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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不禁怀疑他说的那些大灾难都是唬人的。
抬头望天看得痴迷差点被鸟雀叼走，最后，在他们尖叫声中轻松闪躲开；看着飘忽不定的云朵发呆，像个澄心无垢的傻子，差点把车骑到水沟里去，叫了好几遍才回神，这都是这家伙经常会干的事。
从始至终，他都是那般轻淡而漫不经心的模样。
明明在这个世道下，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而拼命，他却一副事不关己、超脱事外的模样。
牧瑰摊开手臂道：“我很紧张啊。我在紧张地享受每一分美好的时光。”
青鉴：“是——吗。”
牧瑰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发现你们似乎搞错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对吧？别说百年，也许是十年后，也许就是一个小时之后，甚至可能是下一秒钟。”
“重死了………突然变得好沉重。”
“有关生命的话题本来就如此沉重。而且，即便是没有发生变异的时代，世界上不还有那么多的人为了活着竭尽全力？嗯，指不定走在路上就被车撞了，这又有谁能预料的到呢？”
金墨耳朵竖了起来，纯粹是对于“车祸”这个倒霉关键词的条件反射。
青鉴愣住了，他没想到牧瑰会认认真真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牧瑰把视线投向辽阔的山水：“你见过，挣扎在温饱线的人吗？”
“………”青鉴闭上了嘴。
在这样发达的时代，这样的人还是没有消失。
“因为有高额的房租、生活费、学费、电费等等东西需要支付，所以，他们吃一顿饭，只敢点最便宜的外卖，每天吃相差无几的东西，因为连他们给自己做饭的时间也没有，吃东西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进行的必要操作，加班也是常态，工作累了一天之后，躺在家里面，身心俱疲，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发展什么精致的娱乐爱好，刷一会儿游戏或者视频，就去睡觉。睡醒了之后再次重复以上操作。他们没有充足的假期去享受旅游。日常想买点东西都要精打细算。今年还没过完，就得考虑几十年后的事情，这样的生活，他要过上几十年。那时活下去很简单，好好活着又很难，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大多数人似乎都活得那么艰难。”
想想都觉得窒息的生活方式，是很大一部分人的日常。
娓娓道来，青鉴总觉得，他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
“现在也是一样，一路上你们见过的幸存者也不少了。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如何？”
只能用面如土色来形容。
各有各的憔悴和病态，惶恐不安和对没有明日的绝望，是身为猎物的恐惧。
“即便获得了珍贵的食物，他们也只是拿来填饱自己的肚子，哪有几个人真正能闲心去品尝味道？在这世道，有的一口吃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吧。甚至有直接把生肉拿起来啃的，因为实在太饿了。”
牧瑰的语调逐渐趋向冷漠。
青鉴听得有些难受。
牧瑰并没有看着他们，而是朝着虚无之处发出了由衷地质问：“这样活着，为了什么？”
青鉴：“大概是因为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能看到希望吧……”
牧瑰轻笑：“也有可能到死都永远看不到呢。”
青鉴突然想起，他说过，他亲眼见证了世界的灭亡。
心被猝不及防地冻住。
牧瑰话音突然一转：“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只在于迟早的问题，能活一秒就是一秒，多活一天都是赚，人生的每一刻都是那样珍贵，只是那样子地活，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和平时，总觉得需要足够富裕才配享受生活，乱时，总觉得得等到安稳的时候才配享受生活。”
明日复明日，现在总是不配的。
正是因为活下去不容易，因此每分每秒才如此珍贵，在急躁温吞而和平的社会中不知道珍惜风景，只需要操心每天吃什么的日子，反而能抬起头看看天空，侧过头看看路边的花草树木，低下头品味每一种吃进嘴里的珍贵食物了。
牧瑰转过头，话语里都染上了笑意：“人生两大欲求，休息和吃饭。吃饭提供身体必要的生存能量，休息好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他接着道：“吃东西可太重要了，如何花在食物上的时间是必要的，哪怕再贫乏的食材，也要费点心思让自己吃得开心，不能变成只为填饱肚子而进餐。”
“而休息从来不意味着浪费时间和懒惰。机器长时间运转不停都会坏掉，更何况人类？”
“人一直都走得太快了，可是慢慢走和快步走，不代表着活的长度会改变。”
青鉴怔怔地想，这是他这段时间所做的。
他总是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
不，做给他们吃，也做给他自己吃。
因为他每次也都吃得非常心满意足。
即便小小失败了也不可怕，总是有新奇的变化。
多亏了这个，他们每次都很期待吃饭。
他们每次的餐桌也都会变化。
说难听点是风餐露宿，说好听点就是露营。
幕天席地当中，他们每次的背景都会更换。
但是每当火升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发自内心的升腾起温暖。
坐下来的时候，身边就是诸多信任的同伴，不会多害怕，有着这么多人聊天，一人只说一句话都会变得很热闹。
心情乱糟糟的时候，填饱肚子，情绪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这可能就是人类的本能吧。可能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虽然他们也在每天赶路，时常还有战斗，可是他们的疲惫并没有积累多少，因为他们好好地休息了。
并没有疲于奔命。
他们在守护彼此安全的同时，每个人都得到了良好的休整，节奏把控的很好，保障了充足的休息时间，身体得到了自然的恢复，于是下一次上路的时候就有充足的精力，甚至可以在途中得到锻炼。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急躁、紧张、快节奏可以带来的东西。
金墨也走过去，看着牧瑰。
他也听明白了，牧瑰想说的事情。
牧瑰笑而不语，言尽于此。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世道，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生是死，所以更要珍惜吃每一顿饭的机会，更要珍惜目光所及的每一寸风景，还有身边的人。
聚散离合的无常，在乱世里面彰显得最是淋漓尽致。与其花时间在担心忧惧上，还不如开心肆意地活每一分每一秒。
要赶时间，要生存，但比起苟活，更要好好地活。
别说二十年后世界将要灭亡，哪怕二十天后世界将要灭亡，他照样会这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结局会是如何，可是他能决定自己现在如何去活，每个人至少都有这样做的权利。
这是他经历过后得出的惨痛经验。
死去活来地战斗，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要想办法轻松的活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高生活质量。
他想通过这段短暂相处的时光，教会他们这一点。
金墨笑着开口：“舅舅，说完了吗？准备好了，你可以做饭了。”
“哦，来了。”
第27章 城墙边缘
2060年7月12日, 牧瑰、青鉴、封薄明、颜策之、金墨、顾疏、苍剑声、鹰九、艾柏枝、望冬青，一行十人终于抵达了锦城城市的边缘。
早在前几日他们已经抵达了山城，那里也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基地, 只不过牧瑰带着他们绕了过去，没进去看。
算着路程，他们今天再行三公里左右就能到了，封薄明话却变少了，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归家的情绪, 步伐也加快了不少。
金墨问牧瑰：“舅舅，这个基地情况怎么样？如果都是像之前我们搞掉的那个鸡蛋壳一样的基地，那可受不了。”
牧瑰笑道：“基地有很多种类型。”
金墨：“很多吗？不就是两种吗？官方基地和民办基地。”
牧瑰：“看主导力量是只有这两种，但是如果看构成, 就不是了。”
“就幸存者自发聚集形成的基地而言，就有很多种类。第一种, 就是你见过的那种，仗着自己拥有强大或者特殊的能力，形成特权统治的基地, 不过那种也算是比较少见的，因为规模不大, 通常来说，初期基地会分成异能者阶层, 与无能力者阶层, 异能者阶层来说，里面也有强大弱小，初期, 一些自然类和身体异化类的能力会比较容易显示出强势的姿态，他们一般会抱团猎杀猎物, 独占资源，假如势力扩大，会吸纳一些其他能力者以及没有能力但是有特殊技术的人才，继续扩大，占据地盘，建立基地，其他幸存者就会聚集过来。”
望冬青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那么，没有能力的人还是会处在这个基地的底层啊。”
牧瑰：“大部分基地是如此吧，但是，我说了，像我们之前见到的那种，异能者蜗居不出、无能力者出去打猎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稍微正常一些的基地是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效率太低了，一般都是强大的异能者出去打猎，将部分资源分给其他人，让他们为建设基地运转基地而工作，至于能分多少，得看异能者的品性，稍微公平一点的，会按劳分配，按技分配，能者劳者多得。有珍贵技术的人。有珍惜异能的人都是资源主要倾斜的对象。不公平的就会陷入结党成派独占大头资源压榨底层人的情况。”
金墨：“........很现实，但还是会很气。”
牧瑰没管他们如何评价，阐述事实般继续说道：“第二种，异能者集结，保护无能力者，以接管所有物资，尽量合理地分配，共同投入基地建设和防卫，官方的基地大部分属于这一种。”
青鉴：“这种倒是不错。”
牧瑰笑了笑：“正规的军/事力量在现在仍是纪律性最强的队伍，没有之一，有充足的军/备战略物资和编制队伍支持，不会轻易崩塌。哪怕变异生物横行，异能者爆发，其武力威慑力还是不会逊色的，更何况军/队中也会诞生强大的异能者，别的国家我倒是不清楚，但在国内，几大中心基地都是由军/事力量主导建立的，是最值得信赖的。”
金墨：“......那该不会，锦城的基地就是？”
牧瑰淡淡道：“锦城的基地，未来被正式定编号为003基地，是七大中心基地其中之一。”
一行人，大多面露欣喜。
青鉴却想到，这样一个可靠地官方建立的基地，也能出事？该是多大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问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现在总算可以告诉我们了吧？马上要到了。”
牧瑰：“东西有点多，我不想说两次，所以，进去以后，我会一并跟你们、还有他们说明白的。”
青鉴露出哑然的表情。
这家伙，卖关子真的就卖到底。
金墨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你现在才说了两种，还有其他的呢？”
“第三种......”他顿了一下，“异能者建立的基地，虽然也很少，但会出现的很极端的案例，异能者实行种族歧视灭绝策略，轻者奴役，重者屠杀干净。”
“........”金墨张大了嘴，怒从心生，“这还是人吗？”
青鉴猜道：“那第四种是不是就是与之相反的，只有无能力的人建立的基地？”
“是的，他们排斥所有异能者，将异能者视为病毒的感染者，虽然后来证明，每个人都会被辐射影响，还是有一部分人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有些会接纳想要变回普通人的异能者，有些对拥有异能的人敌视，渴望所有异能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呵，分裂与斗争，真是从古至今，都不曾改变的人类劣根性。”颜烺嗤笑道。
牧瑰：“虽然每个基地都有大的倾向，但是每个基地当中，也会出现不同倾向的团体，除了官方的基地，其他基地都不好混，充满了各种矛盾，基地的存续状态基本取决于那个基地的实际掌权者，有些基地建成之后，甚至会分割成好几个区域，好几个强势的团体混战。”
还有一些人，见不得别人好过，只是想要把一滩烂泥的社会现状搞得更加乱七八糟。
牧瑰想着，瞄了一眼身旁飘着的言心秀*。
“这是........墙壁？”
他们慢慢停下了步子。
距离还有一千多米，足有百米高的银灰色金属质感的高墙在他们视线前头出现了。
牧瑰：“我们到了。”
牧瑰确认了所有行李都收入了顾疏的收藏之书中，对他们叮嘱道：“等会儿，进去，服从里面人的指引安排，不要轻易开口，剩下的听我的就行了。”
牧瑰特地对封薄明道：“不要心急，我会让你去见你的父母的。”
封薄明咬着唇，点点头。
苍剑声也有点时间没联系上自己家人了，虽然最后一次联络互相报了平安，真的靠近之后他看起来也有些焦躁。
在距离高墙百米之内，一辆军/绿色的卡车开了过来。
一名军/人背着枪走过来：“你们是来基地的幸存者？”
牧瑰点点头。
那名年轻的军/人似乎有些惊奇，因为他很少能见到这么干净又精神饱满的幸存者。
但是他态度还是很温和，他道：“来吧，到门口登记一下，经过病疫检测、检查随身物品这两项程序就可以进去了。”
高墙墙角下，尤其是门边，停靠着多辆军/用卡车，每隔十米就挺立着一名持枪的军/人。
而墙外方圆百里的大多数变异动物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起码他们过来的时候连一只鸟都没看见。
“是新的幸存者，麻烦你登记一下。”
坐在门口的是一名文职人员，他手下压着一堆文件，闻言抬头，表情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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