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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追悔莫及(穿越重生)——中州客

时间:2024-09-12 09:34:07  作者:中州客
  他满脑袋头毛霎时乱作一团,边边角角翘了起来。
  安又宁忍不住抬手……抬不动。
  这该死的身子不听使唤!
  安又宁只好抬目过去,却见鹤行允一张俊脸笑眯眯的,像夸小孩子一样夸他:“嗳,真乖。”
  那气音又缓又低,轻若羽毛搔过,一时竟臊的他耳尖又烫又痒。
  .
  安又宁认下了这个身份。
  却不知是否是时日太短,他竟没有太多实感。
  宫主虽然忙于公务,却总会抽空来看他,宫主夫人陪伴他的时间更多,会温柔的亲自擦拭他的手脸,喂他饭食,陪他说话,不一而足。
  可安又宁面对他们时,心中却总是溢满愧疚与亏欠,局促的眼神都不知往哪里放,遑论叫人。
  宫主夫妇却并不在意,那眼神只教人看着便知满心欢喜,恨不得将一切好的都给予他。
  安又宁惭愧怅惘,却又可耻的第一次感受到双亲毫无保留的爱,并贪婪的舍不得推开放手。
  昼夜便在这既痛苦又享受中颠扑而过。
  这日天色有些阴,却无风。
  安又宁指挥着当初被他保下来的小厮春信,再次往无念湖走。
  他身子恢复的极快,不过将养了三五日,除了仍不大能站得稳之外,身子已如常人般可自如使唤了。
  春信却似乎仍有后怕,不过推着他走了没几步,就浑身颤抖的停下不往湖边去了。
  安又宁安抚他:“放心,我不会再坠湖了。”
  春信却嘴唇发白,抖着手摇头,压根不听他说的话。
  安又宁正一筹莫展,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有一点点看热闹的吊儿郎当:“怎么,准备梅开二度,再下湖凫个水?”
  安又宁知他又在调侃自己,也不接话,头也不回的只指了湖边的亭子道:“我想去那里。”
  鹤行允自然而然的接替春信,眼神示意春信回避,大手搭上安又宁轮椅椅背,推了他往湖边亭走去。
  二人一时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不过片刻,轮椅在湖边亭停下。
  安又宁低头看去,无念湖湖面薄冰依然,底下却仍时不时有几尾锦鲤游弋而过,安又宁看着看着,眼眶就忍不住湿了。
  他想起了那个梦。
  ——他想爹爹和母亲了。
  鹤行允却不知何时,不甚在意仪态的在轮椅旁大刀阔斧的蹲下,在膝盖上闲适的平摊着手臂扭头问他:“诶,小朋友,你让我打听飞云阁阁主夫妇的事情,如今见了我怎又不问?”
  安又宁浑身一抖,身子几不可查的僵住了。
  ——安又宁很想问,却又不敢问。
  这几日他彻底冷静下来,便忍不住日日翻来覆去的想白亦清的话。
  爹爹的事情,他觉得白亦清很可能是故意撒谎刺激他,却又不敢真的去赌。
  他辗转反侧多日,终还是让鹤行允帮他去打听了。
  可事到临头,安又宁才发现,自己想知晓真相,却又真正的害怕面对真相。
  鹤行允自然没有他那般纠结复杂,却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见安又宁垂着眼睫,迟迟不应,思忖片刻,嗓音沉稳的开口道:“安阁主于二十日前在万兽涧边界仙逝,阁主夫人听闻病情恶化,不到一日便也追随而去,你……节哀。”
  安又宁垂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却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白亦清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安又宁心中仅存的一丝奢望彻底破灭,心口一揪一揪的疼,悲恸不已。
  他眼泪滴滴砸落,很快洇湿了他的衣袍。
  良久,安又宁哭的泪眼朦胧之际,忽觉有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耳边就听鹤行允叹了口气。
  鹤行允伸了拇指将安又宁眼角泪珠揩掉:“不若我带你下山散散心?”
  安又宁知他好意,却摇了摇头。
  接着他胡乱的拿手背擦掉自己满脸泪痕,眼眶红红的道:“我想回霁云苑了。”
  闻知噩耗,安又宁无以遣怀,整个人状态恹恹至极,好像再没有办法开心起来。
  只有在无念湖边看鱼的时候,他才似能从中得到一丝平静。
  于是他整日里愈发频繁的往无念湖边跑,就连除夕新岁过后亦是如此。
  宫主夫人便问他缘由,安又宁不能答睹物思人,一时吞吞吐吐竟答不上来,便只说道:“我喜欢那湖中的锦鲤。”
  谁知他不过一句话,等今日再回霁云苑之时,安又宁霎时就被整整齐齐排满了两侧的满院鱼缸震在原地。
  鱼缸内是又圆又胖的各色锦鲤,正快活的游弋其中。
  宫主夫人从苑堂内疾步而出,满脸笑容的过来拉安又宁的手,道:“为娘瞧着你甚爱锦鲤,就将整个中州各种各色的锦鲤买了回来,我儿看看,可还喜欢?”
  安又宁看了看宫主夫人,又看着满院耗尽心思讨他欢心的心意,愣了良久,忽捂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第34章 
  从小到大,安又宁习惯了被人忽视。
  还从来没有人就为了他一句话,便如此煞费苦心,只为了讨他开心。
  其实细想起来,这些日子宫主夫妇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的红木轮椅,他若觉得哪里不舒服,宁宫主次日便会做个改良后的出来,让他更换,纵使他惶恐的摆手拒绝,宁宫主亦坚持。除了第一次外,后面连续的五六次,都是宁宫主细心如发的通过他细微反应看出来,主动改良更换的,如此几次三番,宁宫主却从未有过一次不耐烦。
  宫主夫人亦是,他的贴身衣物都是宫主夫人亲手裁剪,他惶恐之下只劝了她一句“莫要太耗费眼睛”,宫主夫人就喜极而泣。而他但凡在饭桌上多吃一口的菜式,纵使别的菜式再变,那道菜式都会保留,他曾私下问了春信一句,这才知亦是宫主夫人留心他喜好而花费的心思。
  安又宁从未想过,重活一回,他竟能得到梦寐以求的双亲的双倍疼爱。
  爹爹也很好。
  可安又宁却头一次知晓了被人如此在意的感觉。
  他不再是那个没人要的人。
  他被如此真切又和煦的爱着。
  他是宫主夫妇心中的第一顺位。
  安又宁第一次如此强烈觉得自己真实的归属于这里。
  真切而又澎湃的感情激荡着他的心口,安又宁实在忍不住哭的抽噎起来。
  宫主夫人却吓了一跳,忙将他搂在怀中,摸着他的后脑勺心疼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为娘便着人撤下去,我儿莫哭,哭多了伤眼睛……”
  安又宁听闻,压抑的澎湃感情皆化成酸涩不堪的哽咽,他终于喊出那个重生前,他从不敢也从没机会出口的称呼:“……娘亲。”
  宫主夫人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怀中的儿子,眼泪竟也扑簌簌落下来。
  宫主夫人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你叫为娘什么?你再叫为娘一句,”见安又宁埋在她怀里闷闷的哭,却没再唤,她也不逼迫,只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一遍遍喃喃,“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宫主夫人忍不住与安又宁抱头痛哭起来。
  等宁宫主被慌张的小丫鬟叫过来的时候,就见到面前的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互相抱着哭成了泪人。
  宁宫主也不由得慌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却在听闻前因后果后,顿时哭笑不得。
  宁宫主却没再劝二人莫哭,反没甚颜面的去哄宫主夫人怀里的安又宁:“好儿子,你也叫为父一声‘爹爹’,你叫一声……”
  安又宁却叫不出口。
  “爹爹”二字总会勾起他生前与安清淮相处的快乐记忆,他对宁宫主叫不出口。
  仿佛一出声就是对爹爹安清淮的背叛。
  安又宁眼珠红红的,看着宁宫主,嘴唇紧抿,始终没有出声。
  却没想到他这个举动倒是把宫主夫人“噗嗤”逗乐了,宫主夫人也不哭了,在宁宫主跟前疯狂炫耀:“怎么样,儿子先开口叫的我罢,儿子叫我‘娘亲’了诶!”
  宁宫主也不恼,只是听后一脸苦哈哈的,脸都要皱成苦瓜了,颇为垂头丧气的。
  安又宁听见宫主夫人的话,也不知为何,脸慢慢就红了,继而再看向宁宫主,心头就有些不忍,他蜷着脚趾垂着头,思虑再三,终是心头发软,用低的快教人听不见的声音呐呐了一句:“……父亲。”
  宁宫主却没有应声。
  安又宁心想,可能是他声音太小了,对方没有听见,可教他再喊一遍,他一时也再喊不出来……
  他有些为难的蹙起眉头,忍不住抬眼偷觑。
  却不曾想,他方抬目,宁宫主竟欢喜的展开双臂过来,托着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这是抱幼童的抱法,可他已经不是那么小的小孩子了!
  安又宁猝不及防的双手扶住宁宫主,脸色陡然炸红,慌张的一连去拍这具身体生父的肩,难为情的情急道:“父亲,父亲快放我下来!”
  哈哈笑着的宁宫主这才似觉出不妥,将安又宁重新放回地面,瞧着安又宁惊魂未定的神情,忍不住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我儿莫怕,为父、为父只是太高兴了些。”
  宫主夫人立刻在一旁笑话他:“哎呦,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不稳重,初儿,咱可不学他!”
  倒似把自己方才因喜极而泣,与自家儿子抱头痛哭的失态,扭头便忘了去。
  众人一时便都笑起来。
  面对自家妻子的拆台,宁宫主却也不恼,反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起来。
  看着眼前的场景,安又宁如坠美梦,浑身微暖,多日悲郁的心绪仿佛也一并散开了些许。
  鹤行允听说了白日里的事,于晚间敲响了霁云苑的隔扇门。
  安又宁方打开隔扇门,抱臂的鹤行允便微一伸手,笑的冲他打了个招呼:“哟!听说你近日和伯父伯母处的不错啊。”
  安又宁将他迎进来,垂下眼睫跟在后面走:“他们待我很好。”
  前面鹤行允停了下来,安又宁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鹤行允却回过身来,看着面前一脸迷惑的安又宁,挑了挑眉:“难道我待你不好吗?”
  安又宁愣在原地。
  鹤行允待他……自然是好的。
  自以宁初霁的身份苏醒后,他所有有关之前的事情全部是鹤行允帮他打听的。
  除此之外,鹤行允还经常过来看他,关切他,逗他开心,不论鹤行允是碍于廖家的身份或是对宁初霁的初心,不可否认的是,最终获益的却一直都是他安又宁。
  鹤行允一直都在各种意义上帮他。
  只是……他不知道鹤行允为何此时说起这个。
  安又宁略带迷惑的望过去,承认道:“自然是好的。”
  鹤行允佯作委屈:“既如此,竟不值小朋友的一声‘行允哥哥’?”
  安又宁:“……”
  ——鹤行允待他自然是好的,就是……总说一些让安又宁面红耳赤的话,令人无法招架。
  上辈子除了和身为亲人的爹爹,大师兄亲近,除了和将其当作.爱人的谢昙亲近以外,安又宁再未和别的任何人如此亲近过,就算只是言语之上。
  他抑制不住本能的耳尖红了,黏黏糊糊的叫了一声:“行、行允哥哥……”
  鹤行允反倒惊讶于他的反应,摸着下巴围着他看:“哟,这么听话?”
  安又宁很难不恼羞成怒,猛然抬眼瞪了一眼鹤行允,气呼呼的走到中堂罗汉床处,坐了下来。
  鹤行允哈哈笑了,跟了过来,于对面坐下,以手支颐,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叫的真好听,小朋友再叫一声?”
  安又宁总觉得鹤行允在调笑他拿他取乐,睁大了眼睛望过去,不可置信道:“鹤行允!”
  鹤行允却不以为怵:“莫恼。”
  又接着道:“我打听到了魔域的一些消息。”
  是自己拜托鹤行允的事!
  安又宁须臾敛容正色,听鹤行允讲。
  等了片刻,鹤行允却闭口未言。
  安又宁奇怪道:“是哪些消息?”
  鹤行允看了安又宁一眼,再次勾起唇角:“再叫一声‘行允哥哥’听听。”
  安又宁如鲠在喉。
  安又宁屈服,垂头丧气:“行允哥哥。”
  鹤行允立刻笑眯眯的“嗯”了一声,隔了罗汉床方桌伸手揉乱他一脑袋毛,哄小孩子道:“诶,好乖。”
  安又宁霎时鼻子都要气歪了。
  所幸鹤行允知道见好就收,终于说起正事来:“襄德城城主计雄侯死了。”
  鹤行允道:“是谢昙干的。”
  安又宁垂着眼睫没吭声。
  鹤行允却略有惊讶:“你不意外?”
  安又宁自然不意外。
  当初他去刺杀计雄侯就是因为质子人选未定,他为了助谢昙一臂之力,才孤身犯险,最后才落了个被利用惨死的下场。
  计雄侯是魔主另一个义子——玉同城城主左玉同的势力附庸。杀死计雄侯,相当于大大削弱左玉同的势力,左玉同便沦为最末,成为最有可能被派为出使正道的质子人选。
  对谢昙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计雄侯死于谢昙之手,自然就不是什么令人意外之事了,反让人觉得很是理所当然。
  安又宁下意识攒着手指道:“所以魔域质子的人选定了,是左玉同?”
  鹤行允却道:“那倒没有。”
  安又宁疑惑的看过去,就听鹤行允道:“魔主还未正式通知正道质子人选。”
  安又宁皱起眉头来。
  鹤行允笑他:“小小年纪,这般皱着眉头,也不怕变成了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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