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边装烟草一边说:“不过估计也快了,通知蝶妖,明晚出发。”
深吸了一口烟,透过烟雾,声音悠远:“猎杀时刻到...”
久卿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蹲在吧台下找出一张发黄的符箓,嘴里嘀咕:“洞幺,洞幺,我是洞拐,店长下令,明晚猎杀,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over!”
片刻后,符箓闪过一阵蓝光,艳丽的声音传来:“洞拐,洞拐,我是洞幺,收到指示,明天傍晚准时到店集合,over!”
久卿站起身对浮生说:“已经通知了,明天傍...”
“白痴!”浮生翻了个白眼,讥讽:“你不是说要与时俱进么,还用符箓传音?”
“你懂什么?我这叫怀旧!最近很流行的,越是古老的东西就值钱啊~”久卿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
浮生翘起二郎腿:“那你这个千年树妖,值几个钱?”
“你!”久卿瞪着他,下一秒又迅速蹲下:“那你不是更值钱啊!”
涂山槿正好端着酒菜走过来,浮生仿若无骨一般靠在他身上,仰头问他:“我值钱吗?”
“无价之宝。”涂山槿弯下腰亲了他一口。
木讷的人嘴里说来出的情话格外好听,惹得浮生大笑不止,靠在他怀里开始吃饭。
久卿怂唧唧的探出头,正好瞧见老板娘面无表情,但眼中满是爱意的看着浮生。
心中依旧疑惑,这到底是从哪儿抢来的啊,被下降头了吧...
第10章 「嘴」4
深夜的城市褪去了喧嚣和繁华,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长街,此刻只有微弱的路灯闪烁,仿佛一切的纸醉金迷皆被夜色掩盖。
可事实上,那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安宁。
午夜12点。
没有人知道,此时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有着不同的人正在经历着相同的事。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反射的光线映在他们脸上,也让人在如墨的黑夜中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或邪恶,或惋惜,或幸灾乐祸,或鄙夷。
手机上齐齐显示着最近这两个月多名女子里跳楼的新闻,而他们的手机正疯狂的敲击着屏幕。
一句又一句的编辑,发送。
【我只是发表个人观点,谁知道她就跳楼了?】
【这么玻璃心干嘛还出来工作啊?我只是猜测,猜测,谁知道她心灵这么脆弱?】
【这怕不是冤枉的吧?事情一暴露就自杀,摆明是畏罪啊!】
【有本事偷人,怎么没本事承认啊,还跳楼,简直就是浪费消防资源啊!】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别人怎么就没被造谣啊?她自己肯定也有问题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风不起浪,自古以来的老话早就说明一切了!】
【也不知道她们的父母是怎么教的,真是丢死人了,活着的时候乱搞,死了还要浪费公共资源!】
...
数以万计的评论,发送到了新闻官方账号发布的通告下。
随着手机提示着发送成功,躲在被窝里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从手机里不断冒出黑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弥漫散开,萦绕在他们身上。
突然。
这些人齐齐抱着头无声哀嚎,脸上表情痛苦万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他们的脑子里,不停地翻搅。
冷汗浸湿了衣服,甚至滴落在床单上,晕开深痕,他们脸色苍白,双眼惊恐着外凸,嘴大大的张着,却无法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下一秒,从他们的体内飘出一缕残魂,穿墙而过,飞向远处。
一栋摩天大楼的天台上,狂风席卷,带着瘆人的呼啸声,卷起一圈又一圈的尘土。
风逐渐停下,尘土散去后,天台上赫然出现一只赤褐色如牛一般大小的‘老虎’,毛皮似刺猬,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疤痕旁边长着一只翅膀,落地后,翅膀搭在了身侧。
无数的残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至天台。
‘老虎’张开嘴发出一声如狗吠般的声音,残魂逐一被它吞入腹中。
这场吞噬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最后一缕残魂下肚,长舌餍足地舔了一圈嘴,正欲飞走,却被无数深蓝色的蝴蝶拦住去路。
蝴蝶带着幽然的蓝光,散发着纯净的灵气,令它有些烦躁。
仰天怒吼一声,却又被身后响起的一道讽刺惊得差点咬了舌头。
“穷奇,深夜扰人可不礼貌啊~”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穷奇瞪着兽眼看向凭空出现在天台上的人。
浮生缓缓从通灵隧道中走出,身后跟着手持长剑的涂山槿和提着蝴蝶形状的蓝色灯笼的幻蝶,以及化作白虎原型的钦虎。
“吃饱了?”浮生歪头轻问。
穷奇警惕地看着他,脚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我明明已经隐匿了气息,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快找到我?”
对于浮生的出现,穷奇十分惊慌,这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五百年前它曾现世吞噬残魂,好巧不巧被此人撞见,当即就被他徒手扯掉一只翅膀,再也无法复原。
“就你那一身的味儿,就算是藏在犄角旮旯里,无需去找就能知道。”幻蝶晃了晃手中的蝴蝶灯笼,围着穷奇的蓝色蝴蝶开始呼扇着翅膀飞舞。
穷奇被这些蝴蝶绕得头晕眼花,急忙用唯一的翅膀去扑那些烦人的蝴蝶:“哼!你以为这些扑棱蛾子就能对付我?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钦虎听到它‘辱骂’自家老婆的幻灵蓝蝶是扑棱蛾子,一下子就愤怒了,大吼一声,直接冲了上去。
白虎身形比之穷奇要稍小一些,但胜在灵活。
几个纵跃间就踩在了穷奇的背上,穷奇也不甘示弱,甩动着长而带刺的尾巴打在白虎身上。
白虎吃痛,只好从它身上跳下来,又见幻灵蓝蝶飞上去,白虎也紧随其后,趁着穷奇应付蝴蝶,找到间隙一口咬在它的翅膀上。
浮生靠在涂山槿怀里,悠然自得的欣赏着。
涂山槿一手持剑,一手横在他腰间,微微低下头嗅着他身上独特的香味,只觉得心神荡漾。
而一旁的幻蝶却面色沉重地看着穷奇挣脱开白虎的嘴,转头说道:“大人,可否出手相助?”
幻蝶乃掌管生灵界南面结界的界主,穷奇便是居于南面,此次穷奇私自破开结界,理应由幻蝶召回,或绞杀。
但穷奇乃上古凶兽,别说幻蝶区区大妖,就算是和钦虎联手,也不一定能降服穷奇。
浮生却不一样。
对付穷奇,轻而易举。
但浮生却没打算出手,反手摸了摸身后之人的脸,幽幽开口:“木头,去,断了它的翅膀和尾巴。”
涂山槿点了点头,举起长剑飞身而去。
白虎被穷奇一头顶飞出去,刚重新站起身,便看到涂山槿袭向穷奇,长剑带着金光,凛冽而犀利,颇有些势不可挡之势。
穷奇先是被金光剑气震得后退几步,随后兽目警惕地看着涂山槿:“斩恶师?”
涂山槿并未理会它的话,眼神冰冷无波澜,长剑一横,跃至半空,急速飞向穷奇。
穷奇惊慌躲避,奈何身后幻灵蓝蝶挡住退路,金光一闪而下。
“啊!!!!”
穷奇唯一的翅膀被连根斩断,赤红的鲜血从背上淌下,下一秒,尾巴也被砍掉。
穷奇痛苦万分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无力的瘫着,嘴里也流出鲜血。
涂山槿甩掉长剑上的血,走回浮生身侧,再一次将人搂进怀里。
幻蝶见此提着蝴蝶灯笼走至穷奇面前,冷声道:“穷奇,私自破开结界,闯入人界吞噬残魂,现吾以南面界主之名,将你召回,可愿服从?”
“穷奇...知错...愿回生灵界...此生不出...”穷奇深知,有浮生在这里,它若是不服从,便只有死路一条。
被召回总好过被丢进刀山油锅。
白虎斜睨了一眼虚弱无比的穷奇,蹭了蹭幻蝶的腰,轻轻叫了一声。
幻蝶看向浮生和涂山槿,福身行了一礼道:“多谢两位大人,幻蝶携夫告退。”
浮生微微颔首。
幻蝶轻晃手中蝴蝶灯笼,更多更耀眼的幻灵蓝蝶飞出来,将他们包裹住,蓝光绽放开来,后又消失不见。
涂山槿见事情了解,抱起浮生,看向他:“回去吗?”
“嗯。”浮生抽出腰间烟杆,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中逐渐显出通灵隧道。
...
“召回了?”久卿见涂山槿抱着浮生从通灵隧道里走出来,从吧台后走出来。
浮生从涂山槿怀里跳下,点了点头:“招财,上酒。”
“那些被吞噬了残魂的人类怎么办?以后就只能当个傻子了,啧啧啧...”
浮生斜了她一眼,嘲讽道:“怎么?你圣母心泛滥,要去给这一万多个人养老送终?”
“切~关我屁事,我就说一嘴而已。”久卿摇着小扇子坐在浮生对面:“行恶自有报应,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这些人痴傻着度完阳寿,拔舌地狱还在等着他们偿那几名女子的性命呢~”
言语有时候像是暖阳,能温暖人心,照亮黑暗。
可有时候却又像是利刃,刺穿心肺,虽不见血,却刀刀致命。
言论自由的前提,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以文字言语攻击他人,致人于死地,更是需要偿还罪孽的...
第11章 「无望之爱」1
>我与你相爱时,清白又勇敢。
——
细雨迷蒙的码头上,穿碎花长裙的女子撑着一把透明雨伞,驻足眺望。
海浪卷起潮水,打在岸边,带起了淅淅沥沥的水花。
一艘油轮缓缓靠岸停泊。
人潮涌动过后,走来一个斯文青年,女子撑伞向他靠近,步伐轻盈,语调欢快:“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这次回来还会离开吗?我不想和你分开了,别走了吧,国内也能发展得很好的,你这么厉害,那些老板们肯定争着抢着要录用你呢…”
青年并未回声,就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拉着行李箱往前。
女子将手中的透明雨伞偏向他,任由雨滴穿过她的身体,轻触大地。
然而青年依旧埋头往前走,细碎的额发被雨水打湿,青年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四下张望了片刻,疾步走向一辆白车,钻了进去。
女子撑着伞站在原地,神色恍惚……
雨势逐渐变大,如豆子一般大小的水滴打下,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水雾。
浮生靠坐在窗沿上,伸出手接住了几滴雨水。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手被拉回,耳畔响起了一道生硬却不失深情的声音:“冷,下楼吃饭。”
浮生轻捻着对方手掌虎口上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下雨天和三味酒更配…”
涂山槿微微点头,抱着人往楼下走去。
【绝不说假话新闻为您播报,前几日在湖中打捞出来的尸体,已经证实身份,李某媛25岁,女,落城人,其家人已经认领尸体,具体死亡原因还在陆续调查中…】
久卿靠在吧台边摇着小扇子看电视,听到楼梯传来响动,转身看去,见涂山槿抱着人下来,柳眉一挑:“哟~这是纵欲过度腰酸腿软了?”
久卿,乃「店」的院子中修炼两千年的垂须榕树幻化而成,如她本体的垂须一般,生得妩媚妖娆,偏偏又菜又爱玩,又怂又嘴硬。
浮生嗤笑一声没理会她,倒是涂山槿,冷冽的视线直直射过去,带着刺骨的寒意。
久卿身体一僵后背发凉,讪笑着缩回吧台,嘴里还不断嘟囔着:“什么霜华后代,我看就是个万年醋缸修炼成精的,指不定哪天醋坛子打翻还能淹了整座院子,到时候还得我们来收拾,还好我修炼成人了,否则被种在院子里说不定还要被醋熏酸……”
“木头,我今天心情好,咱们砍一棵榕树来烤全羊吧…”整座院子的一切都在浮生的掌控之中,即便久卿只是小声地呢喃,也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涂山槿对自家老婆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当下就一步一步朝着吧台走去。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久卿都能感受到那强势的寒气和杀意,吓得猛地蹲下,举起手求饶:“店长夫人手下留情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嘴碎,不该调侃店长,呜呜,我错了,我上有店里的工作要做,下有四个小童子要养,店长夫人高抬贵手啊!”
涂山槿被她左一句店长夫人,右一句店长夫人,叫得十分满意,身上的寒意稍缓,可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
“欢~迎~光~临~”
门口的八角风铃响起,小童子立在门口齐声高喊。
涂山槿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走回浮生身边:“我去做饭。”
“三味酒在地窖。”说完浮生抬眼看向门口。
透明雨伞下是一个略显柔弱的女子。
外面明明下着大雨,可不论是伞,还是她的身上,都没有任何水滴或湿意。
女子放下伞轻轻走进来。
“那个…这是哪里?”
久卿摇着扇子边靠近她边说:“这里是能实现你愿望的地方。”
“我为何会在这里?”女子眼中闪过迷茫。
“因为你有未尽之遗愿…”扇子轻轻一挥,大厅左边的黑红帘布被掀开。
女子跟着她走进:“遗愿…可我…”
“你已经死了两个月了,还没发现吗?”久卿指了指她的裙子:“外面那么大的雨,你的裙子却没有任何湿润,这一路走来,穿过那么多的人群,没有任何人看得见你。”
女子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搅着衣角,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久卿叹了口气,沏了一杯茶递给她。
女子接过饮下后,茫然的眼神逐渐清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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