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灯光将酒水映得变了颜色。
梁策手腕轻轻动了动,杯内的酒水被来回摇来摇去。
他低垂的眸子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终于,有人去坐不住了。
“老楼主,这杯酒……可有什么问题啊?”
梁策勾了勾唇角,将酒杯放低了些:
“看到什么了?”
“啥也没有啊老楼主。”
梁策无奈得冷哼一声,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的一位小厮规矩得走了上来。
梁策没有抬眼看来的那位小厮,只是将酒杯递给他:
“喝了。”
纪预看向那小厮,小厮似乎只是犹豫了一秒,便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
接下来事情便豁然开朗了。
小厮不负众望得喝下毒酒倒了下去,而纪预却跟着后背一阵发凉。
果然,还是得听小学老师说的话,好看好闻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
看着倒地七窍流血的小厮众人皆是一惊。
恰逢老楼主寿辰,怎么会发生这么扫兴的事情!
梁策随手将酒杯扔向一边,淡淡解释道:
“酒中无毒,只是被人端上来的时候下了毒。”
纪预皱了皱眉头,又多看了眼地上的小厮:
“小厮都是静心安排的,他们怎么会藏毒?”
梁策随手夹了口菜放入碗中,似乎早就料到了纪预要说的话:
“有一种银丝,置入杯中可融化于酒,身含剧毒,可随水流游动。”
纪预打了个冷战:“师尊的意思是……”
“不错,今晚的夜宴混进来其他人了。”
梁策一句话后,周遭便开始闹腾了起来。
“查!给我仔细的查!谁敢加害老楼主!”
梁策叹了口气,“啪!”得一声将筷子放在了桌上。
桌上的酒杯被梁策惊人的力度震翻了,清酒缓缓从中流出。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纪预。
纪预盯着梁策金黄色的眼眸咽了口口水,也顺势站了起来。
梁策冷声道:“今日不尽兴。”
罢了,众人纷纷心惊胆跳,纷纷作揖恭送老楼主。
日沉山巅,暮色苍苍。
梁策手执孤灯,一个人走在纪预几步之前。
幽深的街道而今没有了白日里的人声鼎沸车马喧嚣,只剩下了梁策拉下来的那长长的影子。
纪预若有若无得盯着梁策的背影。
师尊的背影总是看起来那么独特。
不知从何是开始,纪预只有一看到那片红衣,看到那个身影,就觉得格外安心。
不过客观来说,梁策的背影并没有小说里的那么潇洒飘逸,那么翩翩而立。
反而……纪预眯了眯眼,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
是了,纪预终于找出可以用来形容梁策背影的话了。
梁策的背影是散乱的,是遥远的,他似乎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甚至这个时代。
他总给人一种洒脱不羁的感觉,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纪预想起来了,师尊之前说过,他年岁很大了,而且没有心。
他再次眯眼,想将梁策的身影一次次深深刻画在自己脑海里。
不远处那片红衣有规律的摆动着,可下一秒却打破规律,梁策转头看向来。
他的眼睛很好看,如果将金色变成黑色,也许会更好看。
纪预这样想。
梁策饶有兴趣得冲纪预挑了挑眉,伸手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在后面磨蹭什么呢?”
纪预愣了一下。
梁策给人的感觉不是君王的威严,也不是散人的闲适,而是一种……穿越千百年来的历史感。
那种看透历史变迁,看透万物更迭的历史感。
如果说,整个历史的兴旺都浸泡在了梁策的身影下,那么,或许整个历史的沉郁都沉匿在了梁策的金瞳之下。
师尊……到底多少岁了。
纪预盯着梁策那头在月光下发亮的白发突然想到。
对面的梁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抱起胳膊冲纪预高声道:
“纪——预——”
故意拖长的尾音和略带玩笑的语气终于把纪预叫醒。
纪预快速眨了眨眼,看着梁策咧嘴笑了起来。
什么历史感?什么兴旺沉郁,对于梁策而言,历尽沧桑后的举重若轻赤子童心才尤为珍贵吧。
梁策那声立刻将纪预方才觉得的距离感缩短为零。
他飞快跑到梁策身边打了个哈欠:“来了来了!”
梁策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动了两下,他伸手护了护飞速跳动的火苗,打趣道:
“我还以为某些人今晚没吃到好吃的与我闹脾气呢。”
“怎么会?这比我原来吃的那些粗茶淡饭要好多了!”
说道此处,纪预不得不想到了自己初中每天下课玩命冲进又闷又热的食堂就是为了去抢那些贵且难吃的菜的悲催日子。
纪预突然想到什么,继续道:“师尊今日喝了许多酒,不会醉吧?”
纪预可不想像上次那样把喝醉酒的梁策带回去在给他动手动脚了。
梁策轻笑一声:”怎会?”
那就好,纪预长松一口气,随意抬头看了看天。
之前听地理老师讲过,农历初二,月亮反射不到太阳光,这叫做上弦月。
厚重的云层将本身就暗淡的月亮遮得里三层外三层一点都不剩。
它也有个别称,鬼片里,叫作毛月亮。
小时候自己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看的林正英演的僵尸片缓缓在纪预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按理来说穿越过来这么久,经历了这么些事儿,他理应不怕这些了啊 。
可看着周遭这些黑乎乎的光景,纪预超强的想象力再一次发挥了强大的作用。
纪预咽了口口水,满眼警惕得盯着目光所及的一切。
那个!黑乎乎的一片,看起来像个一头!
那个衣服像个吊死鬼!那个像僵尸!
纪预紧张得擦了把冷汗,看着逐渐加快步子的梁策,连忙仓促追了上去。
梁策侧头,看着满脸写着害怕的纪预恨铁不成钢得叹了口气:
“我家小预预不会怕……”
怕黑两个字还没有被梁策吐出来,纪预就低声叫了一声,一把攥住了梁策的胳膊。
梁策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似乎要被纪预扯断,他吃痛得皱了皱眉。
“师尊!不会有僵尸吧!”
梁策不以为然,右手在袖中轻轻掐算了两下: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说不定真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呢。”
纪预整个人几乎要挂在梁策身上了。
他盯着梁策手中那盏微弱的纸灯笼:“师尊……是不是有点黑啊……”
果然是怕黑。
梁策了然一笑,继续吓死人不偿命得说道:
“黑?为师怎么觉着不黑啊。”
正说着,呼啸的夜风猛地吹来,梁策手中的灯笼挣扎着摇动了几下,变熄灭了。
纪预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
鬼吹灯里面的经典情节而今应验在纪预自己身上了。
纪预停下脚步 死死抱住了梁策的胳膊。
梁策却甩了甩胳膊。
没甩开。
再次用力甩了甩胳膊。
依旧没甩开。
梁策的声音从纪预头顶传来:这么大个人害怕黑,还真是不如春满楼的姑娘们。
纪预闷闷的声音从梁策红袍中传来:
“姑娘就姑娘,本少爷就是怕黑怎么了!”
还耍起脾气来了。
梁策终是宠溺得拍了拍纪预的脑袋,声音中没有了方才的打趣意味:
“为师教你的明火符还记得吗?”
说罢,纪预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他缓缓抬起手,嘴中轻声低吟着,随着指尖在空中的晃动,很快,明火符绘成,纪预指尖燃起了火苗。
见火光亮起,纪预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弯腰将熄灭的灯笼点着。
明亮的烛火让纪预看着格外安心。
梁策点了点头:“有长进。”
纪预得意得拍了拍手:“小意思。”
刚说完梁策就毫不留情得在纪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
“夸你两句就飞了。”
第六十五章 看心情
纪预笑了笑,正准备说什么,忽然,梁策手中的灯笼再次被熄灭。
周遭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如果说刚才那是风,那那那现在这是什么!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有鬼啊!”
纪预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扯开嗓子,大喊着抱紧梁策。
可此时此刻的梁策却没有像刚才一样任由纪预抱着。
而是猛地将纪预从自己身边推开,与此同时他右手掐诀,接着向上扔出一张符纸。
符纸熊熊燃烧起火光。
苍茫之中,纪预觉得自己的眼睛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纪预才看清楚,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在上一秒从他的眼前飞过。
梁策头顶的明火符也骤然熄灭了。
他警惕的观察者自己周遭的一切。
似乎自己身边的一切看不清的黑色之中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梁策深深洗了口气:“什么鬼啊鬼的,真是没出息。”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耳边传开破风声。
梁策猛然踮起脚尖腾空而起。
伸手冲自己斜前方猛地甩下一把明火符。
纪预这次看清了。
五六个黑衣人手执利刃刺向梁策。
纪预瞪大眼睛,嘴里脱口一句“我靠”便提着剑冲了上去。
纪预手中长剑飞起,刀剑碰撞声逐渐增大。
他身手敏捷,很快挡下了所有飞来的利刃。
可黑暗有一次袭来了。
纪预手中的动作也随着黑暗停滞了下来。
看不见了!
纪预顿时觉得周遭危机四伏。
不错。
更多的破风声传了过来,纪预彻底傻眼了。
完了完了,要领盒饭了!
“师尊!”
纪预二话不说就猛地大叫起来。
梁策再次无奈得扶额,轻声叹气:“唉,还是太心急了。”
他身影匆匆一闪,闪在纪预身前,红衣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梁策单手将自己零散的白发挽成一个发髻松散垂在后脑勺。
利刃中映出梁策很辣冷峻的眸子。
梁策手中的桃木剑似乎并非是一把普通的木剑。
在梁策手中,他似乎变成了一把利刃。
鲜红的血液顺着桃木剑上的花纹流入桃木之中,似乎下一刻,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可以单凭手中的这把木剑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明火符再次亮起。
纪预现在所见到的,与刚才截然不同了。
梁策手中的剑抵在唯一一个活口的脖子上:
“跟了一路,阁下有何贵干?”
那人微微一笑,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请帖。
“老楼主大人好手段,我们无意伤人,只是想来拜托您一件事情。”
梁策冷声道:
“你们的拜托我可担不起。”
“别啊,我相信老楼主您会对这里面的内容感兴趣的。”
说着,他便将那封请帖扔向两人。
一旁的纪预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张请柬。
见纪预接了请柬,那人似乎如释重负,猛地抓住梁策手中的剑,用力一带,便倒在了地上。
梁策挑了挑眉,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起了桃木剑。
他将方才挽的发髻拆下,白发哗啦一下散落下来。
梁策抬脚跨过一具具尸体:“回去了。”
纪预收起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得绕过那些骇人的尸体,跟在梁策身后。
“来了师尊!”
纪预一边小跑着,一边将手中的请柬打开。
借着月光,纪预隐隐约约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梁策走在纪预前两步之外,他抬高了些声音:
“师尊!这是皇宫递来的请柬。”
梁策伸了个懒腰:“皇宫就皇宫呗,不关我的事。”
纪预见梁策没有查看请柬的意思,便很快将请柬送到他眼前晃了几下:
“师尊,这上面说是皇宫闹鬼了,要你去看一处宫殿的风水……”
纪预垂眼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又是后背一凉。
“好了好了,皇宫的事轮不到我,今晚的事情都差点要了我的狗命。”
说到这里,纪预脑子里的又是一片雾水。
他随手将那请柬塞进自己的袖中,追问道:
“师尊,今晚那小厮端上来的毒酒到底怎么回事?”
梁策抬手撩了撩白发,言简意赅:
“你也看到了,银丝入酒。”
对,纪预最好奇的就是这个。
之前和许安在书阁擦地时,曾经因为好奇翻越过这些江湖上的投毒手段,可分明没有见过这个什么银丝啊。
难道这年头下毒都有超纲题目了?
梁策轻笑一声:“原来你是想听听这个。”
说着,梁策便放缓了脚步,开始耐心得解释了起来。
“所谓银丝入酒,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将有毒的银丝利用巧妙的手段放入酒中,又因为银丝的特性,才达到了下毒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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