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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近代现代)——林啸也

时间:2024-09-13 09:07:15  作者:林啸也
  裴溪洄猛地掰开他的手,双眼带刃,眉梢淬火,额头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使出全部力气吼道:“我接受个屁!你想都别想!你敢和别人在一起我就杀了他!是我先喜欢你的!我先告白的!这么多年都是我陪在你身边,你怎么能……怎么能……”
  他声音愈发嘶哑,渐渐语不成调,四行泪水一齐从眼睛里滑下来。
  那崩溃绝望又害怕的模样,仿佛一只被抢走最珍爱的骨头后又丢进下水道里的小犬。
  靳寒就这么看着他,等他的喘息越来越乱,泪水淌满脸,才抬手盖住他的眼睛,贴着他耳朵说。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有些事情,我只是假设一下你就受不了了,而你却是实实在在地要对我做。”
  他放开蒙着裴溪洄的手,没头没尾说了句:“我当初不该那么轻易答应你的告白的。”
  裴溪洄更绝望了:“……你后悔了吗?”
  靳寒补上后半句:“导致你一点都不会追人,也不会挽回。离婚半年了还在闷头乱撞,今天还干出这种蠢事,我到底怎么把你教大的。”
  他说完,直起身靠回座椅里,用手背在裴溪洄脸上拍了个小巴掌,下达最后通牒。
  “你要是还学不会该怎么挽回,就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来,但那样你一定不会太好过。”
  “自己追还是让我来,你选吧。”
  裴溪洄仰头看着他,眼神一眨不眨,想起靳寒那些一直在克制的有些变态的毛病,不由地把呼吸放得很轻很轻,可砰砰乱跳的心脏却出卖了他。
  作者有话说
  小裴费劲巴力辛辛苦苦追了半年。
  靳哥:不是?他在那干嘛呢?
 
 
第15章 由他掌控
  靳寒的喜好并不能片面地用变态来涵盖,只能说有些特殊。
  世界上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性,喜好不可能千篇一律地趋于雷同。
  有人喜欢温柔就有人喜欢粗暴,有人喜欢脏话,也有人喜欢疼痛,仅此而已。
  而靳寒喜欢掌控。
  从内到外、完完全全的掌控。
  幼年被抛弃的经历并没有因时间遗忘,那根油乎乎的绳套一直栓在他脖子上扼制他的呼吸,即便他已经坐拥如今的财富地位,心口的缺失也从没有被填满补足。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裴溪洄一个。
  十六岁那年,把他从奔向死亡的路上拉回来的弟弟,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来源。只有把对方死死攥在手里,才能让他感到片刻心安。
  而这些隐藏在冷漠皮囊之下的阴暗面,裴溪洄全部都知晓。
  他知道靳寒的偏执,知道他的脆弱,知道他看似满身荣光内里却伤痕累累,知道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一种温和的掌控,更知道他可怕的占有欲早晚会变成禁锢自己的牢笼。
  但裴溪洄不再抗拒,甚至说甘之如饴。
  他是吸食着哥哥的血肉长大的小孩儿。
  于他而言,哥哥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阳光和氧气,有哪条鱼会抗拒自己赖以生存的水呢?
  靳寒的提议对他来说是天大的诱惑。
  把自己连同这桩破碎的婚姻一起交付出去,由着哥哥喜欢的方式来做出改变,那不管他将来会遭遇什么不太好过的事情,最起码可以隔三差五地和哥哥见一面。
  他受够了这种看不到哥哥也摸不到哥哥的日子,只要能见面,对他做什么都行。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他不再有自己弥补的机会,他要在哥哥的引导下一步步挽回婚姻、挽回爱人。
  可这明明是他犯下的错,却要由被伤害的一方想办法补救,这根本不是在祈求靳寒原谅,而是逼他把离婚那晚吐出的血再咽回去。
  “再让我想想好吗?”
  裴溪洄爬起来,一点一点试探着坐到靳寒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次靳寒没推开他,他同过去十八年里做的那样,伸出一只手圈住弟弟的背,让他可以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撒欢都不会掉下去。
  裴溪洄心尖酸涩,低下头来看着哥哥,靳寒同样在凝望他,眼尾弯起个淡淡的弧度。
  “还有什么好想的?”靳寒问。
  裴溪洄垂下眼,用眼神描摹他的每一寸五官,他说:“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那天我去会馆找你,被你晾在门外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用指腹在靳寒眼尾摩挲一下,“原来我哥已经三十二岁了。”
  时间是最残忍也最狡猾的东西。
  它用一岁一礼的方式提醒人们自己在有规律地长大,却将成长的烦恼和钝痛一笔带过。
  直到裴溪洄在会馆里看到靳寒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以前从不曾有过的疲态,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哥哥养育他的第十八个年头。
  十八年眨眼即逝,靳寒已经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跨过而立之年。
  “哥比我印象里的样子高了很多,帅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裴溪洄说,“在一起的这十八年,你让我体验到了一个人能体验的所有角色:无忧无虑的孩子、恃宠而骄的弟弟、永远被偏爱着的男朋友。但我却一直在让你做哥哥,我甚至都……我都没有认认真真地追求过你……”
  他垂下头来,抬手捂住眼睛,无声的泪好像粘稠的河水。
  “明明你刚捡到我的时候也才十四岁,我说过我会做你的家人,会对你很好很好,但这么多年,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到。我看到你吐血的时候,我都想给自己一刀……”
  夜色虚虚地勾勒着他的轮廓,路灯在他身上留下一圈昏黄的光晕,他不想再在哥哥面前流泪,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
  靳寒却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下来,强迫他低下头,轻轻吻走了他眼尾的一小行泪:“别哭了,哥给你指条明路,要不要?”
  裴溪洄闭上眼睛,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我想要,但哥先说说有多明。”
  靳寒开口前先拍了拍他的背:“你现在告诉我一年前我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觉得它足够抵消你之后犯下的所有错,那离婚的事就此翻篇。家离这里只隔着一条公路,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今晚你可以睡在我怀里,想怎么闹都由你,明早我们就去民政局复婚。”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差像小时候教弟弟识字那样手把手地教他说话,告诉他只要你开口,只要你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可以接受,我给你留了一万张免死金牌,只要你会用。
  可裴溪洄还是拒绝了。
  他这次没再像之前那样拒绝沟通,他试着开诚布公地和哥哥说:“那是我最拧巴的一件事,我刚发现的时候很怕很怕,你不在,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靳寒点点头,把他按进怀里:“那件事和我有关吗?这个能说吗?”
  裴溪洄迟疑片刻,轻轻嗯一声,“有关。”
  “你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算是吧,对我来说是。”
  “是一件已经存在的事?”
  “对,它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我说出来,我们俩就完了。解决不好,我俩也随时会因为它完蛋,我现在……正在试着去接受它。”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靳寒听得也一头雾水。
  他不认为他和裴溪洄之间存在什么说出来就完了的定时炸弹,但他想先明确一点:“你如果接受不了它,就又要放弃我,是吗?”
  “不是!”裴溪洄激动地吼起来,“不会放弃你!我怎么可能再放弃你!我不过刚冒出来一个念头你就治了我这么久,这半年够我受的了!这狗屁日子我一天都不要过了!”
  靳寒提着的心安稳下去,又问:“所以它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吗?”
  “嗯。”
  “会违背你的本能和意志?”
  “会。”
  “即便这样都要逼自己去接受它?”
  “是。”
  靳寒沉默一瞬,忽然抬手捏住他的后颈,“裴溪洄。”
  “嗯?”
  “你的意思是,你的本能和意志加在一起,都没有我重要吗?”
  裴溪洄眸心微颤,呆呆地眨眨眼,然后张开水红色的饱满唇瓣,缓慢而又无奈地对哥哥说:“根本用不着和一整个你作比较。”
  “应该说,我的本能和意志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你一双流泪的眼睛。”
  他心疼地凑过去贴贴哥哥的额头:“离婚那天晚上,我在监控里看到哥流泪了……”
  -
  暮色四合,海边刮起凉爽晚风。
  晚风卷着红枫叶在路灯下一圈圈打旋儿。
  裴溪洄从车上下来,昂首挺胸地站在靳寒面前,像只等待主人摸头的骄傲小狗。
  靳寒坐在车上看着他:“我给你选好的路你不要,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追。”
  裴溪洄忙不迭点头,给他机会追就好。
  “摩托不准骑了,我给你放到车库。”
  “好的。”裴溪洄双手把钥匙上交。
  靳寒补充:“别的车也不许飚,再让我发现你飚一次,你就和它一起进车库。”
  裴溪洄面露喜色:“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那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了!
  靳寒:“我真把你关起来会把你吓哭。”
  “……啊,也未必吧,我又不是吓大的。”裴溪洄非常大言不惭,话里话外都是期待。
  靳寒不会让他走捷径:“我最多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你要是还追不到,就按照我的方式来,到时候你有大把机会被我关。”
  裴溪洄转转眼珠,得寸进尺问:“那我今晚能不能回家睡啊,有点晚了。”
  “不行,什么时候追到什么时候回来。”
  “……好吧,那我加油。”
  裴溪洄有些失落又不那么失落,虽然还是被拒绝了但今晚算是个里程碑式的胜利,起码以后和靳寒见面不会那么难了。
  一想到这他忍不住有些贪得无厌,向前探探头:“哥能不能给我件你的外套,好冷。”
  夜风习习,从两人肩上掠过。靳寒扫过他颈间薄薄的汗,不留情面地拆穿:“你是想要我的外套,还是想要我的东西?”
  裴溪洄红着脸嘟囔:“就外套——”
  “说实话。”
  “啊好吧好吧!我就是想要你的东西!”他羞得闭上眼睛,没脸没皮地赖叽,“你办公用的那根钢笔或者小时候你揍我的戒尺,什么都行,你给我来点吧求求哥哥。”
  他以前这么耍赖十次有九次能如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靳寒都给摘。
  但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还没追到呢。
  “要来干什么,回去自己打自己?”
  “啊?”裴溪洄一愣,眨巴着眼睛很诚恳地问:“哥觉得我又欠打了吗?”
  “你还有脸问?”
  “嗷……那我自己打两下给你出出气?”
  “不用,等着我打吧。”
  “等到什么时候?”裴溪洄心里有点痒痒。
  “等到做梦的时候。”
  “嘿!哥怎么戏弄我!”裴溪洄气得要跳脚,他刚才都有点条件反射地想撅起来了!
  “不行啊?”靳寒挑眉看他。
  “行行行!你怎么都行,你是我祖宗!”
  靳寒冷哼一声,脖颈上滚动的喉结在路灯下显出极性感的弧度,看得裴溪洄心猿意马。
  “钢笔不能给你,我还要用。而且我不喜欢你用这种东西。”
  他把外套脱下来,丢到裴溪洄头上。
  猝不及防被满是哥哥身上古龙水味道的外套盖住脸,裴溪洄一把扣住那布料大吸两口,吸得双腿发软,微微有些晕眩。
  “如果还是出不来,就自己想办法。”
  扔下这句话,靳寒叫司机过来送裴溪洄去茶社,自己开车回了后海。
  -
  晚上十点,窗外柏树暗影幢幢。
  靳寒开完线上会议,上楼去拳击室。
  他们家里有个简易的小型擂台,每周末他都会和裴溪洄在这儿打两场玩。
  现在就他一个人,只能打打沙袋。
  他兴致不高,手上绷带都没缠,一拳一拳机械而狠厉地砸到沙袋上,紧绷的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完全不像在打拳,倒像在发泄某种无处纾解的冲动。
  耳机里来电铃声响起时,他正使出全力挥出最后一拳,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赤裸着的麦色肌肉上飞溅到空中。
  “砰!”地一声闷响,百来斤的沙袋被拳头砸裂,沙子哗啦一下从裂口中倾泻出来。
  靳寒侧身躲开,拉起围绳走下擂台。
  他从冰箱里拿出罐啤酒,单手扯开拉环,另一只手按下蓝牙耳机,接通电话。
  冰箱门还没关上,冷气吹着他挂满热汗的胸膛,他不说话,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地喝酒。
  对面也没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哼唧声、细小的哭泣声……实在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溢出一声破碎的喘息。
  一声就够了。
  光这一声靳寒就能知道裴溪洄在干嘛。
  那是从他手里长大的孩子,那具身体从十九岁起就由他掌控。
  他攥着冰箱门,面无表情地把啤酒往嘴里灌,眼睛却死死盯着墙上挂的钟表。
  十分钟一到,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空瓶捏扁丢进垃圾桶。
  “哐啷”一声脆响,换来对面一声忍到极致的、带着可怜哭腔的哀求:“dad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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