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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塔(无限)——镜飞

时间:2024-09-16 08:47:44  作者:镜飞
  荆白挑起眉,缓缓道:“好的,我明白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厨房出去,临别前,荆白似是不经意地问:“每日品茶,陈老真是好兴致。他品一次茶要多久?”
  秀凤回过头,微笑道:“雷打不动,两刻钟。”她说完冲荆白福了福身,端着茶盘,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无需多言,荆白便知道,她会替自己拖住陈公两刻钟。
  大宅之外,炎炎烈日下,余悦抱着双臂,在紧闭着的侧门前走来走去。
  一想到可能要和鬼正面对抗,他就觉得兴奋又紧张,屁股跟长了刺似的坐不住,控制不住地四下张望。但无论怎么看,他视线范围内的活物都只有小恒。
  但他又不太敢和小恒多说话。
  自从小树林里被吓了那一遭,余悦总有些心有余悸。一想到鬼婴还藏在小恒的身体里,他就忍不住想离他远点。
  小恒对他的畏惧并不在意,或者说,并不在意他这个人。余悦就算不太敏感,现在也觉得他是个奇怪的小孩儿,摔得那么重,没叫一声疼,情势这么紧张,也不见他有一丝害怕。他不去搭话,小恒就能全然不搭理他,抱着膝盖坐在树荫下,径自闭目养神。
  哪家读小学的孩子能这么镇定?试炼副本那个小女孩瞧着还比小恒大一点,能撑过和鬼跳舞的第一轮,她都吓哭了呢!
  余悦忍不住问:“小恒……你今年几岁啊?读几年级了?”
  小恒一动不动,阖着眼睛,像是根本没听到。
  想到他受了伤,余悦反而担心起来,一声不吭的,别是晕过去了吧?
  余悦怕他出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手刚碰上去,男孩就倏地睁开眼,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无言地瞪视着他。
  余悦松了口气:“原来你醒着啊……不是,你既然醒着,刚才怎么不说话?”
  小恒年纪虽小,长得却很精致。眼睛像葡萄似的,又大又黑又亮,比余悦见过的许多童星都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沉默地注视着,他竟然感觉到某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他被这孩子看得都有点局促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还是小恒自己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没听到。”
  余悦愣愣地“哦”了一声,心里却道,鬼才信……只是心里还是纳闷,读几年级又不是什么敏感问题。他还考虑到小恒是个天才儿童,特地没问是不是小学呢!但见他不肯回答,便也不敢再问了。
  他不说话,小恒也不主动说,两人僵了一阵,最后,余悦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又忍不住搭了个别的话题:“你说大佬能行吗?我那天看过,这门的锁眼都生锈了,就算他找到钥匙,恐怕也打不开门。”
  小恒睁开眼睛,诧异地问:“为什么要找钥匙?”
  余悦更迷惑了:“呃,因为门上挂了锁,我们得把门打开?”
  小恒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余悦觉得他从那双大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同情:“你觉得他们这把锁挂上去,是为了让人打开的吗?”
  余悦挠了挠头:“当然不是,他们是想把宅子封上吧。”
  小恒微微偏了偏头,他甚至抱起了手臂,显出几分真诚的疑惑:“如果挂锁的时候就决定不再打开,为什么还要留着钥匙?”
  余悦哑口无言,他发现小恒的逻辑无懈可击,而自己竟然被他问住了。
  他竟然真的不如一个小孩!
  余悦肩膀一垮,再也不想说话了。小恒见他焉巴巴的,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便宽慰道:“放心吧,荆白会有办法的。”
  余悦也顾不上害怕了,一屁股坐到小恒身边:“我有个问题。”
  他这次学聪明了,见小恒点头,才接着问:“我是和大佬一起过的试炼本,所以我知道他很强。可小恒弟弟,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小恒沉默了一阵,那张稚嫩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不属于孩童的复杂神色。过了半晌,才简短地道:“直觉。”
  余悦嘟囔道:“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嘛。”他毕竟不傻,没再追着往下问,只是又忍不住走到门边,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
  小恒皱起眉,道:“你最好别靠太近。”
  余悦尴尬地挠了挠头:“害,我就是坐不住。在这等了半天,里面一点响动都没有,谁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小恒平静地说:“符和锁都贴在门里边,外面什么都做不了。你就算听到又能做什么?”
  又是一个答不上来的问题。余悦讪讪地走到一边,算是不敢再搭话了,只在心中默默腹诽,难怪小恒这孩子污染值低,瞧这心如止水的样子……
  这时,门内突然传来“咣”的一声巨响!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悦觉得随着那声音,那封死的朱红门扇都微微震动起来。
  在他身后,小恒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孩童的大眼睛微微泛红,目光凌厉如电,直直向声响传来的地方看去。
 
 
第40章 陈婆过寿
  余悦吓得一个激灵,原本抱膝坐着的小恒却缓缓起身,迅速跑到离门槛只有几步的位置。
  余悦无意间看了他一眼,发现小恒的眼白处都开始发红,脸上也蔓出不自然的灰白,也顾不上害怕了,用力按住小恒的肩膀,大声提醒:“小恒弟弟,你的脸!”
  小恒转头瞥了他一眼,两人近距离对视时,他觉得小恒的眼睛好像格外地深,湖一样深而黑的眼睛里,情绪在霎时间剧烈变换了好几次,最终回到了小恒平静无波的状态。
  他深深吐了口气,抬起头,郑重地对余悦道:“谢谢。”
  门外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门里只会震得更厉害。荆白在心中默默庆幸自己带上了正确的武器。
  他原本已经和秀凤一起出了厨房,但想起秀凤需要替他拖住陈公,届时肯定脱不开身。门锁多半需要他暴力打开,自己现在却手无寸铁,就回厨房又看了一眼。
  厨房进门的地方就挂着刀具架,这是他们进来第一次就发现了的。但是刀具架和厨房其他地方一样琳琅满目,挂了有好几把刀,有尖锐锋利的切肉刀,雪亮的柴刀,小而窄的水果刀……荆白视线在各色刀具上逡巡票片刻,最后却停在了角落的菜刀上。
  看形状和大小,这就是秀凤昨晚用的那一把。
  在刀具架上的数把刀中,它是最不起眼的。无论怎么观察它的外表,都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柄菜刀,如果不是昨夜见到秀凤拿着这把刀把陈婆大卸八块,荆白绝不会多看它一眼。
  荆白拿起菜刀掂了掂,发现它手感意外地沉重。锋刃处锈迹斑斑,完全不像磨过的样子,看起来连菜都切不动,更别提砍开后门的铁链和锁。
  出于保险起见,他本来有意带走两把刀,但试了才发现,刀具架上的刀他只能带走一把。拿了菜刀之后,其他的都像牢牢粘在了架上,怎么用力也拿不起来。
  时间紧迫,荆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走了这把菜刀。
  后门上密密麻麻贴着符咒,但最显眼的,还是挂在门上的那把巨大的铁锁。荆白对着铁锁举起刀时,有那么一瞬间,荆白怀疑过它的威力。但第一下下去,他就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他用的力气极大,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链立刻被砍出一道明显的白痕。若是普通的刀,多半锋刃也已经受损,而他手中这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竟然毫发无伤!
  看来这刀就是这么用的,荆白见有效果,索性用尽全身力气往下砍。
  随着铁链的裂痕越来越大,门扇开始抖动起来,荆白甚至感受到了无形中玄微那个阵法的威力。无声无色的空气中,好像有千斤重压落到他身上,又像是有人在空气中捉住他的双手,拖慢他的动作,越砍到后面,举起菜刀的动作就越艰难。
  直到汗水流到眼睛里,荆白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大汗淋漓。
  他的动作已经近乎机械,视线也变得模糊,绝大部分力气都用来和那股无形的力量对抗,每一次劈砍,都要付出比前一次多得多的力道。
  到他近乎力竭时,铁链也只剩一小块还连着。荆白确信,自己的下一刀就能劈开这把该死的锁。
  他正要举起手中的菜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好几个人走了过来。
  “住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喂,说你呢,荆白,赶紧停下!别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
  荆白随手抹了一把被汗水打湿的黑发,不耐烦地转头道:“关你们什么事?”
  身后站着三个人,荆白冷冷环视过去,三人中敢抬起头直面他的人只有吴怀。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看起来有多可怕,站在吴怀身后的颜葵甚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他原本就气质冷冽,现在累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俊秀的脸上冷若冰霜,像把开了锋的利剑,更叫人不敢逼视。
  吴怀见他的眼神犹如两道射过来的冷光,哪怕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依旧气势慑人,心里一阵发虚,嘴上犹自强撑:“你坏了规矩,这个门不能开!”
  荆白扬起眉毛,下巴微抬,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笔直的脖颈线条滑落,他却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哦,是吗?”
  三人被他的气势所慑,颜葵结结巴巴道:“这、我们有消息,这个门真的不能开!”
  她拼命向王惠诚和吴怀使眼色,想让他们上去拖住荆白。王惠诚看到荆白手里那把菜刀,心里直发憷,哪里还敢往前,甚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吴怀摇了摇头,道:“……他有刀。”
  颜葵急了,不管不顾地冲上来,直直扑向荆白!
  荆白不顾她疯虎一般的架势,众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怎么躲闪的,就看到颜葵突然停了下来,而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已经横在了她的颈间。
  空中飘下一缕黑发,颜葵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头发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才猛然惊醒过来,颤抖地道:“你、你——”
  她一直觉得荆白人不错,不会真对她怎么样。
  可刀刃此时就架在她脖子上,颜葵甚至闻到了刀锋上的那股冷而腥的气味。她有点不敢想象这上面沾过什么东西,看荆白的眼神和看鬼也没有两样。
  荆白道:“再动就杀了你。”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什么与人无干的事情,可颜葵看着他深黑的眼睛,直觉这人说的是真的!被他冰冷的视线盯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感觉到极度危险,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锁定了一般。
  她甚至不敢惊叫出声,捂着嘴连连倒退几步,退回到王惠诚和吴怀身边。
  荆白懒得看这群人第二眼,扔下这句话,转身举刀,全力向门锁砍去!
  “咣”的一声,铁链和大锁应声而落。
  吴怀等人露出惊骇之色,他们甚至不敢靠近门扇,躲在后面的王惠诚看着地上被劈坏的铁链,哆哆嗦嗦地道:“疯了……他这是疯了!”
  荆白深知时间紧迫,丝毫没理会他,径直上前扯掉黄符,取下门闩,毫不犹豫地将门扇用力一推。
  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门外的余悦和小恒只见门中发出“吱嘎”一声,像是年久失修的关节发出的呻/吟——随后“轰”地一声,大门向他们敞开了!
  余悦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脸上露出大喜之色,一个箭步跃进了门里:“大佬,你真把门劈开了?太强了!咦,小恒弟弟,你怎么不进来?”
  他转过头去,才发现小恒还站在门槛外,小脸绷得紧紧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意,反而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被他这样的姿态吓住,余悦也跟着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看自己的手和脚:“完了,是不是进门有什么讲究?左脚先进还是右脚先进,还是我应该跳进来?完了完了,我忘了,我刚才是哪只脚先进的?”
  荆白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见小恒双眼盯着门槛,他心中一动,伸出手道:“陈宅今日有宴,请进。”
  小恒低下头,荆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很快,他看到一只苍白的小手犹豫地伸了出来,回握住他的手。
  那只手的温度极低,荆白只觉得像握了一团冰在掌心,又冷又湿,根本不是人的温度。与此同时,一个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谢谢。”
  一只手被荆白牵着,小恒顺利地跨过了门槛!
  荆白心知事成,一把将小恒抄了起来,急道:“把门关了,快走!”
 
 
第41章 陈婆过寿
  吴怀等人见他要走,赶紧跟着追出来:“站住!你们把符撕了,锁劈烂了,现在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劈锁,总得给个说法吧,休想把烂摊子留给我们!”
  荆白面色微寒。他一早知道这些人不开窍,如果他们想知道线索,只要肯出力,他并不吝啬分享信息。
  但问他要东西,还要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那就超出他的容忍范围了,当下眉目冷淡道:“我没时间和你们废话。”他顿了顿,扔下最后一句话,径直离去:“你们不想死的就走,想死,就在这继续待着吧。”
  “你怎么说话的!”吴怀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荆白的胳膊,想把他留下。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荆白,就见被他抱着的小恒向他做了个鬼脸,顿时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那个小孩……那个小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孩童仍然趴在青年的肩膀上,脸色雪白,双眼赤红,吐出舌头作出狰狞的表情。吴怀惊骇地看着荆白的背影,那人再没看他一眼,抱着怀中的孩童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余悦见颜葵犹自掩着面哭泣,心中虽然同情,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宽慰她的时候。他依荆白所说将两扇门合上,再回头时,见荆白抱着小恒已经走出院子了,忙追上去道:“等等我!”
  荆白带着小恒一路飞奔,余悦跟在后面狂追,累成一条死狗才勉强跟上:“大——呼——大佬,我们现在是——呼——去哪儿啊?”
  荆白言简意赅:“厨房。”
  “啊?”余悦发出一声哀嚎:“我以为这是回房间的路!我们不是还要参加晚上的晚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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