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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庄什么杰干嘛啊，警察叔叔都要到了还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没经验！”
“顾林洬没事吧，看起来好疼啊，我也有点儿疼。好像脸伤了？会不会留疤，如果留疤了会不会更有阳刚之气，显得更man？”
“顾林洬身上什么味儿啊，孜然，辣椒，大蒜？嗯？怎么还有点儿苦苦的？”
顾林洬不知道慕辞在想些什么，刻骨疼痛袭来的那一刻，他几乎眼前一黑，要昏倒过去。就在他意识模糊低眸瞬间，他看到被他护在身下的人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就像是一滴秋水落入蔚蓝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看到慕辞脸上的伤痕。
“很疼吧？”顾林洬想。
＊
警察到来后，控制住了局面，将受伤的人送上救护车检查伤情。
季译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可以被定性的热心群众也跟着去了医院，和慕辞这个唯一的轻伤坐在长椅上等待笔录问询。
“我能采访一下你吗？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冲去参加乱斗的啊？”季译托腮问。
慕辞精神恍惚，随口说：“要出人命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滥好心了啊？”季译问。
“有一部分不是帮你抽的吗？我看你当时也快按捺不住想踹人了。”慕辞说。
“可我还是退缩了。”季译自嘲一笑。
“大哥，这种打架斗殴的事儿你就别给你自己上价值了吧？我要是你，我也只会看着。你要是打架，阿姨不扬了你也得扬了我。”慕辞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一个女警带着打完CT的顾林洬回来，慕辞的笑一下凝住，整个人瞬间别扭起来。
看到慕辞和季译，顾林洬没说话，安静地找了个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坐下来。
“诶，就是那哥们儿给你挡了一下啊……”季译推了一下慕辞，没听到他回话，他偏头朝慕辞看过去，只见他旁边那人咬着唇，眼睛呆愣愣盯着顾林洬，神情复杂，似乎在犹豫什么。
季译和慕辞认识十几年，见到他这副表情，季译还是有些新奇，余光里顾林洬好像不经意的抬起头，而他旁边这位几乎在一瞬间低下头。
这货不正常。
果然下一秒，不正常的某货又偷看了一眼顾林洬，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单手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站起来朝顾林洬走过去，颇有一种舍生忘死的气势。
“哼哼咳咳……”慕辞走到顾林洬跟前停下，背着手仰着头故作自然地咳嗽。
顾林洬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两秒，又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
慕小少爷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笑还没到达最好的弧度，就对上顾林洬的头顶，慕辞一下没撑住，正要龇牙咧嘴，但是又看见他头上缠着的绷带，小少爷瞬间泄气肩膀一塌，无奈地坐下，偷抬眼皮：“你的伤严重吗？”
“还好，没事。”顾林洬没抬眸，他正翻着手机。
慕辞勾着眼睛偷瞥了一眼，他是在查医院信息。
“那位庄白哥是要转院吗？”慕辞问。
顾林洬抬起头看了一眼慕辞，嗯了声后又低下继续查询，他表情淡淡的，但慕辞这是第一次略过他冷漠的表情看到他并不平静的眼神。
慕辞有些迟疑地问：“是刚才摔那一下很严重吗？”
顾林洬的手顿了一下，他长呼了一口气，再次抬头，十分郑重地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把你卷进来我也很抱歉，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现在有些心烦，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顾林洬这话说的彬彬有礼，疏离客气，一字一顿落到慕辞耳朵里，慕辞心头无名火起，但是当他对上那双幽黑深邃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次看见里面藏不住的焦急，一盆冷水灭了他的火，他哦了声，站起来，回到季译身边坐下。
“你刚才过去说什么了？”季译饶有兴味的问。
慕辞瘪嘴：“道谢。”
“然后呢，他说什么？”
“不用谢。”
季译玩味笑道：“我看不像，根据你的表情判断，我看他是说‘滚，莫来烦老子！’”
慕辞幽幽转头，心说：“bingo，猜对了百分之九十。”
＊
因为打电话报警，加上挡刀行为，简单的问询之后慕辞被定性为热心群众plus版本，做了个笔录签字之后，就可以直接从医院离开了。
但因为是未成年人，警察还是打电话call来了他现在的“监护人”，小高。
慕辞是非常不愿意叫小高过来的，为此他宁愿去拘留所蹲几天，可是问他话的女警姐姐眼睛太真诚，表情太温柔，慕辞一不小心就沦陷了。
季译见证了他从不情愿到喜滋滋的全部转变，忍不住吐槽：“能不能不要每次看到漂亮姐姐就跟失了智一样啊？”
“哪有啊。你才失智了。”慕辞瞬间收起荡漾的笑容说。
“所以你那48个女神都是假的是吧？”
“错，49个。”慕辞纠正。
瞧着慕辞那满面红光的样子，季译无语。这货刚记事的那段时间一直是季译的阿姐照顾他，后来年幼且早熟的慕辞便立誓长大要娶她，从5岁暗恋到10岁，但就在他暗恋的第五个纪念日，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人他惹不起，于是慕辞只能哭唧唧的跑去问阿姐，把他当什么了。
10岁的他得到了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句判词：“你是我弟弟呀！”
那天慕辞扯着他去小树林哭了大半天，让季译听了一下午的“她只把我当弟弟！”“她嫌我小！”。
虽然这些年过去，慕辞已经在阿姐结婚那天彻底心死，但是阿姐对他的影响还是源远流长。
他现在的理想型甚至都是套用阿姐的模子。喜欢比他大的，生活里要善解人意，要温柔漂亮，工作里要干练坚韧。而他的梦想就是做姐姐贴心的小棉袄。
嗯，非常有前途的梦想。
这么多年他的喜好都没有丝毫改变，女神人数飙升到现在是，哦不，49个，季译也懒得说他，就这么静静看着换成石膏绑带的他，上蹿下跳给做笔录的女警找椅子，递水，直到小高赶到。
小高晚上是要和妻子享受二人烛光晚餐的，女儿和同学去迪士尼，慕小少爷也和同学有约，这简直是夫妻二人难得的惬意时光，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优雅的钢琴曲下和妻子跳着餐前探戈，怀着美好的心情他接听了这通有点儿搅局但也许无伤大雅的电话，然后心情愉悦的他就听到了一句：“你好，请问是慕辞的监护人吗？我们是林荫社区派出所，您能来一下东江医院吗，慕辞他……”
小高没听完电话，魂都差点儿吓没了，也顾不上自己穿着一只拖鞋，一只皮鞋，身上还有一套骚包的燕尾服就极速赶往医院，在导引台听到之前警察送来了好几个打架的人，有人还受了刀伤。小高心凉了半截，喘着粗气连电梯都没耐心等直冲急诊二楼，但是他着急忙慌赶到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慕辞满脸笑嘻嘻，殷勤地给女警送检查单子。
小高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是先该为慕辞没大事儿，还能跑能跳能献殷勤松一口气，还是先过去踹他一脚。
他也就回来看护他一个多星期而已，这是第三次了。
他都能想到一会儿给老爷子汇报的时候，老爷子会说什么——
“又打架了吧？”
他很想点根烟。
尤其是下一秒，当慕辞看到他过来，又确定了他身后没有跟着多余的人之后，他立刻跑了过来，卖乖哭泣道：“小高叔叔，你终于来救我了！”
小高面无表情，心中飘过几个字：“谁来救救我啊。”
第21章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看了一眼慕辞，小高终于露出些笑容，连忙向民警道谢，又说：“真是麻烦了。”
“这孩子也是热心，他第一时间就报警这是不错的，后面看着有人动刀见义勇为也是值得表扬的，但是啊，你们家长回去还是要教育教育他，我们不鼓励在不能保证自身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负责这个案子的小队长说：“尤其是他还是个未成年人。今天他就差点儿被人打到后脑勺。如果不是有人挡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后脑？”小高震惊：“那帮他挡的那个人没事吧？”
“他挡下的时候用的背部，后脑虽然也受到了波及，但是没有大碍。”
“那他现在在医院吗？我怎么也该向他道声谢啊。”
慕辞在一边听着，突然想起来小高叔叔是认识顾林洬的。
照他恶劣的想法，绝对是要拉着小高叔叔去让他见一见他口中说的成熟稳重顾林洬的，让他知道这货是这场斗殴的重要参与者，也不是啥好人。
可是想到顾林洬为他那个不知道什么关系但称做哥哥的人焦急的模样，慕辞又觉得还是别在这时候给他找别的事了。
谁叫他人帅心又善。
于是他赶忙把小高拉到一边，低声说：“小高叔叔，现在这样去感谢，也太没诚意了。我已经要了他的联系方式，明天我去买点儿鲜花水果牛奶什么的，亲自上门道谢。”
小高不是第一次见慕辞这样子了，每次他这么笑，心里准有点儿什么坏，但他这话说的又很有道理，迟疑着正要点头，突然两人面前的门就打开了……
刚刚做完笔录出来的顾林洬就这么打开了两人面前的门。
“林洬？”
看到小高，顾林洬愣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慕辞。
慕辞捂住眼睛转身，心里嘀咕：“哥们儿，是你自己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这下小高的表情重回严肃，也看向在装隐形的慕辞：“小辞，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辞被cue，满脸无辜：“问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小高脸色沉下来，走回了民警队长身边：“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那个男生的家长到了没有啊？”
民警队长顺着小高的指向看了一眼顾林洬说：“正说呢，这孩子说他家长不在帝都，都来不了。你说这些家长啊，孩子高三呢，陪在身边就算了，还让他一个人在烧烤店打零工。”
“打零工？”小高脑袋有点儿宕机，反应了三四秒，又对民警队长说：“警察同志，不瞒您说，我和这孩子家长认识，他的情况能和我交流一下吗？”
半晌后
慕辞和季译并肩靠在走廊的直角拐角处，完完全全局外人的季译撞了撞慕辞，问：“什么情况？”
慕辞耸耸肩，表示一言难尽，眼睛瞥向直角另一边，小高关心地看着垂眸一言不发地顾林洬：“林洬，你怎么会在烧烤店打工啊？”
顾林洬还是没说话，小高有些犹豫地问：“是不是你爸妈没给你生活费啊？”
“不太够用。”顾林洬终于抬起头。
从慕辞视角看过去，他脸上有伤，头上裹了纱布，虽然狼狈凄惨这种词实在不能套用在他的身上，但他皮囊下的那个小人儿在小高的追问下颇有些无措憋闷，这么一看，这样子和平时的他简直是鲜明对比。
慕辞抱胸看着，强烈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幸灾乐祸。
“高三正关键，还是不要分心。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小高说。
“不用麻烦的，小高叔叔。”顾林洬说。
小高叹了声，顾林洬要是真的生活费不够用，他一个外人，一个给江家做事的，没有立场也没有地位帮他说什么，只能心中感慨一句，便转了话头说：“你的费用我已经都缴过了，警察同志那边我帮你签了字，你现在是住在哪儿，住校还是家里，我送你回去？”
“哦，我……”顾林洬说：“我住校，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唉，别，还是我送你。”小高说着，想起什么说：“我记得附中住校生的门禁是九点，这时候回去怕是赶不上吧？”
“没事儿，回不去的话，我住一晚酒店也行。”
“这更不行了，你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啊。”小高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顾林洬几乎是一秒拒绝。
小高张了张嘴，想起什么，他收回了到嘴边的话，陷入两难。
慕辞看着顾林洬，有些疑惑。这人干嘛不直说自己想在医院里照顾庄白呢？
不过好像他在笔录里也只是说在烧烤店是打零工，没说别的什么。
警察叔叔，不对，聪明漂亮又敏锐的警察姐姐没有疑问的话，那说明店里的另外两位老板也是这么说的。
打架，动刀。
这事儿肯定得扯皮很久。他们是不想让顾林洬被直接卷进这麻烦里？
这时候，急诊室抢救室里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一出来，一直跟个隐形人一样坐着一言不发的梁睿站了起来，医生只是留了一句：“ICU，先去缴费吧。”
这声音虽然是在走廊另一头，但是这不大不小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耳边听着季译的低喃“那个老板摔得这么严重？”，慕辞看着顾林洬脸上的寒冰几乎裂开，按捺不住要走过去，但是在他们推着病床走到转角的时候，慕辞看见跟在后面的梁睿对顾林洬安慰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慕辞仿佛看见顾林洬几欲要出窍的灵魂又这么震颤着回到了他的躯壳里，他眼眸垂下，表情重回冷漠。
什么情况，感觉有秘密。
狗鼻子慕辞舔了舔后槽牙，笑着站直走到小高身边：“小高叔叔，要不让他今晚跟我一起回去吧？”
“跟你？”小高半笑半认真地说：“跟你回去，更不安全吧？”
“小高叔叔，你这么说话很伤人的啊，我又不是故意打架的，警察叔叔都说了，我这是见义勇为。”
“别跟我嘚瑟啊！绑带换石膏很骄傲是吧？”小高指着他，说着又看向顾林洬：“林洬，和小辞去江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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