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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倒是没管顾林洬，直接转身就抱了玩偶就跑起来：“走了，三点了，放东西，回学校！”
附院离这里不远，慕辞回江家放东西，顾林洬站在门口等他。
他靠着门边栏杆小憩，身边的青藤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抽出嫩绿，而此时绿意已经变深。
“走啦！”他听到慕辞喊了一声。
这时有风泼过来，刷的一声，青藤绿叶像是风铃摇响。
顾林洬睁开眼睛的时候，慕辞已经拎着书包跑得老远，顾林洬叹了声，快步跟上他，并肩走在树下。
那样的午后，阳光碎裂成星星点点，两个少年并肩着，一个人笑着，一个静静看他。
这样的灿烂晴天，和这一幕比起来，竟也是黯淡了。
只不过甫一回校，各自投入忙碌的学习中，被紧凑的时间裹挟向前，两人的相处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没有相处的机会。
接近期末，枯燥乏味是主旋律。慕辞第二次周测成功进步了一分，这让老何既无奈又不肯放弃，又给慕辞找了两本练习题。
说是用了的都说好。
慕辞也很听话的刷题。
这样慕辞的经历很少像他侧后面这个几乎已经不回班的人倾斜了。
再加上回来之后就是竞赛班封闭集训，十天时间，等他他们回来已经是期末前一天了。
顾林洬是期末考前一天晚上才到学校的，而那时，走读生的慕辞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期末考试的考场安排，是按照成绩排名从第一考场到最后一个考场。顾林洬在第一考场，慕辞因为没有成绩在最后一个考场，也就是食堂。
因为占尽地利，慕辞抢饭很快，吃完就去之前那个小树林睡觉，然后规定时间到考场复习，中间不回教室，而晚上的时候，顾林洬则在竞赛班新教室自习。
到了正式放假那天，顾林洬前脚收拾了书离开，慕辞后脚进教室。
看到身后空下来的书桌，慕辞微愣，想起李焱之前说的分班。
慕辞感觉自己此时好像已经不是全然的高兴了。
小轿车在高架上疾驰。小高看了一眼瘫在后面的慕辞，半开玩笑道：“怎么，被考试抽干灵魂了？”
“没有！”慕辞举着手机，心不在焉：“我可精神了，这次肯定能给你考个年级第一回来！”
“是吗？语文能及格了？”小高问。
慕辞放下手机，坐起来：“小高叔叔，我在做梦，别让我那么早醒，成不成？”
小高被他逗笑了：“这么想考好，找个家教补一补？我听你们赵老师说你们班不少同学都在校外机构补课，下学期高三了，大家都那么拼……”
“别！小高叔叔，不要有从众心理。”慕辞说：“我一向只靠自己。”
“是一向懒吧。”
慕辞装傻笑笑，又躺了回去，举起手机翻看着聊天记录。
加了费卓之后，他拉他进了班群。7班两个班群，一个官方群，一个交流群，一个老师管理，一个老师止步。
所以很明显前一个是死群，后一个鸡圈，一天能刷千条消息。慕辞之前受不了随时都弹消息出来，设置了免打扰，今天是他头一次主动打开这个交流群。
只是交流群优点在于自由，但是缺点就是没人要求改昵称，一个个名字千奇百怪的，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于是慕辞果断放弃交流群，点开了官方群。
“顾林洬，顾林洬……g……找到了……”慕辞点开他的主页，盯着加好友的按钮。
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慕辞深呼吸了三次才决定按下去。
【群管理设置禁止群内加好友。】
慕辞一激动猛地蹦起来，一下撞到了被车顶棚：“疼——”
小高回头：“怎么了？”
慕辞捂着头：“没事儿，就不小心撞了一下。”
慕辞眼角噙着泪花，捡起掉在脚边的手机。
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弹窗，他简直无语凝噎。
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
小少爷委屈的摸着头，没好气地记住了主页的那串号码，恨恨地说：“最后一次。”
慕辞点开搜索好友，果然搜了出来，这次他又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准备活动。
添加！
【对方设置不许查找添加！】
慕辞把手机扔在一边。
加加加，加个屁嘞。
晚上，吃完犒劳餐回来的慕辞又老规矩开始看恐怖片，但是不知道是他这次选的片子不好，还是他没有专注，电影过半他都没找到一个笑点。
实在无聊的他，又拿起手机，点进了7班交流群。
最后再试一次。
慕辞点开群聊里的人，一个一个的比对了账号。
第一个，第二个……第41个……
靠，慕辞再次发了脾气，群里根本没顾林洬。
不加了，不加了，加个屁嘞，看电影！
一秒，两秒，三秒……
慕辞挠了挠脸，心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再次拿起手机，慕辞给费卓删除修改了好几遍给发了一条消息。
【胖飞，我在交流群里没看到顾林说，他是不在这个群里吗？】
发完之后慕辞没忍住吐槽，这个洬字也太难找了，直接说替代好了。
等了一会儿，费卓并没有马上回消息，慕辞突然就泄了气。
搞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只不过就在他终于决定要把手机放一边的时候，费卓的消息弹了出来。
【辞哥，你问顾哥吗？】
【他嫌消息多，就退了。你是要找他吗？】
退了？
气质。
慕辞想着，回复了一句：【你有他好友吗？】
小飞飞ie：【有】
碰瓷儿：【能推给我吗？我请你喝奶茶。】
小飞飞ie：【辞哥，你是想加顾哥好友吗？】
慕辞输入的手顿了顿。谁想加他啊……
碰瓷儿：【不是，就是有点儿事找他。】
小飞飞ie：【哦，可以啊。不过我得给顾哥说一声。】
说一声？
开什么玩笑。
这岂不是显得他为了加他多努力似的。
碰瓷儿：【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假期愉快，拜拜！】
这次慕辞算是彻彻底底放弃了。
假期第一天晚上，慕辞看完了一部无聊的恐怖片，打算浇花洗澡睡觉。
之前买来的金银花很给面子的发了芽，还有一处抽出了脆弱的藤蔓，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慕辞觉得这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小少爷哼着歌，接了水，拉开窗帘的一瞬间，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慕辞怀疑自己是眼瞎了，对面站着的人开窗吹风的人一定不是顾林洬。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
好吧，这人还站在那里。
“哟，稀客啊！”慕辞怪声怪调地说。
“好久不见。”顾林洬看到他手里的脸盆：“浇花？”
慕辞嗯了声蹲下去浇花。
“这是什么花？感觉挺难养的。”
慕辞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顾林洬。
这货一定是在内涵他养的不好。
想到这儿，慕辞的语气便算不上多耐烦：“金银花。”
“泡茶那个？”
“嗯，是是是，和你阳台上那盆蒲公英一样，都是清火老三样。”慕辞浇完花站了起来：“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放假了。”
慕辞听出盲点：“所以你假期都住这儿？”
“嗯。”
闻言，慕辞眼睛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唇角的弧度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蟑螂除干净了吗？”
“不确定。”顾林洬两手搭着窗沿：“至少现在没看到。托你的福，吉婶做了三天的大扫除。”
“吉婶？”慕辞愣了愣：“是保姆阿姨吗？”
“嗯。”
慕辞突然心虚，光想着给顾林洬找麻烦了，忘了会给保姆阿姨添麻烦了。他在心中给这位素不相识的保姆阿姨道了歉，心里记了一个人情，有些底气不足地摸了摸鼻头：“那个，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睡觉了啊。”
顾林洬是隔了三四秒才回话的，慕辞没看他，没看到他眼里的纠结：“倒是真的有事。”
“什么？”
“胖飞说你有事找我，所以想加我好友？”
诶诶诶，姓胖的，我不是说不用了吗……
第29章
“没有。不是加好友，就是……”慕辞眼珠子乱转，突然想到件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庄白哥身体怎么样了？”
“不太好。可能要做手术。”
“他是生了什么病啊？”慕辞想到一个可能的，但是觉得直接问很不礼貌，于是换了一种说法：“免疫缺陷？”
“不是。之前怀疑过，但是做了检查，已经排除了。具体是什么病到现在都没有医生下论断。现在就是哪里出了问题治哪里……”
慕辞没想到顾林洬会跟自己说这么多，看他的表情，像是在倾吐。
今晚上的他，有点怪怪的。
“帝都的医院查不出来。没考虑去国外的医院吗？比如医研院？”
“想过。但是没钱。”顾林洬垂眸。
慕辞想问他家里没给他点儿股票基金吗？
可是想着顾林洬现在穿的，连那天顾林漾带的一块表的零头都比不上，他又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慕辞这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安慰？感觉不走心。
递烟？他不想被再当成傻子。
帮忙？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么热心肠。
沉默良久后，顾林洬说：“那天梁哥急匆匆的赶回去，是因为庄哥因为体温骤降，被送进抢救室了。都是脱离危险了，他才打电话告诉我。”
本来还在思绪遨游的慕辞听到顾林洬这话，突然僵住了：“体温骤降。”
“嗯。庄哥的浅表病因就是身体激素紊乱导致的体温失衡。体温时而高，时而低，就像是变温动物那样，身体器官受此影响出现了一大堆问题。梁哥带着庄哥在全国找了很多人体激素调节的专家，可是都查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靠着激素药物暂时稳定体温。可是激素药物本来就是双刃剑……”
“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慕辞咽了咽口水。
“三年前医生就已经宣告死刑了，梁哥卖了自己所有的资产，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把庄哥抢了回来。不过，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了。”
“顾……”慕辞张嘴想说什么。
顾林洬抬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一定会有奇迹的。”慕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选择了“安慰”。
“谢谢。”顾林洬朝他勾了勾唇。
慕辞知道顾林洬并没有被安慰到，但他能做的仅限于此：“我，我要睡了。先回去了……”
“嗯。”
慕辞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转身抬脚正要进屋，突然顾林洬又叫了他一声—
“慕辞。”
慕辞扭头：“有事吗？”
“可以加个好友吗？”顾林洬问。
夜幕下，没有喧哗，没有虫嘶，只有两个相对而立的人，房间的灯光不算明亮，恰好够圈住两个影子。
慕辞盯着和顾林洬空白的聊天界面，实在想不懂自己今天怎么刹那间很想要他出现在自己的列表里。
对慕辞来说，加好友并不一定代表着他们接下来会经常联系，也并不代表这个人对他有多特别。他想加好友只是为了留下一个通讯录，他不一定和通讯录的人随时联系，但是每一次看到这个人躺在他的列表里，他就会靠着这个名字，回忆起和这个人相处的经历，或长或短，或有趣或乏味。
无论如何这是他人生之中某时某刻于某地的经历，是他的记忆。
一个人是一段回忆。
可是和顾林洬的回忆有什么值得今后回忆的必要吗？
慕辞想，讨厌一个人合该善始善终。
虽然和顾林洬有了交集，以后还是该继续讨厌着，不要有太多牵扯。
否则会惹上麻烦的。
慕辞关灯躺下，被子盖住头顶。
……
黑暗与沉寂只持续了一瞬，慕辞猛地坐起来，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无声地大叫。
片刻后，他解开手机锁屏，搜索栏输入【华国国立云川医院】
他在医院主页里的主治医生一栏，找到一个名叫【纪让】的人。
慕辞将他的主页转给了顾林洬。
这是他和顾林洬之间的第一条聊天消息。
第二条是他编辑修改了很多次的：
【我刚才查了一下，查到一个医生可能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个医生是医研院毕业的，他的导师华森教授去年发表了一篇很短的期刊，叫做cold blood】
第三条是转发的论文链接。
发完之后，慕辞扔了手机，抱着头又无声大叫到几乎顺不上气来，他这才缩回被子里，一觉天明。
翌日清晨。
慕辞摁掉闹钟，翻身回笼，到了中午才悠悠转醒。
或者说被饿醒。
慕辞迷迷蒙蒙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
12：47
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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