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厕所,你跟我去好不好?我有点怕。”声音极轻的,池浅捏了捏时今澜的手,对她央求道。
时今澜闻言,丝毫没看出池浅脸上那一点演技的样子,只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平静的将自己的视线从电影中移到池浅的脸上:“好啊。”
池浅跟时今澜以最少打扰到观众的动作,绕过观众席从放映厅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各个厅里都在放电影,洗手间几乎没有几人,根本不用排队。
清泠的流水顺着水龙头缓缓流出,带着几分萧瑟的冷意,打湿了人的手指。
时今澜从厕所出来,就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了把脸,让自己好好镇定一下。
她很少有后悔自己决策的时候,但此刻她实在是觉得看恐怖片是个糟糕的主意。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相信起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回忆在时今澜脑海中迅速浮现,投掷在地面上的圣杯一正一反。
这些年她发展海岛,修建庙宇,每当站在阿青与绫姬的祠堂里,她都会想起那日她与池浅来到这里,试问各位神仙,是否同意自己扮演对方。
她们曾一同叩首感谢。
而那时的她并不真心。
时今澜总会想,若是当时能真心一点,后来她祈求二位仙家保佑池浅度过难关,起死回生,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
无声的,时今澜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后的景象好久都没有动一动了,池浅也迟迟都没出来。
时今澜觉得疑惑,走到池浅的隔间一看,门早就开了,里面也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片子影响,时今澜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凉。
理智告诉她池浅可能早就出来了,在外面等她,可情绪却在不断向她透映刚刚电影里的情节。
子不语,怪力乱神。
时今澜在心里轻念了一句,接着便出门寻找池浅:“阿浅?”
长而寂静的走了没有任何回声,人影被单调的装饰在墙上,叫人不敢放心。
“阿……”
接着时今澜强装镇定的接着往前走的时候,忽的她感觉一个力量拉过了她的手臂,一下将她扯进了“墙里”。
昏暗的灯光下飞舞着零散的尘埃,消防通道闪着绿色的光芒挤进了时今澜的视线。
就在这灰扑扑的灰尘气味里,幽然飘出熟悉的一道清香。
时今澜抬头就看到了罩住自己身体的影子,池浅居高临下,将她抵在墙上。
那杏圆的眼睛里透着满溢出来的狡黠,喷薄的吐息顺着时今澜尚未平复的脖颈而下,颤颤而灼热。
池浅指尖轻挑的按着时今澜的手腕骨,朝她暧昧笑道:“时小姐,既然胆子小,就不要学人家看恐怖片了吧。”
第123章
罕有人至的逃生通道里亮起一束幽昧的光线, 应和着池浅狡黠的目光。
时今澜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池浅故意吓到的一天。
她被池浅抵靠在墙上,冰凉的墙壁贴在她的后背, 同池浅拂过她腰肢的温热掌心对冲, 叫她眼睛里毫无掩饰的露出了怔怔。
昏暗的环境将两道身影模糊的叠在一起, 池浅狡黠而恣意的瞧着时今澜此刻的眼神。
她们正近在咫尺, 温吞的吐息喷薄而下, 叠着层说不清的欲气。
时今澜被池浅握在掌心, 全然承接着这人的顽劣。
只是她反应的速度比池浅想象中快, 就这样握着跟前人的手,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故意的?”时今澜依旧保持着池浅紧挨过自己的距离, 薄唇轻启, 再近一点好似就要碰到池浅的唇。
而池浅毫不示弱, 坦然承认:“对呀。”
接着, 她便凑得离时今澜更近了些,手指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压在时今澜的唇上:“我还没想到, 你的胆子会这么小。”
“鬼神这种东西,你不是不信的吗?”
池浅也是疑惑,半挑逗半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时今澜只是注视着她,目光随着她眼尾的笑意而温和,顿了好一会儿, 才声音平缓的告诉她:“现在信了。”
“为什么?”池浅好奇。
她之前是有听过一些坊间传闻的, 据说商人越是生意做得大,就越会信这些事情。
因为在自己手里握有的财富太大, 怕丢,怕失, 怕心中有愧。
可池浅不太觉得这样的事情能套到时今澜身上。
她连系统都不信,都敢直接上手拆了,还会信这种鬼神之事吗?
所以。
为什么呢?
“你。”
池浅心中疑惑,耳边却传来一声笃定的话。
她抬头重新看向时今澜,就见她正注视着池浅,平静的瞳子里深深的装着许多感情,复杂而清晰,纯粹的黑色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熠熠生辉。
交叠的掌心没有任何阻隔,交扣的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池浅目光一顿,怔忪之中,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层暮色。
归鸟倦还,挥动着翅膀略过惨白的天色。
三年前,祠堂前的树还没有透出苍老的模样,葱茸的树影盖在门前,遮蔽过院子里的暮色。
好似芭蕉淋雨,池浅的心上被忽的砸下一阵淅沥的雨声。
她顺着祠堂前的树影看去,阿青与绫姬神像下端跪着一个女人,身形颀长而笔挺,神情肃穆。
高而厚的蒲团托着她的膝盖,却好似起不到任何作用,裹着膝盖骨的那层皮肉透着通红的颜色,再重一点,就要磨破出血了。
圣杯自合十的手掌中被投掷出去,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红色的月牙好似两抹刻在时今澜视线里的血,鲜红的告诉她,神佛不应她的祈祷。
一次。
两次。
……
只是池浅在这里看着,就看到时今澜投出又收回了不下五次。
那瘦削的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拉的很长,像是一片薄薄的刀刃,锋利无比,却又极其容易折断。
昏暗的光从她的背后慢慢投映进来,想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只是想向满殿神明祈祷,将她的爱人带回来,黑暗却要拉着她,掉进无穷无尽的深渊。
从这时起,池浅才终于明白时今澜为什么会信这种事情了。
她世界里好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火车轰鸣声,蒸腾的雾气蔓延上天际,将整片天空都压满了云彩。
沉甸甸的云汲饱了水,有一场雨要下。
池浅的眼眶腾得就红了起来,她手捏着时今澜的手指,轻轻翕动的唇瓣,好似有万语千言。
最后还是化作了一枚吻。
倾身,朝时今澜印了上去。
灯光昏暗里,传来一小声呜咽。
池浅动作来的突然,时今澜没个准备,径直接受了她的温度。
这看似凶猛的侵略并没有那样凌乱,池浅熟稔的扫过时今澜的牙齿,凛冽而温柔。
这种本应该是完全相悖的氛围糅在时今澜的口腔,让她迷失又眷恋,氧气在被一点一点挤压出口腔,将她的呼吸与潮湿的水意一同卷走。
只剩下属于池浅的味道。
让她并不清醒。
膝盖发软,好像要撑不起整具身体。
池浅握着时今澜的腰,恰如其分的抵过了自己的腿,让时今澜有了落点,连带着心都靠在了她的身上。
勾魂似的。
时今澜背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理智不足以扯住她克制不住的心绪。
“哎呀,还是感觉凉浸浸的,感觉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那晚上一起睡吧。”
“好啊好啊!”
……
理智扯不住时今澜,外界传来的声音却一下把她拉回了现实。
门外的走廊上忽的传来一阵讨论声,脚步声交叠而至,从时间来看,是她们刚刚看的那场电影结束了。
两人的动作不约而同的都顿了一下。
池浅抵着时今澜的额头,稍稍同她分开一寸:“结束了。”
“回去拿东西?”时今澜恋恋不舍,手掌贴在池浅的后背。棉麻的料子重在透气,毫不费力的抵下一阵潮热。
池浅有点不太想离开,她觉得宋唐肯定会给她将东西拿走的,而戛然而止的吻让人想要温存。
“哎,你说这个臭阿浅去哪里了?不是说上厕所吗?怎么没看到人啊?”
“可能去别的厕所了吧。”
“她包里装什么了,跟砖头似的沉。”
……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池浅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宋唐跟元明的声音。
两道影子落在应急通道门的窄玻璃上,池浅远远的就看到门外正要路过一道熟悉身影。
“哼,我看她是怕了,不敢再看下去了,所以拉着时总走了。”宋唐哼哼笑两声,说着就从池浅的那桶爆米花桶里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阿浅胆子很大。”元明替宋唐拿着她俩的包,对宋唐的话不以为然。
“总不能是时总害怕了吧?”宋唐沿着自己刚刚的判断想,对这个答案有些难以想象,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合理。
奶油的香气弥漫在宋唐的口腔,让她想起了她那一大桶没吃完就被撒到地上的爆米花:“你说你们两个,唉,就是可怜我的爆米花了。”
“回去赔你。”元明表示。
“两桶。”宋唐伸了个手指。
元明温温柔柔的伸过手去,将宋唐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十桶。”
“阿元你真好。”宋唐对这个结果简直不要太满意,握成拳头的手熟稔的挽住了元明的手,接着便朝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温软潮热的红贴过自己的脸颊,元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她刚刚走进应急通道门前的步子猛地一顿,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起的热潮,好似喷涌的火山,要将她淹没。
“有人。”嗔怪的一声,元明望着周围路过的行人,拍了宋唐一下。
“哎呀,没有人注意你的。”宋唐不以为意,明目张胆的揉上了元明的脸。
这简直比上午差点推门直击现场还要要命。
池浅躲在门后面看着玻璃中互动的人影,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宋唐这样明晃晃表达出的爱意,正是元明需要的。
她做主系统的时候一直被剥夺,没有人给予过她什么只属于她的,反而都在叮嘱她身为未来的主系统要注意身份。
只有宋唐。
该怎样就怎样,带着她活着像个“人”。
想到这里,池浅就又想到了时今澜。
她收回了自己偷窥的眼神,转头看着时今澜,轻声调侃:“时小姐,你还是暴露了。”
“嗯。”时今澜闻言,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
她好像在想什么,看向池浅的眼神里藏着什么要说的话。
“嗡嗡嗡……”
格外不合时宜的,池浅口袋里的手突然就响了。
池浅害怕被门外的两人听见,忙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昏暗的环境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光还算清晰,她低头一看,是宋唐的电话。
刚刚还无所顾忌靠在门前偷觑的池浅,突然就担心起来。
她们四人靠得太近了,只有一扇随时都能被推开门横着。
要是自己跟时今澜在应急通道的事情被宋唐发现,还不知道这人要怎么调侃自己呢!
池浅心里紧张,拍拍时今澜的手,表示:“咱们出去吧。宋唐来找唔……”
张开的嘴巴没有讲话说完,一枚温软就探了过来。
时今澜熟稔又狡黠的吻进了池浅的唇瓣,飘荡着尘埃的空气被染着潮湿,不断侵占着池浅的口腔。
“不着急,再吻一会儿。”时今澜一边说着,一边轻蹭着池浅的唇瓣,目光始终锁在这人的脸上,深邃而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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