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燧视线从满院跪着的男女老少看了一圈:“光你一个就能想出来着法子?”
“是啊,是老夫想的。”老人边说边从地上又喊出几个年轻壮实的男人,“是我儿孙帮着动的手,清理的人。”
萧燧抬手对着院子里的人一比划,朝身后的亲兵吩咐:“把动手杀人都堵了嘴捆起来,跟那几个女人和孩子尸体一起送去给赵明宇,别拦着他动刀。告诉赵明宇,父王降魏王为魏国公,他能继承爵位的事情。”
萧燧话一出口,老人和他的儿孙顿时瘫在了地上。
他们猜错了,魏王居然不想斩草除根!
他们刚刚绝了赵明宇的后人,现在就要被萧燧送去给赵明宇?那他们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二殿下,二殿下不可啊,我们是为了二殿下着想才抢先动手的!”他们吓破了胆,哭嚎着往萧燧身上扑,想要抓住他的衣摆求饶,被萧燧一脚踢开。
“是!”身强体壮的亲兵立即上前把人拉开,蒲扇似的大掌上去一捂嘴,这群养尊处优的赵家人顿时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等到这几个被拖死猪似的拽离院落,赵家在场的其他成员已经吓得魂飞魄荡,除了哆嗦什么都不会做了。
萧燧冷声道:“夏王有令,魏王降为魏国公,准其葬入祖坟。其妻周氏,承超品魏国夫人尊位,为夫守孝。你们尽快为魏国公修坟吧。”
从头到尾没提过赵家人一句,这就是放过他们性命的意思了。
可有时候留下命来,也不见得是什么仁慈之举。
留给赵明宇的爵位就是个虚爵,顶多能保证他和妻儿衣食不缺的活到死。
至于其他赵家那群亲戚,改朝换代后,他们失去了魏王这个最大的依仗,几代之内,朝廷也不会接受赵家的孩子入朝为官,只能逐渐没落下去。
这群人根本保不住魏兴县的良田和大宅,整个家族只能彻底败落。
即便如此,在场的赵家人开始对着萧燧连连磕头:“多谢二殿下不杀之恩,我们这就去给魏国公修坟。”
萧燧没拦着他们,照着攻打任何一个地方的规矩,从赵家取走了六成金银珠宝拿给手下战士们分发。
“魏国公撺掇皇权没两年,搂到的金银居然这么多。”萧燧嫌弃地扣上箱笼,大步离开。
亲兵跟在他身后,抬着钱财离开。
萧燧离开的步伐迈得很大,刘虎他们快步跟上。
刘虎脸上露出着急地神情追问:“将军,您怎么让人把那几个杀了赵明宇后人的给赵明宇送过去了。赵明宇现在正在气头上,肯定会把他们都杀光的。”
萧燧猛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刘虎衣领:“难道你想某一日你为了保住自家领兵出战,战败回去发现他们杀光你的儿女吗?这些人该死。”
刘虎浑身一震,在萧燧逼问的视线下转开视线。
萧燧丢开刘虎的衣领,搓了搓脸,声音低下来:“赵明宇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到我娘了。当初是不是,他们也是这样故意逼死我娘的?”
刘虎几个脸色跟着失了血色。
刘沐芳无声无息的死在夏王后宅,不仅仅是萧燧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也是所有辽东刘氏人心中的耻辱,他们迟早要为了这笔血债向夏王讨回公道。
“二殿下怎么这般神情,是被谁欺负了吗?”姜南风带着一名换上素服白裙、头戴幕篱的女人站在一块,缓步而来。
萧燧脸上表情一变,成了看到难缠对象的头疼表情。
他先向周慧拱手行礼,问候了一声:“魏国夫人有礼。”
周慧客气回礼,主动提及自己下车赶来的目的:“二殿下有礼。我来同二殿下商议住处。”
幕篱上的垂纱微微晃动,从中传出周慧温和却迟疑的声音:“我要在墓前为魏国公守孝,赵家祖坟和魏兴县内的距离也着实太远了些。”
尤其周慧美貌的名声冠绝天下,名义上的继子赵明宇只比她小八岁,一起住不合适。
萧燧马上询问:“魏国夫人想要住在何处?”
周慧语气越发柔和,只听她的声音都让人心生怜悯:“我打算在坟前结庐而居,那里有士兵把守,会很安全,我带着的宫女和内侍也足够用了。”
谋士张问策的叮嘱瞬间跳出萧燧脑海。
他想都不想就说出优秀答案:“我让人为夫人盖一座宅院,保证留下的亲兵不让人打扰魏国夫人的生活。”
姜南风站在一旁嘴角上扬。
能想起来留人保护他母亲,萧燧看起来还没太差。
那就等萧燧遭大祸,影响性命的时候,保他一次好了。
第19章 血债血偿
周慧摆明态度不愿意进入赵家祖宅一步,萧燧当天直接派了一百步兵,把魏兴县衙里的官员全都“请出来”,让周慧先在县衙委屈几天。
萧燧这才发现县令家上上下下都被捆在了县衙里。
魏兴县令是个圆滑的人,听明白萧燧的要求,马上表明态度,带着全家老小从县衙里搬出去,只留下空荡荡的房舍和几个嘴严的丫鬟介绍各个房间原本的功能。
周慧谢过萧燧的体贴之后,派人给县令一家送了些礼物作为赔偿。
到了晚上宫女收拾好县衙内的住处,周慧又下令腾出一半房间,把县令家中女眷请了回来,并让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师傅给女眷们张罗了一顿素斋送过去;而县令家的老太太则在入夜之前亲自给周慧送去一尊天尊像。
一来一往,走动几次,周慧和县令家的女眷已经能够融洽相处。
相比周慧和县令家的和气相待,赵家祖宅里气氛就没那么和谐了。
族老及其帮手被萧燧派人送给了赵明宇。
赵明宇躺在床上,面如死灰,随便军医摆弄他碎裂到没有挽救价值的手臂和手掌,听到士兵带来自己族人,赵明宇甚至没分出一个眼神给他们。
亲兵们不管赵明宇是什么态度,自顾自按照萧燧的意思,把夏王的命令说给赵明宇听。
“大王说了,魏王后人若是愿意归顺,可封国公,保留魏兴县内全部户籍下的人数做食邑。”亲兵往赵明宇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搭理自己,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不愿意也不行了,我们将军把你打败了。”
“……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将军让我通知你,这几个把你的所有孩子都给杀光了,随便你处置他们。”亲兵临走前认真回忆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萧燧最后吩咐的内容。
一直表现得跟个死人没区别的赵明宇“呼”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用安好的左手抓住亲兵,双目赤红,声音低沉得如同困兽的咆哮:“你刚刚说什么?我的孩子们,他们都怎么了?”
亲兵一路吃好睡好,身手肯定不比赵明宇这么个残疾差。他伸手一拽就扯下赵明宇拉着自己的左手,捏着这只手指向跪下房间里的族老一家说:“喏,你看仔细了,就他们干的。你所有孩子都被勒死了,我们送人过来的时候,你妻子带着两名妾室把自己吊死在停放孩子尸体的房间的房梁上了。”
“死了,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赵明宇松开亲兵的手,视线茫然地在房间里晃了一圈。
亲兵正想安慰赵明宇,忽然听到“唰”的一声,他腰间佩刀已经被赵明宇用左手抽出。
刚刚看起来还茫然无措的男人已经提着这柄钢刀冲到族老面前,不断用不习惯的左手臂挥砍。族老等人被捆着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一个劲儿的发出惨叫,但很快惨叫声就消失了。
被夺了刀的亲兵想要阻拦,被另一个亲兵拉住。
拦人的亲兵低声提醒:“你可别犯浑,咱们将军准了魏国公随便处置这群人的。”
被夺刀的亲兵摇头:“谁管这群畜生死不死啊。我是担心我的刀,要是卷刃了,我去哪儿再搞一把来。”
谈话的功夫,房间里杀害赵明宇孩子的凶手已经全都被赵明宇砍成了肉块。
“铛!”钢刀落地,赵明宇脱力地跪在地面,匍匐大哭。
亲兵上去取回钢刀,小心翼翼地擦净血痕收回刀鞘,搀扶着赵明宇从地上站起来。
夏王不会在意最后接受赵家的是赵明宇还是赵家的族老,他只需要人臣服,表现出归顺的意思就足够了,甚至赵明宇这个嫡长子一家子全死了,换一个和魏王血缘远的人来主事是更好的结果。
这个道理明眼人都懂。
赵明宇没想到萧燧愿意秉承良心,给他手刃仇人为儿女报仇的机会。
他浑身发软地坐在凳子上,抬头看了看两个亲兵,忽然滑下座椅,跪在亲兵面前,连着磕头三下。
“不敢不敢,魏国公,您这是做什么!”亲兵迅速让到后方,被这三个响头搞的满头疑问。
赵明宇抹了把泪水,哽咽着真心实意道谢,“替我谢谢二殿下。”话一出口,赵明宇眼泪再次决堤。
亲兵忍不住提议:“魏国公,灵堂一会就摆好了,就设在正院大厅里。要不然我们送你过去吧,你的手过去治也是一样的。”
赵明宇:“啊,好,多谢二位。”
他哆哆嗦嗦的被亲兵扶起来,背着往正院走。
亲兵们随着萧燧四处征战,死人的事情早就不知道看了多少回,但战场杀敌是为了让自己父母妻儿能过好日子,要是到了他们都被屠杀的地步,留下的人活下去就只剩下痛苦了。
亲兵们把人送到,意外看见萧燧竟然亲自盯着赵家人设置灵堂,他身边还跟了个穿着官服的阴柔太监。
萧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怎么不让魏国公好好休息,反而把人带来了。”
赵明宇赶忙解释:“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萧燧顺势让开主位,指着灵堂说:“我不通庶务,向周后借了个人来操持。你看看有哪儿不合适的再改。”
赵明宇也没有兜圈子的心力了,直白道:“人都没了,布置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二殿下,我有问题想问你。”
萧燧:“你说。”
赵明宇用左手指着他过来的方向:“我杀掉那些人不送进祖坟成么?”
萧燧一脸莫名其妙:“你们赵家的事情,问我做什么。”
赵明宇眼睛里慢慢凝聚了一点光,“我会管理赵家,不给族亲给二殿下添麻烦。”
萧燧抱拳致谢,带上全部从属离开灵堂。
在他走路,赵明宇跪在棺材旁边又是一通嚎啕。
灵堂后探头,露出一张懵懂的小脸。
这是照顾赵明宇女儿乳娘后来生的孩子,一直和他女儿养在一块。
赵明宇看到她,强行扯扯嘴角也不成笑容,他对孩子招手:“四儿,过来。”
小孩走过来,抓住赵明宇的衣摆,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放在赵明宇掌心:“女公子让四儿交给您的。”
赵明宇又红了眼眶,声音发抖:“是吗,麟儿说什么了?”
四儿眨着眼睛,软软地说:“女公子说‘不疼的,爹爹吃了糖就不能哭了’。”
“好,不哭。我没哭。”赵明宇咧开嘴,想要扯出个笑容,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看向面前的棺木,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孩子们已经生出尸斑的身体。
一丝暗红的血线顺着赵明宇嘴角流下,在黑暗来临前,他隐约听到孩童害怕的喊叫。
一觉醒来,赵明宇鬓边已经生出了几簇白发。
他挣扎着下了床,对前来阻拦的人说:“赵家还是我做主,我要亲自去修坟!”
赵明宇捏紧拳头,心中恨道:我必须亲自去看着修坟,等他们把那群混账的尸体运过来,我就把尸体都丢去喂野狗,让他们死无葬身之所!
赵明宇这副发疯的样子,没人敢阻拦。
国公的名位下是可以合法拥有二百随扈的,萧燧问过士兵意愿,给赵明宇留了二百人,这二百人现在就派上了大用。
赵明宇惨白着一张脸坐在祖坟地里,神色阴沉地下令:“去把昨天在出席的赵家人都找出来,十五岁以下的不用管,超过十五的都必须来亲手修坟。不想来的就打晕了捆过来,想反抗的就打断腿丢回家去,不准他们治。”
能住在赵家祖宅的自然都是赵明宇的近亲,人数不多不少,既足够给魏王和赵明宇的妻儿挖坑,也能保证他们累得去了半条命。
至于周慧的住所,赵明宇承萧燧的情,另外找了工艺精湛的师傅在祖坟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小瀑布旁边建起了二层高的竹楼,保证周慧每天听着流水声都能心旷神怡。
两个项目同时进行,半个月后,竹楼完成,萧燧和姜南风踏上归程。
来时姜南风给周慧准备接下来五年所需要的一切,光是行李就有几十车。
萧燧以为返程的时候,能够轻车快马,没想到竟然附近几个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亲自带来当地特产为姜南风送别,又让他多了几十车的行李!
达成送母亲出宫的目标,姜南风肩膀上压力顿时减弱,从早到晚都是一副眉目含笑的多情样子,走到哪里仿佛都能引得百花盛开,让萧燧看到心烦。
车队启程,萧燧眼见姜南风还站在马下,骑马过来催促:“姜候聊够了就上车吧,你站在马前也不怕被踢了。”
他定睛细看,才发现姜南风今日装扮与往日不同。
向来宽袍大袖,把“气韵风流”写脸上的姜南风今天居然穿着一件窄袖劲装,两寸宽的革带勒在腰上,勾勒出紧窄有力的腰肢、两条笔直的长腿和……分外凸出的屁股。
久坐之人居然能有这么翘的屁股?
萧燧心里犯嘀咕,忍不住回头往自己身后多看了几眼。
他抬起手,背到身后,一点点向下挪……
姜南风忽然回头,萧燧一下子收回手,盯着姜南风大气不敢喘。
姜南风察觉萧燧表情有异,视线往周围转了转,没发现异常后,展开笑容催促:“二殿下,魏国公已经上车了,该回洛阳了,快动身吧。”
翻身上马,衣袍翻飞。
萧燧眼前一花,姜南风已经被骏马带出一个马身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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