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大人今日怎么走得那么早?不再喝几杯?”
梁策摆了摆手:“不了,得回去哄小孩了。”
纪老和其他官员各个面面相觑。
只听说过楼主大人风流,可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子女啊?
梁策打了一个酒嗝,摇摇晃晃得走在大街上。
夜宴落幕,朝臣退散,梁策载一身夜色,敬望舒也敬己影,携满袖星河甩袖走去。
“梁掌柜!梁掌柜!”
梁策揉了揉眼睛,踉跄得转身看向身后。
烛锐一路小跑,可算是追上了梁策:
“梁掌柜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梁策撇了撇嘴:“烛掌事无事献殷勤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烛锐撇过脸,与梁策并肩而行。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眼睛,我知道你的事我管不着,可我还得说一句……”
烛锐停下脚步,少有认真的看向梁策:
“那些人要的都是重职要位,他们的儿子没几个成器的,恐怕真的成事后会祸乱朝堂啊。”
梁策醉醺醺得看了几眼烛锐,而后甩下烛锐继续摇摇晃晃走了回去:
“哈哈哈哈,我巴不得这朝堂越乱越好,这样对我就越有利。”
烛锐盯着梁策的背影:“梁策你到底醉没醉啊!”
“没有……呕——”
梁策话刚说完就扶着墙壁吐了去来。
一路上边走边吐,终于在子时的最后一刻梁策来到了野渡坊。
他扶着墙红着眼睛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野渡坊,换了口气。
梁策揉了揉眉心,抬脚“哐”得一声干脆利落踹开门走了进去。
见状徐晨连忙起身去扶梁策。
梁策咳嗽了几声打了个哈欠,身体站在原地来回晃悠。
徐晨皱着眉头:“楼主大人一个人回来的?下次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去吧。”
梁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清醒。
但他依旧清楚得记得拿几位大人下作可憎的丑恶嘴脸。
想到这儿,梁策一把推开徐晨转身吐了一地。
而后梁策仰头喘了几口气,又转身冲一旁的徐晨招了招手。
徐晨关切得一把抓住梁策纤细的胳膊:“掌柜的。”
梁策低头看了眼徐晨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没有说话。
徐晨立刻意识到自己又逾越了,便立刻松开手。
谁知道一松开手梁策就险些没有站稳一个踉跄。
梁策顿了顿脚步,左手一把抓住徐晨的领口,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前。
他二话不说整个人爬在了徐晨的背上,红色的衣袖环住了徐晨的脖子:
“背我上去。”
徐晨不知为何心跳快了起来,立刻遵命行事将梁策背上走向楼梯。
在徐晨背上的梁策睁着眼睛,身上却没多大力气。
徐晨上楼很快,巨大的惯性让梁策这个大男人垂在两边的脚来回碰撞着楼梯把手。
梁策也懒得手回脚,可徐晨却停下脚步。
立刻放下梁策换了一个姿势,将梁策抱在了怀里
梁策挑着眉毛,依旧不发一语,任凭徐晨将自己抱上了阁楼。
纪预早就睡下了。
徐晨轻轻将梁策放在床榻上,梁策这才缓过了神。
徐晨俯身放下梁策,起身准备去为梁策倒水时却被梁策再次抓住了衣领。
微弱的烛光下,徐晨近距离看着脸颊发红的梁策。
原本不可一世的梁策此时变得温柔亲近了一些。
梁策抬眼盯着徐晨的眼睛,冷冷开口:“滚出去。”
徐晨早想到梁策会这么说了。
方才自己抓梁策胳膊的时候梁策就应该说了,自己擅自把背改成抱的时候梁策也应该说了。
而今只是迟来的一句罢了,不过今晚对徐晨来说真是值了,赚大发了。
徐晨垂下眼皮,不敢再和梁策对视:“属下遵命。”
待徐晨走后,梁策这才缓了缓酒劲儿,缓缓坐起身看着身边闭着眼睛的纪预。
梁策翻身小心翼翼为纪预盖好被子,刚一躺回去却又猛地捂着嘴跑了出去。
徐晨看着在墙角吐得昏天黑地的梁策:“属下去准备醒酒汤。”
梁策没有理会徐晨,只是摇摇晃晃走上楼梯,嘴里骂骂咧咧:
“妈的,一个个全给我灌酒,自己倒是一点没醉……这他妈什么酒,酒劲儿真大。”
纪预睁眼看着半开的阁楼门,眼睛一眨一眨注视着门外的黑暗。
直到外面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丝红色,纪预这次再次闭上了眼睛。
梁策扶着墙无力得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半晌突然想起什么而后又转头看向纪预:
“睡了吗?”
纪预白嫩嫩的脸颊被梁策的衣服照得红扑扑的,他舔了舔唇:
“睡了。”
梁策无奈得轻笑一声:“睡了还会说话?”
静静躺在那里的纪预稍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梁策支撑着头饶有兴趣得盯着纪预看着。
纪预沉默了片刻,这才犹豫得开口:
“你是不是醉了?”
梁策眯眼看着纪预一张一开的唇,他歪了歪头:
“是,醉了。”
纪预沉默了,他原本习惯性抓着梁策衣服的手却不自觉松开些。
整个人也悄悄向后挪了挪身子。
梁策看着自己被纪预抓皱的衣服:
“……怎么了?”
纪预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道:“楼主大人醉了会不会打人?”
“为什么这么问?”
纪预回答道:“爹爹每次喝了酒就喜欢打人,我娘就是被他打死的。”
说到这里,梁策皱了皱眉。
想想刚才纪老和他喝酒时的丑恶嘴脸,梁策真是后悔没有直接把他灌死,让他再也没有打人的机会了。
梁策叹了口气,而后冲纪预勾唇一笑,声音阴柔依旧。
他凑近纪预:“你瞧着我像不像喝醉酒打人的人?”
纪预挪了下身体,又靠近了些,当真东瞅瞅西看看起来,半晌才开口:
“楼主大人怎么看都不像。”
梁策抬手刮了下纪预的鼻子,压低声音道:
“不再仔细看看?说不定我喝醉酒就喜欢欺负你这种小孩儿呢?”
纪预非但没有被梁策这话吓到,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怎么会,楼主大人可是位仪态不凡的翩翩公子,怎么会如您自己说的那般。”
梁策也被纪预逗得笑出了声,继续吓唬他:
“我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混蛋,你怕不怕?”
纪预方才松开的手又再次攥紧了梁策的衣服:
“不怕!”
“咚咚咚——”
梁策抬起头,看向阁楼门口:“进。”
徐晨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
他先是冷眼看了下笑得缩在一团的纪预而后微微向梁策低了低头:
“掌柜的,喝点醒酒汤吧。”
“我没醉。”
说着,梁策就转头不再看徐晨了。
纪预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看继续站在原地的徐晨,又看看身边的梁策。
梁策斜了斜,有些不耐烦得看了眼徐晨:
“还不走?”
徐晨垂了垂眼睛,看了眼手中的醒酒汤,犹豫了片刻这才默默走出去了。
待徐晨走出去后,梁策这才缓缓伸了个懒腰,转了个身。
纪预突然捂着嘴巴小声笑了起来。
梁策歪了歪头,捏了捏纪预的脸蛋:“傻呵呵得笑什么呢?”
纪预眯着眼睛,挪动了一下身子,靠近了些梁策:
“楼主大人分明说自己醉了,怎么方才又说不醉了,原来楼主大人也会撒谎。”
第六十章 有拨浪鼓吗
撒谎?
可能吧。
梁策舔了舔嘴角,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对方才纪预的话不发一言。
纪预盯着梁策有些棱角的脸,声音放小了一些:
“楼主大人是困了吗?在下打扰您休息了。”
说罢,纪预便转过身,静悄悄得闭上了眼睛。
梁策看着被猛一下扯远的被子,他连忙一把抓住“诶呦”了一声:
“不困不困,只是……方才有些走神了。”
走神了?
纪预这又转了回来,眉眼弯弯,继续喋喋不休:
“我觉着徐晨哥哥很害怕楼主大人。”
听到徐晨的名字,梁策微眯的金色眼睛似乎睁开了一些:
“为什么觉得他害怕我?”
纪预低头沉吟片刻,而后又猛地抬起头,脸凑近了些梁策。
梁策盯着纪预的眼睛愣了愣神。
从来没有这么近得去看纪预的脸。
原来他的眼睛并不是第一眼看上去单纯的灵动可爱。
那灵动可爱背后隐藏着的,梁策觉得那是一种桀骜不驯的光。
他想,纪预这双眼睛恐怕自己可以记一辈子吧。
纪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让梁策缓过了神:
“看眼睛啊!”
“什……么?”
还沉浸在方才那种微妙的感觉中,梁策似乎没有听清楚纪预说的话。
纪预继续道:
“喏,我看楼主大人时是直视的,可是徐晨哥哥不一样。”
梁策从来没有注意过别人看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换句话来说,可能他回了这么久,早已傲视一切,不在意那些繁琐细节了吧。
“有何不一样?”
梁策问道。
“徐晨哥哥从来不敢抬眼与您对视,即使再近,也是垂着眼睛的,就算是直视您,也是悄悄在您不注意的时候看一眼。”
梁策沉默了。
可片刻后他却又冷淡轻笑一声。
那笑中不知道是一种高傲还是得意,或者说是蔑视和嘲讽。
梁策又不说话了。
可纪预今晚话却异常的多。
“可为什么他会害怕楼主大人您呢?”
梁策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他开口说话,却没有回答纪预的问题:
“今晚怎么这么折腾人,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梁策话音刚落,纪预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收了起来。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难得见他扭捏。
梁策也不急,他继续闭着眼睛等待着纪预的回答。
不知纪预过了多久这才伸出手,用另一只手掰了掰手指头:
“今天是十二,明天是十三,接着十四十五十六……十六那天,我就该回去了。”
“又要回去?那野渡坊继续欢迎你下次光临?”
纪预抿了抿唇:
“赌气跑出家本来就是我的错,我该回去了。”
“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
纪预似乎抖了抖。
他现在都不会忘记板子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是,他该回去了。
纪府再不好待,也得回去,因为那是他的家,是他的命,可野渡坊不是。
“我……”
见纪预犹豫,梁策率先开口:
“行了,多大的小孩儿皱什么眉啊,丑。”
纪预听后立刻舒展了眉头,可又唉声叹气起来。
梁策半坐起身子,轻轻掖了掖纪预的被子,叹了口气:
“唉,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偏偏要在月圆团圆之际和我分开,真是把我的心伤惨了。”
纪预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可他不知为何笑不出来,终是在朦朦胧胧中入睡了。
……
眼前的书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翻过了,梁策侧头看了眼发愣的纪预,起身走近。
“怎么了?发什么愣?”
纪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
从今天早上开始,纪预便精神恍惚,兴许是要离开野渡坊的缘故吧。
他所幸合上手中的书,有些不自然得回答道:
“没……没什么,大抵是昨晚没睡好。”
梁策扫了眼他手中的书:
“喜欢看书?”
“……嗯”
梁策打了个瞌睡,手指轻轻敲了敲书本:
“喜欢看以后便常来啊,反正野渡坊也没人,是个清净地儿。”
梁策这句话大概是戳中了纪预的心尖了吧。
只见纪预有些别扭得侧过身子,将脸埋到一边不让梁策看见。
梁策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还是默默回到了木椅,今天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梁策不再注视着纪预,纪预也缓缓坐直身子,继续埋头盯着合上的书。
徐晨不知什么事候来到了梁策的身边。
梁策每天抬眼看他,只是伸出手冲他勾了勾手指。
徐晨立刻会意,向前走了几步,毕恭毕敬得附上梁策的耳朵。
纪预忍不住去看梁策和徐晨,可惜两人神秘得紧,实在看不出在干什么。
几秒后,徐晨站直身子又回到了梁策身旁几米处站着。
纪预正欲低下头,可谁知梁策却又站了起来。
梁策没有看纪预,只是轻轻抖了抖衣袍,神态自若得走向野渡坊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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