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做鲜花饼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摩拉克斯呢。
但明安的话还是说得息未心头一动。
吃了甜的心情就会变好……
入夜,息未提着一袋鲜花饼就溜了回去。
明明心里清楚自己一定会被发现,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的。
他将手贴在门上,久久站立,不敢开门。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啊~舍得回来了?不是逃走了吗?不是说要与我保持距离吗?”
息未吓得浑身一抖,转身看向他,怯生生地问道:“你怎么在外面?”
“心中烦闷,去泡了个澡,有什么问题吗?”摩拉克斯换了另一身黑白色宽松衣袍,手上戴着黑金纹手套,头发散开,微微带着一点儿湿气,抱着手臂看着他。
息未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没……没有。”
摩拉克斯从他旁边走过,开门进去,息未跟在他后面进去。
摩拉克斯突然停下,息未跟得太近了,头一下撞上对方的后背。
“所以,你来干什么?”摩拉克斯背对着他说道。
“我……只是想来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我带了和好礼!”息未说着,双手奉上鲜花饼。
摩拉克斯转身看了看息未亮晶晶的眸子,接过鲜花饼,走到案前坐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搬家的。”
息未见他态度有所缓和,高兴地跟着他坐在桌案的另一侧,“怎么可能啊!我孤身而来,除了我自己,明明就没有属于我的东西嘛。”
“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摩拉克斯打开袋子吃拿起一块鲜花饼就咬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地吃了第二口。
他已经习惯对方口味偏甜了。
他表情很平静,“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息未一愣,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我觉得凭我们的关系,没必要闹到朋友都做不了,对吧?”
“哦?所以你明知我心悦你,还要残忍地和我保持朋友关系?”
“呃……”息未语塞,“也不是那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摩拉克斯笑着,经过几天时间冷静,他现在已经非常的心平气和了,并且有着足够的耐心与息未周旋。
“就是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说。”摩拉克斯慵懒地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息未瘪了瘪嘴,“就是……是家人的意思!”
摩拉克斯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家人啊……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呢 ”
“嗯,可……可以吗?”息未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请说一下理由?”
“还要理由?!”
“嗯,对,我想听理由。”
息未嗫嚅了几下,解释道:“我想了很久,我实在不想以后都不跟你来往,还是想继续留在你身边,但我很其实是很胆小,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垂下头,继续道:“所以我很卑劣地故技重施,用另一种关系来糊弄过去,拖延时间……”
息未抬头眼含期冀地看着摩拉克斯道:“所以你会接受成为[家人]吗?”
摩拉克斯抱着手臂笑道:“很诚实,但直接揭露你所谓卑劣的手段,你不怕我拒绝以这种方式和好吗?”
“唔……其实是有点怕的。”息未咬了咬下唇。
“我若拒绝你该怎么办?”
“那我就过几天再来?”
“那我还是拒绝呢?”
“那我便这样继续,直到你接受?”
“你可真……耍赖。”
“我就耍赖,那你的答案是?”
“自然是接受,我永远不会拒绝你。”摩拉克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息未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还有心思挑对方话里的漏洞,“你明明老拒绝我!”
“说说看?”摩拉克斯挑眉看向他。
“比如一开始的骑龙,后来……还有……诶?”息未猛然发觉真的除了那最开始那段时间他心血来潮的骑龙要求外,之后对方真的没有拒绝过他。
他想去看看某个地下遗迹,对方带他去;做了菜让对方试吃,对方也欣然尝试,一度让他以为自己厨艺高超;甚至连那么危险,那么不像话的赌约都接受了……
“对……对的,你不让我骑你!”息未清了清嗓子道。
摩拉克斯严肃地斩钉截铁道:“我的角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摸的,那个时候根本不可能让你骑上来。”
“那!现在身为你的家人的我呢?”息未跃跃欲试道。
摩拉克斯一顿,摇头道:“现在也还是不行。”
他接着又无奈扶额道:“你……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诶?[家人]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我记忆里是这样的啊……”息未摸着下巴思量着。
摩拉克斯这时看着他,这才真正有点松了口气。
还能再这样说话,可真好。
他会等,等着息未亲口说出喜欢他的那一天。
第27章
息未努力地尽量和从前一样与摩拉克斯相处,可果然知道了某些事后也还是不能够用平常心对待摩拉克斯了。
但他面子上装得好得很,自以为。
他在关系缓和后就趁机问摩拉克斯可不可以把阿羽带在身边养。
摩拉克斯本来在涂涂写写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抬眼看着他,“你在意世间的生命,对吗?”
息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只点了点头。
“那你想要收养阿羽的初衷是什么呢?”摩拉克斯问。
息未嗫嚅了几下,答道:“唔……因为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应该有父母陪着吧。”
“应该……吗?意料之中的答案。”摩拉克斯敛着笑,垂眸低声道。
息未满脸问号。
摩拉克斯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息未,接着说:“身为[家人],我得把残酷的事实摆在你面前。”
“首先就是你的生命与我同在,只要我还活着,你便不会死,而阿羽却是个普通人。”
“你不仅会看着他长大,结婚生子,还会看着他老去,甚至你还可能亲手主持对方的葬礼。”
“再者,不要让一个[人]从人类群体中脱离,不要过度干预一个[人]的生命。”
“希望你要想清楚。”
摩拉克斯永远比息未要理智得多。
息未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落寞,“……我知道了。”
摩拉克斯垂眸,放柔了声音道:“刚刚……我话说重了些,但你必须得知道这些。”
“我知道的,只是突然意识到了某些事。”息未摇了摇头,垂下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原来你从不认为我身为[人]啊……”
摩拉克斯理所当然地点头道:“你本来就不一样,而我自然是把你放在与我同等的位置。”
息未一顿,捂住脸,“啊啊啊!我……我真的知道了!”
自此,息未便再也没提过此事,甚至开始刻意地减少与山下的岩神子民的来往。
他如愿整了个厨房,在屋前屋后种上各种树苗,每日悉心照料,其他房间里也全是他精心布置的小玩意儿。
没过几日,仙人们所说的“再会”便来得这么快了。
息未从来没见过那么大阵仗,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仙人!
认识的有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还有麒麟兮灵,其他三位都不认识。
随后他们便一一介绍了自己,他们分别是削月筑阳真君,移霄导天真君,以及歌尘浪市真君萍儿。
他们几个七散八散地围着一张方形矮桌品茶论事。
歌尘浪市真君靠坐在门边把玩着她的玉箫,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
移霄导天真君摸着下巴,在屋子里瞎转悠。
兮灵想枕在歌尘浪市真君的腿上小憩,结果被留云拖走摁在了桌子旁的软垫上。
兮灵面无表情,声音没有起伏地喊道,“萍儿救我。”
萍儿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没听见。
只有剩下的削月与理水还是比较沉稳地坐在桌边。
所以真正在品茶论事的人实际上并不多。
息未躲在摩拉克斯身后,猫着身子瞅着这些超凡脱俗的仙人。
留云抬了抬眼镜,率先注意到了息未,突然道:“小子,躲在岩之魔神身后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息未被吓了一大跳,“真君你说话前也打声招呼啊!”
兮灵双臂撑在桌子上,对着息未笑了笑。
息未不善于面对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留云收了收神色,轻咳一声,其余所有仙人皆看了过来,面色认真。
留云开门见山道:“岩神大人,我们是来感谢您出手救了兮灵的。”
“为此我们愿意跟随您,与您签订契约,与您共同保护您的子民。”
摩拉克斯嘴角带笑,奇特的金眸中看不出情绪,道:“其实我之前就有疑惑,为何你们会找我求助?而且,退一万步说,光是感谢我救出麒麟,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留云叹了口气,缓了缓说出了众仙的想法,道:“这片土地太乱了,我们实在不忍看到人们身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可以呼风唤雨,可以屏除灾邪,可以披星戴月,但光凭我们,却远远看不到我们想要的太平盛世。”
“我们需要一个领导者,此人得兼具智慧与强大实力,并且性情要直善而果断,同时不踌躇柔弱。”
“您是最佳人选。”说着,留云停住了,抬眼看了看摩拉克斯脸上的神色。
其他仙人也不动声色地在观察他,连息未都探头看了看他。
摩拉克斯微眯着眼,似乎有些无语,他抱着手臂,颔首道:“继续说,我在听。”
留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但您一直不与人类打交道,我们还以为您不爱人,便一直没有找您。”
“如今虽然您庇护您的子民的时间不长,但您对管理部族,为他们谋生计,以及与人们的距离把控得很到位。”
“既不让他们认为有了神明便可以不劳而获,也不让他们受到魔兽以及魔神的侵略 。”
“最后,关于兮灵受困的事,”留云看向微垂着脑袋的麒麟,“这的确是真的,但您大公无私的帮助让我们很感动。”
“至此,”留云单手放在胸前,起身单膝跪地,低着头闭上眼睛,“您的魅力深深折服了包括我在内的众仙。”
其他仙人全都是同样的姿势。
他们选择——
——臣服于摩拉克斯。
息未紧张到大气不敢出,偷偷瞥了一眼摩拉克斯,发现摩拉克斯眼中平静无波。
但他知道,摩拉克斯正在认真地考虑。
很快,摩拉克斯就考虑好了,他先说道:“可我并不想与其他魔神争什么,只想好好保护我珍视的人们。”
“我不会主动侵略别的魔神子民,但若别的魔神要来欺压我的子民,我将不会手下留情。”
“即使是这样,你们也还是要追随我吗?”
众仙依旧是那个姿势,这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答案。
摩拉克斯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这时,息未拉住他的大手,凑到他的耳边鼓励他,小声道:“摩拉克斯,犹豫可向来不是你的作风啊。”
摩拉克斯抿了抿唇,额上的碎发有些许打在眼睫上,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其实并没有,我只是——”
息未的手偷偷捏了捏对方垂在他手侧的墨棕色长发,眼睛都泛起笑意,打断他道:“[家人]可是不存在绝交的哦。”
摩拉克斯眼眸微微睁大,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众仙说道:“那便签订契约吧。”
“食岩者当受食岩之罚。”
就这样,天衡山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仙人们分别在山腰的各处重新建立了仙府,但也会时不时回奥藏山上一住。
有了仙人们分担解决子民们的各处事宜,摩拉克斯终于不用每日不是在外解决他族侵略,就是在室内处理人们的疑问或纠纷。
虽然仙人们没来之前,息未也会帮摩拉克斯回答一些问题。
但有些问题的确很难回答啊。
有问未来该如何前进的,有建议组建军队的,有是否该扩大活动地域的,还有问外交方面的事情的,还有……
息未看得头都大了,每次遇到这种问题,他都只有苦着脸求助般地看向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似乎很享受息未陪他一起处理文书的时间,每次都会很耐心地教他。
而现在有了仙人们的到来,息未这下彻底玩儿废了。
这岩神居也渐渐地越来越大。
虽然聚落总有魔兽袭击,但留云与削月会第一时间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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