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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追悔莫及(穿越重生)——中州客

时间:2024-09-12 09:34:07  作者:中州客
  “不对,”安又宁稍加思考后质疑薛灵,“你说这伤如何便是如何吗?他也可以为了掩盖绞金丝的伤,故意添出一处新伤来,若要真正洗脱嫌疑,我看还是让丹医亲自用真气愈之,绞金丝的伤不会随真气快速愈合,一试便知。”
  安又宁此话一出,堂下附和者众,尤其是梅威鸣,恨不得立刻就看到谢昙倒霉,抓他一个人赃俱获。
  薛灵看着又沸腾的人群,咬牙切齿的看向厅首安又宁,片刻突然扬声:“不用了,诸君若不信他,我无定派少主的身份总是要信一信的。”
  话毕,在众人还不明所以的时候,薛灵披的本就松松垮垮的朱锦色外袍从肩头滑落,露出了其内褶皱不堪的亵衣,安又宁皱眉去看,就见薛灵将亵衣领口扯的松散,又将衣袖捋至大臂处,将脖颈与手臂暴露人前。
  薛灵有着一副养尊处优的好皮子,皮肤洁白细腻,因此他脖颈皮肤上交叉的红痕,还有手腕遍布内外的蜿蜒至手臂深处的绳索样红痕,皆异常扎眼。
  方沐浴过潮湿的头发,凌乱褶皱的亵衣,加诸遍布全身的暧昧红痕,但凡经历过风月的人都能猜的出,这种不堪的痕迹,究竟是经过了多么激烈的性.事才能留下。
  薛灵却似毫无廉耻之心,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本不欲让你们瞧见,可你们不依不饶的,现下他没嫌疑了罢?”
  厅中众人哑口无言。
  纵然知晓薛长山打小就把他这个老来子宠的无法无天,梅威鸣还是被薛灵此刻的大胆震慑住了:“你身为正道五派之一无定派的少主,怎自甘堕落与魔域之人为伍?你就不怕玷污了无定派这千年清誉吗!”
  薛灵显然完全不在意自家门派千年清誉,甚至带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与天真:“哼!就是因为我是无定派的少主,才更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
  梅威鸣被他的话噎在原地,一时竟无法反驳。
  常理而言,无定派是紫光阁灭门的参与者,谢昙是紫光阁灭门的受害者,以双方各自立场,新仇旧恨在前,二人相见应是分外眼红水火不容才是,是最不好徇私掩护的关系。可二人如今不仅没有拔剑相向,反而诡谲的搅合在了一起,就算整件事情疑点重重,薛灵证言的分量,却也再难让人自明面上追溯置喙。
  薛灵之言可谓铁证。
  安又宁看着薛灵得意嚣张的眉眼,却浑身战栗僵在原地。
  他仿佛一夕梦回薛灵刁难自己抓游灵鱼的那日——眼前人居高临下的赤足站在圈椅上,金尊玉贵的发号施令,逼视向自己的眼神满溢恶劣捉弄的轻蔑,只轻轻一个乜斜,就将他的自尊狠狠践踏脚下!
  那有意无意却志在必得的挑衅,那残忍而又天真的恶意,在他仰望过去时,于一刹那,灼痛他的灵魂。
  安又宁颤抖起来。
  薛灵曾是他的噩梦,他曾以为过往种种,是他可以待在谢昙身边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他罪有应得,是他活该。
  可如今他已然成为了宁初霁,这两个人为什么还要凑到一起刺激他?
  紫光阁灭门前,二人是两情相悦,围捧者众,他窘然隐身沉默相随;紫光阁灭门后,二人是反目成仇,落井下石者众,他求告无门仍要相救。似乎无论前后,只有他一人,总是只有他一人,会落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凄惨境地。
  就连如今他觉的谢昙夜刺证据确凿,薛灵都要突然的横插一脚,让他事无可成,证不成证。
  为什么。
  又是这两个人。
  总是这两个人。
  他之前就受这二人之苦,如今亦如此,为什么?
  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的命吗!
  宁宫主是第一个发现安又宁不对劲儿的人。毕竟厅中众人,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家儿子的情况,尤其是自儿子站出来与谢昙当面对质后。
  因此宁宫主很快发现了安又宁身不由己的失语恍惚,震颤不止。
  宁宫主眉头一拧,立刻上前,却只迈出半步,就有人先他一步,拥住了眼前摇摇欲坠的人影。
  鹤行允穿着在外方便行走的束臂黑衣,外罩一件黑披风,头上发丝些微凌乱,脚下黑靴边缘还沾染着尘泥,一看就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而归。
  他将已然处于应激临界点的安又宁拥在怀中,用披风将整个人都兜头罩住,就感觉到有一双小手紧紧抓住了他后背衣襟,他伸手轻拍了拍对方的背脊,以示安抚。
  直到怀中人不再颤抖的厉害,他方松了口气。
  鹤行允看向下首处,目光只在重新穿上朱锦外袍的薛灵身上顿了一瞬,就转向了谢昙:“怎么,我不在家,谢城主这就欺侮到我小朋友头上了?”
  薛灵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待明白鹤行允的话,薛灵快气炸了。
  谁欺侮他了!
  明明是他带头欺侮谢昙才是!
  薛灵张口就要为谢昙鸣不平,鹤行允一个似笑非笑的眼风扫过来:“看来薛公子的舌头想离家出走了。”
  这话带着鹤行允此人一贯的吊儿郎当,可以云敛君的威名,任谁都知道这种漫不经心下他话语的分量。
  薛灵难得震滞原地。
  谢昙指骨搭在身侧几案上,看了上首鹤行允与宁初霁二人依偎的场面片刻,少顷才垂睫道:“云敛君说笑了。”
  “我哪有那闲工夫与你说笑,”鹤行允失笑,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他语态仍然是轻轻松松的,可明眼人看来,他话里的意思却很是咄咄逼人,“我自然是要向你讨要个说法。”
  众人还不明所以,鹤行允就随手一抛,一颗珠子就被他抛掷上空,珠子散发出淡淡的荧光,顷刻便流淌出移动的画面来。
  ——是留影珠。
  众人虽疑惑云敛君此时为何抛出一颗留影珠来,但碍于他明心宗凌霄散人首席弟子以及无念宫剑师的身份,一时倒也无人敢于此时质询。
  好在众人很快就通过留影珠明白了原因。
  留影珠散发微光,缓缓转动,画面亦跟着流动起来——书架丛丛,却各处都散有“禁”标,此地明显是藏经阁二楼。起初画面只有百无聊赖的安又宁一人,接着谢昙走了进来,不过片刻,二人发生争执,谢昙掐着安又宁脖子将他一把抵至书架的画面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心内咯噔一下,霎时就明白了鹤行允方一进厅就说出的话——宁少主平白受此大辱,他要为宁少主讨说法。
  谢昙自然也看见了留影珠展示的所有画面,却仍镇定端坐,反而是一旁薛灵看的目瞪口呆,接着霍然回头,生气的质问谢昙:“你为何与他这般牵扯?”
  谢昙皱眉,淡淡的看了薛灵一眼,并未作答。
  鹤行允道:“诸位耳聪目明,想必也看到谢城主公然欺辱我家小朋友,我家小朋友平日里是没什么架子,但他终归身份尊贵,是无念宫一宫少主……”
  鹤行允看着谢昙笑了:“谢城主想来是想去我无念宫雷殛洞做做客了。”
  众人顿时悚然。
  雷殛洞是无念宫惩戒罪人之地,雷殛之刑暴烈,向来只有罪大恶极者方入雷殛洞受刑……早前就传闻云敛君与宁少主身有婚约,此时看来倒做不得假了,辱人道侣——谢昙这是把鹤行允得罪狠了。
  堂中众人心思各异,却皆不想惹麻烦上身,况且谢昙身份属魔域质子,更不好沾手了,一时便都噤声观望。
  梅威鸣此时恐怕是堂中唯一没有顾忌且希望谢昙倒霉的人了,他为人秉性狡猾,向来是抓住机会就能撕下对方一口血肉的贪婪之辈,谢昙这么大一个把柄摊在明堂,他高低得上前跺上两脚才是。
  天降助力,梅威鸣激动的满脸通红,连忙愤恨道:“云敛君高义,谢昙这贼子向来不将正道诸派放在眼里,他一魔域来的质子,不说低调行事,自来无念宫第一日就对宁少主出言不敬,如今更是上手欺辱,还趁我父亲后山浸泉不备之时袭杀我父,使我摧山派遭受大难,致正道动荡,此人种种罪状,该当雷殛洞一刑,好教他知晓天高地厚,再者自戕以为我父谢罪!”
  梅威鸣巧舌如簧,这招火上浇油借刀杀人,任谁人听了不拊掌啧舌,道句精彩。
  鹤行允却并不在意梅威鸣的借势,只笑问谢昙:“不若我亲自请请谢城主。”
  薛灵紧张的看了一眼鹤行允,却也有些顾忌害怕方才鹤行允要他舌头之言,只敢瞪了一双眼睛看向谢昙,眼神中要谢昙解释并与鹤行允对阵的情绪快要溢出来。
  谢昙指骨敲击着桌面,沉默片刻,却是缓缓站起身来。
  他于堂下抬目向鹤行允二人看去,竟痛快的认下了此事:“不劳驾云敛君,我当自去见识。”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
  此事有留影珠为凭,虽无法狡脱,自当认罪伏诛,可雷殛洞的刑罚也太重了……先略过谢昙魔域四方城一城之主的身份不说,谢昙身为魔域质子,此时虽身陷囹圄,但其一言一行仍代表着魔域,对此决议他竟无一点反抗之心?
  众人不禁头皮发麻,心下一阵打鼓。
  薛灵却震惊上前,不管不顾就要去扯谢昙的衣襟,语气是遮掩不住的恼怒:“谢昙你疯了?!”
  谢昙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避开了薛灵抓他衣襟的手指,竟未再理会薛灵半分,转身向厅外走去。
  只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鹤行允怀中,被黑色披风从头到尾罩的严严实实的宁初霁一眼。
  四周昏暗。
  安又宁耳目嗡鸣,颤抖不已,他觉着自己好似刚将无定派牢狱内重重狱守打伤,他也记不清日夜,只记得自己发疯一般差点自爆了内府,打的地上拾捡来的刀剑都卷刃了好几把,才堪堪在无定派狱守援派不及的间隙,遍体鳞伤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了关押谢昙的水牢前。
  谢昙双臂被铁链相缚,半吊在水牢两侧,腰下却全部浸在铁锈一般的浑水中,脏污不堪,安又宁赶到时,仍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洇散在浊水中。丝丝缕缕的血液融于浊水,仿佛烟消云散的也是他曾锦衣华服惊才绝艳的命运。
  安又宁用力抵着因竭力而颤抖不已伤痕累累的双手,努力平稳好半天,才终于打开了水牢的铁锁,来到谢昙身边。
  垂着头了无生机的少年谢昙似有所感,缓缓抬起了头,于脏污凌乱的发下怔怔的看了他好半晌,才似将他认出来一般,接着忽然轻轻笑了笑,自阴晦的眼中透出星点亮光:“你来了。”
  安又宁心痛如绞。
  他口中一遍遍喃着我带你走,一边将谢昙从铁索缠缚中解下,抱在怀中。
  可他不过眨眼工夫,竟觉自己心口一空,一阵天旋地转,他就于床榻上,苍白着脸看到了谢昙的掌心。
  谢昙仍穿着惯常的黑色手衣,手衣之上是一颗血淋淋红彤彤尚还跃然跳动的心脏。
  ——那是他的心。
  谢昙就那样站着,居高临下的冷漠的看着他,对他说:“又宁,小白需要你的心。”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息,他像被人从窒息的冰洞中扯出,又毫不犹豫的扔进沸腾的岩浆里,来不及挣扎便化为一捧飞灰。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他呼吸急促,想挣扎,想尖叫,想放声大哭,经脉也好似要爆裂,激烈澎湃的情绪一瞬回归胸腔,他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双脚发软,他双手用力攒紧又放开,想牢牢抓住什么,可又能抓住什么呢?
  纵使如此,他也想要,想要一句轻言软语,想要一双有力的臂膀,想要……一个拥抱。
  谁能,谁能谁能……来救救他?
  安又宁近乎渴望哀求。
  时光似是一刹那又似是几世漫长,黑色披风水云一般将他兜头罩下,宽阔的胸膛将他拥在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轻拍向他背脊,带着宽和的力度,一息将他笼入安全地带,隔绝开整个荆棘的世界。
  他于下一瞬就要陷入的癫狂中清醒,紧绷的背脊以极慢的速度逐渐缓和,紧紧抱向对方背脊的手掌,亦有了借力之地。良久良久,他的心终于也跟着慢慢沉缓安定下来。
  他于力竭之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鹤行允被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低头笑道:“乏了?”
  方才种种,耗尽了他的精神,安又宁倦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意识回笼后,他竟发现议事厅中人竟已渐渐散去,他很想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还有谢昙最后到底有没有罪有应得,闻言便摇了摇头。
  鹤行允被他逗笑了:“哟,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小朋友这么好强呢?”接着摸摸他的头,用披风裹着,将他一把打横抱起,“快别逞强了,饱饱睡一觉,睡醒了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安又宁于鹤行允稳健的怀抱中,终于还是支撑不住闭上了困倦的眼睛。
  雷殛洞在无念宫最高的地方,洞内常年风雷之气不散,雷电交加,暴烈异常。寻常弟子误入,丢掉性命是常事,修为尚可的弟子误入,若想出来,也得舍去九成修为不可。且于雷殛洞内,弟子修为越高,虽抵抗的能力越强,但也会被风雷之力殛杀的越惨。
  谢昙于第二日入夜方受满七七四十九道雷殛,出雷殛洞的时候,他身形踉跄了一下,幸亏得一直等候在外的防风及时相扶,才不至于狼狈到站都站不稳。
  梅威鸣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利于击杀谢昙的好机会,他早已在洞口蛰伏良久,却奈何带来的下属皆打不过防风,打了一半,又有下属匆匆赶过来,不知附耳对他说了什么,梅威鸣竟干脆的放弃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匆匆离去。
  防风扶着谢昙回到了隐水居。
  回到隐水居后,谢昙第一件事却不是敷药疗伤,而是让防风准备了一桶浴汤——他要沐浴。
  虽知晓他洁癖严重,防风还是忍不住忧虑的劝他:“城主,虽身上汗湿黏腻,为了伤口愈合还是先忍一忍罢,若此时泡水,怕是会加重伤势……”
  谢昙站在浴桶前,指骨沿着浴桶边沿摩挲,脑子里却突兀的再次出现昨夜薛灵自作主张抱坐在他腿上的场景,眉心就忍不住蹙起来,眼中嫌恶一闪而逝:“脏。”
  语毕,防风就眼睁睁的看着谢昙伸出长腿,跨入冒着热气的浴桶内。
  防风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他在隐水居卧房外值守,正想着不知小雪何时会再回无念宫。
  小雪上次嚷嚷着想喝安公子做的糖水,可安公子已然去世。他这段日子私下里便偷偷的练习了好多次,前几日终于让他做出了与当初安公子七八分像的糖水,还算有了正经模样。不知他亲手将糖水做给小雪,小雪会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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