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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不知怎的，他这话音一落，顾林洬竟然是握拳抵唇笑了起来。
这大概是许多年来，少年第一次真正的眼笑眉舒。
慕辞也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灿烂，心想着自己刚才那样子是不是真的很好笑，他忘了恼羞成怒，只是问：“很好笑吗？”
顾林洬停了下来，回眸看向慕辞，看见他脸涨的通红嘟着嘴眼里好像有阵阵涟漪，不知道是倒映的他自己的心绪还是他对面那人的。
“不好笑。”他说。
“那你还笑。”慕辞低声嘟囔。
顾林洬没出声，他敛了笑意，余光不自觉瞥见少年耳垂的那点红色。
不好笑，就是情不自禁，莫名其妙，牵起了嘴角，弯了眉梢。
慕辞瘪嘴瞅了一眼顾林洬，本来是想再用变异眼射线瞪他一眼的，可是仔细一看，看到了顾林洬脸上强压下去的疲惫，他忽然又不生气了：“对了，小白哥的体温稳定了吗？”
“嗯。”顾林洬点头：“睿哥守了一夜，今早上差不多稳定了。”
“你没守一夜啊？”
顾林洬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睡了会儿。”
睡了会儿能是多久，多半一个小时都没有。
慕辞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
他烦躁什么呢？
也许他在烦躁——
明明这人才十七岁，明明他才比自己大一天，怎么就要经历那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辛苦呢？
又或者是——
这天底下辛苦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好像彻彻底底的被眼前人的情绪左右了。
心里的烦闷找不到排解处，慕辞只能发泄在作业上，闷头补了一天的作业，又刷了两道阅读题自虐，到晚自习课间，7班一群人看电竞比赛直播的时候，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参与。
“慕辞，这个是何老师让我给你的。”
这时候一个很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慕辞回头一看，是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温驯，甚至有些怯懦的男生，他手里拿了一沓文言文练习卷。
不知怎的，在慕辞回头的一瞬间他就垂下了眼帘，修长而略显柔弱的眉毛微微下撇，他这是在刻意躲避慕辞的视线。
慕辞记得这人是叫做阮堂周，是17班新转来的，虽说7班和17班一向不合，但是这个阮堂周似乎因为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也没有拉到多少仇恨，只不过他到了7班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存在感。
慕辞对他有印象主要是因为他语文实在是好，在课上已经被老何表扬了好几次，就比如开学考那次，慕辞和庄壮被点名批评，而他就是那个被点名表扬的，顾林洬和梁昇去搞竞赛以后，阮堂周算是给7班语文续上了半条命。
“何老师说，这个是高一的文言文练习卷。”
他递卷子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地面，被头顶这么怼着慕辞心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但也还是笑着接过。
“谢谢。”他说。
阮堂周一下脸通红，丢下一句结结巴巴的话，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慕辞无心管他这怪异的举动，毕竟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是“老师让你开学之前交给他。”
啊，不行了！
脑子要炸开花了。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他究竟欠了多少东西，哪个马上就要交，哪个还能缓一缓。
他坐在位子上深呼吸，心里默念冷静。
慕辞你可以的，我们先排一下时间表，不慌，不慌！
“生物有一套选择专练，明天要讲，今天要写，二轮复习第五章 ，明天多半要讲，至少写一半，物理……”
“辞哥，辞哥！”
平日弯弯绕绕的竞赛题思路都不会被打断的慕小辞仅仅是因为李焱的一句喊就被打乱了，他有些绝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笑意盈盈拍着他桌上汉语词典的李焱。
“你弄啥嘞？”
慕辞浑身散发的丧气让李焱下意识退了退：“你怎么啦？”
“没怎么”慕辞靠着椅背，肩塌下来：“啥事儿啊？”
“周六晚上咱班聚会，北门小凤仙儿～”
“聚会？突然聚什么会啊？”
“不是马上开学了嘛，开学之前一起吃顿饭，正好陈帅他们也一起，正好就当欢送会。”
陈帅是班上一些男生给陈多文取的外号，这学期分班后，他升去了A班。
“欢送会？”慕辞托腮：“那顾林洬去吗？”
“肯定去啊，顾哥是咱班的，好吧！”李焱笃定道。
“那倒也是。”慕辞撇嘴。
“那你确定去了啊？”李焱问。
“嗯。”
虽然感觉一堆事情，不过顾林洬都去的话，那他就勉为其难去一下吧。
“那行。”李焱笑了笑，突然神秘地凑近慕辞：“辞哥，那天没老师，所以可以带家属哦～”
“家属？”慕辞反应了一秒，脸上顿时露出八卦的笑：“咱班有人有家属啊，早恋啊？我还以为学霸不早恋呢！”
“辞哥，你这是哪儿来的落后思想，学霸也是人好吧？”李焱说：“尤其在咱班，内部消化的还不少呢！”
“蛙趣，都有谁啊？”慕辞双手撑着下巴，已经进入了听故事状态。
“一看你就是把咱班小群屏蔽了，双文cp你不知道，上周在群里，那闹的！”
说来惭愧，上次找完顾林洬之后，慕辞就没打开过7班交流群了，毕竟他也不喜欢在群里说话，潜水看别人聊天什么的，很无聊。
不过，要是围观八卦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我回去瞅瞅。”慕辞笑道。
第58章
慕小少爷属于那种说一不二的，当初决定不带手机去学校以后，他还就一直遵守着。
这天回去以后，他第一件事不是赶作业，而是记挂着看八卦，手机从枕头下摸出来一开机就是点进交流群吃瓜。
看完那几百条消息以后，慕辞分外后悔。
怎么就给这群设置了免打扰呢？
前几天陈多文在群里发了一个超大额红包，说是他要去换班了，请广大父老乡亲帮他好好照顾项文馨。
这消息一出来瞬间引爆群聊，一些人震惊这俩人关系，一些人怀疑陈多文被夺舍ooc了，还有些人因为红包兴奋刷屏。
唉，慕小少爷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迟来的热闹，也心疼错过的money。
不过恋爱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哈。
虽然做同学的时间不长，但是慕辞印象里的纪委·陈那可是个严肃沉闷，一板一眼的人物，居然也会做这种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也难怪班里一群人说他ooc了。
说起来，顾林洬要是谈恋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啊？
不会也ooc吧？
慕辞脑补了一下面瘫脸深情说I love you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得多瘆得慌啊。
他深刻同情顾林洬那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对象。
等等……
慕辞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没事儿联想顾林洬干啥？
心里默念着罪过，罪过，他退出了交流群回到了主界面，余光瞟到消息界面快被挤出前排栏目的和顾林洬的聊天框，慕辞摸了摸鼻头，左滑了一下聊天框，手悬在那个蓝色的置顶键。
当然，在手就要碰到的一瞬间，他理智回笼。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干啥，慕小少爷突然脸涨得通红。
这是弄啥嘞，鬼迷心窍了啊？
心里正批判着自己脑子发热，这时候突然一个短信飘进来。
【星火琴行】
【慕辞同学你好，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家教选拔面试。本周末上午十点，琴行将举行学生见面会，介时会安排你和学生家长见面，并协商时间及各项条款。】
【如果您有时间参加，请在明天之内回复您的姓名。】
因为消息振动，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慕小辞被吓得手抖了一下，悬停在界面上的手就这么按了下去。
“啊啊啊……”
慕辞大叫一声，手机像是个烫手山芋一样被他甩了出去。
“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呢？”江老爷子在楼下看抗战片，听到响动朗声叫了句。
“没事儿——”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慕辞哆哆爬起来，捡起手机，盯着已经是他消息界面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确实没事儿，只是不小心点下去了，还可以取消。
对，还可以取消。
小少爷蹲在地板上，手指一点点靠近取消置顶键。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
“这次又叫什么啊？”
慕辞高声回道：“有一道阅读题全对。”
楼下的江老爷子无语地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转向电视里那个扮演年轻时候的他的青年演员。
而楼上的慕小辞依旧蹲着，举着手机，最后蹲到腿麻了，那个取消键他还是没按下去。
晚上的慕某人心不在焉的，本来是十几分钟就能刷完的卷子，他硬生生花了一个小时，所以他赶完明天要交和课上要讲的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头一次为了学习晚睡，虽然别有原因，但是慕辞还是没忍住拍了张照片，发了条动态显摆，配文是：
【又努力又帅，就问问，还有谁？】
只是一秒他就收获了一条评论。
是季译的回复：【又自恋还自恋，就问问，还有谁？】
第二条也是他的：【小心猝死啊，亲。】
慕辞微笑着回复了一个【滚】，摩拳擦掌打算和季译来一场久违的骂战。
不过这时候，消息界面弹出一条提醒。
顾忍者：【还没睡？】
慕辞只犹豫了一秒就抛弃了季译，点开记录。
说实话看到这条消息，要是换成别人，他势必要自由发挥回一句“不是废话吗？”
可换成了顾林洬，发过去的消息就变成了：
【是啊。】
【好累委屈屈.jpg】
顾忍者：【噢】
噢就完了，慕辞摇了摇手机，很想看到手机里再抖出一条回复，然而并没有。
小少爷歪了嘴，正要轰炸顾林洬，抬头眼见着消息界面顶上的【正在输入中……】，不过他盯着这个状态盯了小三十秒，那边还是没憋出一句话过来，实在忍不了了，慕辞干脆自己回复：【有话直说啊，亲。】
顾忍者：【什么？】
碰瓷儿：【你一直正在输入什么呢？】
慕辞这一条消息过去，那边又是【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十几秒，才回来一条：【没什么。】
慕辞拍了一下额头。
就不该对这人有什么期待。
顾忍者：【早点休息，晚安。】
就这，这就？
慕辞脸鼓成比目鱼：【不晚安！】
顾忍者：【？】
是啊，不晚安干啥，隔着手机屏幕大眼瞪小眼吗？
碰瓷儿：【算了，我睡了。】
【你呢，要睡了吗？】
顾忍者：【嗯。】
慕辞躺倒下来，两手举着手机，盯着这最后一条消息，发了一会儿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低叹了声，回复：【哦，早点休息，明天晚上见。】
顾忍者：【明天晚上？】
碰瓷儿：【对啊，晚上周测之后，不咱班聚会吗？】
顾忍者：【你要去？】
碰瓷儿：【你不去？】
顾忍者：【嗯。】
慕辞从床上弹起来：【为什么？】
顾忍者：【明天有事。】
碰瓷儿：【什么事儿啊？】
慕辞感觉自己好像发的有些急。
顾忍者：【明天庄哥转院。】
哦，好嘛。
莫名有点儿不高兴的小炮仗瞬间泄了气。
肯定是要先紧着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人。慕辞心里闪过一秒的羡慕。
碰瓷儿：【转去哪家医院啊？】
顾忍者：【云川。】
碰瓷儿：【是不是要搬很多东西？我也去帮忙吧。】
顾忍者：【睿哥差不多已经安排好了，不用麻烦了，谢谢。】
谢谢。
瞧瞧，多生疏啊。
慕辞心里泛起一阵酸，闷闷回了个【噢】。
顾林洬那边在看到了这个噢后，好像也陷入了某种纠结，消息状态又是【正在输入中……】
这次慕辞没有等着看，感觉他又会回个什么让他措手不及的标点符号过来，这样干脆不看。
小少爷翻了身，蒙上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他就梦周公了，等到第二天闹钟响起来，他迷迷糊糊点开手机。
结果他还是措手不及了。
原来那货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发过来。
他慕少是有尊严的，怎么可能在对方没回复的情况下连着发消息，顾林洬也不例外，于是他也没再发消息，只关了手机起床洗漱。
没回消息的结果，就是他总感觉什么东西断着。憋着不舒服的他只要课间就出去晃荡一趟，希望能在走廊和顾某人来个巧遇。
你要是问他为啥不去竞赛班门口偶遇，那概率是百分之百。
问就是小少爷有尊严，怎么能上门堵人呢？
可能也是由此，或者是是盼什么什么就不来，今天一天他都没撞见顾林洬一次。
到了晚上，7班一群人说说笑笑拥向北门的时候，他才在楼道口瞥到一眼顾林洬的身影，只是很快的那身影就被下课挤出来的人群挡住了。
慕辞歪头想再换个缝隙看一眼，李焱的头又怼过来，这下是彻底挡得严严实实。
“辞哥，你看什么呢？”李焱勾着他的脖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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