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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许远跟着她描述的图景想象了一下,要是把多于姐、珍宝和郁风都甩开,那他要车要房干鸡毛。他知道有些“成功人士”,他们有他不能理解的追求,驱使他们“孤独”地前进。
  但许远没有追求,或者说,他想有,但不知道怎么才能拥有。对他而言,个人价值全靠许多于、颜珍宝、郁风这些人来支撑,因为他们需要他,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夜总会的名字叫做“八仙”,装修繁复,到处都是水晶灯和马赛克亮片,和客人钱包里的现钞、服装上的logo一样浮夸。
  老板玲姐说许远这个名字太土了,给他取了个艺名叫“伯明翰”,做成烫金小胸牌别在制服上,制服是统一的白衬衣黑西裤,不知道什么材料,穿起来很闷热,在灯球下还有亮晶晶的细闪。
  他们把他包装成一个虚假的贵公子,他的任务是以高贵的外形向客人推销酒水和烟草。可惜比劣质服化道更劣质的是他的头脑,他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讨巧卖乖,为了能让客人多消费,他采用了最笨的办法——拼命灌酒,拼命抽烟。
  他原来不会抽烟,来了现学的,很快他就习惯了用食指和中指夹烟,同时剩下三个指头拎着酒瓶口。一口烟一口酒。
  这家夜总会高档和低档的消费都有,低档的就是来唱唱歌,最多点上果盘啤酒,高档的能点公主王子,十几个年轻男女一排走进去,让客人挑看上眼的来陪酒。一晚上消费的烟酒公主王子们都有提成,喝得越多喝得越贵提成越高。
  没有贵客的时候许远就是普通服务员,有贵客的时候他就是伯明翰,喝得烂醉,去卫生间吐,吐完回来半死不活地任由客人占便宜。
  占便宜这种事情十六岁刚入行的他是坚决抵抗的,那时候动不动对客人横眉冷目,原先的女老板为了他的臭脾气没少给客人打折,然后扣他工资。
  现在每晚先把自己喝醉,醺醺然灵魂自由,自尊丢到一边,客人小心翼翼试探着亲他摸他,有时候还能把他摸得很爽。
  白天找个包房闷头睡觉,晚上接着醉,原来“醉生梦死”四个字这么有意思。
  晚上八点,许远刚换好制服走到前台,玲姐放下电话招呼他:“伯明翰,刚才李小姐打电话来订了V8866小包厢,八点半到,点你陪。”
  许远“嗯”了一声。玲姐斜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没睡醒?头发怎么没造型呢?快去,上后面叫格蕾丝给你打点摩丝洒点金粉。”
  许远又“嗯”了一声,去更衣间找到格蕾丝,格蕾丝没给他打摩丝,只用一根皮筋把他长到脖子上的头发束了一半起来,又挑得松散些,使他看起来像个忧郁的画家。
  更衣间是王子公主以及侍应生们换衣服打扮的一间小屋,几平米挤了十来个人,紧锣密鼓地打扮着,像过去京戏班子的后台。
  许远弄完头发离开后,有个新来的萝莉风格的女生问:“蕾丝姐,刚才那个也是‘八仙’的人?长得好帅呀,有女朋友没有?”
  格蕾丝是老员工,三十了,在这间屋里年纪最大,化妆的时间也最长,脸上积累的瑕疵比较多,光遮眼袋就要三分钟,用四种遮瑕产品、两种刷子,即使这样也无法完全掩藏——特别是在化妆间里该死的顶光下。
  她没好气地说:“你说伯明翰呀?有没有女朋友关你什么事,那注定是属于富婆的。”
  小萝莉眨眨眼:“噢。可我就是富婆呀。”
  格蕾丝被这年轻漂亮天真的东西恶心到,唰得转过背去。
  李小姐提前到了,她揽着许远的胳膊去前台酒柜前点酒,点了四五瓶、三盒女士细烟,“一瓶酒一盒烟送到包厢,其余存着。你想吃什么果盘?伯明翰。”
  许远在玲姐的注视下说了最贵的果盘的名字。
  进了包厢,许远才提醒李小姐,之前点的烟酒还存着,其实不用再点了。李小姐说:“不点点东西,他们老进进出出地暗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李小姐今天一个人来的,算是许远的熟客了,头几次她招待客户来玩,男男女女点好几个,最近只点伯明翰。她是做医药代表的,现在自己经营一个药代公司,三十来岁,漂亮精明,很有成功女企业家的气质。
  之前有一次,李小姐带着几个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来娱乐,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每个主任都揽着一个公主,只有李小姐和许远并肩坐着,没有歪歪扭扭。李小姐寂寞地吸着女士香烟,忽然说:“伯明翰,我做你女朋友吧。”
  这一题玲姐培训过,许远回答:“好。”
  之后李小姐就常常来找许远聊天,她不唱歌,喝半瓶酒抽半盒烟,剩下一半是许远的。她对人情世故了然于胸,该消费的消费到位,玲姐和许远都喜欢她来。
  她聊生意、客户,说拉近与客户关系的秘诀是讲黄色笑话,说拿下客户订单的秘诀是跟医生上床。她聊老公、女儿,说自己的目标是让女儿实现跨越阶级。她名校毕业,但不怎么聊校园生活,说已经过去太久了。
  许远从她的聊天中感到,所有人的生活的底色其实都是脏兮兮的,他得到了一种麻木、颓丧的宽慰,但同时也对所谓的“成功”祛魅不少。
  在包厢消磨了一小时,李小姐提出来想出去兜兜风,“伯明翰,会开车吗?”许远说不会,李小姐有些失望的样子,许远就向另一个王子借了自行车,李小姐看见自行车捂着嘴笑得很开心。
  临走时玲姐对许远使眼色做口型:别忘了要小费!
  许远比了个“OK”的手势,玲姐回复他大拇指。他现在越来越适应这份工作了。
  自行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悠着,许远想起十五岁的时候郁风载他在镇上到处闲逛,偶尔换着来,自己载人的技术很差,经常把两人都摔出去。
  心里想着郁风,不知不觉就骑车到了市高附近。
  李小姐忽然说:“附近有厕所吗?酒劲上来了,头晕。”
  许远:“想吐?”
  “想上厕所。”
  许远想了想,拐进以前租房子的菜市场,里面有一个公共厕所。李小姐进去了,许远靠着自行车抽她的女士香烟。
  远处黑暗中出现两个人影,一高一矮,脚步一快一慢,显然一个人步子大,另一人步子小。估计是对情侣,许远听着脚步声,并没有抬头。
  慢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向这边靠近,“许远。”
  许远抬头,竟然在这儿碰见郁风,后面跟着的是姚瑶。
  郁风满脸惊喜和笑意:“你要来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等很久了吗?”
  许远抬起手借着抽烟的动作挡住脸上的表情。
  郁风很高兴,所以没注意他的不自然:“走吧,上楼。”
  “你住这里?”
  “嗯,我把你之前租的房子租下来了,还在少年宫租了一间教室,在那边上课,在这边住。对了,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这段时间郁风经常在白天给许远打电话,但他经常不接,就算接起来,也是瓮声瓮气的像不清醒。后来他说在夜市上摆烧烤摊,晚上出摊,白天睡觉。郁风信了,改成每天晚上打电话,他还是经常不接,问他他就说生意很好,手不得空。
  这会儿他突然出现,日思夜想的那颗心就像冰雪遇见阳春,蓦地全化了。
  这时,附近的公共厕所走出来个脚步跌跌撞撞的女人,她走过来,突然伸手挂到了许远脖子上,蹭着他的头发说:“伯明翰,我真的晕了,送我回家吧。”
  郁风以为这醉女人认错人了,一抬头,看见许远慌张尴尬的表情。
 
 
第70章 
  郁风和许远对峙着,谁也没说话,李小姐已经闭上眼靠在许远背上,像是睡着了。几分钟后,姚瑶忍不住打破沉默:“那个……许师兄,这是你女朋友吗?”
  郁风受不了了:“姚瑶,你先上去吧。”
  “呃,好,好的。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早八点还要上课。再见,师兄。”
  “说吧。”
  “说什么?”
  郁风一向信任许远,他不怀疑他会恶意撒谎,只要他解释他就相信。
  可是许远总是一副不想解释的态度。
  “你觉得没话说?”
  他还是尴尬而无所谓:“嗯啊。”
  郁风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热气翻滚,“那好,你不说,我说。”
  许远表情严肃起来,他预感郁风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
  “许远,在你心里,你觉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对吗?
  你让我亲让我抱,只是因为你觉得身体寂寞。
  可我不这么想。我耐得住寂寞,我没有精虫上脑。我只是想对你那么做,我希望你快乐。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
  “她是我女朋友。”许远飞快打断郁风,几乎是不过脑子得,冒出这么一句。
  “我不相信。你是撒谎惯犯。”
  “你信不信关我屁事。我们得走了,你回去吧。”
  眼睛里的热气凝结成水珠,再也支撑不住,颤颤巍巍落下来两颗,郁风抓住许远的手,用哀求的语气喊他的名字:“许远……”
  “别说了,松手,我要走了。”
  “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说完?因为你也想过对吗?你也想过的!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试试?”郁风压抑着声音吼出来。
  许远心烦意乱,他越来越怕,真怕郁风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飞起一脚踹到郁风肚子上,把他踹得倒退两步。
  “混蛋!你他妈还嫌我的日子不够乱吗?朋友不想做了就滚蛋。你除了碍手碍脚还会干什么??”
  许远蹬着自行车跑了。睡梦中的李小姐奇迹般地掌住了他的腰。
  他疯了一般蹬车,直到回到“八仙”夜总会,才茫然地停下来。
  李小姐跳下车,笑嘻嘻地点了一支烟。
  “你做得没错。”她说,“我呢,比你年长一轮儿,以我的经验,选择不同的伴侣,就像选择不同的人生难度,有的选择是easy模式,比如选个富婆。有的选择是hard模式,比如刚才那个小伙子。
  我认识不少小护士,年轻漂亮就是资源,初婚找个有钱的或者有权的,对她好不好根本无所谓,不愁吃穿,想调哪个科室调哪个科室,孩子生下来上学择偶就业都不愁。
  easy人生,多好。
  你怎么还哭了?傻小子。”
  李小姐拍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包纸巾,打车走了。过了好一会儿许远才想起来,忘了问她要小费。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许远不看不接,直到它断电关机。
  站了一会儿,八仙里面有人喊他:“伯明翰?回来了?快点,有人点你,V9966包厢,赶紧的。”
  许远抹抹眼腩睛走进去。*
  上班前许远用店里的座机给许多于打了个电话。
  “姐,给你卡上转了3000块钱。珍宝还好吧?”
  “手机坏了,不是停机。”
  “座机不是我的号码,不用记,街边电话亭。”
  “他……没事,疯狗乱叫,你不用理他,嫌烦就把电话关机。”
  许多于说,不能不理小风,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他们还需要请他给颜邵艾参谋志愿。
  许远无话可说。
  玲姐提醒他来活儿了,V8888大包厢,大老板。
  许远点头,挂断电话。
  又问:“点我?哪个老板?”
  玲姐说:“第一次来的,以前没见过。还没点,其他人已经排队进去了,你偷偷进去,看还有机会没有。”
  许远正了正胸牌,匆匆朝V8888走去。
  路过大厅旁一间平价大包时,眼神掠过透明可视窗,他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但他忙着做生意,并没有多想。
  不过他还是迟了,刚进V8888,王子们正要排队退出来,他冒冒失失开门进去,险些跟他们撞到一起。
  打头的王子冲他打手势:点完了,走吧走吧。
  许远便赶紧往外退。
  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用十分明朗标准的普通话说:“你留下。”
  许远在门边拘谨地站了两秒,包厢里有七八个男人,他不确定刚才是谁开的口,包厢里只有一个女人,是他的常客李小姐,于是他走过去坐到了李小姐身边。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诧异地看向他。
  李小姐站起来拉他:“你什么眼神?去坐那儿去!”
  许远换到了中间一个年轻男人身边,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一旁有人说:“愣着干什么?沈总杯子空着呢!”
  许远依言倒酒。他从周围人的反应看出来,玲姐口中的“大老板”就是今天的主角“沈总”。
  沈总应该是外地人,他讲普通话好像播音员一样标准,他和许远以往见过的老板们都不一样,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从其他客人的聊天中他得知,沈总是北京人,什么什么生物科技公司的总经理,是本地药代们千请万请请来的合作商。
  酒过三巡,沈总起身去解手。
  豪包带独立休息间连着卫生间,许远习惯性地跟过去,在门口候着,有时候客人喝多了,出来得扶。
  李小姐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好心提醒他:“easy模式人生。去吧,加油!”
  沈总解完手出来,里面正在唱《死了都要爱》,他被声浪攻击到,一偏头看见等在门口的许远,一把把他拉进休息间,关上了门。
  许远按照培训内容问:“沈总,要喝点热水吗?”沈总摇摇头。
  “你姓伯?”他看着他的胸牌问。
  “我不姓伯,这是我的英文名。”
  沈总像听见笑话一样笑起来。
  许远问他笑什么。沈总摆摆手说没什么,并不打算告诉他伯明翰不应该是个英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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