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四目相对,一动不动。
多多少少有一点儿诡异的滑稽。
第117章
“哈哈哈……”
慕辞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盘腿坐在书桌椅子上,捧腹笑个不停。
顾林洬坐在床尾,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说是两个人一起整理房间铺床,结果自己在一边笑得像个傻子。
顾林洬有些无可奈何,看了眼现在瘫在摇椅上坦腹晒太阳的小狗子问:“这就是那只谢小澜?”
“不是,它是谢小澜儿子。”慕辞缓了一下,将桌上的绿豆汤递给顾林洬:“快喝吧,再放一会儿就真的不好喝了。”
顾林洬接过喝了一口。
这汤有点儿太甜了,但看见慕辞喝了一口,笑着问他“怎么样”时,他嗯了声说:“好喝。”
慕辞嘻嘻笑了声,低下头又喝了一口。
顾林洬也跟着抿了一口说:“所以它不会叫什么辞吧?”
“对啊,小小辞。”慕辞说。
呵,这取名倒是真随便。
“当时我爸带谢小澜去配种,本来呢,给它选得是一直白色的小狗,可是它一眼就看上了一只黑色的小博美。我爸担心黑白配,会生出斑点狗,不太同意,然后那小东西居然哼哼唧唧闹绝食死活不接受包办婚姻,我爸拗不过就只能让它自由恋爱了。”慕辞两手端着汤,笑盈盈的讲着小狗爱情故事:“那黑色的博美叫丽丽,第一胎生了两只小狗,一只白毛黑耳归我养,另一只黑毛白尾的,给我哥带。我去帝都的时候,把他暂交给隔壁阿婶了。”
慕辞说着,叹息着看向他的小狗,嫌弃地说:“阿婶对他太好了,我走的时候多勇猛啊,你看现在就是一头肥猪。”
“它的爸爸妈妈呢?”
“都没了。丽丽是难产走的,小澜是一年后走的。说起来我还挺后悔的,那天我给它买了它最爱吃的那种狗粮,但心想着太晚了,就说早上再喂它吧。可我早上去叫它的时候,它就在它的小狗窝里没气了。”慕辞睫毛低垂,吹了吹没有热度的绿豆汤:“早知道我该给它弄一些的,它走之前至少能再吃一口最喜欢的食物。”
顾林洬看着慕辞头顶静电飘起的几缕发丝,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慕辞就已经抬头,笑道:“反正,现在呢,小小辞没爹又没妈,我勉勉强强当当他小哥,诶——”
慕辞吊儿郎当地说:“小顾同学,有没有兴趣认领个小嫂子的头衔啊?”
“那这得看他小哥的表现了。”顾林洬挑了挑眉说。
慕辞笑意粲然地哦了声,忽地放下汤碗,直接扑到了顾林洬身上,顾林洬因这惯性,差点儿把汤洒出来,他有些无奈地嗔视了慕辞一眼。
慕小少爷坏笑了笑,顺过顾林洬手里的汤碗,回身放在桌上,扭头重新跨坐在他的腿上,勾住他脖子:“先不喝汤了,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
顾林洬微勾唇看着他,一瞬静默后,他把手放到两边撑着床,大有任君宰割的意思。
他这么配合,慕辞自然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饥渴,如狼似虎地吻上顾林洬的唇瓣。
绿豆的香气被他们的舌头搅弄着在口腔间不断传递,甜腻的味道在逐渐炽热的气息里越发浓重。
这份绿豆汤真的很甜,但现在顾林洬觉得甜一点儿也挺好的。
这漫长一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床上滚了两三圈,这时候本来跨坐在上的慕辞,正被顾林洬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禁锢在身下。
“不是让我表现吗?”慕辞轻哼道,本来嗔怪的语调染上情欲热浪后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顾林洬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我这不是顺势而为嘛……”
他低头的时候,慕辞鼻尖笼罩的淡苦味道又浓了些。和顾林洬极尽亲昵这么久,他似乎也对这股味道上了瘾。
不可自拔,难以自控。
他正欲稍抬起头,虔诚地献吻。
但就在这个烈火干柴即将彻底燎原的时刻,阳台门外传来不合时宜的响动——
“汪汪汪——”
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摇椅上下来,蹲在阳台门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顾林洬和慕辞。
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消失,慕辞咬了咬牙,扭头恶狠狠地对着阳台外十分有节奏地汪汪叫唤回应。
“你这是……”
慕辞偏过头,满脸不爽地说:“它在让我注意影响,我让它少管闲事。”
“哈……”
顾林洬一下没忍住,埋头藏进慕辞的脖颈里,笑得颤抖。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脖颈上,慕辞心头的不爽好像一秒消散,他抬手摩挲着顾林洬的后脑:“不用藏,在我面前你想怎么笑就怎么笑,我喜欢你笑,我喜欢你高兴。”
顾林洬嗯了声,敛住笑声,但是下意识将慕辞抱得更紧了。
慕辞顺从地回应着这个拥抱,微偏头唇抵着顾林洬的头发,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他们就这样抱着,时间好像过了很久,闭着眼睛地慕辞说:“顾林洬,这是我家,你知道吗?”
“嗯。”
“那你知道我家也是你家吗?”
顾林洬没说话,只是依旧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
“所以……你在云城也有家的。所以,你不用硬着头皮寄人篱下,你也不用一个人大晚上推着行李找酒店,你只用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就会来带你回家的。”慕辞说。
顾林洬撑起身,眸色深深地盯着慕辞:“真的?我只要给你打电话,你就会来?”
“嗯。”慕辞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推了推他:“你起来。”
“不想起。”
“我有东西给你。”慕辞说。
“什么?”
慕辞没说,推开顾林洬起身之后在抽屉里翻箱倒柜的,最后递了两串钥匙给他:“这个给你。”
“钥匙?”顾林洬怔然接过。
慕辞坐回顾林洬身边,一把一把地跟顾林洬说:“这把呢是大门钥匙,这个是堂屋大门的,这个小的是我的房门钥匙,虽然我也不锁,但还是给你一把。”
“那这一串呢?”顾林洬看了看那串全是小钥匙的钥匙串问道。
“这些都是我秘密宝箱的钥匙。”慕辞指了指桌子下面那个上锁的柜子说。
“秘密?那你还给我?”
“我想给你。”慕辞别过头,小傲娇地说:“论坛上说了,不能对老婆留私房的。”
“老婆?”顾林洬眼睛眨了眨说:“私房?”
慕辞轻快地嗯了声,刻意不看向顾林洬的眼睛里,眼珠子灵动地转来转去。
顾林洬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少年的笑意挂在眼尾上,眉梢轻扬,略带些说不出来的俏皮。
还有他的耳朵。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就是他的情绪温度计。
现下瞧着就是一颗盛夏最炽热时候红彤彤的樱桃,顾林洬想咬一口。
一定又甜又软。
这么想着,他自然也这么做了。没等慕辞反应过来,他就翻身将慕辞压在了身下,不顾他推搡地咬上了他的耳垂。
即使这个地方已经被顾林洬蹂躏过许多次了,但是每次被牙齿刮过,慕辞还是会有触电般的酥麻感。
这人是已经完全摸清了他的弱点。
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乐意让他知道,也乐意纵着他。
被关在阳台门外的小狗又叫了起来,但这次没人再搭理它,它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小哥扯起了被子,裹住了他们两个人。
这下它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是隐约听到门缝里传来的暧昧声音。
哎呦,伤风败俗。
狗聋了!
……
慕辞是天擦黑的时候到的酒店,进门的时候他还被拦了一下,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家酒店这段时间将不再接待外客,仅供江家人使用。
宸悦是慕氏百豪酒店集团公司下的一家星级酒店,酒店主楼一度是云城地标级的建筑。
一家星级酒店旺季时候不接待外客,管理成本,机会成本,慕辞大致估了个数,心里感叹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江老爷子身边的小齐来接他的时候,酒店大堂经理才知道被拦住的人是集团的二公子,心虚想到自己刚刚摆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秀着莫名优越感不准人家进门稍作休息的态度,他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不停地道歉。
慕辞理解不了他前后的想法,自然也搞不懂他这副被鬼贴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只是朝他笑了笑就跟着小齐往就中庭走去,却没看到经理在他这一笑后脸色更加惨白。
光鲜亮丽的中楼傍山会客厅里,江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和身边的几位老人说着家常话,淡黄明亮的灯光点缀温馨,但实际上在座几位具是各怀心思。
慕辞进去的时候,江老爷子招手让他去自己身边坐下,将慕辞介绍给几位老者。
二房老太爷前些年肺病去世,左边禅椅上如今坐着的温和老妇人是二房的老夫人,三房老太爷和老夫人坐在右边。
封建帝国日薄西山的年头,乱世维艰,守旧的封建大家族努力却依旧维持所谓的体面。
江老家主继承江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却依旧靠着祖荫给自己娶了三房姨太太。
他的四个儿子,皆出自不同母亲。
除却长房大夫人是遵着是父母之命迎娶的当地巨富商贾家的闺秀,到了二房就是老太爷外出求学认识的女学生,三房四房则都是当红的名伶。
江老爷子占了个嫡长,本该是要承志其父的,但他厌恶透了落后家族的礼教压迫,早早出去闯荡,后来甚至成了他父亲深恶痛绝的“那类人”,尔后还开宗祠将他从族谱除名。
后来局势更加动荡,江家在一场军阀混战中,几乎家破人亡,是江家大夫人带着几个孩子逃出生天,风雨飘摇流亡许多年,偶然才遇上那时已经是南省省主席的长子。
从前娇生惯养的母亲如今已是老妪模样,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几位弟弟也是骨瘦如柴。
铁血多年的他也是盼着小家团圆的,于是他接回了母亲,供养弟弟念书。
许多年后,二弟成了医学泰斗,而闻名遐迩的江氏置业实际上是三房的产业,四弟从了政,如果不是当年和易家一样卷入那场政治斗争,他可能会成为排在江老爷子后面的第二个铁血“江”心。
尽管如今江老爷子退了下来,江家在外人瞧着该是三房最盛大房次之,但实际上江家三房的许多生意都是有江老爷子地位背书才得到,加之他那位姓慕的女婿,江家的主心骨仍旧是大房。
“安安这孩子啊,我是越瞧越像丫丫。”三老夫人瞧着慕辞颇为感慨地说。
“是啊,以前家里小辈样貌最出众的是阿声,现在安安一回来,阿声也要退而为次了。”二老夫人转着佛珠,笑意温婉地说。
慕辞看着眼前莫须有的苍蝇脑袋嗡嗡走神半天了,乍一听到这话,也觉得怪怪的。果不其然,他悄然回神一看,二老夫人话音一落,对面三老爷子,老夫人还有他外公面色都微微一变。
江老爷子淡淡说道:“都是兄弟,倒不至于比个什么第一第二的。”
“哈哈,大哥说的是。”三老爷子应和说着,看向慕辞:“安安啊,你几个堂兄堂姐都出去玩儿了,明天再带你见见他们。”
慕辞抿唇,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江老爷子扶额说自己有些累了,让慕辞推着他回了房间。
酒店安排倒是上心,江老爷子房间里的一应陈设倒是和他在疗养院小别墅里的房间一模一样。小齐和护工将他移到床上,又等随行医生检查了身体后,领着人出去,只留下慕辞陪着他。
不过祖孙俩一时也默默无言,慕辞接了热水过来,拧干净毛巾,安静地给江老爷子擦脸,擦手。
“今天见着你叔公,叔婆,觉得怎么样?”
慕辞心说就知道要问这个。
上次在帝都见过慕家的亲戚朋友后,江老爷子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于是慕辞的回答也同上次一样:“您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真话。”江老爷子说。
慕辞点了点头,缓缓说:“二叔婆一脸佛相,却满眼精明,三叔公,满目慈祥,却藏不住算计,至于三叔婆,她的事迹,我早有耳闻。”
江老爷子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慕辞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倘若你在与人相处时,能有你在观察和理解人性方面的一半敏锐和领悟力,那就真是太好了。”
慕辞没忍住噗嗤笑了声,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问道:“外公,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你和我的看法一样?”
江老爷子听了,哈哈一笑,竟也没否认:“确实。”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刚才你二叔婆说的那个阿声是谁吗?”
“谁啊?”
“他是三房你二堂舅江驰丰的儿子,大名叫江殸,你应该叫表哥。”
慕辞听着眉头微皱。
这名字在哪儿听过呢?
“他是个不好的,十六岁的时候跟家里摊牌说喜欢男的,表面人模人样的,听说还是什么影帝,但实际上私生活乱的很。老三最重名声,这些年为了他的事大为光火。”
“哦……所以二叔婆是在看笑话。”
“她刚才哪儿是在说什么样貌啊……”江老爷子冷冷道。
听江老爷子这么说,慕辞算是终于搞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其实,她某些方面说的也挺对,比如他现在确实是离经叛道,喜欢男的。
一个很帅的男的。
慕辞想到了顾林洬,脸上全然没有被人暗自讽刺地恼怒感,反而忽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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