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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抱歉
“这些话留到你亲自下去和他们说。”
2022-11-02 01:43:34
2023-01-26 21:51:15
六合教的大门被强行闯开。这是一个七层高的通天八角菱塔楼，屹立在毗邻山的山巅之上。
遂宁满眼通红，布满劲烈的杀意，追踪标在许景舒身上的印记闯入六合教的大本营里。
他深知自己不该如此轻易便深入巢穴。可此刻的他已失了理智，疾步朝着感知的方向奔去，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找到许景舒，替红雨报仇。
前殿聚集了黑压压的信徒，表情痴狂诚恳地跪在神像前祈拜，感知到他的闯入，霎时僵直地站起身，朝他蜂拥而上。
阴森的室内四面墙上都悬挂着数个冥神像，神像相貌各不相同，竟然没有一张是他曾在王家正堂曾经看见到过的。
脑海中掠过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但遂宁没时间去细想其中的诡异，迅速躲过敌方的攻击，横扫一踢，出手快狠地直逼敌方要害。剑气凌厉，形成无数道锋锐的寒刃，剑芒瞬间将阻扰他前进的人悉数斩退。
可麻烦的是，无论他怎么斩向欺身而来的信徒，很快又会有新一批的信徒填补进来，意图消耗他的体力。
他脚步捷速，一层一层地直往上闯，眼神阴沉地看着这些丧失意志的信徒。这座八角菱塔竟然还藏匿了那么多没有意识的走尸。如此数量之多，这个冥神，到底是祸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信徒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每经过一间屋子都会冒出新的一批人。他们各执利器，不要命似地朝他剑上撞，飞蛾扑火似的，用血肉之躯阻止他前进，将他牢牢困在此处。
这就是冥神培养出来的傀儡兵。元魂离躯，魂魄破碎。没有五感，也没有疼痛。生前手无缚鸡之力，死后却拥有一身过人的蛮力。普通人实在难敌。
一个傀儡兵朝着他猛扑而来。他骨骼清瘦，却硬生生地将他的剑卡进了肋骨里。身后的魔修趁机偷袭，举起暗箭，咻的一声便朝他射击。其攻势与傀儡兵夹杂在一起，简直是数量又多又难缠。
他杀红了眼，索性将层层困叠住他的傀儡兵爆破开来，不断挥动剑，见到一个就杀一个，硬生生地闯出一条血路来。
鲜血一路溅落到白净的长衫上，衣衫融于血水，待他杀进主殿时，衣服已经被溅染成血淋淋的猩红色，血味浓重得隔着一扇门都能清晰可闻。
许景舒看着那扇门被重重地推开，看着遂宁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来。血水由他的衣摆滴落了满地，锁定住他的眼神带着杀意，犹如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他心里清楚，这是找他寻仇来了。
冥神满目惊恐，不断控制着剩余的傀儡兵朝他袭去，可作用甚微，惊愕道：“人呢!拦住他!快拦住他!”
遂宁冷冽地扫了许景舒一眼，挥剑甩了一地的血，蹬脚一纵直冲过来，讽刺道：“人?这里难道还有人吗？”
他剑气怒开，握紧雪穗剑直逼冥神的脑袋。爆破的白光彷如积堆已久，化成极度锋锐的寒刃，一朝爆发，竟连空间都被炸裂出一条缝隙来。
“九溯凝归，破！”
冥神往后一退，合掌召唤出浩浩荡荡的黑焰汹浑，无数的死魂在黑焰中破声嘶叫，迫不及待地要将来人啃噬精光。“鬼转无定爆！”他怒吼一声用力一使，直击向遂宁的方向，欲要置对方于死地。
两股力量的碰撞将在场的众人震得胸腹宛如炸开。许景舒神情恐惧，吐出一口血，面部扭曲地躲到了刀夜的身后，握住他的手想暗示他趁机离开。
“快走，我知道这里有密道。”
他偷听过冥神与大护法的谈话，此殿内设有密道，传送的法阵可以通往东南边的营地。他拉着刀夜悄悄往后退，手伸到架子上寻找机关。
冥神逐渐处于劣势，手中的攻势正在逐渐减弱，身体被两股力量推拥得逐渐站不稳脚。
他所练的摄魂大法是以摄取他人功力与元魂以作修炼的，法力一旦消耗，便需要吸取大量的元魂来补充能量。一旦他的法力被掏空，便和一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转眼看向自己的下属，却发现他们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离得他那么远。
眼见法力快要耗空，冥神冲着他们大喊道：“刀夜！你们快给我过来！”
许景舒惴恐，护着刀夜往后退了一步。刀夜站在他的身后，看不太清是什么表情。
冥神见他们没有反应，愤怒地朝那两人挥了一掌。
黑焰朝直面而来，刀夜出手带着许景舒躲避过那一击，带他来到安全的角落道：“快，再继续找。”
许景舒才回过神来：“嗯，好。”
趁着冥神仍能牵制住遂宁，他们争分夺秒地寻找着架子上的机关。遂宁看出来了他们逃跑意图明显，于是开始不要命似地注入全数的法力，将自己逼至到最终的极限。
猛烈的攻势直震得要将冥神碾碎。他被冲得喷出一口污血，狠狠地往后摔去，撑着将要断裂的手骨，满面惊恐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为了修炼，他吸收了各种神魔精魄作为自身所用，之后更是得了大人们的帮助与提点，早已踏入半神半魔的状态，怎么会那么轻易便被打败。
他捂着胸口惊恐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他认出了这是厄道命他捉住的那青年，可是他根本不知道遂宁也是来自天界的人。
遂宁一步步地朝他走来，伸脚将他踩倒在地，语气冷冽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今日过来只是想找一位朋友叙叙旧。不过叙旧还叙旧，在那之前，”他蓦地起剑，“你必须得死。”
剑光骤驰而过，轰地一声将冥神莫里轰裂炸开。他没想到自己作恶多端多年，竟然就如此轻易地败在这年轻小儿的手里。
遂宁收回剑，冷着脸回头转向远处那两人。
此时许景舒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密室机关的暗格。他连忙打开密道，捉紧刀夜的手，迅速躲进去。可是遂宁朝他们奔来的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等到密道合上大门。
许景舒紧紧依靠在刀夜的身上，知道自己得罪透了遂宁，今日恐怕是要葬身在此处。不过如果能和爱慕之人死在一起，倒也似乎不是什么可怕的坏事。
他有些悲凉地看着遂宁持剑朝他一步步逼近，正想转头看看刀夜最后一眼，却被猛地用力一推，直直朝遂宁的身上摔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替密道大门合上争取到了足够多的空隙。许景舒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闭合严实的石门，所有凄凉，背叛，悲痛欲绝的情绪从他的脸上表露出来。
他崩溃地爬回去抓挠合闭上的石门，“为什么......为什么......”
“刀夜，为什么!”
遂宁青筋暴起眼眶眦裂，扯起他的衣襟，朝他脸上揍了一拳，“为什么?我才应该问你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将你带了回去，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杀了红雨，杀了李衔青，杀了望雪楼的所有人!你还是人吗你!”
许景舒被他摇得直晃，心却随着关闭的密道大门一同被封死了，他听着遂宁的质问，对他笑道：“人?我的确不是人啊。” 那张被揍得红肿的脸蛋咧开嘴，发出尖锐的声音冷笑，“我早就死了，我早就已经死了！”从刀夜将他救回来那日，他就已经死了......
回魂之术将他人的元魂寿命灌入他的体中，令他永生不老，长生不死。可是一旦失去元魂的供应，他便会尸骨干瘪，痛苦死去。这是六合拿捏住他的手段，也是莫里敢留他在身边的原因。等他醒悟过来那一刻，那时的他想后悔都已经晚了。
他疯了似地仰头大笑，恶毒地对遂宁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因为我恨你啊！”
“我凭什么那么命苦!你们又凭什么可以过得那么舒坦!如果没有办法一直对我好，一开始就不要遇见我!不要让我稍微捉住一丝希望之后又将我推入深渊!”
“你是不是很痛苦啊，啊?看着自己最珍重的伙伴死在你的面前，还要被信任的人背叛而面临生死攸关。”
“可是这怪得了谁呢?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咎由自取啊。是你那么轻易地让我接近，又带着我去见那些倒了大霉的倒霉鬼。是你害得所有人皆因你而死!是你！你才是那个最极大的罪人啊。”许景舒仿若垂死的困兽，不断吐出恶意的语言，疯了似地来中伤对方报复出气。
遂宁握紧他的衣襟，泪水顺着脸庞滴落下来。
看着许景舒这副疯狂的模样，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许景舒了。
“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景舒痛得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痛恨地掰开遂宁扯住他的手指，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的吗?像只吸血的虫子每隔一段时日就要靠吸取他人血来维持寿命，如果我不听从他们的指示，就会被当作棋子抛弃，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活命。”
“谁能救我啊，你吗?那日违背诺言，再也没有出现过的你吗!”许景舒哭得歇斯底里。
“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为什么答应了我的事情没有做!”
“我的这一生，只因家道中落，被双亲抛弃，由良家被卖到青楼，虐打虐骂，沦为胯下囚，那些没有尊严的日子我曾经遭遇过无数次，难道是我想变成这样的吗?难道我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吗？为了生存，我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苟生。这个世间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除了这里，除了他！”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我恨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将你供出来，恨你那日为什么要得罪那无根的畜生，明明连冥神那老贼都被你轻易斩杀，我为什么要去为了你承受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遇到他，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也不会再一次遭受被人狠心抛弃!”
许景舒疯魔地将他扑倒，似要掐他脖子与他同归于尽。可他哪里抵得过遂宁的手劲。
遂宁抓住他一翻滚，将他压住，提剑抵住他的胸口，愤恨地说道：“我那日没有出现，是因为红雨和李衔青危在旦夕，我为了帮她们元气大伤也差一点死去。之后被困在山上修养，早已过了与你约定的时间。下山再去寻你的时候你也早已经不在那里。”
“没有按承诺来找你是我不对，你恨我，你大可来找我寻仇，可是你不该杀了红雨，杀了那些和你无冤无仇的人。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还对你那么好。就在昨日，她还在惦记着你在楼里住得习不习惯，用不用多带你出去转转。怕你冷，怕你吃得不习惯，还想尽办法逗你开心，你却怪这上天待你不公，怪这世间没有人愿意对你好。明明在这段时日里，她才是对你最尽心尽力的那一个，你与我的仇怨为何要牵连她!”
“对不起......”
许景舒掙扎地阖上眼，眼泪淌过脸颊。
“对不起对着我说没有用，这些话留到你亲自下去和他们说。”
遂宁红着眼一剑刺进了他的胸口。
作者：刀夜其实就是个渣男，小舒付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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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处决
“哪怕到现在，你都还不肯从了我。”
2022-11-04 02:04:28
2023-01-27 17:16:20
遂宁将剑拔起，看着许景舒死去的模样，竟然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意。
许景舒是死了，可是红雨和死去的其他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遂宁蹲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直到地板上的血迹都开始风干，才收起手中的剑，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出去。
他回到望雪楼，将红雨他们的尸体埋葬在后院，颓然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负罪感将他浓浓淹没。
许景舒说的对，如果不是他，他们也不会死。
如果他没有将许景舒带回去，如果他没有那么容易轻信他人，如果......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在处理遗体时从红雨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字迹工整清晰，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再过半月，就要到小姑娘的诞辰。红雨筹备着行程，准备赶在孟秋前带着李衔青回南边看看。这封信，便是通知客栈的伙计回去好好休沐一段时日的。
他揉捏书信，一时不知道该说红雨傻还是不傻。
凡人转世根本不会记得往生的记忆，可她却一直停留在原地从转世的李衔青身上寻着以前的影子。
若放在几百年前，以红雨的修为面对那日的情形，绝对能轻易逃过那群魔教之人的追击。可正是因为她想护住心爱之人，散去了法力，最后才无能为力护得住她周全。
他连那封信一同埋在了土里，如同他将红雨与李衔青永远地埋在了一起。
红雨寻找了李衔青生生世世，如今也终于得偿所愿地与她永远地埋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客栈一如死寂，满地的血腥狼藉看得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他疲倦地从客栈走出来，毫无生气地走在大街上，面色苍白，一拢血衣，妖治得宛如刚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厉鬼。
街边的小孩大声嚎哭，百姓惊恐地看着他，却又不敢轻易惊动。左右推搡，捂着嘴小声议论，见着他望了过来，慌乱得连忙四处逃窜。
街巷顿时空无一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狼狈，浑身萦绕着血腥味，好像的确是挺吓人的。
街上只剩下一小孩蹲在铁铺店前嚎嚎大哭。
沈遂宁缓缓走过去，摊开手掌，将离开客栈时揣在手心的饴糖摆在小孩身旁的石阶上。
那糖是甜的。唯有莲子的心，是苦的。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朝着城外的方向渐行渐远，渐行渐远地消失了。
一回到天界，他便被天兵捉拿了起来。
鸣音奏起。
厄道跪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央，当着众百人的面，愤慨万分地对着宝座上的玄酃天帝大声说道：“天帝陛下，我此番下凡，历劫失败而终，全因此子杀害了我历劫所用的凡胎肉体。此子为了夺取修为，习了夺魂之术。不但弑神谋杀，还屠杀凡胎将近七百一十三人。心肠歹毒，恶劣至极。望陛下给予他惩罚。”他诚恳地低头跪下，将话说得振振有词。可这所报七百一十三人，根本就是将望雪楼与六合教的死伤也一同算在了遂宁的头上。
玄酃天帝严肃道:“此等大恶之徒，应当抽其仙骨，毁其肉身，压上诛仙台受刑发落，永世不得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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