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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声·旧年(近代现代)——竹骰

时间:2024-09-09 08:30:09  作者:竹骰
  周枫倒着酒,听着液体碰撞杯壁的声音,陷入了回忆。
  那是17年前的元旦,几年不见一次雪的云城早已银装素裹,百年一遇的寒流席卷南部丘陵,那个南方小城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雪。
  漫天的鹅毛大雪里,一个拿着手枪身受重伤的男人步履蹒跚的捂着腰上的伤口踉跄地走进那条狭仄的小巷,巷子里堆放了不少垃圾,是附近居民的垃圾投放点。
  男人觉得这是很不错的地方,一个垃圾的生命在这里终结也许挺合适的,他艰难地靠着墙坐下,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旁边的垃圾箱里传来微弱的哭声,婴儿的哭声。
  他以为是幻听,可是那哭声断断续续,一直萦绕耳畔,他还是撑着身子起来,拉开垃圾箱看了一眼。
  就在垃圾箱里面,躺着一个裹着薄薄襁褓的小婴儿,看样子像是刚出生不久。
  他不想管的,毕竟他是要死的了。
  可是当他听到婴儿的哭声渐渐消失,看到婴儿逐渐发青的脸色,他还是心软了。
  他该死了,可是一个新生的婴儿还有未来,不该和垃圾死在一起。他最终给那个婴儿裹上衣服,抱着他去了儿科医院。
  刚出生就几乎冻死在那样的风雪里,一进医院,孩子就住了一个月的院,作为医生眼中不负责任的父亲,男人被迫陪床,被迫养好了伤,被迫活了下来。
  终于熬到出院,熬到医生们开始说他是个好爸爸,他便带着孩子去了福利院,无论这孩子是为什么会被丢掉,他都该好好长大,福利院是个好去处。
  可是才送过去两天,福利院院长就给他打了十几次电话,说这孩子一直哭个不停,让他过去看看,突然活下来还在迷茫未来该干什么的他正闲的数自己的腿毛,接到电话的他抱着打发时间的想法就去了。毕竟他也挺喜欢那小孩儿的,这一个月当假爸爸守着他,看他每天睡觉的样子,怪可爱的,也怪让人心暖的。
  可是这么一去他就被套住了,前脚哭个不停的小孩儿,一看到他就傻傻地笑起来,这小孩儿本就跟瓷娃娃一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漂亮极了,但是只要一见不到他,就哭个没完,惹人心疼。
  加之福利院长一直在他耳边说小孩儿喜欢他,离不开他。他耳根子一软,想着自己现在死也死不了,后半辈子多半就是一个人了,有个小东西陪着他也挺不错。
  就这么的,他决定收养这小孩儿。
  收养手续办下来那天,刚好是除夕。男人抱着小孩儿回家,回去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小孩儿却一点儿都没被吓到,含着手指头,不停地朝男人笑。
  就是那时候,男人看到路边人家贴了副对联。
  【爆竹声声辞旧岁,欢歌阵阵迎新春】
  辞旧迎新。
  他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和怀里的小东西一起。男人这么想着,就给小孩儿想好了名字。
  辞。
  后来男人成了个家,又带着小辞回了自己的家,家里的长辈都很喜欢这个小瓷娃娃。
  小辞的奶奶,阿婆,婶婶,舅母,这些家里掌着大权的女人们个个都喜欢他,也溺爱他。
  6岁之前的他,因得溺爱,他全然一个骄纵,捣蛋,爱哭的熊孩子,除了和他臭味相投的季译,孩子堆里没一个人喜欢他。
  阿肆,是他的小名。
  也应了他的性子。
  肆无忌惮。
  最疼爱他的奶奶也知道不该这么惯着他,可是6岁之前的小孩儿一直多病多灾的,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医院,另一半的时间在家但离不开药,脊髓穿刺都做了好几次,每次看到他哭,奶奶就心疼得不行。
  老奶奶以前是大学教物理的,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为了小辞还是去讲了迷信。
  神婆说,他长得太好了,得破相消灾,又说他命数太薄,本来早该被索命的,所以还得求请命硬的人挡灾。
  扎耳洞,戴开了光的红耳绳破相,认干亲,转棺材转命,能试的都试了一遍,可是还是他的病情没有好转。他5岁那年的除夕,又再次因为40度的高烧进了医院。
  小辞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奶奶在哭,平日里永远对他慈祥微笑的老奶奶背着他靠在丈夫怀里低声抽噎。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生病,难受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所以后来爱哭鬼还是爱哭,但变成偷偷的,不敢让人看见,不愿让人伤心。想哭的时候就躲起来或者把头埋进枕头里。
  那样子让人觉得好笑又心疼。
  本来以为他要一辈子做个体弱多病的林黛玉,但是他6岁那年,他的主治医生说如果有找到他的血亲,或许可以有办法用血亲脊髓配型治疗他的病。
  于是家里这才开始调查他的身世。
  小辞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会被男人捡到,知道自己被丢在了雪天的垃圾桶里,知道自己原来本不属于这个家。
  他很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很想亲自问问他们为什么当初要丢掉他。
  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如果他们是不小心弄丢他的话,他得告诉他们不要为他担心,他遇到了很好的人,一直过得很好。
  于是他带走了他所有的压岁钱,悄悄从家里溜走,偷跑去了帝都。一个六岁的孩子,不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辗转几次,竟然千里迢迢的,平安的,从云城到了帝都。
  可是很不幸的是,他去找答案的时候,他的奶奶去世了。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她起来给家里人准备早饭,脚踩到了水,摔了一跤,上午进医院,下午人就不行。
  等他从帝都带回来之后,奶奶已经下葬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个溺爱他到极致的老人家到最后一刻还在问,问她的阿肆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那时候,他去找亲生父母了。他的奶奶没见到他,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
  他回来之后,受不了打击,又大病了一场,几乎病危,好在奶奶的老朋友终于研究出了治他病的特效药。
  彻底恢复以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有奶奶的原因,有那场不为人知的帝都之行的原因,他从调皮的捣蛋鬼成了听话懂事的弟弟,从带头欺负小孩儿的混世魔王变成了挡在弟弟妹妹面前的保护伞。
  他不许别人欺负他的家人,不许别人让他的家人伤心。
  他不想失去这个家,不想失去这个家里的人。
  9岁那年,家里刚满月的小堂妹,被隔壁家的小孩儿泼了一身开水。他红了眼,按着那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孩儿,不管不顾揍得他头破血流。
  10岁那年,时年七岁的小表弟,被班里的男生抢了零花钱,他又带着人去抢了回来,顺道还搜刮走了男生全部的零钱,给弟弟买了烟花。
  11岁那年,大婶婶难产差点血崩,他在产房外蹲了半天,哭得像他才是大伯父。
  12岁那年,也就是那一年他的二哥受了伤,他找人断了那人的手,被抽了个半死。
  害怕失去的保护欲经年累月,最终变成了一直病态的坚持。
  如果所有人都好好的,他的这种坚持也许不会出太大问题。
  因为他没有失去。
  可是就在他14岁的那个盛夏,那个捡走他,给他早该完结的命数添上一笔的男人,后来当了片区民警,办了几次不错的案子混成片区副所长的男人,在离家里不远的大街上,被人报复仇杀了。
  他最喜欢的爸爸,悄无声息的死在离家不过几百米的红枫大街上,就像十几年前的雪夜一样,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枫树,在暴雨里一整夜,翌日清晨才被清洁工发现,鲜血早已经被冲刷干净,只剩下苍白冰冷的尸体。
  上一次失去,他没来得及面对,这一次失去,就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得不明白——
  生离死别,猝不及防。
  没有家里的核心人物,他一直想维护的那个四口小家逐渐走向分崩离析。
  到最后,哥哥也离开了。
  云城的小楼里,就只有奶奶种下的金银花还在陪着他,可是很快那些花也都枯死了,他重新种了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养活过。
  尽管如此,他还是固执的守着,一如往常的上学读书,打工挣钱,等着家里人回来。
  直到不久前,他的所有等待都被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碎——
  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以为他是机缘巧合找到了慕辞的消息,但是实际上那都是早有引导。
  江老爷子不知道,但是慕辞知道。
  曾经说过不会送他走的人,把他还给了江老爷子,曾经跟他许诺不会丢掉他的人,把他还给了丢掉他的人。
  而他的哥哥跟他说,我们要当做不认识。
  周枫盯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他推了推酒杯,晶莹的琥珀荡起一圈圈涟漪。
  *
  长夜静谧,安静的酒店房间里,顾林洬睡得一直不安稳,半夜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罪魁祸首是那个本该睡在床另一头的少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滚到了他的身边,大大咧咧地趴在他的胸前,碎发磨得他下巴发痒,手搭在他的腰上不安分的摩挲。
  因为没像上次一样紧紧缠着他,顾林洬想扒拉开他,可是当伸出手的时候他看到了慕辞眼角悄然滑落的泪珠,他嘴角勾着笑,却神色悲戚。
  他好像在做一个似悲似喜的梦。
  最终,那本该是推开他的手,只是默默地替少年擦干净了眼角的泪,便悄声放下……
 
 
第37章 
  依旧是云城的盛夏,南方小城的夏季总是闷热的,接近傍晚的时候,天边突然闪过银蛇,响起战鼓,密集的雷云宛若水墨翻滚而来。
  少年抬头远望那铺天盖地的厚重乌云,拉起卫衣的帽子,抱着手里粉红色的饭盒,逆着下班的人群往前方跑去。
  红枫社区的派出所里,还是人来人往的,最近云城市辖的一个县城发生了大案子,上级领导和专案组入驻,他们这群基层人员也连轴转了好几天。
  少年跑上派出所台阶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倾盆,他的卫衣上也斑驳了不少雨渍,他回头看了一眼雨幕飘飘,电光穿梭,想着老哥应该记得收他晒在院子里的床单吧……
  这么想着,他便转身走进派出所里,许是他常来,正在门口打印机复印文件的年轻辅警看见他:“又来给你爸送饭啊,谢所他在二楼开会呢!”
  “谢谢,小齐哥!”
  少年熟稔地输了上楼密码,刚刚结束会议的男人和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走了出来,看到少年,给少年使了个眼神,少年隔空比了个ok,就蹿进了他的办公室,帮他收拾了凌乱的办公桌,将饭菜放好。
  男人送完那几个人回来,看到桌上的饭菜:“哎哟,今天什么好日子啊,这么丰盛?”
  “我也不知道,你得问问你家那位啊,今天走路都是哼着歌的。我怀疑他是在在外面给你戴绿帽子了,老爸,我会帮你盯着的。”少年摇头晃脑的:“一旦查实,咱就把他踢出去吧!”
  “他走了,谁做饭啊?”男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边吃边说。
  “老爸,因为一点口腹之欲就葬送一辈子的幸福!没出息,我看不起你!”少年托腮。
  “每次吃饭不是你跑得最快?你这就是有出息了!”男人歪嘴。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所以我比你更没出息。”
  少年的小表情堆了一脸,男人看不下去:“饭送到了,可以走了!”
  “不行,他让我必须盯着你吃完,免得工作起来又没完……”
  “哟,看不出来你这么听他话?”
  “这一点,我俩高度一致!”少年说。
  “你俩事儿不事儿啊?”男人斜眼看着少年:“我这里事儿都忙完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少年拍桌站起来。
  男人看了一眼被这么一震掉在桌上的回锅肉,无语了小半晌,才抬头看着少年。
  “终于不忙了?”少年咧开嘴。
  “嗯。”
  “可以回家了?”少年眼睛弯起来。
  “嗯。”男人不免失笑:“有那么高兴吗?”
  少年捣蒜般的点点头。
  “那就赶紧回去吧。”男人又说。
  “你都要回家了,我等你一起啊!”
  少年说着正要坐下来,这时候男人突然幽幽说了句:“今晚上我回去,这几天没做的默写都要补上啊……”
  少年的动作瞬间静止,就这么保持着半蹲的样子,眼神逐渐失焦。
  三秒后,他才一顿一顿地扭头看向男人,男人朝他耸了耸肩,拉长声音:“要是错一个字的话……”
  “老爸回见,我先走了!”
  一溜烟儿的,少年便没了影儿,只留下被他撞得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椅子。
  男人望着他没来得及带上的门,无奈地笑了笑。
  少年冒着雨跑出派出所,身后那位姓齐的辅警拿着伞追出来:“伞!”
  他跑得飞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脸上神情悲喜交加。
  悲伤的是,他还没有背课文,默写答不上,他就又得早起爬山跑圈了。
  高兴的是,老爸今天要回家了。
  他最终没有回头,暴雨来临之后,天暗得很快,定时的路灯还没来得及亮起,前面的路很黑,大雨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敲打在茂密的枫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沙沙,沙沙……
  雨水打落了一地枫叶。
  ……
  “我拎着烧鸡……”
  慕辞吸了吸鼻子,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但是抬手在枕头下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正在鬼叫的闹钟。
  打着哈欠爬起来,他揉了揉莫名有点不舒服的脸蛋。
  他现在精神恹恹的,头也有些疼,只不过不知道是做梦后遗症还是喝酒后遗症。懒洋洋地生了个懒腰,他打算先去冷水洗个脸,醒醒神,只是当他伸脚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慕辞惊疑间又伸出脚丫探了探。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他好像探到了一只脚,慕小辞吓得缩起来,抱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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