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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呤啪啷，桌子被撞得歪来歪去，客栈里上演追逐戏码早已是常态。
遂宁淡定地咬了一口芙蓉糕，看热闹道:“习惯就好，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也这样。”
红雨抱着小衔青没好气地道:“这班臭小子，整日拌嘴个不停，”随后又对那头大吼一声道，“你们两个谁敢撞坏任何东西，今晚都别想吃上黄婶特制的红烧猪蹄!”
追逐战中的两精脚步一停滞，不谋而合地与桌椅保持距离，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一踏出房门，又再度重新开始了追逐大战。连其余妖精也好奇地跟了出去，想瞅一瞅青树精如何被抽。
“终于安静了。”红雨走过去关好门，又回来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打量着许景舒的模样。她也大概了解了一下许景舒的遭遇，见许景舒有点尴尬仓促，便给他倒了一杯茶，和善地看着许景舒说道:“好久不见，我走之后青花楼的大家还好吗?”
许景舒垂头捏着衣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在你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我便被一位恩公赎走了。待我再次听到青花楼的消息时，才知道它已经倒闭了。”
倒闭了?红雨有些讶异。
那个时候她整颗心都投放在李衔青的身上，离开青花楼之后便来到了北边淳城，没有再打听过任何青花楼的消息。可当时的青花楼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销仙享乐之地，人脉盘根错节，怎会如此容易就倒闭了呢。
她惋惜道:“可惜了，楼里的姐妹们大多数都人挺不错。”花楼停业，也不知那些倌人会去向哪里。
许景舒的声音有些沉:“是啊，真可惜。”
没想到随便找的叙旧的话题，竟然搞得气氛那么沉重，红雨抱着怀里五岁大的小衔青说道:“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这孩子叫李衔青，可爱吧?”
“这是红姐的孩子吗?”
“哈哈，不是，这是我养的童养媳。”红雨举起小衔青的手挥了挥，朝众人炫耀道。
许景舒有些惊讶:“啊！原来她是红姐的......童养媳，她看上去好小啊。”
他走过来蹲下身，挥手道:“李小姐，你好啊。”
李衔青扁起嘴皱眉地看着他，对他的招呼毫无反应。
红雨亲了小衔青的脸蛋一口，不好意思道:“她可能怕生，对谁都是这样。”
谁知她才刚说完，小衔青就抬起手指着遂宁说要让他抱。
遂宁一边吃芙蓉糕，一边听他们讲话，见小衔青指明伸手要他抱，便举起手和她击了个掌。
啪——
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响起。
小衔青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笑呵呵地挥手又和他击掌了几下。
遂宁配合地与她玩闹，笑着说道:“如果衔青姐有记忆，知道自己小时候那么傻憨憨的，一定会难为情得想杀了我。”
红雨将衔青抱了回来，佯怒瞪他:“呵，也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这么招小孩子喜欢。”
遂宁抱臂抬颌，嘚瑟地说:“没办法，可能是天生的。”
“呵呵，不要脸。”
“脸是什么东西，能换饭吃吗?”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黄婶今天为了你专门做多了许多菜，罚你给我统统清完再走。”
“这算哪门子的惩罚，以我这食量，我可是能分分钟将你们店给吃垮的。”
“那你尽管吃，吃垮了算我的。”
“真的啊？你可千万别后悔哦。”
红雨犹豫了一会，“那还是算了，我的钱可是要攒给我媳妇的。”
噗呲。
看着红雨和遂宁一搭一唱的，许景舒终于笑出声来。
红雨和遂宁相视一笑，目的达到。
许景舒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请你们继续。”
“没事，想笑就笑吧，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幼稚的。”遂宁看着他笑道。
红雨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说:“小许啊，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竟然来到这里，就不用太拘谨。大家也算老熟人了，也知点根底，以后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尽所能去帮你。”
遂宁说:“我平时很少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就尽管找红雨商量，这里的大家都很好说话的。”
许景舒红着眼，点了点头，“嗯，谢谢你们。”
三人乐呵呵地笑，终于没有了方才进来时的那般尴尬气氛。
红雨说：“笑了就好，你长得那么好看，平时一定要多笑笑。”
她拿起一块奶糕，掰开一小块喂给小衔青，随后又问遂宁道:“对了，你最近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遂宁不好将为了救许景舒而耽误了调查的事情说出口，于是避重就轻地说:“有一些眉目，但还需要继续调查。”
许景舒眉毛一动，饶有兴趣地问道:“调查?”
红雨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大概，许景舒得知遂宁在调查六合教，便说自己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他对遂宁说道:“公子还记得我所说的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长生不死吗?”
“那个救命的恩公，便是那六合教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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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吃糖
“公子吃糖吗?”
2022-09-17 08:38:09
2023-01-26 07:07:21
几日之后，遂宁再度来到王宅墙门外，带着许景舒来到王家后院。许景舒跟在遂宁的背后，看着他飞檐一跃便上了屋顶，眼里满露羡慕。
遂宁看他一脸歆羡，笑着伸手拉他上来。
“别怕，不会掉下去的。”
许景舒犹豫地抓住他的手，被他一把拉扯了上去。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藏好蹲下，确认没有被人发现之后，便偷偷探出眼睛，认真观察王宅正堂里的情况。
正堂里跪地着几人正疯疯癫癫地参拜，王如娉正带着丫鬟站在双亲的身旁极力劝阻，可堂里的人却脸色煞白，将她的劝阻视若无睹，宛若她们只是几个毫不相干的透明人。
遂宁将目光聚焦在那王氏夫妇身上，这些人身上的死气已经浓郁到看不清脸面，恐怕没过多久也会像那日所探鼻息的人那般没了气息。看这王氏夫妇的模样，这冥神恐怕是从精神和行为上控制了这些教徒，再借着某种法子吸取了凡人的元魂再加以修炼。所谓的永生不死之术，不过就是习得了傀儡回天之术，把活生生的人活制成行尸傀儡。若放任这所谓的冥神作祟，恐怕会祸害到更多的人。
擒贼先擒王，他准备先揪出这六合教派的背后指使人物，再铲除这个教派。只是他白日曾去寻过虞城附近的几个六合寺庙，庙里全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他恐怕还得先想想办法找到他们的真正的大本营，今晚一定要先查清楚这些人在夜里究竟会去哪里。
两日前，红雨特地派了手下混进了王宅大院，探知王氏夫妇特别注重七月十四这个日子，说什么冥神会挑选信徒赐福，还特地定制了锦衣宝饰留在这日穿戴。如无意外，今夜又能再度看见王氏夜游石邑大街。
遂宁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此番凶险，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前去，但实在架不住许景舒硬是要跟着。可能是因为他的出手相救，这段时日许景舒就像雏鸟一般格外亲近他、依赖他。知道他要过来探查，硬要出上一份力来想要报上他的恩。他想趁着对方不经意便偷偷溜出去，怎知门窗皆被系上了铃铛，刚推开窗就被许景舒抬头抓个正着。被多番软磨硬泡之后，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推托，这才默认让他跟了过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已在许景舒的身上落下印记。若真发生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这印记还能替他抵住致命一击。他只要尽力护好许景舒周全便可。
遂宁沉下心来，神色淡淡地看着西北方向的王家厅堂，看着家丁将王如娉和丫鬟围了起来，将大门阖上。
夜色渐浓，街上行人稀少，夕阳将天际染出很不寻常的红。整个虞城都透着一股暗流涌动。
许景舒在一旁大气不敢发出一声，手紧紧抓牢遂宁的衣袖。看着王家的家丁一盏一盏地点燃起血色的红灯笼，嘴里神神叨叨地说道快开始了，快开始了。
虞城逐渐被暮色浸没。他们耐心地静候许久，夜半打更的铜锣一响，屋里瞬时发出了动静声。
吱呀——
正堂的门被一只枯瘦的手推开。一个枯瘦如柴，眼眶灰蒙的人垂头呆滞，脚步直直地朝大门走了过来，身后的二人，正是王家王老爷和王夫人。
遂宁环顾四周，连着围墙门外也不知不觉间聚集了许多失去意志的“走尸”。众人皆是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挂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无声挪动地朝着石邑大街的方向走去，连王如娉也不例外。
遂宁眼神一凛，王如娉是何时中招的。
许景舒看到眼前的画面，慌张之下脚一趔趄，右脚滑了下去。遂宁连忙伸出手说:“小心。”然后将他拉了回来。
瓦片被踢得落地破碎四散，许景舒惊得连忙埋头抱住了遂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惊慌失措地抓住遂宁的衣服，不断道歉道。
“不要怕，他们现在听不到，”遂宁指着脚下不幸被瓦片砸到的“走尸”，对着许景舒道，“你看，他们没有反应。”
许景舒抬眼往下一瞧，还真是。“走尸”宛若五感全失，僵直着身体，连被瓦片砸了一脸血也毫无反应。
遂宁带着许景舒从房檐飞跃而下，随意抓了一人试探他的鼻息，“我上次来便试探过，这群人早已变成了活着的傀儡。在夜半时丧失意志，没有了人的气息。但白天时又会恢复正常，能凭意志行事。看似吓人，但威胁不大。”
许景舒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他们还活着吗?”
遂宁收回手，歪头想了想：“大概是半生半死吧。”随即便朝人群走去。
“半生半死吗......”
许景舒舔了舔唇，眼神晦暗地看着遂宁的身影，连忙追上前跟紧他的脚步。
这群“走尸”这次居然聚集得如此之快，连行动速度也比上回增进了不少。遂宁一边观察一边思辨着这冥神的目的。这六合教将这些百姓皆变得如此半生不死的样子，到底是有何作用。
看着这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许景舒惊奇说道:“他们看上去在听从某个指令赶往某个目的地。”
遂宁点了点头，说：“没错，所以我们要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他们从小巷拐弯来到大街上，看着满街黑压压的“走尸”，许景舒诧愕道:“这......官兵都去了哪里？如此多百姓在夜里行走为何都没有官兵制止。”
遂宁眯起眼睛，倒被他提醒了这一点，“官兵为何疏忽职守，的确也很值得令人在意。”
约摸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跟踪其后来到了一不起眼的偏僻后巷，刚转过巷角，遂宁就止住许景舒让他停下，“等等，前方有一座庙。”
许景舒抬头看去，便看见「冥真庙」三个大字的匾牌高高悬挂在门头上。
这庙宇诡异地建筑在主城门背后，周遭就是最繁华的地段，可红雨打探回来的情报里并没有标出这里有六合教的庙宇。
许景舒抓紧他的袖子半吞半吐道:“遂公子......我好像来过这里。”
遂宁转头看他:“你来过?”
“嗯，”许景舒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微弱道，“我的恩公曾经带我来过这里，我们在此客居留宿过半月，在此处不曾见过什么怪异之人。遂公子，这之间会不会出现了什么误会，恩公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信奉的冥神应当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遂宁没有将自己能看见死气之事告诉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眼见为实，见了真人我自会判断。”
他们装作“走尸”混入人群，跟着一排排的“走尸”跨过了庙门。
冷风阵阵，古庙阴森森。
红蜡烛，红色的香烛，一股浓烈的香油味扑面而来。纸钱漫天飞舞，古庙宇里悬挂着密麻的红绸祈带，垂挂在树上，随风摇曳。
他们穿过一条木栏的拱桥，梁上挂着的一串串血色长笼透露出诡异的红，像一颗颗硕大深红的眼睛紧盯着他们，瘆人得慌。
遂宁眉头皱起。庙宇周遭本就阴气重，幽怨集中，周围汇聚了众多孤魂野鬼，其气场会影响到周遭的凡胎之人。可现在竟然还有人将庙宇建立在这人气最旺盛的繁华地段。说无心怀不轨，那是绝不可能的。
“走尸”继续从正门朝着大殿走去，大殿朝外大开，里面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任何东西。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道袍的道人，板着脸点数着一个又一个前来的“走尸”，数完便将人放了进去。那些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埋入殿门，仿若踏入无尽深渊，被洪水猛兽的血黑大口吞没。
没多久便轮到他们。
遂宁隐息屏气，悄悄对许景舒施了一道法术，模仿着“走尸”的模样，眼瞳灰蒙无神，行动呆滞，挡住一旁的许景舒，意图带着他蒙混过关。
他刚要跨过门槛时，却被一根拂尘伸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道士沉着脸，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们几秒，随后咧起嘴，诡异地笑道:“来者皆是客，两位信士光临本庙，只需说一声便可，不必如此拘谨行事。”
遂宁退后一步，只见那道士面露善意，挥起拂尘，背后的室内刹时变得明亮，蜡烛燃起明橙橙的火光，一瞬间，所有人都苏醒了过来。
“死尸”陆续站起:“咦?我怎么会在这里?”
“啊，对了，今日是献祭日，是莫里大人!是莫里大人让我来到这里的!”
“莫里大人!莫里大人请赐予我福泽!莫里大人！”
那些“走尸”瞬间活了过来，哭天跪地地跪拜在冥真殿里的冥神神像。那一幅幅表情鲜活的面孔，好似他们方才所看见的那些活死人，皆全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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