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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鱼上午的工作效率还凑合，下午则完全不行，最后干脆翻起财经杂志，边翻边无奈。
还不如小时候有定力。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他立刻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脚步堪称心急火燎。
没想到，他一拉开门就撞上急急忙忙往里冲的人：陆聆。
陆嘉鱼惊讶，想说什么，陆聆却沉着冷静地推他：“进去，关门说。”
迎着一众员工惊悚的眼神，陆嘉鱼照做了。
办公室里，他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陆聆：“怎么这么急？”
“怕赶不上你下班啊。”陆聆微微喘息道，“幸好赶上了。”
陆嘉鱼：“我经常加班。”
陆聆：“谁知道你今天加不加？”
陆嘉鱼：“有什么话一定要在办公室说吗？”
“嗯。”陆聆点点头，“我要给你拍一张新的照片——能代替毕业照、摆在桌子上的那种。”
陆嘉鱼愣了愣：“那张拍得挺好。”
“再好也不能用一辈子啊，并且你的人生又不只有大学。相信我，这张更有意义。”陆聆笃定道。
“能有什么意义？”陆嘉鱼真的有点好奇了。在平平无奇的一天，他什么准备也没有，陆聆也没带东西，要怎么照一张更有意义的照片？
不过他倒是一直背着一只手。
“拿着这个，就有意义。”陆聆伸出那只手，把东西塞给陆嘉鱼。
陆嘉鱼盯着手上的毛绒玩具：浅棕色的毛，又黑又亮、真的用宝石做的眼睛，柔软的触感，特别的标签……一模一样的小熊玩偶。
他声音发涩：“你怎么知道？”
在陆聆有记忆前，他的小熊玩偶就被扔掉了，后来他也没买过。
“慢慢查的。翻了我玩具的牌子，还有残留的一些老照片，结合一些出厂时间之类的场外因素。没问爸妈。”陆聆轻松道，“哥，我知道你喜欢……这么说你会不会感觉不太好？那就是我觉得你喜欢。很可爱啊，你喜欢一下吧？”
“嗯，我喜欢。”陆嘉鱼轻轻抱住小熊，向陆聆微笑，“拍吧。”
他已经长大了，一副金融精英的派头，小熊在他怀里显得很迷你、很不合适，但正如陆聆说的：拿着这个，就有意义。
陆聆给他拍了照，大夸了几句，又对陆嘉鱼说：“抱完它，能不能抱抱我？”
“可以。”陆嘉鱼大发慈悲地同意，陆聆便直直地抱过来。在他们中间，小熊被压扁，但谁也没说要把它拿走。
半晌，陆聆松手，拉开一点距离。他指着自己，笑着说：“这个也很可爱，你喜欢一下吧？”
这个时候提出要求，未免有些犯规。陆嘉鱼垂眼笑了：“可以考虑。”
陆聆欢呼一声，把手机塞到陆嘉鱼手上：“你看看照片，我去看看你的相框，有没有合适一点的——白色木质框会不会好看一点，但你原来的都是黑的吧？”
“也有白的，你找找。”陆嘉鱼随口答道，翻看陆聆手机里的照片。
他的表情变化不大，陆聆却拍了好多张。陆嘉鱼边笑边看，仔仔细细地翻着那一堆可以用来玩找不同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能否看作陆聆眼中的他？陆嘉鱼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在陆聆的原相机下，居然比他自我认知里更好看。难道是陆聆对他的滤镜大到可以违背科学原则，直接干扰相机镜头？
他不知道陆聆具体拍了几张，陆聆也没说相册要保密，陆嘉鱼便一直往前翻。照片主题切换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因为照片上的人依旧是他，依旧很好看。
等他看清眼前的照片，陆嘉鱼笑不出来了。
——他闭着眼，陷在酒店过分洁白的床单被罩里，一根阴茎抵在唇边。
他捏了捏僵硬的指尖，继续往前翻，看到更多模样的他：手放在自己乳头、双腿大张、被人抓着脚腕推开双腿……看时间，是他们爬山那次。
原来是这样的吗？
只有这一次吗？
“还真有。”陆聆好不容易翻到一个白色木质相框，颇为满意。他兴奋地转身，却看见陆嘉鱼面容冷峻。
他愣了愣，问：“哥，怎么了？”
“这是什么？”陆嘉鱼沉声道。冷意消退，他的笑容有些惨淡。
他举着陆聆的手机，死死地盯着陆聆：“你最好解释一下。”
陆聆手中的相框“啪”地一声摔落。
狗血，袭来！^^
第31章 意外
“……相册选错了。”陆聆苍白地解释，“哥，我马上删掉，你当作没看见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当作没看见？”陆嘉鱼感觉千言万语堵着喉咙里，甚至有些哽咽。
他清了清嗓子，强行开口：“爸让你不要拍，留下证据很难处理……行，你不听也行。但是我明明和你说过我不——”后半句直接没声了。
他们都知道陆嘉鱼要说什么。当初，陆聆偷偷拍照告诉父母后，陆嘉鱼就和他说过，不要再拍照，他不喜欢这样。
陆聆真的慌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以为我们没可能了，就……对不起，对不起，哥，我会删掉，你把手机给我，我立刻删。你当作没有这件事，好不好？”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染上哭腔。
陆嘉鱼漫无边际地想，喜欢哭也是一种优势。至少发生任何事，陆聆看起来都像受害者。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确也拍了陆聆，甚至拍得更过分。然而，如果他生日再晚几天，那段视频就会在“最近删除”里待满三十天，然后永远消失。
不像陆聆，他只会随意存在手机相册里，甚至没有过分谨慎地防止他看到。
即使他们现在的关系和拍照时已经不太一样，但陆聆没有删掉那些照片。而那些照片，压制、亵玩的色情意味太重，陆嘉鱼不愿意把在温泉山庄和他握手的陆聆、刚刚对着他说自己也可爱的陆聆与这些照片联系在一起。
可是联系是客观存在的。
他也再一次为自己的信任付出代价。
做投资前，他应该充分考虑风险与回报。陆嘉鱼尝试全凭本能，然后一败涂地。
他轻轻放下陆聆的手机，咳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随便你吧。不过，这次我们是真的没可能了。你准备一下出国的事情。”
他转身就走，陆聆在后面喊他：“哥……小鱼……哥……陆嘉鱼！”喊到后面，声音变得凄厉。
陆嘉鱼放下准备开门的手，按了按太阳穴：“别吵。”
“你别走。”陆聆满脸泪痕，眼睛也是红的。
“你还要怎样？”陆嘉鱼疲惫地叹气，“到此为止吧，陆聆。”
他又要走，陆聆用力扯回他的手，口不择言地威胁道：“哥，你敢出门，我就敢发。”
陆聆知道他又犯错了。此时此刻，即使要用强硬一点的手段，也不该直接在照片的事上继续刺激陆嘉鱼。
陆嘉鱼甩开他的手，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陆聆，即使是现在，你也觉得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举动吗？在温泉山庄，如果你当时听进去我的话，如果你当时的反应是真心的，你现在还要这么对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陆聆只觉得被打的那侧耳朵轰鸣，听不太清。在他缓神的功夫，陆嘉鱼走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小学时被几个初中混混堵在巷子里、中考努力考陆嘉鱼的高中母校、高中拿一百米金牌的时候，都没有现在心跳快。
他蹲在地上愣了一会儿，随即一跃而起，从陆嘉鱼办公室冲出去。
下班时间，电梯很拥堵，他当机立断，从楼梯冲下去。
最开始一步两格，然后是三格、四格……最后，陆聆一次跳半层楼。
冲到陆嘉鱼喜欢的地下二层停车场时，他只感觉膝盖震得发疼，心脏鼓噪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陆聆却顾不上这些，眼睛直直地盯着陆嘉鱼的车。
陆嘉鱼刚刚拉开车门，陆聆用尽全力喊：“陆嘉鱼，等等！”
陆嘉鱼扫了他一眼，还是自顾自地拉开车门。陆聆拼尽全力扑过去，拦在陆嘉鱼车前。
一阵急刹，陆嘉鱼摇下车窗，骂道：“你不要命？！”
“可以不要。”陆聆哭得很凄惨，“哥，真的对不起，原谅我……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很爱你……”
纵使是铁石心肠，看到一个人哭得这么惨也会于心不忍。陆嘉鱼暂时没达到铁石心肠的地步，他叹了一口气，下车和陆聆讲道理：“陆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现在和你道歉，为我从小到大没有做一个合格的哥哥而道歉。虽然你不一定想为照片道歉，但也没关系，我们总体上扯平了。真的到此为止吧，我真的真的很累。我能不能再次承受伤害……我不敢赌。”
“不……不要……”陆聆一个劲地摇头。
陆嘉鱼还想说点什么，视线里却隐约看到一抹亮色。他反应极快，立刻推开陆聆。
眼前有一个全身黑色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那抹亮色是匕首的反光。来人见他发现，也没收着，一刀劈下来。
陆嘉鱼勉励格挡，一时接住，他却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他边打边喊：“Andrew，跑，报警！”
陆聆好像没动，陆嘉鱼急火攻心，什么都说：“你要活着，我立过遗嘱，我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以后真的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陆聆，我爱你，我也爱你！”
来人似乎想去砍陆聆，这一瞬间的犹豫给了陆嘉鱼机会，他一脚踹到对方肚子上。对方缩到地上，他猛地向车上跑，抽空看了陆聆一眼。
还好，陆聆不傻，举着手机往地下车库外跑。
可惜，陆嘉鱼的分心也给了对手机会。匕首捅进他的大腿，陆嘉鱼吃痛，被人从车里拉下来，不得不投入新一轮打斗。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得太多，陆聆已经流不出眼泪，然而他却很想痛哭。
地下二层，没有信号。地下一层，没有……为什么站在地下一层出口也没有？！
一路上，无数车对他按喇叭，他却浑浑噩噩地往外跑，盯着手机上的“无信号”。
他不敢算距离那个人攻击陆嘉鱼已经过了多久，不敢思考陆嘉鱼会不会死，不敢想象陆嘉鱼受伤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他终于明白了，他不想要陆嘉鱼身体不好、必须依附任何人任何事。陆嘉鱼要好好活着，健康快乐地活着。
陆嘉鱼，要长命百岁啊。
狗血，袭去！^^
第32章 安心
陆嘉鱼身处一片黑暗，周围什么都没有，脚下也没有实感。
他一直在走。他可以时快时慢，但不能停下。
很累，很无聊。
要不结束吧。
他顿住脚步，感觉双腿渐渐变得沉重。先是站着，然后蹲下，最后躺下。陆嘉鱼觉得自己睁着眼，不过四周是一无所有的黑，那是否睁眼好像也分不清楚。
他躺了很久，久到已经失去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忽然感觉黑色里出现一抹亮光。
匕首？
陆嘉鱼短暂地想起他挡住刀的那一刻。如果他的动作再慢一点，或者反抗的力气再小一点，刀会砍到他头上。
最后应该没有伤到什么重要器官？陆嘉鱼记不清。他知道自己中了几刀，却不太清楚到底中在哪。
值得庆幸的是，陆聆跑了。对方没有本事搞什么全线围堵，摆明是冲他来的，陆聆只要跑出去，就安全了。
想到陆聆，陆嘉鱼一边觉得安心，一边更加不放心。
以后，陆聆才是陆家唯一的儿子，不会再有从小对他不怎样的哥哥，不会再为哥哥着急上火。他可以去发展一段新的恋情，再渐渐忘掉陆嘉鱼，只用记住他的哥哥欺负过他，就足够了。
慢慢来，他什么都会有的。
但他会过得快乐吗？他自由自在了二十三年，突然要背负两个人的责任，会不会很辛苦？如果他出国过了丰富多彩的四年，还是没有忘记陆嘉鱼，那他以后还要花多少时间？
还是两个人比较好。
陆嘉鱼动了动。他好像短暂地睁开眼，看清了亮光的来源。
无影灯。
也许只是他的想象，这分明是普通的病房天花板。
“哥，你醒了。”陆聆眼皮泛红，努力牵起唇角，“医生说得好准，真是今天。”
他的声音很哑，陆嘉鱼差点没听出来。
陆嘉鱼费力地眨眨眼，听陆聆汇报情况。
“你……出事以后，爸妈都回来了。妈妈在公司，爸爸在处理一些其他事。伤害你的人抓了，目前还在调查，听说和你之前项目的竞争对手有关。珊珊姐和文烨哥，还有你的其他朋友都来看过你。珊珊姐说，让我帮她骂你。她说你是一个不长脑子的自大狂，不好好让保镖跟着，下次别停地下二层——你别怪她，她哭着说的。”陆聆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却唯独没有提陆嘉鱼的伤情。
陆嘉鱼又眨眨眼。陆聆撞上他的眼神，抿了抿唇。他知道陆聆明白他的意思，但陆聆什么也不说。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目前陆嘉鱼只有眼睛能转，也干不了别的——陆聆才慢慢说：“你身上的开放性伤口比较多，四肢上很多刀痕，比较严重的是右手小臂，有十厘米长、两厘米深；以及左大腿，深度……很深。还有腹腔，有……两刀。”
陆聆突然弓起身，深深地喘息。他平复了一会儿，接着说：“有一刀离肝很近，有轻微破损。肋骨骨折，肺部轻微损伤。有一点脑震荡，手术后你昏迷了一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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