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预抬头,他看着陆熙的眼神变了,陆熙歪了歪头,这动作他之前做了许多遍,纪预今天才发现这是梁策的标志性动作。
纪预迅速转过头害怕自己的小动作露馅。
他手中的匕首再次被扔回地上,纪预看了眼刘池,淡淡道:“我自然会告诉师尊。”
说罢,便佯装掐诀,右手轻轻划过正前方的空中,而后将一丝丝光球注入到手腕处。
纪预还没有停下来动作,刘池的笑声便传满了大殿:“什么师徒情深,到后来不还是保命为上?”
纪预站起身,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当然,本少爷最珍惜的便是这命了,不过,你当真觉得这样便能如愿以偿吗?”
刘池正要开口,却听到了殿外嘈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月黑阁已然出动,要变天了。”
纪预坐回了陆熙身边,似乎比刚才近了些:“就得看看变的是皇宫的天还是月黑阁的天了。”
说罢,门外的嘈杂声拉近,刘池面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他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看向门外。
许依慵懒得抬手拍了拍靴子上的灰尘,挑眉看着刘池:“怎么?皇上驾到还不接驾”
刘池睁大眼睛看着缓缓走进的许依,声音有些不自然:“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依笑而不语,而他身后却传来了回答:“你真以为几个月黑阁的杀手就能将我们困住吗?”
是许安!
纪预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迅速对视一眼交换眼神,从许安的眼神中纪预盲猜他这几天过的不错。
看来又是自己瞎操心了。
刘池攥紧拳头:“他们明明过来复命了!怎么会……”
“是复命了,不过是我让他们复的命。”
许依走向陆熙,坐在了他的身旁。
刘池不知想到什么,又猛然大笑:“逃出来又有何用,你们死定了!”
陆熙坐于大殿中间,挑了挑眉:“你是说你在大殿埋伏的月黑阁杀手吗?”
说着,陆熙拍了拍手。
徐晨一边擦拭着手中带血的刀刃,一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走了进来,冲着陆熙单膝跪地,冰冷着声音道:
“所有月黑阁叛变者,尽,数,剿,灭。”
徐晨一字一顿的声音掷地有声却寒气逼人,同样坠入冰窟的还有陆熙的心。
徐晨是野渡坊的人,既然他来了,那么那个人也应该来了啊。
刘池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徐晨,而后又寻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高坐一旁的陆熙,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随后,便得到了证实。
眼见着陆熙乌黑的长发变为银白色,他额头不禁流出冷汗。
最后彻底让刘池死心的则是那双骇人的金瞳。
自己想等的人来了,却不是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出现。
纪预盯着那张久违的脸,那身红衣,以为远在天边实则竟一直默默守护在身边,一瞬间,纪预百感交集。
“呵,老楼主,久违了。”
梁策抬手,将紧扎的高马尾拆下,随手拢了拢在下方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他歪了歪头:“楼主就楼主,加什么老字啊?”
刘池现在恨梁策恨得牙痒痒,失败的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过,但离成功只差半步之遥的感受他却从未如此深刻体悟。
“我想听听……我疏忽在了哪里?”
“刘池啊,你失败时说话也这么趾高气昂啊?”
梁策没有回答,而是身边的许依起身走向刘池:“是老楼主与我谋划,将计就计,里应外合,看着你邀他们入宫,看着你突发宫变,在看着你……功败垂成。”
最后一句,许依语气格外缓慢,他仔细端详着刘池的脸,欣赏着他脸上的惊愕与不甘。
原来不是自己离半步就成功,而是自己第一步就掉入了陷阱。
想到这里,刘池猛然间瞳孔皱缩,盯着正前方梁策的方向猛然讲飞身甩出一道银丝。
纪预反应极快,经过多天训练他完全可以看到隐匿在空中的银丝。
一瞬间,一切都迎刃而解,梁策生宴上想杀他的人就是刘池!
千钧一发之际,纪预猛然间闪身到梁策面前,甩手几根更快更韧的银丝冲了过去。
看着刘池的盗版银丝在纪预的银丝下不堪一击,纪预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得转头冲梁策笑了笑:
“师尊,这是我最新发明的小银丝2.0版本,怎么样?”
梁策微微点头:“尚可。”
话音刚落,大殿外再次出现身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蕞尔小人,煽动月黑阁叛乱,宫变逼宫,其罪当诛。”
来人是燕若。
这声音实在是久违了。
纪预不禁笑了笑,看来自己拿的是爽文剧本,身边人都嘎嘎开挂嘎嘎出场自带bgm,到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苦逼人设担惊受怕呗?
燕若踏着血污走进,但只是走到殿门口处,似乎是害怕身上的血腥味熏着自家皇上。
他向许依行了一礼,而后又向梁策行了一礼:“舟大人,他是月黑阁的人,可否交于我处理”
梁策一边冲纪预招了招手,一边回答燕若:“自然。”
纪预弯腰侧头,将耳朵送到梁策唇边。
梁策红唇勾了勾,轻声在纪预耳边吹着气:“去藏书阁,拿笔,速去速回。”
纪预被梁策的气撩拨得飘飘的,谁知最后梁策还似有若无得在他耳夹咬了一口。
被这久违的暧昧撩拨得都快听不清梁策的话了。
纪预抖了抖,连忙给了许安一个眼神,两人便火急火燎得冲了出去。
二人在尸横遍野的皇宫内拔腿奔跑,许安在前面带路,纪预捂着鼻子强迫自己无视周遭的血污尸体。
终于,二人气喘吁吁停在了藏书阁门前。
纪预率先上前推门,却听一阵破风声,随即一支箭射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方。
许安和纪预皆是一惊,纪预还没来得及平复自己的心情便立刻转身看向来人。
不是说尽数剿灭吗!徐晨你什么业务能力怎么还有预留!
纪预看着眼前两个手持利刃的月黑阁杀手缓缓退后到许安身边:“你不是带剑了吗,快杀了他们!”
纪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两人,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对方不小心秒了。
“杀杀杀人?我一个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你让我杀人?”
许安一把拔出手中的长剑塞到纪预手里:“你来。”
许安盯着手中的剑压低声音道:“我我我我我……这他妈杀人犯法啊!”
许安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自己:
“犯什么法,都穿越过来了怕什么,你不杀他,他就得把咱俩碎尸万段了!”
若前面是两个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纪预一定眼睛不眨一下一剑下去。
可现在面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一瞬间,无数刑侦电影杀人分尸的场景闪现在纪预脑中,他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我我我不敢我一芥草民……怕什么,你你你可是皇子,杀个人怕什么!”
说着纪预便将剑还给了许安。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上啊,出了事不是还有师尊给你担着呢嘛!靠!他他他他起来了!”
对面两人看着纪预和许安击鼓传花似的来回递剑了好几次,终于放松了警惕,毫无忌惮得向前走去。
纪预隔着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死神给自己拉上了警钟。
“愣着干嘛上啊!”
许安语速极快:“杀了他们全都是血,大动脉破裂,你见过那种血腥场面吗!”
看过看过,刚才纪预就在脑子里走马灯了一遍呢。
看着两人毫无出手之意,对方终于举起了剑。
然而剑还没有砍下去,两人先自己倒在了地上,露出了身后的梁策。
梁策一袭红衣,定定站在原地,脸上似笑非笑,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两在这儿念念叨叨什么?”
他随脚踢了踢地上的两人,而后与俩八个人擦肩而过径直走入藏书阁,只留下一句:
“两个人磨磨唧唧的,真是养了两个小废物。”
梁策伸了个懒腰,随叫将藏书阁的门踢上,嘴里嘀咕着:“就不能高估他们俩的执行力,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第八十九章 还有什么瞒着我
梁策手中拿着一支毛笔悠哉悠哉得走出藏书阁,却与站在一旁的许依对视上了。
梁策歪了歪头,表情里似乎多了些挑衅,他转着手中的那只笔等待着对方开口。
许依走近一步,他语气依旧慵懒:“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梁策挑了挑眉,拿起笔在纪预面前晃悠了几下:“就这么睁着眼睛让我去拿走了?”
许依笑了笑:“一支笔而已。”
梁策也笑了笑,说得轻松:“皇上就这么轻易将世代皇族守护的东西给了他的原主”
“老楼主都说了,我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说罢许依向梁策行了一个礼,梁策没有阻拦,只是受着。
许依再次开口:“若是没有楼主大人在背后谋划布局恐怕……”
许依还没有说完,便被梁策打断:“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当真不怕我再上演个逼宫的桥段什么的”
许依摇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梁策盯着许依的丹凤眼看了许久,许依也眯眼笑着看着梁策了许久。
而后梁策终于移开目光,扫了眼许安和纪预,示意他们跟上。
他最终念念有词:“也是,修道之人讲究一个清净自在,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你争啊。”
……
纪预伸了个懒腰一脚踏入观中,他正要说话,确被不远处一声叫嚷吓得退后一步:
“诶呦,师兄你可算回来了!我要担心死你了。”
明轩满脸亲人见了亲人面得抬头看向大门口。
只见梁策右手转着一根毛笔,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正悠哉悠哉得走进来,嘴里还不忘打趣道:
“观中禁止大声喧哗,师弟是打算带头打我的脸?”
明轩不好意思得笑了笑,而后猛然跑到梁策身边如视珍宝的伸出双手,护在背梁策转得飞快的笔周围:
“师兄你可千万当心,这东西哪里是你拿来当玩具玩的”
梁策无所谓得挥了挥手,打了个瞌睡:“在宫中斡旋不断,实在是困倦,不如我们稍后再叙”
明轩看着梁策淡淡的黑眼圈有些同情得点了点头,向梁策行了一礼。
梁策微微点头,而正当两人擦肩而过时,明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一把抓住梁策。
梁策挑了挑眉毛:“做甚?”
明轩屏息敛声,待号脉完毕这才长舒一口气:“看来最近情况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明轩笑着离开,梁策没有再看他。
纪预打了个瞌睡,跟着梁策走入这久违的小院。
纪预盯着梁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师尊”
梁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何事?”
纪预盯着梁策的侧脸,白发将眼睛遮住,他看不出梁策是喜是怒,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开口:
“野渡坊,老楼主,舟自横,半妖……师尊这下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了吧。”
纪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可就连梁策也微微斜了斜头。
纪预等待着梁策的回答,一秒一秒过去,梁策依旧没有动弹。
他心里一紧,但内心不知什么东西驱使着他去刨根问底。
也许是结海院的女鬼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不操心的没心肝,被别人拽着走,好歹也得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吧,不能当个咸鱼啊。
“师尊有什么事情也不说,我……我也从未过问,可仔细想想,我又不是傻子,也……也有些……好奇心……”
纪预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盯着梁策白皙的脸颊,突然那张脸出现在自己近在咫尺处。
梁策双手搂着他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纪预。
纪预吓得一哆嗦,连忙闭上眼睛:“师师师师尊我错了!我我我我不问了,你别别别别生气!”
静默良久,梁策温润的声音从纪预头顶传来:“睁开眼睛。”
纪预一瞬间想起了初次在破庙见面的场景,那时候还真是胆子大,别人说结契就结契,说带他走就跟着走。
梁策似乎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纪预的所思所想:“没错,你就是好拐,随便一句话就跟着走了。”
纪预睁开眼睛,想出口反驳,却又害怕梁策因为他刚才的话还在生气,于是便闭上了嘴。
梁策缓缓松开纪预的肩膀,纪预整个人轻松下来。
“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你的师尊,不论他是楼主还是舟自横,他都是他,只有一个他。”
纪预张了张嘴,这不跟没说一样嘛,正想着,自己的手却被梁策一把扯了过去。
纪预感受着梁策单薄冰凉的胸口,突然有一种上前抱住他的冲动。
“我不会刻意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没有想过骗你……我……”
纪预从来没有见过开心这个样子,一瞬间方寸大乱,好端端得怎么就表白上了,他连忙打断施法:
“好了好了,那个笔,干嘛用的?”
梁策立即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将笔送到纪预手中。
纪预低头看着手中的笔,上面清晰刻着“镇龙笔”三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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