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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收回目光，有些闷地说：“没看什么。”
天际余晖在学生们成群结队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消弭无踪，每到周六，没有晚自习的时候，北门的林荫街是不同以往的热闹，路灯闪闪，明亮的光点透过树梢摇曳，点缀星星点点，最后连成了一条碎星小道。
北门小凤仙儿全名叫凤仙自助老火锅，店主是个来自南方的中年女人，有些微微发福，笑起来的时候憨态可掬，尤其是在看到进店的学生的时候，她总是会热络地上来张罗谈天。
可能也就是她性格好，加上火锅店的性价比也确实不错，经年下来，这家店一直都能排在附中论坛小吃街攻略的前几名，是班级聚餐的首选之地。
费卓一进店，老板娘就认出了他，过来热情的招呼，浑厚的大嗓门即使和李焱一起走在最后面的慕辞也听得到：“小飞，来啦。”
“凤仙姐！”费卓也笑着叫人：“今天我们是27个人。”
“哎呀，好好好~”老板娘摩挲着手笑说：“那个包间给你们留着呢！”
“我们是订的大堂啊？”
“包间里面好，你们同学吃饭，肯定包间里好呀。”老板娘笑说：“放心，不收你们包间钱。”
“这怎么好意思啊……”
“怎么不好意思，就冲赵老师的面子，我怎么也得把你们各个照顾好喽~”
老板娘说完这句话，全班竟然是都笑起来，还有的男生在吹口哨起哄，慕辞没懂有什么好笑的，扭头问也在起哄的李焱：“你们笑什么啊？”
李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慕辞大约是不知道这事儿，说：“就高一有一次我们过来聚餐，然后老板娘给我们拿筷子的时候不小心打滑了，然后老赵一下就扶住她，那姿势就是特别中年偶像剧，然后后来每一次老赵过来，老板娘都要送我们限定菜，而且热情加倍，所以……”
慕辞啧啧了声问：“老赵也是单身？”
“是啊，好像前几年离的婚。”李焱笑说：“反正我们都挺想凤仙姐当师母的。”
慕辞耸了耸肩，心说：这群人多半是想吃免费火锅，才这么积极的。
暂时不是师母的老板娘领着他们进了包厢，这是店里最大的包厢。这个包厢就在拿菜区的旁边，出门就可以选菜，十分方便，而包厢里，两个房间贯通，一共三张条桌，每桌也都有两个炉子，他们接近三十个人坐下来，不算拥挤却也恰好热闹。
慕辞不是喜欢吃饭闲聊的人，于是他一进去就选择了角落的位置，也可能是某种默契，所有进来的人都是挤在两张桌子，而剩下那张桌子默认留给了有家属的。
费卓交完押金进来就看到一群人已经挤满了两条桌子，瞬间明白他们的意思，他瞬间哭丧脸：“你们要不要这样，我去交押金你们就这么对我？好歹给我留个位置啊！”
“飞哥别怂，这个房间最闪亮的灯泡就是你！”庄壮贱兮兮地吹口哨。
“你特么！”
庄壮一句话拉了仇恨，两个人闹了起来，费卓生拉硬薅，非要把庄壮拉起来，奈何两人体型差不多，但一个肌肉，一个五花，实在不是一个级别，到陈多文和项馨文进来的时候，费卓还是没能让庄壮的屁股挪动半点儿。
陈多文和馨文两个人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项馨文没忍住开口：“你们要搞什么？”
“没搞什么啊，那桌给你们留的，文哥你放心，谌总接女朋友去了，还有宝哥他们也带了家属。”庄壮被费卓抠着脸，五官狰狞，有些艰辛地说：“还有费卓，绝对坐的满的哈！”
项馨文翻了个白眼，目光移向百慧：“慧慧，你过来陪我嘛～”
百慧喝了口老鹰茶，装作没听到，还煞有介事地问旁边的女生：“你想吃什么？”
“……没义气……”
项馨文瘪嘴，这时候她的手突然被温暖罩住，陈多文歪头朝他笑了笑，说：“走吧。”
“咦～”班上的人酸的牙齿颤颤，立刻起哄。
一向大大咧咧的项馨文红了脸，扭头默默地和陈多文去了最里面那一桌。
慕辞没跟着起哄，只是托腮瞧着，脸上是挂着心不在焉的笑。
刚才是在四楼瞧见顾林洬的，可是竞赛班在三楼。
是去办公室吗？
可是也没办公室在那个方向吧~
他现在是不是去医院了，云川的话，要不明天……
“慕辞，碗。”
一个温温糯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因为是自己选位置，慕辞左边坐的是李焱，右边没关注过，这一抬头他发现他旁边的人是阮堂周。
男生站着，看样子是刚去拿了碗筷。
慕辞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笑说：“谢谢。”
“我已经重新洗了一遍了。”
慕辞拎茶壶的手顿在半空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阮堂周，可能是男生的笑容太澄澈，慕辞点头又说了一遍“谢谢”。
“不，不用。”
阮堂周的声音在这一锅鼎沸里，分外得小。慕辞说了谢谢之后，他才坐下来，动作有些拘谨。
“啊，那个……”
慕辞想说些什么化解这份因为不熟带来的莫名尴尬，但是他刚张嘴，后背就被人猛撞了一下，天晓得他的腰为什么还没好全，扯了一下还是很疼。
他恶狠狠地回头：“李焱你干嘛呢？”
而撞了他一下的李焱也恶狠狠地瞪向他旁边的罪魁祸首：“费卓你干嘛呢？”
原来是那边的费卓实在是搬不动庄壮这座大山，眼瞅着就要去坐情侣堆里的single dog，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地方，刚好他看到李焱旁边的空隙还挺大，直接就飞扑了过来。
“嘿嘿嘿，这儿还宽，我来挤一下。”费卓嬉皮笑脸地合手道歉：“三火，小辞哥，救救孩子！”
“不是，我们这儿哪还挤得下啊。”慕辞感受到一下变得拮据的桌面，因为腰疼那么一下，他龇着牙语气很不好地说：“自己占地面积多大心里点儿没数吗？”
“小辞哥，别那么凶嘛，人家害怕怕……”费卓翘着兰花指，羞怯地朝慕辞抛了个媚眼。
慕辞：“……”
李焱：“……”
桌上其他人：“……呕……”
第59章
情侣专桌差不多坐满以后，锅底也上来了，7班的各位饕餮也掀了人皮，不再调侃情侣专桌的各位，一个个盯着肉薅。
慕辞盯着自己左手边两摞山高的和牛肉片，又看了一眼锅里肉塞得快漫出来的红汤。
当然，漫不是不可能的，毕竟眼见锅一沸腾，里面的肉就一筷子一筷子地被捞没了。
他其实也算狼吞虎咽，奈何习惯使然，他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出隔壁的隔壁那位一般，简直是生刨。
这是几辈子没吃顿好的了啊……
可能是看到他拿着筷子左顾右盼的表情，阮堂周似乎以为他是没抢到锅里的肉才会这样，于是对慕辞说：“慕辞，我这里有。”
慕辞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是专门拿了个新碗。
“有点烫，我捞出来晾着。”阮堂周笑说：“没放我碗里过，你吃吧。”
“不用了，谢谢啊。”慕辞说。
他可不是那种抢别人食的人。
阮堂周抿着唇点了点头，似乎是因为慕辞的拒绝有些失落，但是下一秒他就又笑着换了话题：“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家火锅，我这个南省舌头都觉得很正宗。”
“南省，你也是南省人？”慕辞问。
“是啊，我从小在云城长大，你知道云城吗？”阮堂周问。
慕辞眼睛眯了眯，但只是一秒后他就笑了出来，是那种异乡见老乡的欣喜：“我也是在云城长大的。”
“真的啊？”阮堂周也是一样的激动：“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一中。”
“哇，你好厉害啊。我也想考一中的，可是我中考数学差一分没上分数线。”阮堂周说。
“其实我也是擦边上的，我语文刚刚上分数线。”
说到这里，大抵是因为两人或多或少都偏科，都懂那个变态中学单科分数线的离谱设计，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因为老乡关系，阮堂周和慕辞说话的时候逐渐不那么拘谨了，还主动说起他到帝都的原因。
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带着他去了云城生活，前年母亲意外摔下楼梯去世，他才被父亲接回帝都，只不过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他在那儿待着太拘束，所以现在是一个人在外面住。
从某种意义上，他和慕辞的经历还挺相似的。
“辞哥，你们聊什么呢？”李焱咬着个鸡爪凑过来插话。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慕辞说。
“啊？”李焱瞪大眼睛。
“我俩都南省云城来的。”
“我去，真的啊？”
李三火吧唧了下嘴，还想说什么，那边狼吞吸肉的费卓已经接上话：“怪不得之前堂周还来班里找你呢！”
“什么？”慕辞愣了愣，回头问阮堂周：“你来找过我，什么时候？”
“额……”
阮堂周有些犹犹豫豫的，费卓倒是适时开口：“就温蕤那货找你那天。”
温蕤？
慕辞反应了一下，眸光再次移向阮堂周，阮堂周低眉顺眼有点儿有些犹豫，但他最后还是咬了咬唇说：“我那天在班上听到他们要找7班慕辞的麻烦，所以我才……”
慕辞眸光闪了闪，这时候阮堂周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那天没有帮到你，然后我也有点儿害怕他们，后来就没跟老师说。”
“唉，没事的啦，堂周，那温蕤就是条没牵绳子的疯狗，你当时还在17班，也正常。”慕辞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呢，费卓就已经当了大哥大：“不过现在你到咱们班了——”
说到这里，费卓突然顿住，停了两三秒手，他说：“对哦，不是欢迎吗，怎么光顾着吃了。”
是你光顾着吃了吧，慕辞心里吐槽。
在慕辞幽幽的目光里，费卓瞧着盘子站起来：“同志们，今天咱们聚餐欢送欢迎一起办，怎么也得来点儿酒啊？”
包间里的热火朝天中断了一下，暂代班长的百慧瞪了他一眼：“喝什么酒啊，你不怕晚上冯大牙查寝啊？”
“他总不能怼我身上闻吧，再说了，又不喝多。”可能是因为百慧放话，费卓语气下意识弱了些，目光逡巡寻求他人支持。
大部分男生自然是附和。
对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抽烟喝酒都是大逆不道的，要是能背着家长老师放肆那么一下，那是能写进青春相册的难忘回忆。
见有人附和，费卓也就伙同着几个男生去拿酒，找开瓶器了，不一会儿，每个男生的桌上都摆了一杯啤酒。
“干杯，祝大家未来一年全都涨一百分！”费卓先起哄。
“还祝酒？你要玩儿尬的是吧，老肥？”
“能不能讲究实际，要是都涨一百分，那咱们岂不是很多人要考满分了？”项馨文吐槽。
“那你说祝什么啊？祝你和纪委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费卓嚎了一声说：“也不是不是不行哈！”
“哈哈哈哈……”
“费卓你……”
包厢里一瞬间闹翻了天，项馨文羞恼得眼睛发红，甩着自己长期举铁的手臂，就要让费卓瞧瞧得罪女人的下场，但是陈多文牵住了她。
一向一板一眼的男生这时候笑着说：“就祝大家都心想事成，梦想成真。”
“这好像不错哈！”
“心想事成，梦想成真！干杯！”
沸腾的锅底蒸腾着白烟，慕辞笑了笑，一口饮尽杯里的酒液。
虽然他跟江老爷子保证过今天早归不喝酒，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连旁边全家小宝贝李三火都端着酒杯，他总不能和女生一样举起茶杯，那绝对能被眼尖的费卓给嘘死了。
一杯酒对他来说也不是事儿。
要是真的能心想事成，也挺不错的。
“哎哟，牛肚煮老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有些人都还没喝干净杯里的酒，又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第二轮扫荡。
慕辞这一桌也是一样，瞧着堆在他面前每瓶还有大半的啤酒，他想交的自助押金铁定是要不回来了。
感叹着，他把酒瓶一个一个放回脚边箱子里，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听见包厢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们班。”
慕辞抬头看过去，张望锐和几个十三班的男生站在门口。
“哎哟，张帅也来吃火锅啊？”
和费卓说的一样，张望锐在年级上人缘很好，7班很多男生和他关系也很不错，所以他一出现，就有几个男生笑着问：“咱们一起啊？”
“不了不了，我们都吃完了。”张望锐说：“马上初赛了，老蒋给我们布置了十几套练习卷，这会儿还得回去赶呢！”
“哎哟，你急什么啊。”庄壮笑着拽着几人进来：“你这前两年竞赛成绩这么好的，保送随随便，那么拼干嘛呀？”
“保送哪有那么容易啊，要是没国奖，还不是没戏。”
“哎哟，你还拿不到国奖啊？”
张望锐显然是很受用这话，不过嘴上他还是说：“你这话说的，不努力还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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