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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脖颈机械地扬起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分辨这人的脸是谁，只是看清楚那人的眼神。
眼神传达的意思是——
这是哪里来的二货……
慕辞薛定谔的脸皮有点儿绷不住，只能自欺欺人站起来，就当没看到这人，转身进屋。不过一只脚刚踏进屋里，慕辞因为丢脸迟钝的识别能力恢复。
他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顾林洬。
天爷啊，这人怎么在这儿？
只不过还没等慕小爷的爆炸神经做出反应，顾林洬就已经面无表情地转身，拉上窗帘。
没了冒火的对象，慕辞感觉火药桶在他体内炸裂，搞得他内脏出血。
“拽屁啊，死B王……”
他想开扬声器大骂，但碍于公德心，他还是跟着喉头的“血”一起咽了回去，气鼓鼓地甩上玻璃门。
五分钟后……
慕辞端着脸盆幽幽推开房门，一盆水浇透阳台的小花坛，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灯光，仿佛是要激光射线，烧焦对面。
只是下一秒，对面房间的灯光啪嗒一下灭了。
再次内伤，慕辞低骂一声：“艹！”
第二天，慕辞是被冷醒的。被子盖得不薄，只是后半夜不知怎么降了温，早上起来的时候，雨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
昨晚上他气得内伤，浇完水进屋以后忘了关门，风就这么直溜溜的刮进来。
他脑子里是一碗浆糊，鼻子塞的称得上与世隔绝，耳朵里嗡嗡的，好像是进了雨。
得，感冒了。
慕辞在心中的小本本上又给对面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人添上了一笔。他吊着眉梢摸起来，关了窗后，打开昨晚上没开的行李箱。
在行李箱的夹层里，除了口罩，还有一瓶没有标签的白色小药瓶。
他拧开瓶盖，倒了一片进嘴里，嚼了嚼，表情痛苦地直接咽了下去。
这药贼拉苦，但医嘱说得这样吃。
体弱多病的人，没资格嫌苦。
……
因为生病的原因，慕辞一整天都精神恍惚，心情压抑，瘫在房间的地毯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平板里的恐怖片，偶尔看到特别恐怖的地方，他能跟着笑一笑。
小高今天没过来，只是打电话嘱咐了一声，变天注意加衣服，听他那边的声音，慕辞大概猜到他是在教育局。下午的时候，江老爷子来了个电话，连着打架和昨天演戏讽刺的事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慕辞开着免提和静音，听他配音，将屏幕里的驱鬼的道士换成江老爷子的脸，终于从恐怖片里找出了一点儿吓人的感觉。
晚上的时候，绵密了一天的雨才渐渐停歇，慕辞精神恹恹，在测完最后一次体温，确定自己的体温还在正常范围之后，洗漱上了床。
一天就这么无精打采地飞快过去。翌日，慕辞又是起了个大早，第一件事情是测量体温，结果还是保持在正常范围，他稍微松了口气，并将药换成了昨天外送帮买的常规感冒药。
经雨水洗涤了一天后，今天的天空格外清澈透亮，慕辞心情也受天气影响，清亮了不少。
身体好了，心情敞亮了，他也就有闲心搞事情了。
本来吧，之前那些事儿，只要那货给他道个歉，他就可以大发慈悲不计较了。毕竟是邻居，毕竟隔得那么近。
他也不想每天都生那种“抬头闭眼低头”气。
但是他生病了。
整整两天，这浪费了他多少宝贵的时间，让他白白承受了多少痛苦。
病期的时候他心无旁骛好好养病，但有了力气之后，慕小辞终于有时间心理扭曲，阴暗爬行。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偷偷摸摸从江家摸出来，拿着个塑料瓶和小镊子就上小吃街去了。
小吃街的后巷，狗狗碎碎的慕小少爷蹲在味道异常独特的垃圾桶边，快快乐乐地捉蟑螂。
捉了差不多十几只，到了能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的程度，慕辞才满意地收手，出来还喜滋滋地拎了一碗粉丝汤回去。
有一个词语叫做秋后算账。慕辞此时抓着爬满小强的塑料瓶，贱兮兮地站在阳台上。
“少年，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人世间的丑恶吧！”
“别怪我恶毒，要怪就怪你自己——”慕辞狞笑道：“没关窗，哈哈哈哈。”
慕辞打开阳台的玻璃窗，勾出身子去，通过对面窗户没关完留下的小缝，将塑料瓶里的生物武器一股脑的倒进去，然后细心地再帮对面拉上窗户。
“等着接受大自然的审判吧！”慕辞美滋滋地想。
只不过焦急等待了一天，他都没等到他所期待的尖叫声。最重要的是，到晚上的时候，对面的灯并没有亮起来，甚至直到小高打电话跟他说学校办好的那一天，对面的灯也再也没有亮过。
难不成这货真的不住对面，只是刚巧到朋友或者亲戚家玩儿几天？
那这岂不是既整不了他，还平白让别人家遭了小强灾？
这可是大因果啊！
“发什么呆呢？东西都带齐了？”小高打着转向灯转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眉头紧锁的慕辞。
“带齐了，带齐了。”慕辞随口应道。
“这是怎么了？”小高瞥了他一眼问：“要去新学校，所以紧张了？”
“没有。”慕辞摇头，想到什么，他转头看向小高：“小高叔叔，我问你个事儿啊。”
“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住那屋对面那间房子住的是什么人啊？”慕辞问。
小高偏头瞟了他一眼，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问，但还是沉思了一下回道：“我不太清楚现在住的谁，但那栋屋子是易家的。”
“哪个易啊？”
“和你打架那个易呗。”
“我去……”慕辞吸了口气，转念一想又觉有问题：“不对啊，那天我看他们是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啊。”
“房子是背对着，当是另一个方向。”
“这样啊~”慕辞摩挲下巴。
那没事儿了。
整那个姓易的，和报复那个不知道姓啥的，没区别。
他在帝都最讨厌的人排名第二第三居然能在一个房子里待着，这关系不是朋友就是亲戚。
蛇鼠一窝，就是多点儿蟑螂也无妨。
第7章
清晨的朝阳在天空纵火，把云层烧的火红，寂寂的虫鸣声混杂在广播的英语听力里，让人听来止不住烦躁，早自习铃声刚结束，高二7班的教室里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抱怨声，之如哪道题太快没听清，某道题没听懂云云。
“大家收拾一下桌面，老赵说早上两节数学课考试。”一道清澈冷淡的声音让这些抱怨声一瞬僵硬凝滞，旋即响起了更嘈杂的抱怨声。
“——妈妈呀！上一张错都还没改完。”
“——我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了，要瞎～”
不过尽管嘴里抱怨不停，但大家手上的动作更是麻利，书桌上的座座小山丘眨眼间就变成了广袤平原，学委百慧把书一股脑堆在书箱上，拿起水杯和同桌项文馨一起走出教室。
高二7班的位置在楼道转角，从后门出去是一条空中连廊，连廊连接着对面高二的教学楼。一周之前他们还在那栋教学楼。高三毕业的那个周末，学校便要求他们统一搬迁到现在的教室。
连廊正中央是卫生间，卫生间中间是整个楼层的饮水机，也不知道是哪个可心人设计了这么个布局，生怕学生不知道学校水管系统的连通关系。
这时候接水的人尤其多，还有人在等热水烧开，走廊上十分嘈杂。项文馨在年级上很混得开，排队的时候遇到几个认识的外班同学，聊得火热，百慧插不进话，就默默听着，只盼队伍赶紧到头。
这时候一个壮硕的身影敲锣打鼓的从走廊对面跑过来，仔细一看是班上的生委。
“胖飞，跑慢点儿，不怕又摔个狗吃屎啊？”项文馨见他，抱胸直戳男生黑历史。
男生气喘吁吁地停下：“特大消息，特大消息！你们猜我刚才在数学办公室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老赵又唱青藏高原了？”项文馨半开玩笑道。
“不至于不至于~”费卓面露痛苦，努力甩掉脑海里不自觉响起的魔音贯耳后才接着说：“就是咱班来了个转学生。”
项文馨显然不感兴趣：“多稀奇，咱班这学期都来三个转学生了。”
百慧倒是插话：“从哪个学校转来的？”
“这不是重点。”费卓说：“重点是这人好像是在前面的学校打架伤人被开除了，才转到咱们学校来的。”
“咱们学校不是不收档案不干净的人嘛？”百慧疑惑。
“听说这人家里很有势力。昨天教育局大领导亲自来找的校长。”费卓掰着手指头说：“校长直接越过冯大牙，把这人安排在咱们班了。”
项文馨啧啧一声：“这种关系户不是都去17班嘛，来我们班干嘛，当秤砣啊？”
“可能是关系够硬吧。蒋魔头和老赵没说那么多。”费卓摊手：“反正我感觉老赵脸色不是很好。”
“自己班上来这么号人物，我要是老赵脸色也好不了。”项文馨下了定论。
这边关系户慕辞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暂时打断了在他脑海里正肆无忌惮繁殖的瞌睡虫，抱紧怀里的书包，瞧着还在社交的附中校长和小高。
“这孩子呢，聪明。但就是有点儿冲动。当初要是他能压着自己的脾气，也不会搞出开除这种事情了。”小高笑着说：“您放心，这段时间老爷子已经好好管教过他了。以后他交到您手上，要是敢犯错，记过开除随您处置。”
李校长偏头看了眼站在离两人两步远的慕辞，只见那人乖乖巧巧地站着，眼底无辜地眨着，全然没有档案上写的凶神恶煞，他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无论慕辞打架是不是像小高说的情有可原，他都是不想收的。但是奈何人家上面有人，上面的上面也有人，奈何自己提交的教学楼翻新预算就差一个签名呢~
现在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慕辞的成绩是不错的，南省前五百名至少不会拉低附中的本科率。
慕辞不懂校长笑容里的苦，还乐呵呵地朝他扬起笑脸。尽管他现在腿已经有点儿酸了，但是小高在进校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乖一点儿，他只能偷偷扭了扭脚脖子，继续坚持。
终于，在校长和小高终于要无话可social的时候，7班班主任赵东山和高二年级主任冯国华才姗姗来迟。
两人一进来，校长和小高都各自得了解脱。校长招呼着慕辞过去：“慕辞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7班班主任赵老师，这位是年级主任冯主任。”
“赵老师好，冯主任好。”慕辞乖乖巧巧地问好。
赵东山点了点头，冯主任只是觑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是这一下对视，慕辞就完全被冯主任绷着脸也能露出来的牙齿给吸引了。
确实，这锃光瓦亮的门牙，想让人不关注都难。
他很想冒昧的问一句他的生肖是啥，老鼠还是兔子。
嗯，他觉得还是更像老鼠一点。
不知道慕辞腹诽什么，冯主任开口对赵东山说：“赵老师，把你们班学生领回去上课吧。”
慕辞微微笑，努力cos气质乖学生，转眸看向小高，甜甜道：“小高叔叔，那我先走了。”
不知道慕辞又在搞什么，小高只是自然地拂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笑道：“去吧，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
“嗯，好的。”
慕辞不善察言观色，但是也知道这学校还有老师大抵都是不愿意收他这个有前科的学生的。应该是江老爷子用了手段才把他强塞进来的。
唉，他外公虽然棋品不佳，但是在官场上一直是公正严明的。为了他这么个不省心的外孙，算是头一次破了戒。
避免他的老脸蒙羞，慕辞决心在新学校夹着尾巴做人。
附中是前朝古学宫旧址，从综合大楼出来后，简直就是进了个小路弯弯绕绕的园林。
慕辞想，他大概会迷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赵东山带着他左拐右拐终于到了一处古圆门，门匾上写着格物。进去之后便直接能看见高三教学楼。教学楼是现代新修的，但也在极力仿古，五层高楼却是六角顶，各个檐角还挂了灯。
emmm，怎么说呢。
四不像，看着怪别扭的。
到上楼的时候，慕辞觉得更别扭了。这学校的宣传栏都是绕着楼梯间白墙建的，本来古色古香的楼道混着花里胡哨的寄语。
就，就好一个不知名的艺术流派。
路过教师宣传栏的时候，慕辞还是特地瞟了一眼。
冯国华，出生年份是1972年。
嘿哟，还真是属鼠的……
慕辞想笑，但是碍于旁边的似乎是严肃风格的赵东山，他还是极力忍住了这种冲动。
一路上赵东山都没有跟慕辞多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瞟一眼他。
他这个人不太看重学生的成绩，但是十分在意学生的品行。慕辞打架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说使用特权这件事情，就能让他不舒服好一阵儿。
进去的时候7班正在考试，赵东山直接跟慕辞比了嘘，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给他搬了个空座位。
不得不说，这个班的座位安排还真是崎岖。
怎么描述呢？
左中右的课桌分成了七坨，哦，不，是七个组。左边三个组和右边三个组围在一起，中间从讲台往后还延伸了四五个人，将两边三个组分开。
赵东山给慕辞搬的位置，就在中间这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不前不后，就是后面恰好有抵着左右两列后面个组，这让他有一种被左右门神架着的感觉。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班主任就从讲台拿了一套卷子和答题卡给他：“先考试。”
许久没过过这种高强度的生活，慕辞一时间不太适应，但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掏出笔袋写名字看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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