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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小狗他诡计多端(近代现代)——禾花

时间:2024-09-16 08:40:57  作者:禾花
  “可能快过来了,我出去看看。”
  再也坐不住,司徒静几乎是狼狈地从座位上离席,穿过鲜花缤纷侍者成群,擦过并不熟识的弟弟妹妹的肩,又差点碰倒拐弯那里的一株墨绿叶子的观赏植物——他不认识这叫什么名字,但如果顾牧尘在,就一定知道。
  顾牧尘很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
  他是那种即使步履匆匆,也会停下来欣赏路边一颗蒲公英的人。
  走到二楼的露天花园,司徒静趴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火苗亮起,长长的烟灰随着心跳逐渐恢复而落下,天空还是湛蓝色,没有来得及暗,一枚小小的白色月亮挂在遥遥的远方。
  身后是等会要上台演奏的乐团,绿眼珠的老外在吹萨克斯,司徒静把烟头摁在旁白的花盆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看来今晚,顾牧尘不会过来了。
  虽然太阳花是他牵头创办的慈善基金会,但也有司徒家的参与,这么多年出钱出力顾牧尘都站在最前头,但接受表彰或者宣传露脸,他从不出现,几乎相当于一个隐形人,只把所有的外在荣誉全部留给了真正做事的工作人员。
  今天的宴会,其实顾牧尘一开始是不打算举办的。
  司徒仲文却授意想大张旗鼓地宣传,邀请媒体与名流,伴随着掌声和闪光灯,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中微笑颔首,声音优雅而磁性。
  “做好事不怕出名……这也是种宣传嘛!”
  “对,我们也是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身为企业家,这当然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所以也请大家支持我们的幸福之光,将于下个月奔赴山区……”
  幸福之光是司徒仲文成立的慈善基金会,这个涉及的范围更为复杂多样,司徒静没什么兴趣参与,也不想听自己的父亲与众人周旋,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野心勃勃,蓄势待发,那就没必要自己也跟着折腾——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牧尘突然改了主意,同意把这场宴会办得风风火火,并且把最主要的席位让给了司徒家。
  只盯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出神,自然无法从悠扬的音乐中听出脚步声,还是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站定,司徒静才有些疑惑地转头,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挺拔身影。
  一身定制得体的黑西装,宝石袖扣低调而不张扬,看不太清领结的款式颜色,因为目光立刻就被那优越的侧脸所吸引,司徒静必须承认,他认识顾牧尘这么多年,还是会因为猛然间的视线聚焦所惊艳,并不是说没有见过五官优越的美人,圈子里来来往往,什么姿色的没有,但都没有这样山林间一捧新雪般的气质。
  干净到有些冷冽。
  一如那人投来的眼神。
  “不会把烟头扔垃圾桶吗,”顾牧尘有些懒散地把胳膊架在栏杆上,“傻子。”
  司徒静手忙脚乱地把烟头从花盆里捡起,快走几步扔到个闪着金属色泽的装饰物里,这家酒店主打一个优雅艺术风格,连垃圾桶都做得姿态各异,个个新潮得能拿出来参展,可司徒静此刻毫无心情欣赏,他从兜里摸出瓶清新口气的洁齿糖,还没放嘴里呢,就被对方制止了。
  “行了,”顾牧尘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给我烟。”
  司徒静怔然:“你不是讨厌这个味道……”
  此刻的天才慢慢暗了下去,秋天的风柔柔地吹起顾牧尘额前的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惬意又舒展,姿态的确是这个样子,神情也和以前一样,可他却对着自己的发小张口,要对方给自己一支烟。
  “你怎么了?”司徒静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楼下的典礼不知进行到哪个地步了,乐队也陆续离开,顾牧尘没再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然后伸出手来。
  司徒静犹豫片刻,顺从地拿出烟盒,打开递过去。
  “你要不要先试下爆珠的,那种可能……”
  顾牧尘打断他:“这种就好。”
  猩红色的光点在指间亮起,又随着自己的动作而明暗闪烁,陌生的味道充斥口腔,顾牧尘缓缓地吐出烟雾时,突然想到,如果此刻面前站着的是叶舟,一定不会给自己这支烟。
  再如果他继续坚持,非要抽的话,叶舟可能会微微扬起嘴角,说着好呀,然后也点燃相同的一支烟,和自己并肩站立,无声相随。
  而不是像司徒静这样,踟蹰地站着,不敢拒绝,也不懂该如何陪伴。
  “小静,”顾牧尘被呛得有些咳嗽,拿掌侧擦了下被烟熏到的眼睛。
  “小静啊……”
  他连着念了两遍名字,才咳出个有点沙哑的笑声。
  “我心里好难受呀。”
  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也未曾踏足过这样令人心跳的感情,自从他被叶舟捏着下巴按在床上的时候,顾牧尘就如同吃了哑药,不知如何张口,他睁着双眼,就那样地看着黑暗中的叶舟,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手垂在身侧,掌心朝上,看起来天真又脆弱,是无力思考自己现在处境的孩童。
  当时的叶舟,用拇指一点点地擦过他的嘴唇,又用手盖住了顾牧尘的眼睛。
  直到那个瞬间,顾牧尘才意识到叶舟的手掌很大,骨节有力,十指修长,可以轻而易举地遮住他的整张脸。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才会动心?”
  顾牧尘的大脑不够清明,鹦鹉学舌般跟着反问:“……动心?”
  他的眼睛被叶舟的手盖着——多此一举呢,屋里黑着,没开灯,月亮早就被厚厚的云层藏起来了,只留点风鼓起轻柔的窗帘,看不到叶舟的表情,也感受不到对方话语中的信息,只是心跳得厉害,双耳轰鸣,连思考都要费力气。
  明明才喝了两个啤酒盖的量,那手掌为什么就能热到烫人呢。
  叶舟没再说话,太安静了,只能听到压抑着的隐隐呼吸。
  顾牧尘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睫毛扫到对方的掌心,打破这黑暗的静谧,他的心跳得厉害,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叶舟微哑的声音。
  “哥哥不喜欢香水的味道,但是会用橙花味的洗手液,见到学生被欺负,哪怕自己会受伤,也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有点小迷信,是因为有人信仰这个,所以就被影响到了,我说的对吗?”
  顾牧尘愣住,还未来得及消化这段话里的信息,就听见叶舟继续的呢喃。
  “明明知道哥哥心里有人,我却还要这样厚着脸皮……我真是坏透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真的很久没有再想起小枫,橙花香味的洗手液太过甜腻,早就换了,为什么要突然提这个呢,隐隐的期待……不是期待这样的话呀。
  顾牧尘稍微偏了下头,想挣开叶舟的禁锢,可紧接着感受到对方朝自己俯下,他顿时攥紧手指,没敢再有动作。
  想象中的吻没有落下,叶舟可能只是离得更近了点,好凝视自己。
  “那天我压根没有喝醉,在置物间我亲了你是故意的,我说暑假要打工是故意的,还有我让你教我跳舞也是故意的,我全部、全部都是处心积虑,去做的这一切。”
  浅灰色的墙壁上映着两道人影,上面的那个隔着自己的手掌,亲吻了对方。
  顾牧尘毫无知觉,只是睫毛快速眨动,双手本能地抓住身下的床单,紧张得掌心冒汗。
  “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等不及了,终于在今夜全盘托出,或明或暗,半真半假,他居高临下地捂着对方的眼睛,若是星星在外面偷看,一定会以为是上面的那个掌控着主导权,其实再认真一点,会发现那个有着小梨涡的人,已经紧张到把嘴唇都咬出血印,仍不敢看对方的神情。
  砰。
  好像是礼花筒,被扯开引线的声音。
  “哥哥。”
  顾牧尘看不到对方的脸,心如擂鼓,只觉得那声音和之前一样,似在撒娇。
  “你能不能再当我一次老师,”叶舟垂下头,蹭了蹭对方的脖颈,“教教我,该怎么追你?”
  砰!
  顾牧尘见过许多次烟花表演,火花像流星一般绽放在夜空,又如雨似直直坠落,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冬日独自环游世界,于香港的电车上丢失了自己的钱包和证件,专家说那天的降雪量百年难遇,在顾牧尘的记忆里,似乎纷纷扬扬的雪白能把自己整个人都埋掉——也可能是记忆出现偏差,雪压根就没下,去他妈的,专家说得也算不得真,红色的毛线围巾包着他的下半张脸,冷的要命,顾牧尘在前往警局的路上,走在维多利亚港湾,突然听见众人的欢呼,他抬眸看去,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炸开。
  两秒钟后,爆裂的声音才沉闷地从夜幕传来。
  就像现在一样。
  “我……”他张口,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有同意,双手把床单抓出褶皱,他才是坏人呢,居然这样子不肯明确表达自己的心,明明早有预感,却刻意忽略,顾牧尘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和叶舟在一起时,会有这样安心的熟悉感,和心悸的危险感。
  真矛盾啊。
  就像久别重逢和初次相遇一般。
  假意或真心,天真和残忍,顾牧尘终于伸手,拨开叶舟的手掌,喉结快速滚动:“你先冷静一下。”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听起来像是拒绝。
  顾牧尘硬着头皮继续:“我有点不太懂,你的意思到底……”
  他没好意思说清楚,其实是想问,叶舟,你为什么很早就喜欢我呢,你是真的,想与我在一起吗?
  叶舟眼眸里的光暗淡下去,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努力使声线变得平稳:“是的,就是我刚刚的意思。”
  “我之前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因为我喜欢你。”
  “我坏透了。”
  顾牧尘还躺在床上,头发稍稍散开一点,很柔顺的样子,和他的神情一样,叶舟知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冷漠单薄,其实心肠软得要命,很容易就被原谅——
  “对不起。”
  到底没忍住。
  谁能忍得住,被心上人这样子看着,这样专注又带着点羞涩的目光,顾牧尘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有多红,眼睛又是多么的美,多么的令人难以忘怀。
  能够被他爱的人,该有多幸运呀。
  叶舟突然溃败下来。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语无伦次,“我不该这样说的,让你为难,我不该这个样子……”
  顾牧尘坐直身子,感觉心都被人揉了一把似的,说不清的难受起来:“叶舟,你不要这样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怎么语言到这一刻全都变成空白了,他结结巴巴的:“我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告白。”
  叶舟静了静:“我也没想到。”
  “不过哥哥,”话锋一转,受伤的委屈小狗突然变成狡黠的猎犬,“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你以为,我会在什么时候告白呢?”
  顾牧尘落入陷阱,狼狈地撇过头:“不是!哎呀,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话该怎么回答。
  叶舟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道:“因为觉得你好可爱。”
  顾牧尘红着脸,一把捞起枕头旁的粉色独角兽抱在怀里:“我也没那样好。”
  “真的,你不够了解我,”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顾牧尘抬眸,“我脾气不够好,说话不客气,也不会照顾人,就挺无趣的。”
  “贺颂他们老骂我卷,”他继续道,“加起班就没完,平日也没什么爱好,还不受小猫小狗待见,经常被咬。”
  这都说到哪儿了。
  可顾牧尘已经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叶舟看:“你瞧这只小玳瑁是不是很乖,我就摸了下脑袋,给我挠了好长一道……”
  他仿佛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点起来的学生,手足无措,却又滔滔不绝,生怕安静下来后,就要面对无尽的紧张羞涩,图片被修长的手指划过,趴在石凳上的玳瑁,树影婆娑中的鸟雀,一碗泛着诡异紫色的汤面。
  顾牧尘有在好好生活呢。
  叶舟看得明白,喉咙却被堵住一般酸涩,他很配合地拿出自己手机,头脑也跟着发昏,笑得很乖:“这只猫是我们大学的那只吗,我也拍到过它。”
  顾牧尘凑上来,浓密的黑睫毛垂着,像一对恋人般分享趣事,果然是同样毛色的小猫,在火红的凤凰木旁摊着肚皮晒太阳,下一张是卧在长椅上,被人揉着脑袋,享受到眼睛都眯成直线,再下一张是张截图。
  车辆违停罚单处理。
  顾牧尘其实没在意,可叶舟的手比他的反应更快,在划过去的刹那,他看到了上面的数字。
  那个车牌号很好记。
  所以过去三个月的功夫,他还能想起来当时的一幕。
  私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一辆失控的路虎咆哮着冲过来,撞上了司徒静的车。
  看起来就是那个司机踩错刹车,很普通的小型摩擦罢了,没有任何人员伤亡,所以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同时走向医院的步梯间。
  很奇怪,当时发了高烧,他却把那几个数字记得很清楚,而这场碰撞也让他摆脱了司徒静的冲动,被偶遇的叶舟带去了诊所。
  “那张,让我再看一眼。”
  叶舟如同被捏住后颈的小狗,顿时噤声。
  “我想起来了,”顾牧尘不兜圈子,“是……你的车?”
  为什么两人都不开灯呢,卧室里还黑乎乎的,眼睛被亮着的手机屏幕刺得好痛。
  “哥哥,”叶舟很轻地张口,“对不起。”
  没必要否认,顾牧尘很聪明,立刻联系起来了些被忽略的细节。
  坦白从宽的自首无伤大雅,顾牧尘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去跟人细究,你那天居然没醉,是故意吻过来,可这件事的性质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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