说。”
“我知道我们回不去，就算是回去了，联盟那些人也会将我们赶尽杀绝，”沈赞深吸一口气，“但是翟清不一样，他不能落下悠悠众口。”
“我记得他是诺里斯那个家伙的亲属，有这层关系在，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来看管他。”楚庭道。
沈赞立即反驳：“不是的，诺里斯先生从未娶妻生子，如果不是其他手段，怎么会有这种亲属存在。”
楚庭笑容一收，严肃道：“你什么意思。”
沈赞小声道：“翟清原本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工智能，本质上与艾克尔先生没有什么不同。”
“他体内的芯片，是博士遗留下来的残留物品，一部分权限开发被封锁，自然不像艾克尔一般会产生自己的思维。”
楚庭见过翟清几次，除了一些不愉快之外，确实感到一种熟悉的行为举止。
原来除了说话思想之外，人工智能的行为举止是大差不差的，他在艾克尔身上看见不少次同样动作同样角度的行为举止。
还有--有些略带幼稚刻意的话语。
“他的一部分编程是我编写的。”沈赞道。
楚庭理解道：“毕竟是初次接触，艾克尔也是经过了多年才产生一丝自我意识，你让他诞生不足几年，确实已经算是不错了，没想到诺里斯还有这种学人的癖好，平常见他都不怎么搭理人。”
“除了他之外，我也对其他一些人进入过芯片程序编程，例如米塔先生的妹妹，米尼亚小姐，琼斯星域外交官森女士，赫德森星域乔伊斯先生，以及纪安执政官倪顺先生，纪权监察官等一系列高层人员。”沈赞道，“一切都在诺里斯先生的指示下，我将同类芯片放在了他们身体内。”
“为什么？”楚庭有些被绕晕。
他与诺里斯的接触不多，对于是不是疯狂的哪一类人还不得而知，但这里面也有一个重大的纰漏--那么多高层，为何单单将他漏掉？
“诺里斯先生说过，他要保证博士的一切安全，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博士的安全。”沈赞道，“我本不该向您提这些，这属于伯犹尼斯的机密，但我想拿着个换做筹码，恳求检察官阁下--”
“倘若下次发生爆炸，不要将翟清推出去。”沈赞道，“他是我第一个完成的人工智能，陪伴了多年，即便他不会产生自我意识，也不是您用来联系副官阁下的工具。”
楚庭蹙眉，冷眼看着他。
“联系副官？”楚庭道，“你怎么知道我再联系我的副官。”
沈赞回道：“那些芯片，全都来自博士的遗留之物--其中主要包括一件物品--它被称作47号材料源。”
47号材料源。
楚庭心里一紧，右手不自觉搭在腰间佩刀上，指腹轻轻摩擦着。
“我有个记录仪，在发生第一次爆炸，米尼亚小姐的生命体消失在记录仪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其中一些关联，哪怕她在不同时空，我也依然感受到她已经失去了生命，想必那个时候，您和副官先生联系上了吧？”
“而这第二次，虽然我的记录仪上没有生命体消失，但是塔伯先生却去世了。”沈赞道，“所以我猜想，不止一人采用了47号材料源，或许博士也曾经来过。”
“那是他的东西，也一定知道该把这些东西放在谁的身上。”
楚庭觉得，自己之前小瞧这些来自伯犹尼斯的特优生了。
沈赞在自己面前不吭不响，一开口便甩给自己一个惊天大瓜，说不激动那都是假的，这也进一步验证了，这个星体确实存在第三时空。
那个时空，应该就是出逃的程旭所在的时间点。
这些联系，似乎就是在告诉他们，那个第三时空很重要，要他们即刻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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