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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古代架空)——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08 13:26:20  作者:海盐柠檬挞
  如今荆汉一带最严重的并非是瘟疫,而是暴雨带来的涝灾,千顷良田损毁,屋舍垮塌,还有无数人失踪,就此家破人亡。
  赵泽风带着一身风尘跟着府衙里的侍从离开打算好好休息一夜后,谢应澜才缓缓坐下,揉了揉眉心缓解头痛。
  “大人。”管家沏好热茶端了上来,目光有些担忧。
  自家大人不像武安侯那等大人物,有武功傍身,折转几日还能生龙活虎,这一月折腾下来,憔悴得让人看着揪心。
  谢应澜并未放松,皱眉吩咐道:“让他们警觉着些,武安侯把那人清理出去后,余下空缺的官位缓缓接手即可,切莫急于求成露了马脚。”
  “是。”眼见月渐高悬,管家犹豫了片刻又道,“大人,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
  “不必,如今南郡风雨如晦,我如何安寝,这些呈上的急件不可积压,需尽快寻得解决之法。”
  “可是大人……”
  谢应澜打断道:“不必多言,天资不足便唯有勤勉,才能堪堪在此占有一席之地。”
  他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事务,若是日后还是事事皆要殿下安排提点,他便也可以辞官回乡了,无用之人不必留下。
  直至中夜,南郡府衙中的灯烛才一盏盏熄灭,府衙上下归于沉寂。
  这边短暂地安宁下来,清岚城中却是家家哭号,满城阴云。
  谢樽仅仅两日未回清岚,清岚上下的瘟疫就已经急速扩散开来,满城居民,居然十之三四皆已染病。
  而如今他知晓了情况,也不在像之前那样处处受到掣肘,但是……除了维持治安,调配物资,将城中可能传播病害的虫鼠清扫一空外,他也并未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城中依然封锁,大夫们依旧马不停蹄地治疗着每一个染了瘟疫的病人。
  一切都有条不紊,安排的清楚明白,但情况也是依然难以阻止地滑向深渊。
  今日他才得知,李大夫也染上了瘟疫,身体每况愈下。芦浦总共六百二十七人,至今死者已至二百六十四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离世。
  清岚城里也不容乐观,死者也已突破一百。
  百姓之间已有传闻,当今圣上德行有亏,才会致使民间疫鬼横行。
  为什么呢,谢樽坐在清岚县衙的屋顶之上,仰头望着闪烁着繁星的天幕,努力将自己从连日无力的疲惫感中拽出来,不断在心底问自己。
  这些日子,他一直用尽全力去治疗瘟疫,希望以治愈这种方法来遏制其蔓延。每一点物资的分配,每一处屋棚的清理,他都监督到位。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止不住,也治不好。
  既然如此,他便必须去思考其他破局之法了。
  也不得不……想到一些其他问题。
  这场不同寻常的瘟疫究竟从何而来?芦浦又有何特殊之处,使瘟疫率先在此肆虐?又为什么……即使有柳清尘在也拿它毫无办法?
  瘟疫来源难以寻找,原先他们以为是虫鼠所致,但清理过后也并无什么作用。
  而芦浦其实在过去几月里也没有可以称之为灾祸的水灾肆虐,先帝早年修建的堤坝仍在阻挡疏浚着西来的大水,而其他水患严重的地方却也没听说过如此严重的瘟疫出现。
  而且这些天,柳清尘的治疗分明是有效的,但恢复些许的病人,很快又会恶化,毫无征兆。
  谢樽眼神暗沉下来,从屋顶一跃而下。
  正常手段难以有效,如此异样丛生。他不得不怀疑致病之物仍在作祟,到底是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黑沉沉的无边夜色之中,谢樽执剑迅速往芦浦赶去。
  已近五更,芦浦早已一片沉寂,鸡鸣不闻,谢樽悄悄潜入衙门中一间狭窄的屋棚,轻轻敲了敲单薄的床板。
  “嗯……”沉睡中的田梦翻了个身,口中发出几声呢喃,随后慢慢睁开了眼,逐渐清醒了过来。
  家里并不欢迎她,这些天她都住在衙门中简单收拾出来的棚屋里。
  “大哥哥?”田梦揉了揉眼睛,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有些惊讶。
  “嘘……”谢樽轻声示意田梦小声些。
  田梦用力点了点头,睁大了眼,捂着嘴用极轻的声音道:“大哥哥怎么啦?”
  “有些事情想要阿梦帮忙。”
  “好!”田梦立刻坐直了些,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谢樽模糊的身影。
  第二天清早,有士兵敲响了县衙中谢樽的房间。
  谢樽很快打开房门,嘴唇干燥苍白,显然一副并未如何休息的的模样。
  “大人!”那士兵面带喜色,激动不已,“外头来人了!外头,外头程氏商会来人了!”
 
 
第42章 
  程氏商会?
  谢樽有些惊讶, 程氏商会怎么会来人?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陆景渊身上,往外走的脚步不由急促了些。
  他已经十几日没得到过陆景渊的消息了。
  “我昨日不是说过不进不出吗?”
  那士兵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毕竟是物资, 小人想着……”
  “若有下次,先来通知我。”
  “是!”
  跟着士兵出了县衙, 谢樽一眼便看见县衙门前停着一连串的马车,每一辆载着物资的马车上都刻着程氏商会的标志。
  七弦琴缠枝纹。
  就在这时,一声语气中带着满满疑惑和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你?好巧!”
  这人认识他?谢樽将目光从那些载着物资的马车上挪开, 看向了说话者。
  那人掀开挡在脸前的帷幕, 露出了一张几月前见过的脸。
  是周容。
  谢樽敛去眸中的一闪而逝的失落, 大步迎了上去。
  “你还记得我吧?”周容看上去十分高兴,原本有些神情低落的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嗯,好久不见。”谢樽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思,又与周容简单聊了两句便直言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
  “哦,你说这事啊。”周容看了看身后各式各样的物资。
  “有执令者密令, 遣程氏商会集资援助清岚。”
  “商会的人准备好了, 押运的活自然就落在我们镖局身上了呗,哦, 对了,朝廷也有些东西, 我一道捎来了。”周容耸了耸肩, 手臂杵上了马车上堆放的粮食上。
  执令者?谢樽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周容显然看了出来,便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程氏商会自从被程云锦掌控之后, 便向外发有几阶令牌,赠予与商会有密切往来的各个势力, 而其中只有最高阶的七弦缠枝令的持有者,才能被称为执令者。
  这些执令者数量极少且身份隐秘,在商会有不少特权。并且所有七弦缠枝令都一模一样,所以执令者可以匿名不告知商会身份,而调用程氏商会的力量为其所用。
  听了周容的解释,谢樽瞬间确定了这是陆景渊的手笔,陆景渊的母亲是程家大小姐,这所谓的七弦缠枝令他必然是有的。
  想起陆景渊,谢樽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些担忧,如今赵泽风也在南郡,也就是说如今的南郡于陆景渊而言可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若是被赵泽风发现点什么,又是一阵麻烦。
  “因为用这东西的人都是匿名,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命令。”周容摊了摊手。
  “说来,那个陆渊渟呢?你们不是向来形影不离的吗?”周容扫视一番,见谢樽周围没杵着个人,他还怪不习惯的。
  “……”谢樽梗了一下,周容这般做派,倒也让他这连日阴郁的心情放晴了些许,“倒也不至于形影不离,他另有要事,暂时不与我一道。”
  “行吧。”周容倒也无所谓,只是象征性地问上一句罢了,那人不在他还更自在些。
  “本来我是打算东西送到便走的,既然你在这里,我也可留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必。”谢樽摇了摇头。
  清岚并不缺人手,只是物资紧缺罢了。昨日他一到清岚便去清点了县衙仓廪的余粮,结果意料之中,该有的官粮被刮得可谓是干干净净,只剩下些许陈米。
  人心惶惶,一些大户人家的存粮要么据守不出,要么哄抬价格,他也不能硬逼。
  而且不止粮食,各个医馆的药材也都已告罄,他已经尽力匀了一些送到芦浦,但还是杯水车薪。
  周容送来的这些算是及时雨,至少在赵泽风所言的半月期限之内是够用的了。
  一想到赵泽风说的若是半月过去清岚依旧如此便要屠城,谢樽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又沉了下去。
  “真的不用?”周容挑了挑眉,“要说用着顺手,这些官兵可还真不一定有我镖局这些弟兄好用,他们皆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熟手,什么活都能干。”
  谢樽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清岚这情况,一时不慎便是有来无回。”
  “无事,不就是瘟疫吗,我见过不少,不必大惊小怪。”
  后续,周容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堆,态度似乎十分坚决,最后谢樽还是同意了。
  今天有不少事要做,简单的清点之后,谢樽便和周容一起带着物资往芦浦去了。
  虽说清岚情况也不甚乐观,但比起芦浦仍是要好上许多,况且清岚城里的瘟疫也是源于芦浦,谢樽还是把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芦浦身上,只要芦浦有了转机,清岚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芦浦之中一切照旧,骑马路过镇口时,谢樽不动神色瞥了一眼蹲坐在篱笆下用木棍戳弄着地上湿泥的田梦。
  田梦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路过的车队,随即又没有丝毫兴趣似的低头继续戳着泥巴。
  “这小姑娘怎么这时候一个人在这?”周容也注意到了田梦,开口问道。
  “不知。”谢樽也随着周容的话看了过去,“听说她和家里关系不好,性格又有些怯懦孤僻,每日就这么坐在这,我也唤过两次,但一直没什么用,想着他便也随她去了。”
  “哦,这样啊,那有些可怜。”周容想了想,下马从后面的马车里抽出了一件薄衣上前递给了田梦,“小妹妹,这个给你。”
  田梦动了动,依旧玩着泥巴没有搭理周容。
  在他们身后,谢樽坐在马上,淡淡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周容,时间紧迫。”
  听见谢樽催促,周容也没再坚持,将叠成方块的衣服展开搭在了干燥的篱笆上。
  翻身上马后周容叹了口气:“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啊。”
  “……”谢樽捏了捏眉心,疲惫难挡,“抱歉,如今情况特殊。”
  两人没再说话,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直到到了衙门门口,凝滞的气氛才再次流动了起来。
  在清点物资时谢樽便已经派人快马来芦浦通知过潘和硕了,潘和硕等在了衙门门口,看见谢樽便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
  “谢公子!”
  谢樽点了点头,简单地介绍和交代后便把那些物资交到了周容和潘和硕手中。
  衙门内柳清尘刚刚重诊结束,正用草药煮出的水洗着手,听到门口有动静便立刻抬起了头,看清来人时紧锁的眉头才放松了些许。
  “来得正好,你今日若是不来,我便要去找你了。”
  柳清尘没有拖泥带水,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谢樽拉进了屋,随即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我发现了些东西。”柳清尘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神情严肃地凑在谢樽耳边低声道。
  之前柳清尘为了提高效率,都是提前一晚将药抓分好,以便第二天一早直接熬制,而到了熬制这一步,便不会再经过柳清尘的手。
  从几天前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药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说太可能有些自负,但以他的医术,即使做不到治愈,也不至于让瘟疫恶化到这种程度。
  “我用了三天。”
  “排查出有两处被人动了手脚。”柳清尘声音极低,压抑着怒火。
  “一是盛药的碗底,二是滤药渣的纱布。”
  “他们太精明了。”柳清尘拿出了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纸包小心地展了开了,放到了谢樽眼前。
  一点浅褐色的药粉显露出来。
  “这药粉融在水里,再撒在碗底,干涸以后,几乎看不出丝毫痕迹。”
  谢樽看着眼前的药粉,感觉喉头漫上一股血腥味,眼前闪过了芦浦那几座已被焚烧的尸山。
  这些人……如果他能早些发现,芦浦不至于死去大半。
  有那么一瞬间,谢樽几乎控制不住心头的暴虐之气,口中漫上血腥味,他能感受到手中的飞泉剑正在嗡鸣,等待着一次可斩万钧雷霆的出鞘。
  谢樽止住略有颤抖的手,深吸几口气将怒气压下,此时他不能意气用事。
  “这是什么?”谢樽哑声问道,纵使心头奔雷激荡,心中也需静如平湖。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会破坏草药药性,或许虚体伤神,使人更易染病。”柳清尘脸色难看,这便是他有些难以接受的部分,他查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来自哪里,是什么构成,有什么效果,他全然不知。
  “我会尽力去查。”
  “无妨。”谢樽强撑着笑了笑,将药粉包好,塞回了柳清尘手中,“这已经是一大进展了。”
  “那之后怎么做?要再等等,把人揪出来吗?”
  “揪出来自然是必须的。”谢樽眼底闪过寒芒,他咬住口中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放开。
  如果是陆景渊会怎么做呢?想来是会暗中蛰伏,绝不打草惊蛇,直到把人完完整整地揪出来吧。
  但是……
  “已经等不了了。”
  “我会让潘和硕选人盯好,你想办法把这些脏东西清理出去,不必太过避着人但也不要张扬,有些人眼见情况不对,自然会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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