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舆情不会把庆南医院拖垮,但是会大乱陆时年的计划,拖延庆南医院的发展时间。
可公众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周佩瑶的事情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不仅极大程度削减了李登山舆论的危害,甚至还隐隐助推了一波庆南医院的声势。
顾寄欢看着陆时年的背影,继续问道:“你昨晚没睡,今天还去上班了啊?”
“只是比你醒的早了一些,下午去处理了些小事情。”说到这儿,陆时年回头看向顾寄欢道,“昨晚上那个男人已经抓到了,明天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指认嫌疑人。”
顾寄欢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一顿,指节微微蜷缩起来,然后稍稍点了点头,轻声道:“哦,知道了。”
陆时年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出来,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顾寄欢身边,稍稍侧头与顾寄欢四目相对,轻声说道:“你可以说自己害怕,也可以说让我陪你一起去的。”
她的目光落在顾寄欢蜷缩的指节上,眸色微动,缓缓地把手伸过去,覆在了顾寄欢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了顾寄欢的手,缓声说道:“这不是你对病人说过的吗?每个人都有害怕的权利。”
陆时年刚刚沾了水的手,还有些淡淡的微凉,顾寄欢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并没有抗拒陆时年的手,陆时年说得对,她在害怕。
她没有办法不害怕,被人追到保安亭的小小角落里,血腥、凌乱、无助……她只是稍稍回忆,就觉得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喘不上气来。
等到顾寄欢的情绪差不多平复下来,陆时年也松开了握着顾寄欢的手:“天色晚了,去休息吧。”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星,只能看得到城市里的无边霓虹,顾寄欢缓缓说道:“睡了一整天,一点都不困。”
“那要不看会儿电影?”陆时年指了指客厅说道,“影音室特地装了巨幕,从住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用过,要不要体验一下?我把垃圾丢了,等下回来陪你。”
二楼影音室,不仅有堪比电影院的巨幕,还有舒服的按摩椅沙发,陆时年把顾寄欢安顿好,换鞋拿了鞋柜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顾寄欢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想看的电影,最后选了《熊出没:夺宝熊兵》放了起来,看着屏幕上两头熊的光头强各种追来追去撞来撞去的可笑画面,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陆时年回来,就听到轻轻的笑声,从没有关门的影音室传过来。
她反手关了门,然后就听到二楼传来的声音:“你不是去丢垃圾吗?怎么丢了那么久?”
顾寄欢没关门,就是为了听陆时年的声音,她站在二楼的走道上,双手放在面前的扶手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楼下的陆时年看。
她棕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身上宽松的衣服,衬得整个人都无比纤瘦,有种淡淡慵懒的感觉,陆时年眸色微微一动,心里只觉得好像软了一些。
“去买了点东西。”陆时年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示意给顾寄欢看,“免得我忙起来,你真的在家里饿死了怎么办?”
零食、面包,还有一些新鲜的果蔬,甚至考虑到顾寄欢现在需要补钙,陆时年还买了好几大瓶的牛奶。
说完,她补充了一句:“你去坐着吧,我把这些东西放到冰箱里。”
不知为何,她现在就是有点见不得顾寄欢站着,总是忍不住让顾寄欢回去休息。
陆时年洗了点儿水果,然后倒了杯牛奶,端到了影音室。
顾寄欢也很乖,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坐得端端正正的,认认真真看着巨幕上的剧情,从巨幕上反射过来的昏暗的光笼罩住她的身形,像是个乖乖的洋娃娃。
陆时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水果放到一边,然后把牛奶塞到了顾寄欢的手里:“睡前记得把牛奶喝掉。”
“嗯。”顾寄欢一边点头,一边歪着头越过陆时年去看屏幕,笨拙的熊二穿着女装在跳舞,惹得她轻轻笑出声来。
陆时年有些无奈,她现在在顾寄欢这里,吸引力还不如一只穿女装的熊,却也没有说什么,识趣地让开了些距离。
陆时年拿了台笔记本电脑,坐在顾寄欢身边,听着音响里传来的夸张嬉闹声,还有顾寄欢的笑声,开始处理这一天的工作邮件。
正在打字回复邮件,就见得面前忽然多了只手,那只手上拿了颗红润的草莓递到了陆时年的面前,顾寄欢的声音浅浅的:“你买的草莓很甜。”
顾寄欢的指尖很白,和红润的草莓的颜色形成鲜明的反差,上面似乎沾染了水渍,莹润得像是精雕细琢一般。
陆时年打字的声音停住一瞬,却没有抬手去接,而是用嘴靠近过去,咬住了那颗草莓。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轻声说道:“嗯,是很甜。”
顾寄欢虚虚抱着怀里的抱枕,盘腿坐得笔直,棕色的长卷发像是瀑布一般落下来,手里拿着一颗草莓轻轻咬了一口。
陆时年的目光落在那沾了水的指尖上,喉头轻顿,睫羽颤了颤,缓声转移了话题道:“坐着不累吗?躺下来慢慢看。”
“疼。”顾寄欢微微蹙了蹙眉,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换个动作就疼,吃了止疼药,也没什么用。”
陆时年放下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要不再去趟医院?”
“我就是医生,还用去看别的医生吗?我心里有数,不用了。”顾寄欢心里有数,没什么大问题,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骨裂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的。
现在是刚刚受伤的前几天,疼也是正常的,止疼片只是一时有效,药效稍微散去就会疼。
她已经在尽力转移注意力了,沉浸在电影的世界里的时候,保持一个尽量舒服的动作,也就没那么疼。
纤长的睫羽微微扇动,顾寄欢捧着牛奶喝了一口,忽觉得身侧传来柔软的力度。
陆时年捧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往顾寄欢的身边蹭了蹭,轻轻依在顾寄欢的身侧,缓缓道:“如果这么靠在我身上,会不会好一些?”
顾寄欢微微一怔,转头看过去,陆时年低着头在认认真真处理邮件,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遮住了脸颊,她看不清陆时年的表情。
修长的指节在键盘上移动,轻轻敲打出来有节奏的声音,像是并不在意顾寄欢的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靠过来,依旧在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情。
顾寄欢犹豫了一下,顺着陆时年身体轻轻放松自己的身体,微微斜靠在陆时年的身上,卸下来一些力道,的确轻松了些。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陆时年两个人,她能听得到陆时年有节奏的轻轻呼吸声,听到她敲击键盘的声音,真的忍不住逐渐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
巨幕上开始浮现出来演职人员表的时候,顾寄欢已经睡着了,陆时年轻轻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揽住顾寄欢的肩膀,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可手指刚刚碰触到她的肩膀,那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顾寄欢已经睁开了眼睛,眸色朦胧,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陆时年的手缩了回来,淡淡说道:“困了的话,就回去睡觉吧。”
“嗯。”顾寄欢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才想到,“我想要洗个脸换身衣服。”
她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在医院的时候急诊陈医生帮她换上的,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洗脸,顾寄欢只觉得自己脏得简直不能见人。
顾寄欢解释说道:“我一只手可以洗脸,只是要麻烦你,帮我把头发扎起来。”
顾寄欢的头发很长,而且发量很多,和寻常外科医生尽量保持短发造型节约时间不同,她在头发上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手指从发丝之间穿过,是如绸缎一般的柔软触觉,顺着手腕,落在小臂上,有股浓郁的洗发水的香味扑鼻而来。
陆时年的指尖从顾寄欢的耳边划过,拢起来散落下去的碎发,指节便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颈边的肌肤,顾寄欢困得迷迷糊糊,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陆时年摆弄。
陆时年不常绑头发,更不擅长给别人绑头发,她的呼吸很轻很浅,手上的动作也很轻,生怕弄疼了顾寄欢。
手忙脚乱地绑了好几遍,才把所有发丝都拢好,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出来。
顾寄欢单手掬了一把水,慢慢浸湿了整张脸,因为是一只手,这个洗脸的过程就很艰难,扎好的马尾时不时从背后顺着肩膀垂落下来,就需要把头发再撩上去。
陆时年在她背后看了一会,终于是忍不住上前,用手轻轻帮着她拢住头发,缓声道:“不着急,或者,我可以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顾寄欢很明显有自己的执着,有水珠缓缓溅起,打湿了衣服,落在前襟之上。
耳后,一滴没有被擦干净的水滴都混着皮肤滑落,陆时年下意识伸手过去,指尖轻轻擦掉了那一滴水渍。
微痒的感觉从耳后传过来,顾寄欢微微一怔,抬头又轻轻擦了擦耳后,缓缓说道:“谢谢。”
陆时年只觉得指尖上一片清浅的润色,还有刚才触摸到顾寄欢颈边肌肤的温度,眸色轻轻颤了颤,认真地帮顾寄欢控制散乱的发丝。
她怎么能现在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简直是不可理喻,这是趁人之危,不可取,不可取。
在脑子里这么想了两遍之后,陆时年沉沉呼了口气,心态也变得平静下来。
陆时年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顾寄欢说道:“还得麻烦你帮我换一下衣服,我的手抬不起来。”
陆时年:“……”顾寄欢对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设防,她甚至都有些怀疑,顾寄欢是不是故意在考验她。
身上这件衣服很宽松,但是脱掉的时候,难免手臂上还是会用力,扯到胸口的疼痛感,顾寄欢抿紧了唇,还是不经意之间倒吸了口凉气。
陆时年的动作微微一顿,就不敢再继续了。顾寄欢缓过这一阵疼,缓声道:“没事儿,扯到了一下,都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再穿回去吧?”
总是要换下来的,后面这几天注意都穿扣扣子的衣服,就免了脱衣服穿衣服的磨难了。
“你忍一下。”陆时年的声音有些沉,手上的动作轻了不少,指尖拢住她的发丝,轻轻把衣服抽了下来。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洁白色的绷带,用来固定肋骨,让肋骨得到休息和复原,除此之外,还能看到顾寄欢肩头上大片大片的青紫,都是磕碰出来的痕迹,看上去很是凄惨。
陆时年有些不敢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心里忍不住有些紧,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只是眼神晦暗,轻声道:“疼吗?”
“还好。”顾寄欢的语气淡淡的,轻轻按了按肩头的青紫,道,“只是有些淤血,涂一些药油揉一揉化开就没事,没有伤到骨头。”
作为外科医生,顾寄欢的诊断很专业,而且已经在医院做过相应的检查,的确只是淤血,没有太大的事情。
可这就又牵扯到了一个问题——药油怎么涂?顾寄欢现在自己把手抬起来都费力,看起来大概是不能自己完成这项工作的。
陆时年把人跟着人到看着顾寄欢从包里把药油拿出来,递给她,没有穿上衣,就这么直接坐在了她面前,随口说道:“你帮我。”
陆时年:“……”她只是见顾寄欢受伤,理所应当地把人带回来照顾,没有人提前告诉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会有这么多不可避免的情况,有这么多要抵抗的诱惑。
陆时年没有理由拒绝,做了些许心理建设之后,倒了些药油在掌心揉搓到微微发热,然后在贴在了顾寄欢的肩头上。
不可避免会痛,况且这也不是陆时年擅长的领域,总是会有些掌控不住力道,顾寄欢饶是抿紧了唇,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吃痛轻轻倒吸一口冷气。
顾寄欢的肤色很白,却又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冷白,而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微红,尤其是随着药油渐渐渗入进去,肌肤表面缓缓浮现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那股淡淡的微红,就更醒目了。
陆时年的目光只关注在她肩头的伤势上,但是始终是距离太近,目色微微一转,就能看到她颈下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惹得人心绪不定。
顾寄欢忍痛,到最后已经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珠,陆时年也觉得有些难熬,紧张得背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涂好了药油,陆时年便把睫羽轻轻敛下去,不再多看一眼,淡淡道:“晚安。”
顾寄欢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随手披上了家居服,遮住了那可怖的痕迹,一颗一颗扣上了胸前的扣子,看向陆时年:“多谢你,晚安好好休息。”
陆时年拧好药油的瓶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补充说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顾寄欢轻轻笑了笑,说道:“好。”本来是很害怕的,但是如果有陆时年一起,可能没有那么害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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