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歪了歪头,两人眼神交接之间似乎多了些隐晦。
他伸了个懒腰,索性拉出凳子坐在了许依身边。
陆熙屁股还没有坐稳,许依便猛地一拍桌子:“是谁给你的胆子与朕平起平坐!”
然而陆熙并没有起身道歉的架势,反而拉过许依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皇上圣明,深夜闹出如此大动静,实在是迫于无奈有急事想见皇上一面。”
许依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你说说,是何要紧事情”
“要紧事就是……”
陆熙刻意拉长声音,一字一顿开口:“皇,上,你,要,死,了。”
许依皱着眉头怒瞪着眼前的陆熙:“你知道你说的什么吗?”
陆熙笑了笑:“当然,皇上我可是来救你的。”
许依盯着陆熙的脸许久,半晌才开口道:“说明白点。”
陆熙挑了挑眉,桌上的右手动了动,大拇指有规律得在其余四个指头上掐算了几下,这才开口:“皇上大难,但仍有变数。”
许依长舒一口气:“什么……变数……”
陆熙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最后开口道:“我,就是那个变数。”
“呵,我该如何相信你?”
陆熙突然起身,低头看向许依:“皇上说笑了,你已经相信我了。”
话音刚落,许依明显愣了愣,的确,他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他确实有大难了,必死无疑的那种。
“你……我知道你是谁了!”
身后许依的声音大了些,就当对方即将喊出他的名字时,陆熙组织了他的话:“皇上,嘘——”
陆熙侧身转头,食指抵在唇上,冲许依歪了歪头。
许依再次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小了下来:“可笑,你是最不应该救我的那个人。”
陆熙依旧背对着许依:“的确,但是救你对我而言确实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乐意凑这个热闹。”
“我需要怎么做?”
许依语速加快,他皱眉看着陆熙,眼中些许有些兵荒马乱。
陆熙回转过来,看了眼许依,不知为何,却收起了笑容:
“皇上,我突然有点……不了解你了。”
许依歪了歪头,良久才轻松开口:“朕是天子,怎能被旁人轻易看破。”
“也是。”
陆熙淡淡一笑又回坐到了许依对面。
他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而后抬眸与许依对视:
“与其说我要怎么帮你,不如说在这之前你都做了什么才让你陷入如此绝境。”
许依皱了皱眉头,这才缓缓开口:“新皇登基,朝中不稳,月黑阁坐大,意图篡位。”
“啧啧啧,皇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死活啊。”
许依皱眉,瞪向陆熙:“你说什么?”
陆熙歪了歪头:“皇上嘴里的实话似乎不太实在啊,这样我该如何帮你呢?”
许依再三犹豫,才缓缓开了口:“月黑阁受燕若控制,谁知在关键时刻竟内生叛乱,其中诸多缘由,大抵因为起初月黑阁在我登基上废了不少功夫,总之,我现在无法撼动他们,燕若手中的兵权也被叛臣控制。”
陆熙这才满意得点了点头:“这才有点实话。”
他低头思索片刻,轻轻起身:“所以你才想到,唯一可以控制月黑阁的不在宫里,而在宫外。”
“不错!”许依一拍桌子,猛然站起,继续道:“只有野渡坊可以制衡他们,所以我才假借他人之手,将邀约送于你们。”
陆熙伸了个懒腰,淡淡看了眼他:“最后一个问题,敢问皇上,口中的他人,指的是……”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刘池的声音。
“皇上,不知昨晚盗笔的陆熙该如何处置”
许依皱了皱眉头,与陆熙对视一眼,两人立即了然。
陆熙轻轻抬手,手指在空中写下一个字:“牢。”
许依半信半疑得看向陆熙,低声道:“这就是你让朕做的把你抓起来?”
陆熙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一日即可,你继续让他对付野渡坊,顺着他就可,一日之后,我在此处等你。”
许依定了定神,随手将手中的茶杯打翻,巨大的声响刺入两人耳中,门外的刘池猛地破门而入。
陆熙不知何时跪在了许依脚底下,许依也不知何时手中的剑抵在了对方项上人头之下。
“给我将他打入大牢!”
陆熙顺利被押了出去,不忘回头看一眼许依,这小皇帝演技也不错呀,就是和自己的宝贝徒弟比还差了一点。
阴暗潮湿的大牢一路通到地下,陆熙被两个侍卫紧紧押着,他的双眼被遮挡,但仍辨得出自己现在正在皇城的东南角。
大牢的铁门被“哐当”一声关住,陆熙耳朵动了动,听见脚步声逐渐远离,这才勾了勾唇角。
黑暗中,陆熙眼上的黑布被一道金光化为灰烬,他轻轻睁开眼睛,少年原本褐色的瞳孔中却闪烁着一摸金光。
另一边,大殿内,刘池皱眉看着许依。
许依喝了口茶,回头与他对视:“还有什么事吗?”
他盯着刘池的眼睛,看不出喜怒。
刘池微微勾唇,立即开口:“皇上,属下想请用燕阁主手下的人。”
燕若是月黑阁阁主,手底下有一队装备精良素质极高的杀手队伍。
显然今日刘池提出的请命有点逾钜了。
许依叹了口气:“这不符合规矩。”
刘池似乎没有被拒绝的打算,立即开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许依皱了皱眉,却见刘池脸上的笑更加深了。
他长叹一口气:“理由?”
刘池言简意赅:“拿下野渡坊。”
野渡坊
许依衣袍下的拳头紧紧握住,他淡淡开口:“陆熙呢?”
刘池歪了歪头,有些疑惑:“皇上他方才才被您打入大牢,您忘了?”
是啊,许依怎么忘记了呢?
刘池盯了许依半天,但还是没搞懂陆熙和野渡坊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陆熙……算了,没什么。”
许依闭上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了,自己亲手将陆熙送入大牢,而今若是野渡坊被拿下,宫内宫外都得大乱。
可用想到陆熙临走前要求许依绝对的服从,一时间又多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许依干咳几声,很快拿定了注意,佯装不情愿得推脱道:
“暂且将宫中的事情处理完,再言其他吧。”
刘池冷笑一声:“皇上大可放心,燕阁主当下恐怕也用不上那么些人,欧对了,他似乎这两天都没在皇上身边啊。”
许依就等着对方放出威胁的话,这样自己再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屈服样,这样效果才逼真,多疑的刘池才会踏实离宫。
“你!燕若在哪?”
许依当然知道燕若早已被刘池控制住无法脱身,想必一会自己也是这个结果。
“皇上不必担忧,今后由属下为您排忧解难。”
说罢,刘池还不忘为皇上盛满一杯茶水。
许依眼神逐渐聚焦到满满当当的茶杯上,而后又变得涣散,良久,这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允了。”
刘池达到目的,得意洋洋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
却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般,转而又对许依开口道:
“皇上,最近宫里不安宁,尽量还是少走动的好。”
本以为许依会乖乖听话,没想到刘池话刚说完他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皇上这是要去哪啊!”
刘池高声道。
许依皱了皱眉:“地牢。”
不管如何,许依还是觉得给陆熙通风报信一下比较好,毕竟老巢就要被人端了。
许依在这边操不完的心,然而身处地牢的陆熙此时此刻却悠闲的紧。
他右手轻轻掐诀,金色的光斑逐渐挤满整个牢房,等到光斑尽数消散时,牢房却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八十五章 打不过
两秒钟过后,观前禁闭的大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
陆熙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左肩蹭到的灰,这才抬头看了眼观门。
观门悄无声息得打开,陆熙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他轻轻抬起左脚,与此同时,先迈入观内的的左腿上的衣袍立刻发生了变化。
红色的道袍立即取代了陆熙原本的白衣,他头上的发丝也逐渐褪色,等到他整个人进入观内时,头发尽数变成了银白色。
梁策微微眯了眯眼睛,金色的瞳孔扫视了遍观内的情况,再次拍了拍左肩的灰尘。
“师尊!你回来了!”
子青从后院跑出来,见到那身熟悉的红衣格外兴奋,立刻冲梁策跑了过去。
梁策轻轻拍了拍子青的肩膀,而后又皱了皱眉头:“你是掉到药罐子里了吗,一股中药味。”
子青刚才还笑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师尊,师叔出事了!”
梁策无奈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身为大弟子,遇事就不能稳重一点。”
子青点了点头,轻轻行了一礼。
梁策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向子青走近几步,抬手扇了扇。
子青疑惑得抬头看向梁策,梁策歪了歪头,浓郁的药草气息侵入梁策的鼻腔,他微微皱了皱眉:“火候不够,再熬。”
原来师尊是在闻中药味啊。
子青愣愣点了点头,连忙跑回了后院。
见子青急急忙忙跑回去,梁策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收回,他抬眼看了眼明轩的院子,立刻快步走了进去。
“师弟!”
木门被梁策一脚踹开,他一眼便看见了躺在榻上的明轩。
明轩被梁策这突如其来一声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被他一下子打翻在地。
梁策站在门口愣了愣,他看了看明轩,又看了看地上楚楚可怜的酒杯的无家可归的酒水,两人一度陷入沉默。
明轩尴尬得笑了笑,轻轻开口:“师兄,让你担心了。”
梁策嘴角抽了抽,满脸黑线:“我记着先前我生病你还交代我不许喝酒来着。”
明轩依旧笑着答道:“是,是这个道理,我只是……”
梁策无奈得摇了摇头,走近将酒杯从地上捡起。
“胳膊过来,我号号脉。”
说着,梁策便准备抬手去抓明轩的胳膊。
可谁知明轩非但没有乖乖交出胳膊,反而缩到床的另一头去了。
明轩看着梁策阴沉的脸,还是笑呵呵开口打着哈哈:
“师兄不用劳烦您了,我自己就通医术,放心。”
梁策轻笑一声:“明轩,你何时还学会纪预的手段了。”
说着,梁策便迅速弯腰扯过明轩的被子,连带着将明轩也扯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右手搭在了明轩的手腕处。
明轩叹了口气,半晌对方才送开手沉默得看着他。
明轩故作轻松:“放心吧师兄,我自己心里有数,子青已经去熬药了,不会有大碍的。”
梁策没有说话,而是坐了回去,轻轻垂眸思索。
良久,梁策才缓缓开口:“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复发了。”
“是,估计是这两天种花有点累着了,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梁策听到明轩的答复,又沉默了一会:“这句话你骗子青他都不会信。”
明轩汗颜,子青的确没有相信。
“方才我想了想,兴许是你离开观中,少了些许龙气,再加之我近几日……”
梁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站了起来,盯着明轩的脸:
“你是不是又想些有的没的了!”
明轩皱了皱眉头:“我……没有……”
梁策长舒一口气,走近明轩,抓起他的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
“你自己摸摸你的脉,你还摸得着嘛!我方才差点就摸不着了!”
明轩用力甩开梁策的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我会控制好我自己的。”
“控制你若是能控制好你自己还在院子里种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干什么呀!”
明轩看向窗外,昨天忘记搭理门口那盆美人笑了。
他不知为何突然哭了出来,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师兄……我怎么控制我自己,我真的……忍不住啊……”
梁策的语气终于平静了下来,他轻轻走到明轩身边,柔声道:“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所修的道法,容不下一丝尘念,懂吗?”
“我……我知道……”
梁策盯着明轩的侧脸,良久才开口道:“你现在气息微弱,等一会儿明轩将药熬好,你服下后我为你度气。”
明轩盯着自己的手腕良久,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后院被,浓郁的中药味辣得子青眼睛格外难受。
他右手拿着的扇子用力扇了扇眼前的热气,却又见炉火被自己扇灭了两分,连忙又弯腰轻轻吹了几下。
见火候适中,子青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边的湿布,迅速打开煎腾的药锅,更加难闻的药味刺激得他立刻盖上盖子转头猛咳了几声。
子青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打开药锅盛了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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