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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皇(古代架空)——天塔有只猫

时间:2024-09-08 13:23:07  作者:天塔有只猫
  他记得已经将人体内寒毒彻底逼出,虽然对减轻这具残破身体的疼痛没有太大帮助,但聊胜于无。其余伤势暂且没办法,只能先从最简单的疑似不知所踪的风寒开始解决。
  萧玄霁安静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千疮百孔的身体无时无刻没有一天不在疼的,只是疼得久了,便也习惯了。
  他僵硬缓慢抬起手,看着指尖不知何时染上的血痂愣了会儿神。
  反正有呆呆二号在,任人如何摧残...他也不会死。
  -
  段星执张开手掌在人眼前晃了晃,没得到丁点反应,忍不住无言摇头。
  眼前的萧玄霁莫名给他一种痴痴呆呆的既视感,不知是不是被关得太太久了,乍然望去像樽任人摆弄的精致木偶。
  段星执静默一瞬,再次抓过人手腕查探人脉象。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奇怪,分明是天人五衰的绝命之脉,但萧玄霁偏偏就是活了下来。
  兴许是服用过什么当世难得的奇药亦或者其中有些他不懂的药理。总之想替人医治,还是得找个正儿八经的大夫过来。
  外边天色大亮,他正欲抽身离开,忽的又被人拽了回去。
  “头昏。”
  萧玄霁坐在塌上,从后方环抱住人,双目微阖将头搭在人腰间。
  “头昏你还不躺着?”
  面对的是个伤患,对人亲昵得有些过界的举止他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人被孤零零地关在殿中太久,难得见到他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活人,亦或者说态度相当友善的“神仙”,有些依赖并不奇怪。
  “就抱一小会儿。”
  萧玄霁的嗓音仍旧带着久未开口的干哑,声调平缓低沉。
  “回去躺着,我替你找个大夫来,抱着我就能好转不成?”
  这具伪身降降温还成,可没有医治功效。姑且就算拿他当做降温之物,也当了一晚上了。
  “嗯。” 萧玄霁眨了眨眼,又道,“不要大夫。”
  段星执:“......”
  “怎么,还讳疾忌医?”
  他没兴趣惯着人,还指望将人赶紧医治好派上用场。段星执毫不犹豫拨开环在腰间的手,转身将人按回了矮塌上。
  “听话啊,自个儿呆着。”
  萧玄霁顺势躺好,盯着人看了半晌,垂眼应下:“好。”
  段星执起身动作微顿,忍不住无声叹了口气。怎么十年过去,还得跟哄小孩儿似的。
  -
  自大照朝廷退守浦阳后,倚仗浦阳城前易守难攻的茕谷关地势,叛军也再无力推进,诸方势力进入了短暂的休生养息状态。
  段星执出现在宫城外的宽敞大道上,街巷人流如织,叫卖声络绎不绝。
  恍然间,仿佛还能窥见一丝国泰民安的盛世之象。若非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街头巷尾处仍藏着不知多少衣不蔽体的平民,他都要快被这一时的繁华假象蒙蔽过去了。
  段星执心如止水,悠然开扇,边寻找着附近的医馆边打量眼前这片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土地,不忘思索后续计划。
  或许该抽空去趟此地的相府,而后若是能和那些世家牵扯上关系就好了。深入敌营,探清这些世家手中究竟有多少田产军户,他才好一一定下应对之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得想办法替自己捏个合法身份。否则想和钟家梁家闻人氏这些个的高官世族打交道,没个清白底细简直是痴人说梦。
  今夜回宫后再问问萧玄霁。
  -
  粗略定下今日的行程,段星执半步未出,蓦然发觉前方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踏地声。
  人影还未现身,长街已经被人群自觉向两侧避让,肃清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他左右望了望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转头叫住身后挑着扁担经过的一名粗布麻衣,作农户打扮的青年问道:“小兄弟,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一看就是......”
  那青年闻言,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这浦阳城中还有不识闻人世家的人。抬起头来,视线触及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带着点浅浅笑意的眉眼,话到嘴边蓦然卡了壳。
  他从没见过这么干净好看的人...还离他这样近。
  以前在田间松土时,他曾远远见过和闻人家少爷混在一块的那群公子哥们。他听坊间说过什么形容词来着...对了,好像是风流倜傥,如松风美玉...
  几乎将那些人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明明还没眼前这一个好看...他没见过真正的玉。但冥冥中觉得,玉大概就是眼前人这模样的。
  “是...是......”
  青年不安地抓了抓大腿处的麻布,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明明只是两句话便能说清的事,脑子骤然像短路一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幸好肤色黝黑,让人难以察觉那些不自觉蔓蔓延上脸颊的红晕。
  段星执看着眼前盯着他一副呆傻模样的人,再次耐心问了一句:“是什么?”
  莫不是什么忌讳?不可当街言语?这么说,这惹得满街避让的人非富即贵,来头不小。
  段星执垂眸,眼中闪过沉思。不管是哪位高官世族,行事如此高调,高调多数意味着处处破绽,正合他意。
  半天没能等到答案,他也无意逼迫,正准备告辞自行观察时,越发逼近的马蹄声蓦然在身后停了下来。
  青年总算从那些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一抬头见着人身后停着的高头骏马,顿时慌慌张张跪了下去。
  “闻人小少爷。”
  与此同时,一道充斥着不驯意味语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高昂,同时夹杂着点不满的嗓音传来:“喂,转过身来。”
  另几道声音也先后附和着响起。
  “说你呢说你呢。”
  “赶紧的,装什么聋子。”
  段星执动作微顿,回头看向带着护卫将他围了起来的人,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叫我?”
  百姓已经识趣地退开好大一个圈,小心翼翼地探头往他们这儿窥视着。
  骏马上几名年轻人衣着富贵,神色倨傲,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惹且脾气暴躁的纨绔子弟。
  但他明明已经异常低调地跟着众人退在街边,应当...没有能惹到这几位的地方。
  段星执抬眸看向牵着缰绳显而易见是几人之首的锦衣少年,原本还有几分嘈杂的人群古怪地安静了好一会儿,包括眼前这几名原本还满脸不耐的年轻公子。
  半晌,总算有人开口:“不...不然呢,这儿除了你还有其他人?”
  段星执:“......”
  他这是碰上存心找茬的了?
  “不知几位叫住在下何事?”
  闻人斓当即哑口了半天。
  他和这人根本素不相识,当自然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像以往一般穿过这条街,冷不丁看到街边落落立着的一袭干净清雅的水墨长衫,在灰扑扑的人群中太过于醒目。
  何况只单单一个侧脸,就实在打眼得过分,几乎本能驱使着他在人身边停了下来。
  如今总算正对着照面对上,眼前人不自觉展露出的仪态气度,实在叫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这样惹眼的人在浦阳城,他们怎会从未见过?
  闻人斓索性避开话题,直截了当开口:“报上名来。”
 
 
第21章 
  段星执盘算片刻,看着人淡然报之名字。
  马上之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随即相互微不可察摇了摇头。
  这圈子中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的人...意味着不是什么重要存在,更没什么顾忌的必要。
  何况段姓?哪儿来的无名之辈。
  闻人斓当即笑了起来,从马鞍侧边抽出一条长长麻绳甩了过去,然后俯下身冲人摊开手掌:“段星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跟在马屁股后头一路跑回去,还是乖乖坐上来,跟本公子回闻人府。”
  段星执握住抛来的麻绳,随手向一旁扯紧,避开正套来身上的绳圈。转瞬便明白了这围上来之人的用意,无言顿住半晌,但仍是心平气和问道:“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还真是新鲜。
  “第三个选择啊...当然有。”这回说话的是相邻的一名青衣公子,脸色白的过分,唇上似乎还抹了点艳红的口脂,笑着冲周围扬了扬手。
  那些围住他的护卫心领神会将刀拔出半截,用意昭然若揭。
  段星执:“......”
  他这算是被当街强抢了?什么霉运?这浦阳城的王法...算了,怕不是眼前这几人就是法。
  段星执眼底微寒,手下不自觉用上了几分力气。两人间的麻绳越发绷直,他再扯重一点,轻易便能让这少年摔下马来。
  就这么点人,全身而退倒也不难。只是...闻人家?这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段星执心下迅速权衡,抬眼看向马上一脸自满之色的少年,轻轻扯了扯唇。
  “好,我跟你回去。”
  只希望日后这些人不会后悔今日之行径。
  闻人斓满眼惊喜抬眸。
  -
  虽然向来不喜与人同乘一骑,但眼下显然是没给他别的选择机会的。
  段星执相当顺从地被人拽去了马上,只觉得身后心跳鼓噪,动静实在有些吵闹。回眸冷淡瞥了眼容光焕发的少年,抬手以食指轻轻掩了掩鼻息。
  从这些人刚围上来时他就察觉到了,如今拉进距离更是清晰直观地嗅到这股异香。
  好好的男子,竟然涂脂抹粉,整个人仿佛从香里头泡出来一般,不知背后用了多少功夫。
  让大乾那些最爱装扮的女儿家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用的应当都是上好的材料,虽称不上难闻,但也实在喜欢不起来。大好儿郎浓妆艳抹,像什么话。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段星执懒得搭理,只是将头再侧过一些,自顾看向更后方。
  他上了马走过一段路之后,才知道这些人并非闹市无故纵马。这后头实际还跟着长长的一串出嫁队伍,之前隐隐听见的那些喜乐声也并非他的错觉。
  这几人的确是负责接亲的领头人。
  只是丝毫不重视这桩婚嫁,不仅身上连象征喜庆的红绸缎子都不肯带,甚至完全不顾及接亲队伍的行进速度,肆意跑在最前头将整个接亲队伍甩在大后方。
  他长这么大何时被人堂而皇之的忽略到这种地步,闻人斓顿时不满皱起眉。压在人腰间的手用上了几分力气,迫使两人贴得更加紧密。
  眼前人体态修长,被那身宽松飘逸的广袖长衫衬得有些清瘦。但并非那种只余骨头架子的枯瘦,挨得近了便能发觉上覆着的匀称肌理,纤秾合度,抱上去时手感极好。
  闻人斓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瓷白肤色,略有些出神,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普通平民小户家养出来的。以往这类来历不明但非富即贵之人,他们定然会谨慎些先与其交好。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会贸贸然出手将人劫掳回去——若是不慎得罪了另外两家亦或符相那边的人,于他们实在麻烦不小。势必被祖母压着训上一整天,说不准还要被关进祠堂家法伺候。
  但若是就这么错过,他也实在不甘心。这等姿容再在这街上多呆几刻钟,定然会被别的人抢先一步带走。
  明明是他最先发现的...就该是他的。
  他们几人脑中的确不曾有任何关于段氏的来头,或许是某个稍富裕些的小户倾尽举家之力精养出来也说不定。总之不管如何,既然已经撞到了他手中...断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大不了日后多给些钱财好处。亦或者,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人的存在。
  闻人斓眸光沉沉,宽大手掌不自觉抚上人腰间,想再揽近一点儿。
  腕上蓦然传来一丝痛楚,他深深蹙着眉被迫将人放开,向后退了些。
  “闻人公子,适可而止。”
  段星执反握住人手腕轻若鸿毛般拨远,总算将视线落在人身后少年脸上,扬唇轻笑道。
  不过大概只有闻人斓本人知晓,能如此轻而易举挣开他的禁锢有多骇人。
  盯着身前人眼底从容温和的笑意,闻人斓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在这名看似文弱的漂亮青年身上,感受到了家中向来以严厉冷酷著称的二伯父身上如出一辙的压迫感。
  搭在腕上的那只手这会儿还没用上太大力气,但冥冥中觉得,他若再胆敢欺近,腕骨顷刻间便能被碾碎。
  见人识趣地不再乱动,抓着缰绳老老实实呆在身后,段星执总算收了那些迫人的威势,不再刻意吓人。仿若刚才一切都是错觉一般松开手,淡定自若换了个话题:“这迎亲花轿,怎么有两顶?”
  闻人斓眼底那些俱意逐渐散去,听这问话不一会儿,又恢复成了那副倨傲隐隐带着点嫌弃的神色:“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有两人嫁入我闻人家。”
  “你有两位兄弟同日成亲么?”
  但一般来说,即便是两对新人,这不同人的迎亲队伍也该泾渭分明才是。但看后头跟着的布局,这两顶轿子,挨得未免太近了点。
  还是这大照的嫁娶习俗与他想象中的有点出入?段星执颇有些好奇。
  闻人斓:“什么兄弟,都是嫁给我二叔父做妾的。”
  “是啊是啊,”一旁有人附和,语气鄙夷至极,“要不是三公子实在闲得慌,这种人怎么可能轮得到我等来亲自迎亲?”
  段星执:“......”
  “一次娶两人?”
  他们那儿一些养外室的权贵世家虽然不在少数,但若正儿八经的纳进门来做妾,也需严格遵循礼数。
  一场迎亲娶两人这种有违律例之事,他确实开眼。
  “是啊,有什么可奇怪的,上回还是四个,你没见过吗?阵仗更大。”
  段星执:“......”
  是他孤陋寡闻,寻常家族结亲真没见过。非要比的话,倒是颇有几分皇家选秀的架势,但真比起选秀,这规格又未免有些简陋了。
  “段星执,”另一侧的青衣男子也蓦地插了句话,“话说你是哪儿的人?家住何处?我怎么在这城中从没见过你。看你这一窍不通的样,应该不是浦阳城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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