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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官离去的步伐如同进来时一般急匆匆，留下艾克尔在旁侧站着，他还没张嘴询问，忽然从门外涌涌而出地机器人，拖拽着简易的牢笼飞快地冲向夜色深处。
淮澈在笼子里被拖拽的晕头转向，耳旁除了机器人嘈杂的脚步声，便是伸手不见的五指的地道里传来的墙壁回响。
淮澈干脆闭上眼睛，直接昏了过去。
......
淮澈是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醒来的。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四周白漆刷新的整齐，还带着奇异的味道，床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好像专门为什么人准备的一样，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旁侧温热的茶水在壶里冒着热气，是这里的唯一热源。
“特殊禁闭室。”淮澈环顾四周后，下了结论。
大概是纪行总部的审讯机密，为了保证受审人的安全，彻底封锁了与外界的联系，昏暗的灯光映射半面墙，照到淮澈的影子在墙上微动。
按房间整洁程度来看，应该时常有人打扫。
墙面全是近期刷新后的洁白程度，淮澈心头一动，起身划开墙壁一道墙皮，底部漆黑的颜色出现在淮澈视野里，他迟疑了下，止住了手。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手里的通讯设备被扣押，淮澈找不到其他消遣方式，他拿起那本书随意翻了几下。
“星际生存手册。”
若在平日，这种书淮澈只会与同学一起嘲笑里面每一个规则，从第一条嘲笑到著作者的小脑是不是萎缩，但在这状态下，他竟然将规则认认真真的阅读。
“关于星系通道的开发与潜能，采用星舰穿越虫洞方式，进行高级紧急跃迁为备案......”
淮澈啪的一声将书合上，眉梢跳起青筋。
“写的什么玩意。”他刚合上书，在书封的角落里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原著--楚庭--”
那本书在空中旋转，飞出去数米远。
“人不怎么样，写的也是一滩废弃物。”淮澈拽着床单使劲擦自己的手。
昏暗的灯光忽然熄灭了，淮澈扯着床单直接滚到床里面，后背紧靠着墙面，靠着耳朵分辨其他声音。
“胆子那么小，还在背后讲我坏话。”
声音带着奇怪的电子音，在房间里空荡的传开，尾音不停地回荡，淮澈团坐在床内部，闭着眼睛怒骂。
“你个心性狭窄，人面兽心，卑鄙无耻，刁滑奸诈的小人。”淮澈感受到身边冷气聚集，声音哆嗦道，“这里的受审人都是被你吓死的吗？”
灯光合乎时宜的再度亮起，随着一起出现的，是来自墙边战立的电子虚拟投影，完美还原了检察官阁下的体型容貌。
检察官走到床前，一脸担忧：“啊不，你是第一个在说了别人坏话之后，自己把自己吓破胆的人。”
“怎么样，站得起来吗？”楚庭伸出一只手，在淮澈迷茫的伸手想要交握的时候，忽然又把手缩了回去，“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是投影。”
淮澈将手里的床单一扬，气愤下床：“你是特地来取笑我的吗？”
楚庭愣了下，摊开手：“当然不是，我是你审讯人，当然要来观察下你的身体安全。”
“如果你不来装神弄鬼，我会很开心。”淮澈警惕道。“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记得律法规定，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们口中的嫌疑人在第二天会被无罪释放。”
楚庭耸肩：“我记得你的档案上写的是，能源修建提炼化学成员，是不是平日里一心都在学业上？”
“--什么意思。”淮澈皱眉。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楚庭道，“律法每年都会修改并添加新的条规，像你刚刚说的那条律法，早在两个月前已经改成--”
“凡是在特殊禁闭室的受审人，变相剥夺人身自由权。”
似乎怕淮澈动怒，楚庭继续道：“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打击报复，这是整个星际总会的决定。”
淮澈心头一动：“星际总会......”
“我这次来，是通知你，你的审讯日定了。”楚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在下周。”
淮澈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如何证明我没有罪。”
“很简单。”楚庭道，“如果有人证明，你与淮博士已经断绝关系多年，或者变相证明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或许可以免除你的罪名，不过遗憾的是，你的家已经被封锁，可能要露宿街头--那毕竟是属于博士的房产。”
“......”淮澈咬牙切齿道，“没了？”
楚庭愣了下：“你该不会还在期望给你补偿吧？”
听他的口吻，淮澈心里一沉。
“那你告诉我，一个连住处都没有的人，如何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淮澈沉闷道，“我还有一年才毕业。”
“在中央大道那里新修的一道天街。”楚庭可怜的看着他，“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看见一些人在那里抱团取暖，你或许可以尝试不一样的风景。”
“检察官阁下，”淮澈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和面前这个神经病讨论这个问题，“我要见一个人。”
楚庭感到一丝意外，他将投影关闭，只留下声音传来。
“说起来，刚刚我的办公室里突然有人拜访，他说，他想见你。”
“是你的同僚，好像叫什么米塔——”
淮澈没时间听他说教，过了几秒，投影再度出现，与上次不同，这次出现的是另一张淮澈熟悉的面孔。
男子坐在台前，穿着白色的大褂，胸前的学校校徽紧贴在口袋处，他一脸拘谨的样子，不敢抬头。
在看见淮澈的那一秒，米塔激动的想要站起身，淮澈眼尖，看见在投影之上，露出一闪而过的一只手，它按在米塔的肩膀，无声地示意不要动。
淮澈：“检察官阁下，我们需要深度交流，请你回避。”
“这可不行。”楚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见过很多受审人在无人看管的状况下，乱串口供，导致在审讯日里罪名加深。”
“你还那么年轻，长的也人模狗样，多坐几年牢出来，可能在女孩子里不太吃香了。”
淮澈：“……”
米塔正襟危坐道：“澈子，之前你给我发送的求救信息，我现在才收到，是在不好意思。”
淮澈：“……”
“我那时的通讯器被教授收走了，等开机的时候，才发现你的信息，我没来晚吧。”米塔问道。
毫不意外，淮澈听到来自楚庭的一声低笑。
米塔被那声低笑吓的坐直了身子，他举起手里的档案，放在桌子上。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淮澈点点头：“麻烦检察官给我带进来。”
墙壁里忽然凹陷下去一块黑洞，机械的声音从洞内传来，一只机械手缓缓推向淮澈身边，档案袋被举在手中，轻轻戳了戳淮澈。
淮澈：“……”
他对总部内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理解不接受。
他面部铁青，拿起档案，远离机械手。
“谢了。”淮澈艰难道，“麻烦下次给个提示。”
“不客气。”楚庭道，“这是我的职责。”
“我还希望，米塔先生当我的取证人。”淮澈道。
米塔紧张的抬头看向楚庭，后者端着茶杯，眼神低沉下去。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经历漫长的静默后，他们才听见楚庭的声音。
“这个——恐怕不行。”
“你不是说，需要证明才可以--”淮澈蹙眉。
“意思就是，他还不够格。”楚庭道，“不如就发挥你的聪明伶俐好好想想，谁符合条件——你还有两次取证机会。”
第3章
时间静止在这一刻，淮澈一闪而过的震惊被楚庭捕捉的清清楚楚。
米塔犹豫地出声：“淮--”
一根手指忽然停在他唇边，楚庭示意他息声，面前的墙壁闪了一下，将淮澈震惊的表情留存放大了百倍。
楚庭一边抿了口茶水，一边欣赏着淮澈被放大的面孔：“在你脸上总会有些惊喜。”
淮澈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在他话里感到极度的嘲弄与轻薄，他不满道：“如果你实在无聊，就去夜店消遣，别拿我们这些苦闷的罪犯当乐子。”
楚庭放下水杯，带有金色花边的瓷器刚触碰到桌面便被机械手收走，他坐在米塔旁边，椅子转了一圈，无处安放的长腿直接抵在桌角，一边靠近米塔，再度在投影中露出自己的脸。
米塔正襟危坐，眼神求救--淮澈的这位同级同僚，是个极度社恐，半年来除了在探讨课程的时候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平日里没有和谁聊过天，像楚庭这种莫名其妙贴过来，又碍于检察官的面子不得不妥协。
楚庭一手搭在米塔的肩膀上，装作没有看见米塔脸红脖子粗的状况，另一只手从米塔的衣服下摆探了进去，在靠近胸口扣子的时候，米塔瞪大了眼睛。
淮澈在那一瞬间看见了一抹银光一闪而过。
是一把收缩刀。
米塔所坐的椅子上多了一条粗链子，将他的腰身缠绕得不得动弹。
“你要做什么！”淮澈的拳头砸在楚庭的投影的脸上，“他不是知情人！”
楚庭神色暗了下去，刀尖轻轻挑开米塔衣领的扣子，一个红点在米塔脖颈处闪烁。
米塔浑身哆嗦；“检......检察官阁下，我--”
那是一个微型炸弹，被米塔捆绑在身上，设定着爆炸时间，指定了特定爆炸的方式--
“那份证明你无罪的档案，”楚庭手里的刀尖慢慢触碰着微型红点，“原本就是打算将这个送进去的吧。”
“总部能放你进来已经是极大的疏忽，看来我需要好好排查外界通讯人员。”
楚庭一刀落下，轻巧地挑起那被切断的爆炸源，捏在手里伸了出去。
淮澈原本的质问卡在喉咙，他的视线在爆炸源和米塔两处徘徊，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情况。
他就是一个万千人中普通学生，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冒出人来想取走自己的性命？
“你看起来很困惑。”楚庭将爆炸源丢了出去，“你是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害你吗？”
米塔哆嗦道：“淮澈--你听我说，这完全是教授的意思，他说只要确保你在下次研讨会不会出现--”
“那进入探索队的名额就是我的。”
淮澈回过神：“教授？”
“我本来是打算找你商量这件事，谁想到你突然被--”米塔看了眼面前的楚庭，小声道，“谁知道你被逮捕，谁都知道被纪行总部带进来都是死罪，所以--”
淮澈脸色铁青：“如果只是进入探索队名额，我没有兴趣，你也不用这样，浪费自己的机会。”
那份档案袋被淮澈拆开，除了一张空白的白纸，其他什么都没有。
淮澈闭上眼睛；“教授想让我让出名额，保你”
“我......我给他送了星际币，是我一半的家产。”米塔低下头，“淮澈，你知道的，这相当于我签下了十年的卖身契。”
旁边沉默许久的楚庭低声笑了下，抬手打断了会话。
“我提醒一下，星际探索队的队员是面向社会人士以及关于此联系密切相关的人物，你和你的教授应该不在招聚范围之内。”楚庭可怜的看着米塔，“抱歉让你的心思白费了。”
米塔比刚才还要急切：“但是教授许诺过--”
“他许诺你什么了？”淮澈问道，“你平日里也不见和他接触密切，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妹妹--”米塔呼吸急促，“我知道你们组织探索队是为了什么，但是巧合的是，在博士失踪的这些时间里，我妹妹也失踪了。”
“那你应该去纪安总部进行投案。”楚庭道。
“我去过了--”米塔温吞道，“但是，他们说我妹妹贪玩，过几日就会回家，我实在没办法，我突然想起来，在实验新能源开发的时候，我们曾经创造了一个简易的追踪器。”
“我，等我找到它的时候，我发现在我妹妹身上的追踪位已经出现在外界。”
他指了指窗外，是带着星星不断闪烁地夜空。
楚庭难得正经，一旁的空白的机械屏忽然亮了起来，在他灵活的手指下，一份档案被调了出来。
“你看看，是不是你妹妹。”楚庭问道。
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在蓝屏里模拟出样貌和身形，眼眉之间与米塔有些相似。
“这不是我给纪安总部递交的档案--”米塔呆滞一秒，疑惑道。
“哦。”楚庭坦然道，“我黑进了他们系统。”
“既然你已经确定了，便在服刑期间好好的等待。”
楚庭按下椅子旁的按钮，大厅的门瞬间打开，那些淮澈熟悉的机器人再度涌进来，拖着米塔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米塔惊恐的声音被盖住，直到消失后，淮澈才回过神。
“你做了什么。”
尽管淮澈知道米塔的流程和他一模一样，他还是带着疑惑地问了一句。
楚庭将椅子转了回来，又露出了之前的笑容。
“在检察官面前妄图袭击我亲爱的受讯人，再不济也是个警告罪吧。”
淮澈松了口气，移开视线。
“我想见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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