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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近代现代)——林啸也

时间:2024-09-13 09:07:15  作者:林啸也
  在他这里,冷漠就等同于“各位随意”。
  于是裴溪洄以前得罪过的仇家蜂拥而上,手段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当天晚上,茶社一批客人食物中毒,检测结果出来发现茶水里有泻药。
  第二天,茶社大门和外墙被泼满粪便油漆,要喝茶的客人还没进去就被混混威胁恐吓走了。
  半年前卖出的茶叶突然收到大量退款,早就谈好的订单也都被毁约。
  得闲的股价在短时间内暴跌,店内门可罗雀再无人光顾。服务员和前台都被逼走了,大门锁被撬开,一伙流浪汉闯进去,砸毁了裴溪洄精心布置的亭台和小院,就连他那片小茶山都被烧了。
  茶山着火时是晚上,裴溪洄正窝在靳寒怀里睡觉,靳寒接到消息立刻通知人去灭火。
  但山火蔓延的速度太快,那晚又有风,十几分钟过去整片山的茶叶都被烧没了。
  靳寒回到卧室时就看到裴溪洄跪在窗沿上,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呆呆地看着那一小片火光。
  他看山火,靳寒就在后面看他。
  等火终于被灭掉裴溪洄才从窗沿上下来,转头看到哥哥在看自己,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我的茶叶被烧光了……”
  他哑声说。
  “我给你种的君山银针,我打理得可用心了,每一片叶子都是我自己收拾的……”
  靳寒心疼得说不出话,把他抱过来兜进怀里。
  “不哭了,以后哥再给你养一座。”
  “没哭,我还撑得住。”
  裴溪洄强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我就是在想,那你今年冬天喝什么呢?”
 
 
第53章 不吃点苦头永远学不乖
  夏日最后一场暴雨结束后,靳寒在中心大厦举办了一场假面舞会。
  舞会还没开始就有一段笑谈流出——
  某某药厂的小公子问靳寒:听说靳总刚恢复单身,可需要舞伴?
  靳寒只回了后半句:暂时不需要。
  他没否认恢复单身,也只说暂时不要舞伴,就表示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是真的,靳寒把裴溪洄当眼珠子一样宠了十八年,这次是真的对他厌恶至极,开始寻觅新人了。
  他的态度板上钉钉摆在这里,原本还在谨慎观望的老板们纷纷下场。
  靳寒那个圈子里的人,出了名的手段下作还不动声色。
  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地抢走别人的生意、瓜分别人的地盘、欺凌别人一家老小,明面上见到了还要声泪俱下地关心同情一句:哥哥这是惹上了哪路神仙?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
  玩茶的人骨子里或多或少有些文人清高在,裴溪洄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往日里从没想过和靳寒身边这些蝇营狗苟的笑面虎深交,说白了就是不屑搭理。
  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屑搭理别人,现在落魄了别人当然也不屑搭理他。
  不仅不搭理,还要踩一脚。
  结过旧怨的仇家自不必说,即便是以前和他相安无事甚至互相不认识的人,都要忙不迭地下场朝他啐一口唾沫星子,生怕晚了一秒就被判定为站错队,像他一样遭圈子排挤。
  裴溪洄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刚毕业几年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玩茶的搞不过玩脏的。
  他本以为那场山火已经是极限,却没想到翻过一山后还有臭水沟。
  一天下午,合作多年的茶叶供应商突然毁约不给他发货。
  更离谱的是他不发货还不退钱,硬是赖掉裴溪洄五百多万。
  裴溪洄找上门他就玩老赖那一套,要钱没有要命你没那本事,气不过你就去法院告我,你看法院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说完就抄起扫帚赶人。
  裴溪洄被气得七窍生烟,好险撅过去,但要是让他就这么咽下这口窝囊气那不可能。
  人讹他他就讹人,当他是什么好人了?
  他咣当一声躺在地上装作恶疾发作口吐白沫。
  供应商吓了一跳,生怕他死在自己家里,连忙放下家伙去瞧他。
  刚一蹲下,就见裴溪洄“嗖”一下爬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就把他按在洗茶的大水缸里了。
  供应商是个五十多岁的小矮个儿,站着也就比别人坐着高出小一截,裴溪洄只用一只手就把他按得爬都爬不出来,双腿在外面悬空着一顿扑腾。
  “小洄哥饶命!我错了……饶了我……”
  裴溪洄冷笑,留着气口没按死。
  捡起那根大扫帚“啪啪啪”抽他屁股,抽一下骂一句。
  “你他大爷的真是活不起了,睁开眼睛看看!跟谁说话呢?”
  “我是落魄了不是转性了!脑子进茶水了你跟老子在这大小声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都把我哥、不是!我都把靳寒得罪透了还怕再得罪一个你吗?”
  他攥着供应商的双脚往水缸里一倒,那人脑袋朝下一通:“咕嘟咕嘟咕嘟……”
  “你不给我留脸,我就不给你留命。”
  “那五百万我不要了,今儿我就把你宰了,钱留给你丧葬一条龙好不好啊?”
  供应商一听吓得哇哇大叫,拼命用脑袋砸水缸求他饶命。
  他在里面求,大豹就在外面求。
  一米九多的魁梧壮汉缩在门后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恨不得给他跪下了:小祖宗别玩了,您是落魄了不是疯了,差不多就得了吧!
  裴溪洄给他面子,主要手也有些酸,把供应商薅出来,一脚踩在水缸沿上,土匪似的问他:“能好好说话了吗?钱能退我吗?”
  供应商鬼哭狼嚎:“能!什么都能!您是老子我是孙子!快让我起来吧小洄哥……”
  “行,转钱吧。”
  裴溪洄放开他,供应商屁滚尿流地跑去找手机。
  紧接着就收到短信提醒:银行卡到账六百万。
  裴溪洄消停走了,刚一出门就被拽到车上。
  大豹苦口婆心地劝他:“别太嚣张,别再惹事,不然之后你还不被挤兑得更惨啊。”
  裴溪洄头疼得要命,往他背上一靠:“豹哥啊,您多少也动动脑子,我是被我哥甩了,不是转性了,嚣张跋扈了二十年的人因为离婚就变得唯唯诺诺老实巴交,对一个欠钱不还的老瘪犊子摇尾乞怜,那可能吗,太假了啊。”
  这下轮到大豹懵了:“……是这样的吗?”
  裴溪洄叹气,心道怪不得当年跟着我哥出生入死的水手兄弟那么多,他单单把大豹留在身边,不看着是真不行啊。
  “没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回家吧。”
  他拍拍大豹的头,把身子坐端正,掏出手机给靳寒转了五十万。
  下一秒哥哥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小喷菇】:怎么说?
  裴溪洄吟诗一首:“古有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现有我怒斥五十万报答哥哥的养育之恩!”
  本以为daddy会感动得涕泗横流,却没想到靳寒非常冷酷地甩过来一句:“这点儿都不够你两个月零花,打发要饭的呢?”
  裴溪洄疯狂摇晃的小狗尾巴一下子耷拉下去。
  “可我只有这么多啦。”
  他这几年攒的私房钱全填进茶社里了,一夜之间还负债千万。
  “就这点还是我去要账碰到好心人,人家看我落魄多给了我一百万,分哥一半买糖吃。”
  【小喷菇】:好,谢谢宝贝。
  【小喷菇】:图片。
  【小喷菇】:拿你给的钱买了块表。
  靳寒发来的就是一块表的订单截图,裴溪洄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仅剩的一点闷在胸口的恶气瞬间烟消云散,光顾着想象哥哥戴着那块表的样子了。
  “好看好看!等到了戴给我看!”
  靳寒没再回他,他就关上手机闭着眼眯觉。
  前面坐在副驾的大豹则跟个被训话的孙子似的正襟危坐。
  耳机里靳寒正在问他:“去哪了?我这没信号。”
  大豹:“见了个茶农,在皖南这一片的茶山上,雾太大,信号不好。”
  靳寒又问:“受委屈了?”
  这要怎么说?
  确实受委屈了。
  他让别人受委屈了。
  大豹绞尽脑汁委婉措辞:“没受委屈,嗯……他玩水来着。”
  “?”尽管疑惑,但靳寒还不忘叮嘱:“给他买副雨具,别整一身水回来着凉。”
  大豹无语扶额,又抬头望天,然后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把人脑袋按水里的那种玩。”
  听筒里安静了三秒。
  就在他以为靳寒要生气裴溪洄惹事的时候,就听到他英明神武的靳哥满含宠溺地笑了一声。
  “茶山被烧了他憋着气呢,让他疯吧不用管。”
  大豹看不懂这个昏庸的世界了。
  “就任由他惹事?不会露馅吗?”
  “不会。”
  靳寒嗓音轻柔,隐隐带着笑意。
  “小洄那个孩子从小就通透,对着什么人该演什么戏他心里有数。”
  “况且他这不是惹事,是在救那个供应商的命。”
  靳寒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大豹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握着手机侧过身,小声叫裴溪洄:“小洄,你今天为什么要为难那个供应商啊?”
  裴溪洄眼睛撩开一道缝,有些不耐烦地说:“合作这么多年了还是留一线吧,不然就凭他今天对我说的话,这事了结之后我哥能整死他。”
  靳寒现在放任不管但都会记账,等抓到大K的同伙后再一笔一笔清算。
  到时候那个供应商一定首当其冲,而裴溪洄当场把气出了就是在帮他在和靳寒求情:到此为止吧哥哥,别再发作他了。
  缠绕共生了十八年的大树和藤蔓,很多话很多事早已心照不宣,无需点透。
  -
  最后一场暴雨带走酷暑,达格夫町温和的季风卷入海岛腹地,潮汐的周期渐渐变短。
  枫岛的雨季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悄然结束,月光落在艳红怒放的秋海棠上。
  假面舞会开始了。
  整座岛上的富豪名流都赏脸到场。
  舞会在中心大厦顶楼的空中花园内举行,悠扬的音乐和着夜晚的海潮声。
  裴溪洄戴着吸血鬼的面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富家贵公子的精致与松弛,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微眯着眼睛下巴骄傲扬起的,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样子。
  他很少开口,怕声音暴露,但面具下露出的眼睛总是带着疏离又性感的笑意,花蝴蝶一样在舞池中飘来荡去,温柔地牵起女孩子的手和对方跳舞,又握着香槟和欣赏他的男士碰杯。
  几乎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宾客纷纷猜测他面具下的真容。
  只有一个人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为他驻足。
  靳寒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身旁围着一圈人,他没戴面具,侧着身子听人说话,手中红酒杯轻轻摇晃,没分给裴溪洄也没分给任何人半点目光。
  宾客都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主办,并不参与,所以不敢邀请他去跳舞,只是陪他闲聊。
  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引得他面露不悦,丢下一大帮人起身离开,径直走向露台。
  这个角度能看到下面玩疯了的裴溪洄。
  可能是刚陪哪一位不知名的男男女女热舞完,他颈间带着一小层薄薄的汗,花衬衫最顶上的三颗扣子全解开了,露出漂亮的锁骨和搭在锁骨上的长命锁链条。
  小狗玩渴了想喝水,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走一杯冰。
  他把冰块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嚼,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被塞得鼓鼓的,被冰得缩了下肩膀,但看着挺享受,舒服得眯起眼,嚼得一刻不停。
  靳寒站在露台上都仿佛听到冰块和牙齿打架的声音。
  他招手叫来侍应生,说通知下去一楼不许再供应满杯冰块,一次吃太多会凉到胃。
  侍应生一头雾水地走了,靳寒再次垂下目光,就看到裴溪洄双腿交叠特别浪荡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不知道哪个在向他求爱。
  女孩手里拿着一支玫瑰,递给裴溪洄,指指身旁有些害羞的男士,应该是在帮朋友追人。
  裴溪洄没接,手都没抬一下,叫来侍应要了两杯酒,放在自己左右两侧。
  他这张桌子一共就三个座位,意思很明显:我这里有人了,心里也有人了,请你们离开。
  女孩儿看他拒绝得干脆,瞬间没了兴致,要拉朋友离开。
  男孩儿却是个死心眼,忽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青涩稚嫩的漂亮脸蛋,满眼孺慕地看着裴溪洄,铁了心要在今晚把他拿下。
  靳寒看笑了。
  小狗太能招蜂引蝶,就放出去一晚上也能给他找事。
  他借着绿植遮挡,把那个男孩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可爱清俊的长相,个子不高,年纪不大,确实是最容易被裴溪洄吸引的那类人,裴溪洄几乎每次去酒吧都会这种类型的男孩儿堵住告白。
  他一开始还算有礼貌,屈指敲敲旁边的酒杯,示意自己有朋友。
  男孩儿非常执拗,不停和他说话,情绪激动时偶尔一两句音量过高,飘进靳寒耳朵里,是在说:“你有朋友为什么他还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场合?大家都在看你,可见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靳寒眼眉一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如他所料,裴溪洄冷了脸。
  他不喜欢任何人因为任何理由诋毁靳寒,哪怕是一句无稽的指责都扎他耳朵。
  他把玫瑰丢在男孩儿脚边,冷冷地说了句:“走开。”
  男孩儿红了眼眶,看着要哭了,却还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裴溪洄耐心耗尽,侧过脸强压着火气对男孩儿说:“等我请你走吗?”
  男孩儿被他眼底的戾气惊到,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却不甘心就这样离去:“我就这么不让您满意吗?我是真的很喜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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