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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脑子迟钝地想着，但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眼睛就被一只手遮住。
是顾林洬。
“别发呆了，吃早饭。”顾林洬说。
眼神突然被顾林洬的手掌阻挡，慕辞怔愣了一瞬。
他刚反应过来，顾林洬又已经收回了手，这时顾林洬递了双筷子过来，慕辞还没升腾起来的异样情绪一瞬消散。
他很小声地哦了一句。
四个人就这么围在一个床桌边吃早餐，梁睿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他的包子，才问：“小辞，你今天怎么和林洬一起过来了？”
他这话音落，顾林洬也偏头看向他，那表情很明显是在等他编。
“额……”慕辞看了一眼顾林洬，纠结了一下说：“这是一个很曲折离奇的故事——”
“他昨晚上喝醉了，在酒吧打架，让我去捞他，错过门禁，在外面住一晚。”顾林洬打断了他，简洁快速地说完昨晚的大致后，又补充一句：“现在过来蹭早饭。”
慕辞眼睛瞬间睁大，瞪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故作高冷的人。
虽然他说的好像没什么错，虽然他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但给他好歹留点儿面子啊……
“哈，这样啊。”梁睿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看起来你们现在很熟了？”
“勉勉强强吧。”
慕辞回了句，又微笑看着顾林洬，眼电波在说：“别拆台！！！”
顾林洬受不了他的眼神，最后不情不愿地嗯了声说：“差不多吧。”
算你识相。
慕辞的小尾巴因为顾林洬这句话翘了起来，喜滋滋地挑了挑眉，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看见庄白正对着他笑，不过就在和他对视上的一瞬间，他又很快低下头，咬着手里的香蕉。
……
吃完早饭后，梁睿扶着庄白去楼道走廊散步。庄白做的是还是肺部手术，这几天肺上还插着半指粗的管子，管子从肺部延伸出来，将血水排进一个方型的盒子里，医生说要偶尔走动，才能促进排血。
慕辞这个蹭饭的实在不好意思，就帮着顾林洬打扫病房和卫生间的卫生。
可能是瞧着那盒子里的血水，慕辞心里有些沉重，凑到正在拖地的顾林洬旁边：“那个，我找的那个医生，你们去问了没有啊？”
“他的号不太好抢，还在排队。大概得过几天才能约到。”
“哦，其实我认……”慕辞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了嘴。
“什么？”
“没什么。”慕辞说：“我是说，我感觉那个医生可能真的有办法，那篇论文里面的那个病例，和你描述的庄白哥的病情挺像的。”
“我也看了。不过那个病例是先天缺陷，庄白是因为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不太一样。”
“哦。”慕辞收了话，低头去擦床头柜，但几秒后他又说：“但总有些希望不是吗？”
“还是别抱希望了。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顾林洬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外面依靠着前行的两个影子：“这些年，梁哥都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了。”
慕辞看着顾林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能有些生硬地转换这个他引起的沉重话题——
“我挺好奇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顾林洬收回目光，说：“梁哥之前是梁家的继承人。梁家是宁城一个挺有名望的世家，他家老夫人以前和爷爷认识。爷爷生日的时候，他们家来祝寿。梁哥帮我解了个围，算是有点印象。后来他带着庄白哥来看病，机缘巧合在医院遇见了，就熟悉起来了。”
慕辞听着，脑海里纠结那一句，梁睿帮他解了围。
梁家只是宁城的一个世家，但是比起顾家来说肯定是差了很多的，都要凭着老夫人这层关系去祝寿了，大抵是要求顾家办事。
顾家长孙却需要一个来和顾家攀关系的小小世家的继承人来解围……
慕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但这么想着，心头终归是很不舒服就是了……
第39章
医院连廊静谧而宁静，两边树影婆娑，午后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洒落，像一只金色彩笔，在地面上绘就柔和的动态画卷。
静谧中，除了细碎的鸟鸣，还有微风吹动书页的声音。
很闲的慕小辞蹭完了早饭还不够，又蹭了午饭，最后梁睿守着庄白午睡，他又跟着顾林洬出来，和他一起站在走廊边，就着矮墙蹭他学习。
“你放这么多书在医院呐？真的有时间看？”慕辞转着一片叶子，百无聊赖地挑挑拣拣顾林洬的书。
“嗯。”顾林洬没抬头：“回去也没时间看，这里还能找到点儿空闲时间，比如现在。”
“你真努力。”慕辞托腮看着他，不禁感叹。
说实话，这人认真的样子，也挺……
慕辞摇了摇脑袋，甩开自己危险的想法，懒悠悠地说：“那你借我本啊。”
“你还不走？”顾林洬这下停了笔。
“不想走。”慕辞垮下来，下巴抵着走廊矮墙：“反正回去也是一人瘫在床上，在这儿至少还能直立行走。”
顾林洬：“……”
慕辞就这么扭过头，脸贴着墙头，仰视着顾林洬，声音懒散散，带着些尾音：“你就这么想我走啊……小顾哥哥……”
顾林洬的笔顿了顿，最后他没抬眼地说：“不是要看书吗，别说话了。”
慕辞忽地笑开，站直身起来找书。他边找书，边说：“昨天的事，还没跟你说谢谢。”
“嗯。”
“而且我现在不讨厌你了。咱俩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慕辞说。
这下顾林洬终于舍得看他一眼：“是吗？那现在我能问问，除了那件事之外，我还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让你讨厌了？”
“你不记得了？我刚转学那天！”慕辞面露震惊。
“什么？”
“就在厕所，你讽刺我比你小诶！”慕辞没好气地咕哝：“你怎么能忘了，显得我多记仇似的？”
他这么一说，顾林洬倒是有了印象，只是——
“那次不是你先盯着我的吗？”
“我……”慕辞无辜地说：“我盯你脸，你盯我哪儿啊？你还摇头！”
“我没看。”顾林洬扭头继续演算题目。
慕辞歪嘴：“我信你啊？”
“那你到底是希望我看，希望我没看啊？”顾林洬再次放下笔说。
他这句话问住了慕辞，一时无言反驳，慕辞只能刮了他一眼，随手扒了本书翻开，郁闷地提醒顾林洬：“你手机一直在亮。”
顾林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扭头拿起手机，点开刷屏的聊天消息。
是7班的官方群。
这个死群平日说话的人很少，大家也几乎是默认的收进群助手，眼不见为净，但只有一个时候，这里的热闹程度能比得上交流群。
那就是出成绩的时候。
“出成绩了。”顾林洬说。
慕辞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出神，听到这句话他反应了一下，才卧槽一声，掏出手机：“这才几天啊，就出成绩了？”
“差不多都是几天内就出。”
“你们改卷也太快了吧。”慕辞嘟囔着，点开了官方群里的成绩查询链接，输了学号。
他其实对排名什么的没太大兴趣，就是那个语那个文。
拜托拜托，这次及个格好吗？
慕辞心中双手合十，拜了孔夫子，拜了释迦摩尼，耶和华，才敢点确定查询——
【数学：149（1）】
【理综：300（1）】
【英语：147（11 并列3）】
【语文：89（*）】
【总分：685】
【班排：9；总排：17；市排（并列39）：79】
单科排名数学第一，理综第一，英语和3个人并列11，而语文后面星号的意思是，全市一千名以后……
慕辞面露苦瓜色，几乎要心梗死过去，天爷诶，就1分，就差一点。
“哇呜……”这么想着他就瘫了下来，佝偻着要无病呻吟。
“怎么了？”顾林洬低头瞥了他一眼。
慕辞难过地噘嘴：“89……又没及格……”
他那眼巴巴委屈屈的样子，很明显是要求安慰，顾林洬再怎么不想看懂，也还是接收到他的雷达，有些生硬地说：“这次语文挺难的，89其实也挺高的了……”
“那你多少？”
顾林洬咳嗽了一声说：“13——”
他刚报出两个数字，慕辞就面无表情地说：“你闭嘴。”
一百三十几的人在这里说89的人很高了，这究竟是在讽刺什么？
一点儿没有被安慰到的慕辞气鼓鼓地退了出来，但是余光瞥到手下压着的书，他又泄了气，郁闷地想点返回离开官方群这伤心地，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群里正在讨论的话题——
李焱【冬夜里的三把火】：【我刚才看了全市前十的公示，咱班这次又只有班长进全市全十？顾哥呢？】
费卓【胖飞】：【刚问了，这次是数学考砸了。】
李焱【冬夜里的三把火】：【顾哥，数学，考砸了？你信？】
费卓【胖飞】：【是啊，这次数学有点难，他说没调整好心态，一下才考了一百三十五吧。】
李焱【冬夜里的三把火】：【虽然还是想说对顾哥来说有难的数学题吗？但我决定闭嘴，毕竟人家考砸了也比我高十几分，瑟瑟发抖.png……】
【+1】
【+2】
【+身份证号】
庄壮【双开门花美男】：【这次数学理综都挺难的，听我外国语的同学说，这次理综加数学上440的就只有五个人，他们学校有三个。】
项文馨【社会你项哥】：【班长440，还有个谁啊？】
费卓【胖飞】：【赌一毛钱是四中那个美女学霸，丘比特之箭.jpg】
李焱【冬夜里的三把火】：【@费卓，这是在官方群。祝你平安.gif】
费卓【胖飞】：【完蛋，忘了！我撤回了，你们就当没看见哈！】
赵东山【群主】：【我看见了……】
【……】
【……】
他们的意思是顾林洬没考好？
慕辞偷瞥了一眼顾林洬，但他没看出他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不过这人一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看也看不出啥，于是慕辞决定直接问：“你这次全市多少名啊？”
“21。”
“对你来说，这算是发挥失常吗？”慕辞小心翼翼地问。
“你问这个干嘛？”
皱眉了，眼角挑了一下，尾音还往下沉了。
那应该是不高兴了。
“没什么。”慕辞咳嗽了声，不自然地揪了揪耳朵上的红绳，又瞥了一眼他翻开的那本书，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顾林洬正写到翻页处，随意地回了句嗯，只是当他写完两道题后，慕辞还是没回来。
想着这人怕是掉厕所里了，他又继续看向下一道题。
而此时，该掉进厕所的慕小辞，正在楼下的超市挑挑拣拣，拿了一大堆坚果零食，最后去结账的时候还看上了店员刚榨好的玉米汁，要了两袋。
【一共247。】
慕辞亮了付款码，扫完之后没来得及收手机，就看到银行卡的付款提示。
还有下面的余额。
【9471.26】
电梯里，慕辞盯着这个数字神色低沉，心想着得找点儿活干了，不然这点儿钱连他高三毕业都撑不到。
当然他的忧愁也就持续到他走出电梯，转过转角，一步步走近顾林洬，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浓，最后他又成了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无忧无虑，又有点儿贱兮兮的小少爷——
“铛铛铛——”慕辞豪气地亮出零食，嘴里配着音：“本帅哥请客，随便吃！”
“你去打劫超市了？”
“啊，套着丝袜打劫的……”慕辞顺着顾林洬的话往下接，手里撕着零食袋子：“这里面，有没有你过敏的啊？”
“什么？”
“你不是忒多过敏源吗？”慕辞说：“我只知道那几个，万一这里面也有呢。我请你吃个东西，一会儿把你吃死了，怎么办啊……”
顾林洬：“……”
慕辞拆开一包香菇干，拿了一根，喂到顾林洬嘴边：“尝尝，我特别喜欢吃这个。”
“我不要。”顾林洬别开头。
慕辞哼哼了声：“真的很好吃的，吃一个嘛，小顾哥哥。”
又是这个称呼，他能不能别这么叫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面上不显，冷冷淡淡地伸手接过那个香菇干放进了嘴里。
慕辞期待地问：“怎么样？”
“嗯。”顾林洬说：“还可以。”
这下慕辞满意地笑了出来：“那你心情好点没？”
“嗯？”
顾林洬没太懂慕辞的逻辑。
“哎呀，一次发挥失常而已，你是谁？语文能考满分的大佬！下一次重回巅峰，一样能傲视群雄。”慕辞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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