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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榕树绿道口。”顾林洬说。
“好，你站在那儿别动。”放下手机，慕辞又加快了速度。
疗养院外，顾林洬抬眸望向头顶，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榕树叶，斑驳地洒在地面，光影交错。浓密的绿叶缝隙间，湛蓝的天空只有几片云朵。
慕辞说的没错，云城的天真的很蓝。
和他的眼睛一样。
这个城市宁静慵懒，雪风清新，阳光温暖，确实像他长大的地方。
“顾林洬！”
愣神间，清脆欢欣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头，慕辞跑到离他只有几步的时候停下来，缓缓走向他，少年气喘吁吁，两颊微微泛着红。
“你怎么来了？”慕辞心跳的很快，眼睛亮晶晶的。
顾林洬笑了笑，没回答，低下头看向慕辞脚下穿着的拖鞋。
慕辞也跟着他低头，看到自己脚上的鞋子，他一下无所适从，不敢直视顾林洬，脸上的红晕也更浓了些：“我……我……”
长长的榕树绿道，在阳光下宛如一幅流动的油画，每一寸都洋溢着生机勃勃的绿意。
顾林洬和慕辞静默站在榕树下，仿佛成了这幅油画的一部分，丁达尔效应下，柔和而朦胧的光线透过树叶罅隙在两人身上打上了一道道光柱。
安静半晌后，慕辞终于缓过来一些，抓住顾林洬的手腕，拉着他往绿道旁边的小径走：“跟我来。”
小径通幽，到了尽头处居然有一处倒塌的矮墙，顾林洬由着他牵着过去，往左边转走进了一条又弯又长的后巷。
刚转进去，慕辞就迫不及待地把顾林洬压到墙上，吻咬他的下唇。
顾林洬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压低头更深沉地回应这个热烈的索吻。
他伸手环住慕辞的腰，迫使他跟贴近自己。
后巷墙上爬满蔷薇花藤，绿叶如翡，在清风下招招摇摇。
冬季的云城就是这样，若不是远远能见皑皑雪山，那初到这里的人一定会以为这里是时间静止了，一直停在夏末秋初，许多植物绿叶如旧，只有鲜花休眠着等待来年开春。
阳光穿梭过狭窄的巷子，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
慕辞闭上了眼睛，好似沉醉，而顾林洬却深深地凝视着他，清醒的眼中满是爱意。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慕辞顺势靠在顾林洬的肩膀上。
“这么急？”顾林洬笑着问，手指轻轻抚摸着慕辞的头发。
慕辞抬起头，看着顾林洬的眼睛：“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顾家有事。”顾林洬如实说。
“他们不是……”
“不是他们，是顾家本家。顾家和慕家不太一样，华国顾家其实只是江川顾家的分支，我的……”顾林洬停顿了一下才说：“我的爷爷是现在本家家主同父异母的弟弟。除了华国之外还有很多旁支，四散各地。每年年关将至，会轮流祭祖。今年轮到华国顾家，既是东道主，族谱上又还有我的名字，那有些事情就不能让人看笑话的。”
“什么习俗，还四处祭祖啊？”
“各地都建有祠堂宅院。况且名义祭祖，实际上给生者粉墨登场的机会。”
“那为什么在云城？”慕辞又问：“不应该是在帝都吗？”
“云城比较特殊。族谱往上追溯，第一位家主就是从这里出生的。”
“哦……”慕辞低声自言自语：“怪不得那货……”
“什么？”
“没什么。”慕辞抬头傻笑了一下，踮脚亲了他一下：“和他们在一起，你会不会不自在啊？”
“会吧。但——”顾林洬垂眸看着他：“有你在啊。”
“你这话说的~”慕辞明显很受用，但为了不表现的那么轻浮，他刻意强压着嘴角。
顾林洬看着他这强忍笑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慕辞嘿嘿一笑，又重新靠回了顾林洬怀里。
可是站了一会儿，他倏尔品出些不对劲来。
他推了推顾林洬，眯眼探究地看着顾林洬问：“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要来云城的？”
顾林洬别过头，似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看他这表情，慕辞瞬间明白，他气笑了：“这两天我想着要和你分开，你TM对我做什么我都顺着你，昨天走的时候，我跟你依依不舍半天，合着你是在逗我玩儿是吧？”
顾林洬依旧别着头：“没逗你。”
“那你骗我干嘛？”慕辞气呼呼地说：“现在还在憋笑。”
“没笑。”
“骗子。”慕辞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林洬抓住慕辞的两只手说：“一念之差。我想骗到就是赚到……”
“赚到，你赚到什么？”慕辞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脑子一拐他就明白过来，没好气地挣脱他的手，偏头骂道：“流氓！”
顾林洬含笑看着慕辞，看着他气鼓鼓的两腮，看着他熟得像是红苹果的耳垂，他眸光微闪，抬手捏了捏慕辞的耳垂，低下头在他耳畔说：“宝宝，我错了~”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敏感的耳朵上，慕辞惊吓间下意识回过头，这一扭头就对上顾林洬的眼睛。
阳光像是金粉洒落在他的睫毛上，随着他眼帘翕动，阳光落入眼眸，浮光碎金恰如此景。而他眼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又给这幅美景平添了些含羞半带，深邃妖冶的韵味。
慕辞当然知道这人又是在故意诱惑他了。
纵使心跳如擂鼓，但是他还是在心里大叫提醒自己——
洞幺洞幺，守住底线，守住底线！
你不是花痴，你不是花痴！
“我真的错了，宝宝。”
慕辞面上愣住，但心里的阵地已经被一颗炮弹击中，心脏上蹦跶的那个小人狼狈地扶正防弹头盔，戳着他的心脏说：“你给我冷静！”
“可是，他都说他错了……你听他声音好委屈啊。”
小人儿恨铁不成钢地又戳了一下说：“他是装的！他都骗你了！”
小人儿嫌弃地啧了一声：“还宝宝，谁这么肉麻啊？”
“装的就装的呗，骗就骗呗，又没吃亏，这两天我过得也挺开心的……”
小人儿不知道被来自哪里的子弹打中手臂，他捂着手臂踹了一脚他的小心脏说：“你的底线呢？底线呢？”
“底线啊，灵活一点嘛，往后挪一点点也没什么吧？”
小人儿被气得快要窒息，正欲大骂，又是一发炮弹打过来，在阵地炸响。
硝烟散去，只有一个头盔啪嗒从空中掉下来，滚了两三圈，掉进了坑里。
心里的战线全面失守，面上他又怎能不丢盔弃甲。
他喉结一滚，嗫嚅道：“我可以不生气，但是，但是……”，话没说完，他就被顾林洬紧搂回怀里，霸道地缠吻起来，喉头的话被卷了进去，只有软绵的一声“混蛋”还能依稀听得清。
远远传来静海游船的呼哨声，隐隐约约夹杂着小酒馆的吉他声，还有风拂树叶，鸟声啾啾。
在这个声音醉人，人闲车马慢的城市里——
时间仿佛凝滞在他和顾林洬分开的第28个小时。
这时候，他和他正吻得难舍难分。
第113章 （上）
慕辞拎着个袋子回去的时候，江老爷子正自己坐在庭院中庭的绿藤花架下，警卫员守在十米之远的地方。
他飘过去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又在下棋。
昨天和叶老爷子吵那么一架，按着江老爷子的气性，起码一天不会去找他下棋，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对弈，自娱自乐。
“去哪儿了？”江老爷子头也不抬地问。
“跑步啊。”慕辞一脸真诚的说鬼话。
江老爷子有意无意地朝下瞥了一眼：“穿拖鞋跑步？”
慕辞下意识脚趾抠了抠地，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坐到江老爷子旁边的石凳上，把手里的那个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绿豆酥饼：“外公，吃吗？这是云城绿豆酥做的最好的一家了！”
“哦，是去拿外卖啊？”
慕辞眼珠子转了转：“是啊，有人专门给我送外卖。”
这个专门呢，是某人专门看过他的动态，今天早上专门坐了十几站公交，在云城七拐八弯的巷子里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家不外送的绿豆酥店，专门排一个小时的队，专门买来给他的。
嘿嘿嘿……
“不吃，这种糕点腻得很，吃不惯。”
虽然这家绿豆酥是以甜而不腻著称的，但这时候慕辞却容光焕发地赞同道：“嗯，确实挺腻的。”
江老爷子不知道他这外孙又在抽什么疯，但这是慕辞的常态了，他瞅了一眼慕辞，叹了声正要说什么，慕辞忽地指了指他跟前的棋盘，咬着酥饼口齿不清地说：“外公，你这步应该下这儿。”
只半秒，江老爷子就忘了到嘴边的话，他捏着下巴，很洋气地问道：“Why？”
慕辞一脸嘚瑟，噘嘴说了一句：“你猜？”，在江老爷子拐杖扬起来之前，他敏捷地抱起绿豆酥闪开：“外公你继续，我不打扰你啦，我做卷子去了，十张呢！”
“臭小子，你……”江老爷子半撑着轮椅把手回头，但是只看到慕小辞那人再次带风的残影。
盯了会儿，他回头看着棋盘上慕辞指点过的那枚棋子，紧紧蹙眉，自言自语：“为什么呢？”
*
午后夹杂着几绺凉风的阳光，穿过浓郁茂盛的红枫树，稀稀疏疏的洒在公交车车窗上。云城没有地铁线路不多，很多地方都只有公交线路，没有地铁交通那么快捷方便，但是相比发达地铁线路来说，公交似乎更适合这样一个风光秀丽的慵懒小城。
城市地铁经过黢黑的地下轨道忙碌往来，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无所事事，要么低头专注于自己的小世界，要么看着线路播报，数着时间准备下车。
这个小城，尽管有许多外来的背包客，但他们大多选择坐观光三轮车，公交车专用道鲜有拥塞，只是慢悠悠的往前。车上的人，或懒懒散散的睡觉，或窸窸窣窣的闲聊，或心不在焉地欣赏窗外的风光。
云城的街道，过一条街，就是一条街的秀丽风光。
【前方到站十里，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顾林洬从窗户闪着光的柏油路上被电瓶车来往辗过的枫叶收回视线，取下耳机，抓着立杆起身从车后座走向后门。
从公交车上下来，顾林洬走近前面的分叉出来下坡的榕树街道。街道一侧是云城公安局，另一侧是政府办事大楼，沿着下坡向下，似乎是下了座小山，在十字路口转到从机关后门进去，终于到了顾圳之前在云城履职时候分配的住房。
顾林洬8岁的时候来看过一次，那一次也是祭祖，爷爷特地把他接了回来，虽然存在感低，但因为一些原因他得露个脸。彼时他和爷爷住在一起，只是偶有一天家里吃饭带他过来看了一眼。
那时这里尚是他父亲的家，他却跟客人一样正襟危坐。
这次爷爷不在了，他只能住进这里，不过唯一没变的，他依旧是客人，住的房间也是一间空荡荡的客房。
他并不想待在这里，说多事多，他想降低存在感，故而最好还是维持着顾圳想象里的那样，沉默寡言，逆来顺受。
走到大门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旋转钥匙进去。
客厅里，穿着考究的贵妇人正指挥着佣人掀开那些白布打扫卫生，而那个身着黑色休闲服的少年则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藤椅上，看着手里一本厚厚的管理世界。
听到开门的响动，所有人都朝他投来视线，也包括慕芫和顾林漾。
不过两人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好像这个眼神对他们来说都略显浪费。
只要不在顾圳面前，他们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当他不存在的，顾林漾倒是在意些，但也是让别人“关照”他。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家庭环境很窒息，可顾林洬倒是觉得很好，不用过分虚与委蛇。
所以他也没有寒暄，径直越过喧闹忙碌走回房间。
回到房间，戴上耳机，打开一套的语文真题卷，给慕辞勾题。
刚选出两道例题，手机提示灯亮了亮，是特别关注的提醒。
慕辞发动态了。
【回到云城第一天，吃了最爱的绿豆饼（全吃完了，好饱），谢谢亲爱的外卖小哥，亲亲抱抱比心心~】
【这道题做不来哭哭】
他配了两张图，第一张是只剩些残渣的纸盒子，第二张是他布置给慕辞的强化作业。
【冬夜里的三把火：来人，升堂，给我打死这个卷王】
【胖飞：威武，威武！】
【阿娇：欢迎回家～】
【汪汪汪：哦哟哟~衣锦还乡啦~我猜猜这次语文多少分，20，30，还是15啊？】
【静静：居然学习？够清闲的啊，明天出来聚聚？】
【jy：亲亲抱抱比心心，你恶不恶心？】
慕辞的人缘真的很好，但是动态发出来，下面就是一排排的回复点赞。
顾林洬正想赞一下，又有一条特别消息弹出来，是慕辞的回复消息，他回复了那个昵称叫jy的人。
【碰瓷儿@jy：怎么地？我就稀罕亲亲抱抱他！略咯略～】
他这一条一发出来，下面就是围攻，狂轰滥炸的只要是是昵称叫【静静】和【汪汪汪】的人。
【静静@碰瓷儿：你够了啊，了不起啊你～】
【汪汪汪@碰瓷儿：不炫耀你会死啊～】
【汪汪汪@静静：澋儿，我受不了他了，几天了，都几天了，不是几个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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