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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卿闻言心头蓦的一暖，顿时明白了君樾方才只是在逗他。
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让他心安理得的睡觉。
这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
苏言卿心暖之余也的确困的厉害，会心一笑后便乖乖的闭上了眸子，没一会儿就安心的沉沉睡着了......
————
等再次醒来，苏言卿第一反应就是掀开车帘看外面。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他们正走在一条官道上。
苏言卿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哑着嗓子问君樾：“阿樾，几时了？”
君樾捋了捋少年睡得有些凌乱的墨发方才淡淡的回答：“辰时三刻，尚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苏言卿闻言不禁有些惊讶，他以为他这一觉睡了很久，没想到才一个时辰。
不过他这会儿已经不困了。
苏言卿很快摇了摇头。
将将醒来，他还不太想说话。
为了方便，马车上还配置着一张方正的小几，上面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盛放着切成小块西瓜的碟子。
碟子茶壶都是特制的，被牢牢的吸在小几上，即便马车颠簸也不会乱动。
西瓜是青竹才从储物灵囊里取出来的，就是为了防着苏言卿睡醒口渴。
君樾径直用银签扎了一块递到少年唇边。
苏言卿才醒来人懒倦的厉害，而且这两年他也差不多习惯了君樾的投喂，心安理得的张嘴咬了一小口。
他吃的很慢，一块西瓜咬了三四口才吃完。
君樾见他吃完就又扎了一块继续投喂。
就这么吃了三块后，苏言卿摇头表示不吃了。
君樾便放下了签子。
吃完西瓜就不渴了，苏言卿人也精神了不少，开始掀开马车侧面的小帘子观察路上的风景。
马车走的很慢，但苏言卿还是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因为他总是看什么都很新奇。
哪怕是看到一棵枯掉的歪脖子树都要惊呼一下好神奇。
君樾被他逗得不由勾唇轻笑，只觉得这样枯燥漫长的旅途也变得有趣了许多。
————
马车一路都未曾停歇，直到烈日当空方才在一个树林里停下。
君樾径直下了马车，接着便将少年抱了下来。
日暮随即将马拴到树下吃草。
青竹这会儿已经在树下摆好了桌凳，此时正在从食盒里一样一样的往外端菜，而那些被端出来的菜还在冒着热气。
可那菜分明是昨日准备的。
苏言卿却是见怪不怪，这两年他早已知道了君樾府上的侍从没有一个普通人，是而看到这一幕也十分的淡定。
会法术就是好，做什么都方便，他不禁有些感慨。
青竹摆好饭菜后便恭敬的退去远处啃干粮了。
当然，他吃的与苏言卿的不同，是鬼饭。
日暮拴好马回来就见青竹正可怜兮兮的蹲在一棵树下啃一块干巴巴的饼，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当即走过去将一个油纸包递到了青竹面前，冷冰冰道：“拿着，别吃你那些破饼了。”
？？？
他的饼哪里就破了？
青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他吃饼子很正常。
他觉得日暮有些不正常，他一个神仙，为何会随身带着冥界之人才吃的鬼饭？
日暮似乎看出了青竹的疑惑，冷硬的开口：“这是府中负责扫洒的鬼侍前些日子回冥界时买的，他买多了给我的。”
青竹：所以呢？
不远处，苏言卿并不知道这二人间短暂的交流，他刚吃完君樾为他夹的一颗虾仁，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
他第一时间忍着没敢咳嗽，先是下意识看了眼君樾，见对方没看着自己才放心的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一下。
毫无意外，锦帕上果然染上了一抹猩红。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快小心翼翼的将帕子团起来准备偷偷丢掉。
可他才准备扔，耳边就传来了君樾带着些冷意的声音。
“拿出来。”
第73章 阿樾，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
苏言卿本来就心虚，几乎是听到君樾声音的瞬间他就吓得僵在了原地。
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面上也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是还想瞒着君樾的，故而他特意将攥着锦帕的那只手紧紧的背于身后，又故作疑惑的歪了歪头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给君樾看，还状若不解的询问：“阿樾要我拿什么？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呀。”
君樾此时俨然没什么耐心，他没再开口，却是径直将少年的右手拉出来，继而稍稍用了几分力气打开了苏言卿紧攥的掌心。
手掌被打开的瞬间，被团成一团的天青色锦帕便自发四散开来，毫无意外的露出了上面沾染的血迹。
君樾的面色倏的一沉。
苏言卿的心也跟着一沉：怕是要遭......
接着在苏言卿满是心虚的眼神下，君樾面色不善的发出了询问：“第几次了？”
此时的君樾看起来是很唬人的，但奈何苏言卿如今胆子也还算肥，几乎是听到的瞬间他便毫不犹豫的急急作出了回答：“第一次！”
闻言，君樾顿时不悦的抿紧了唇瓣，定定的注视着少年。
他不蠢，对方熟练藏帕子的动作，说他是第一回谁信？
苏言卿被盯的心虚不已，但还在故作镇定的强撑着：“真的是第一次......”
君樾声音霎时就愈发冷了几分：“苏言卿，说实话。”
君樾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大名了，苏言卿强装出来的镇定顿时分崩离析。
他再不敢藏什么小心思，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回答：“......第三回了。
像是担心君樾不信，他接着急急的为自己解释：“真的，我这次说的真的是实话。”
的确是第三回了，他并未撒谎。
第一次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恰好那日君樾有事不在他才成功瞒了下来。
事实上这两年他的病一直控制的很好，许久都不曾呕血了，当时他以为自己只是着凉咳嗽，却没想到会咳出血来。
他当时也惊讶了好一阵，但在他短暂的人生中，这种在旁人看来很严重的症状，他早已经历过数不清的次数。
所以他并未当成什么太大的事。
只是从那时他便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回是十日前，他一个人去喂猫的时候，沾血的帕子被他偷偷埋到了院子里的树下面，藏的还算成功。
君樾自然看出了苏言卿这次说的不是假话，但他的脸色仍旧不太好，也没再说话，只是径直捏着少年的手腕摸上了他的脉搏。
这两年他时不时见鬼医为少年诊脉，看得多了，便也差不多会了，让他开方治病自是不行，但探探苏言卿的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苏言卿这会儿正是心虚的时候，简直乖的不得了，身子坐的笔直，眼睛睁的大大的，任由君樾为他捻脉。
见君樾一直在仔细探脉迟迟不说话，苏言卿再也忍不住讨好的发问：“阿樾......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君樾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探完了脉便径直开始往少年体内输送灵力。
苏言卿瞬间就察觉出来君樾又在为他治疗，当即乖乖的闭了嘴。
随着灵力的渡入，他只觉得身子瞬间轻快了不少，胸口的闷疼感也渐渐消失了。
可看着君樾面色微沉的模样，他只觉得鼻子酸涩的厉害。
他自然知道君樾因何生气，他更明白君樾是在为他担心。
他不由的吸了吸鼻子，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趴到了君樾肩头，难过的闷声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君樾听得不由轻叹一声，面色到底是缓和了不少，继而缓缓开了口：“本君并未生你的气。”
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是下次若再咳血，你必须告诉本君。”
苏言卿这会儿哪里还敢说拒绝的话，闻言当即从君樾肩上起来一阵点头保证：“嗯嗯，我记住了！”
君樾轻声‘嗯’了一句，安抚般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脊背，又渡了好一会儿灵力方才放开苏言卿。
苏言卿只觉得这次治疗的时间格外的久，不禁有些担心君樾耗费太多法力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故而在君樾放开他后，他便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观察起了对方的脸色。
他认真的打量了许久，直到确定君樾面色如常，他方才放心下来。
可惜他如今只是凡人之躯，自是看不出君樾周身的黑气比之方才已然变得浓郁了几分。
苏言卿这会儿身子舒服了不少，顿时觉出饿来，当即开始继续夹了菜吃。
他得快一些了，一会儿还要接着赶路呢，他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不然晚上赶不到下一个城镇怕是就要宿在外面了。
虽然他也蛮想试试的，但出来的第一日，还是住客栈比较稳妥。
这般想着，他有意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还顺带为君樾夹了几块肉讨好道：“阿樾也吃。”
苏言卿吃得认真，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耳边就再次传来了君樾极淡的声音。
“不去玉陵城了，待你吃完本君便带你回去。”
几乎是闻言的瞬间，苏言卿便猛的怔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的抬眸去看君樾的眼睛，试图从中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君樾显然看出了他的意图，淡淡的再次开了口：“你如今的身子已经不适合赶路了，你若执意要看日照金山，本君用法术带你去。”
苏言卿听完便再次愣住了，继而微微垂下了脑袋。
他之所以那么努力的想要瞒着君樾，其中一部分原因怕的就是这个，却不曾想还是到了这一境地。
良久，苏言卿垂着眸子闷声开了口：“那不一样的。”
是真的不一样，也许旁人不能理解，但于他而言，那真的不一样。
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他这一辈子，一直被拘在宅院里，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可没有真正得过一日的自由。
他知道怪不了任何人，小的时候他不懂事尚且还能以哭闹发泄不满，可长大后，他知道了身边所有人都是为了他好，便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了。
但如今是最后的时间了，他只想看看与深宅大院不同的景象。
他不想来这人世一遭，只见过一个小小的岚江城。
苏言卿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鼻腔酸涩间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君樾的胳膊道，他道：“阿樾，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们去吧，好不好？”
第74章 日照金山，凡尘俗世终成空
少年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泛红，其中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之意。
理智告诉君樾，他不该答应。
但对着这样的苏言卿，他到底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良久，君樾最终还是点了头。
苏言卿顿时破涕为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扑进君樾怀里待了好久：“阿樾你真好......”
而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青竹到底还是接下了日暮递来的吃食。
倒不是他嘴馋，主要是对方冷着脸，他着实没胆子拒绝。
他担心他要是真拒绝了，对方会把吃的丢他脸上。
————
吃完了午饭，又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后，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去往玉陵城的路。
苏言卿不知道君樾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出发后，马车变得一点儿都不颠簸了，确确实实让他舒服了不少。
玉陵城也的确是很远，他们这一走，就走了足足两个月，从硕果累累的秋天走到了寒风凛冽的冬天。
但距离玉陵城，尚且还有几日的路要赶。
随着离玉陵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苏言卿也感觉气候越来越冷了，他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袍，外面还披了一件雪狐皮的斗篷。
但他还是觉得很冷，这些日子他好像变得越来越畏寒了。
不过寒冷也丝毫没有击退他对于前路的期待。
他们今日路过的镇上正好有一个很热闹的集市，他在客栈里听说这个集市里还有卖驯鹿的，还有驯鹿拉的雪橇可以供人试坐，他只见过梅花鹿，还未见过驯鹿，便来瞧瞧。
君樾从始至终寸步不离的护在少年身侧，以防旁人撞着他。
青竹与日暮则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一路走来，苏言卿发现这里的集市与他们岚江城的大不相同，这里几乎没有卖绫罗绸缎的，卖兽皮的居多，还有许多他根本不认识的新奇玩意儿。
苏言卿最终还是很幸运的见到了驯鹿，也坐了一回驯鹿拉的雪橇。
寒风打在脸上，他却笑的很是高兴。
幸运的是，他并未因此而起热生病。
但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他似乎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只希望，他还能有幸见到传说中的日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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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抵达玉陵城是在五日后的傍晚。
是该找间客栈休息的时辰，青竹也是这般劝的，但苏言卿却摇头拒绝了：“我还想看日出，现在去，正合适。”
罕见的，君樾也并未劝阻。
青竹不明白，但日暮对于其中缘由却是心知肚明。
故而在青竹还想再劝的时候，日暮制止了他。
因为距离雪山越来越近，狭窄崎岖的路已经无法供马车通行了，一行人便只能走着去。
苏言卿难得的有精神，月光下，他一路上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君樾陪在少年身侧，面上看不出喜怒。
青竹一脸的担忧，日暮则是有些惋惜。
最终如苏言卿所料，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太阳也正好开始升起。
仿佛只是一瞬间，天就这么突然亮了。
一轮红日从雪山后面缓缓升起，打在高耸的雪山上，果真像是金山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同时，天上突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
苏言卿不由的沉醉其中伸手去接，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他忍不住朝着君樾道：“阿樾，真的很好看，日照金山好看，雪花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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