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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许多于站起来出了屋门,许远闻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他明白了,“XX红茶”瓶子里被恶作剧地装了一瓶尿。
  过了一会儿许多于回来了,手里竟然还拿着“XX红茶”,她应该是去对面运输公司职工楼的厕所里倒了尿。
  “我洗干净了。”她对许远解释。
  “你衣服上怎么有个脚印?”
  先前许远靠近门,她在里面,许远背光,所以她没看见。
  许远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带也带不走,警察不让。他这几天都穿的这边提供的旧衣服,有棒棒许的,有他们捡破烂来的。
  “没看路,撞人脚上了。”
  许多于笑了下,看了眼座钟时间,说:“今天周六,爸妈要去美食街那边捡废品,至少十点才回来,姐带你去逛夜市,买衣服。”
  说完她坐回原位,把红茶塑料瓶放地上踩扁,仔细放进框子里。
  这两间瓦房有一个很小的称不上厅堂的厅堂,有两间屋,本来棒棒许两口子睡一间,大姑娘许多于睡一间,许远来了以后,许多于把房间让给了许远,她和老两口暂时挤一间。
  房子没有厕所,他们都去对面十米外的运公司职工楼上厕所、洗澡。也没有厨房,灶台在瓦房外面,搭出来的一个塑料棚底下。灶台是棒棒许自己用砖块水泥糊的,表面贴着捡来的白瓷砖。还有一只铁皮蜂窝煤炉子,不过这炉子许远没见他们用过,也没看见蜂窝煤炭,蜂窝煤在他们村里也只有大队长家才用得上。
  许多于在灶上生火做饭,她轻手轻脚,但动作特别麻利。她说做点菜饭简单吃一口,吃完他们姐俩好去逛夜市。
  猪油舀进锅里,她把切好的腊肉丁倒进去煸炒出油,然后倒进去土豆块、红苕块,翻两翻,然后倒进去淘好的米、水,水刚好淹过食材,最后她倒进去一簸箕青菜,盖上木锅盖。
  水开后,木锅盖的边缘冒出浓浓的白烟,许多于退了一块大柴出来,灶膛内火势小了一些,许多于时不时侧弯下腰,低头看灶膛,火舌温柔地舔着圆咕隆咚的黑锅底,舔过来舔过去,锅里便飘出饭香。
  天色在五点左右就暗了下去,许多于在灶膛后坐着,面孔显得格外亮堂,看着她的脸、闻着饭香,许远突然同时有了一种空茫感和着落感,过去的记忆好像在极速后退,而新的生活正徐徐展开。
  许多于盛了两海碗饭,从泡菜坛里夹了一碟泡姜泡海椒,两人就着灶边的温暖吃饭,“托你的福,今年过年第一次吃腊肉了。”碗里没有几粒腊肉,但真的很香,许远吃得稀里呼噜,许多于把自己碗里的腊肉丁都夹到许远碗里。
  吃过饭,许多于打水把两人的碗洗了,许远看锅里还剩许多饭,问她怎么办,许多于说做的一家四口的饭,爸妈晚上回来吃。
  要去的夜市离家不远,走过去二十分钟左右,街两旁是居民房和各种门市。走过小卖部,老板端个碗坐柜台边刨饭,许多于喊了一句“颜大伯”跟他打招呼,他挥了两下筷子。走过运输公司,周六不上班,门关着。走过修理厂,倒是亮着灯,大铁门也开着,因为这边同时还是运输公司的大卡车、小卡车的停车场,卡车不像公交车到点儿下班,跑几百几千公里长途的卡车也许正午到、也许半夜到。
  这时正好有一辆大货耸动着开出来,缓缓打着弯儿往路上拐,车身很大,厂里的门岗端着铝饭盒站路边上瞧着。许多于对高高坐在上面的货车司机喊:“郁叔,怎么这会儿出车呢?天都黑了。”
  货车车窗很大,司机半个身子都能露出来,他踩了脚刹车,人耸了一下,笑道:“哦,是你呀许大姐。卡车上路,哪里分黑白?半夜开高速车才少,没得其他车,我随便开!开飞机!嘿嘿。”语气里就透着一股车技很好的自得。看见许多于身边的半大小子,他问:“哦,这个就是……那个娃儿?”
  “啊,就是。”
  “喔唷!好撑展,样儿好乖!我还以为棒棒儿吹牛嘞,确实乖,比我屋头那个龟儿子乖。”
  可能这条街就棒棒许一个从事“棒棒”职业的,许远听很多人省略姓,直接叫他“棒棒儿”,四川人就是很爱说叠词。
  许多于很高兴:“我带他去买衣服。”
  司机:“啊,要得。我走喽。”
  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个门市灯火通明、特别吵闹,许远伸长脖子歪着脑袋看,原来是家茶馆,挤满了打牌的男人。里面放着八九张陈旧的木桌配长条凳,人人都摸着牌叼着烟,烟雾熏得满屋晦暗,最里面有一台彩电,在放周星驰的电影,有五六个少年杵在那里嘻嘻哈哈。
  许远突然看见一个人,下午踹他一脚那个街溜子,他也在。他跨坐在一根条凳上,在摆弄一小块报纸、一根烟和一包药粉,他动一下咳一下,好像感冒很严重。许远故意慢走几步,想看他在做什么。
  只见他把烟拆开,烟丝抖在纸上,然后把白色的药粉倒进烟丝里,接着把它们一起用报纸卷起来。然后他把刚才那支烟的过滤嘴撕下来,塞进报纸卷的一端,把那一端咬在嘴里,他看了看周围,从某一张牌桌上随手摸了个火机点燃,微微仰头开始吞云吐雾。
  他百无聊赖地往四周看,忽然目光凝住在外面的许远身上。许远与他对视一眼,扭头走了。
  三两步赶上许多于,他问:“郁风是谁?”
  许多于:“你跟他认识了?不就是刚才那个货车司机郁叔家的儿。他们家就住我们对面职工楼里。他跟你一样大,读初三。”
  许远:“他是流氓吗?”
  许多于诧异:“怎么这么问?他学习成绩很好的,听郁叔说,市里的重点高中已经提前批把他录取了,免学杂费、免住宿费,每个月还给100块钱生活补,今年9月就要去市里住校读书了。”语气中充满钦羡,又说:“但他小时候性格很浑,经常挨爸妈打。”
  “哦。”
  夜市上很热闹,卖衣服也卖吃的喝的用的,许远跟着许多于从头走到尾,夜市的尾巴连着另一条横向的大马路,马路上不断有汽车驶过。
  在地摊上买了从里到外的衣服,还买了一双运动鞋一双棉拖鞋,许远当场就换上了运动鞋。
  “回吧。”
  “那条路是去哪里的?”
  “这是一段省道,去县里就走这条路,上高速也是。”
  “哦。”
  回到家九点过,许多于烧了一锅水,搪瓷盆儿兑上水:“弟弟,来洗脸。”洗完脸她把脸盆里的水倒桶里,又添了勺开水:“弟弟,坐这儿烫脚。”
  许远十五岁,比二十岁的许多于还高出一个头,看她卖力干活,不太自在,又不知道怎么插手,只好默默坐过去烫他冻了一天的脚。
  这时棒棒许两口子回来了,一人扛着一麻袋塑料瓶、纸壳子之类的废品,他们把麻袋放在门边,走进来看看洗脚的许远,许远被他们认真的打量看得更不自在了,扯过抹脚布胡乱擦脚。
  许多于准备点灶火热饭,她妈陈春芬拦她:“不烧了,省点柴。舀碗里,用开水泡一下就行。”
  “好。”
  陈春芬去舀饭,饭盛出来,倒进去许多于刚烧的热水泡上,又把贴铁锅底的饭锅巴揭起来,像个盆似的大。她掰了一大块拿给许远:“吃锅巴,香。”
  许远说他刷过牙了。
  陈春芬说:“给你留当早饭吃,脆。”
  许远没吱声,提起桶上外面倒水,许多于说:“你不用管,一会儿添点开水爸妈烫脚。你去睡吧,把新衣服拿进去,睡一觉,明早穿新衣服。”
 
 
第05章 麻木啊,可怕啊
  这两天许远没事就到修理厂附近晃荡,等了两天终于等到郁兆伟的货车回来。
  许远已经把修理厂里面的大概结构看明白了,里面的工人各人干什么摸了个七七八八,郁兆伟的货车进去得停在大车位,然后用水管冲洗外面和车斗,还有女工擦洗驾驶舱,会有一小段时间不关车门,让它通风晾干。
  许远快速跑回去,用新买的橡皮改棒棒许的帐,偷了两块钱,又跑去小卖部买火炮。
  他把大部分火炮拆开,抽出线引子,一段一段接上,做成一根长引线。又把另外五六枚火炮捆到一起,都接到长引线上。
  接着许远跑到对面职工楼男厕所找屎,找完三层楼才找到一堆大的,他忍着恶心隔着五层塑料袋把它搂起来,然后快速回到修理厂。
  时机正好,郁兆伟的车刚洗完,而且周围没人,许远溜进厂里,把塑料袋摊开在货车驾驶座上,小心翼翼把火炮插在屎上,点燃引线。
  许远舍不得跑太远,他就猫在修理厂门口的墙根下,没一会儿他听见“砰”的一声响,比平时的火炮响声沉闷些,那是因为炸屎堆儿里了,伴随着大便满天星。
  听完这一声,许远心满意足地跑了。
  炸个屎尿粪是许远的基操。他们乡下家家户户都是旱厕,猪圈连着茅坑,茅坑底下连着一个蓄粪池,许远看谁不顺眼就趁着他蹲坑的时候,绕到旱厕背后往蓄粪池里扔火炮,炸人一腚发酵的粪汤,在别人日妈道娘的乱骂中扬长而去。有时候还炸人家猪圈,吓得猪们嘶声悲鸣,惶惶不可终日长不上膘。
  他奶奶把家里的钱看得很紧,许远连毛票都偷不到一张,火炮都是捡来的。农村里有红白喜事,或者清明初一上坟,都要放“大地红”,很大一卷的鞭炮,串着上百个独立的火炮,120响的有120个,一千响的有一千个,三万响的有三万腩个。火线从头烧到尾,总有许多没点到的漏网之鱼,许远爱跟在婚丧嫁娶的队伍后面,或者潜伏在坟头捡拾没炸过的火炮,捡上两小时,火炮能装满两个衣兜加两个裤兜。这种火炮往往引线很短、威力很大,一点上就炸,或者莫名其妙炸、莫名其妙不炸。许远手上好几块烧伤的疤都是这么来的。
  为报郁风说他吃屎的仇,许远其实很想像以前一样,炸他个满腚芬芳,可惜这条街上好像没有旱厕,他只好对他爸的车下手。这个仇报得拐了个弯儿,实在是有些壮志未酬。
  许远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溜达,从街头溜达到街尾,在省道边看呼啸而过的汽车,他看汽车的车牌号,有川A有川Z还有川W,他知道成都是川A,至于川Z和川W是哪里的就不知道了。被警察带去警局了解情况,是他第一次坐小汽车,以前跟奶奶来过几次镇上,是坐客车来的,他每次都抢着坐窗边,可以清晰而直观地感觉到自己在“渐行渐远”。车子在行进的时候,风猛烈地灌进口鼻,像大团大团的“自由”灌进脑袋和肚子,又让人窒息又让人爽快。
  坐小汽车那天他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警察,他问警察能不能换个座位,他想坐窗边,警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许远重复了一遍:我想坐窗边。一个警察说:不行。开车那个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麻木啊,可怕啊。旁边的警察拍了下他的胳膊说:过去都没关系,以后要认真读书学道理。过了很久,突然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他也没有选择。
  不知怎么,这一段对话深深烙在了许远心里,他想到就会觉得鼻子发酸。
  一边看省道上的车,一直看到天黑,看了一鼻子灰。夜市也陆续出摊,烤羊肉串、拌土豆花、油炸串串的香味漂浮起来,他觉得肚子饿了,扯了扯黑色毛线帽,从街尾溜达回去。
  走到茶馆附近,他被郁风拦下。茶馆里几个青少年闻风而出,站在郁风身后看热闹。许远往后退了两步,新衣服才上身两天,他不想再捱一脚。
  “你干的?”郁风表情绷得很紧,不像上次踹他一脚时看着那么懒散。
  “什么?”许远装莽。
  “敢做不敢当?门岗看见你了。”
  围观的人发出流里流气的怪叫声:“哦哦哦哦哦哦哦,就是这龟儿子干的?”有人开始撸袖管,缓缓绕到许远后面。
  许远撒腿就想朝江边跑,没跑几步就被人一脚踹在背心上,跌了个狗吃屎。
  几个青少年围上来一脚一脚踩他的背、腿、头。许远感觉被人在身上练高抬腿似的,他试图爬起来,但每次爬到一半就又被打趴下,膝盖都快在水泥地上砸碎了。许远挣扎着脱掉外套,又把里面的卫衣、秋衣脱下,裹成一个球抱在怀里,跪着、埋下头、弓起赤裸的背,对方人多,许远决定放弃抵抗,等他们随便打打,打完走人。
  他的背弯成一座洁白的拱桥,凸出的一个个脊椎骨像桥上的台阶。光看这背,是不讨人嫌的,谁知道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艹,居然不还手,贱货!”
  群殴一个不还手不吭声的人显得动手的人很没有“江湖规矩”,没劲,那几个人没打几下就停了手,改为侮辱式的推搡和怪叫。
  郁风冷眼看着背对着自己跪成个虾米的人,不懂他脱衣服是几个意思,他这造型再戴副枷就能上午门候斩了。如果手里有刀,郁风真的想把他斩成三段,太恶心了,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他爸一直没回来,昨晚打过传呼机问过,说的上午到,中午要回家吃饭,娘俩在家等到一点都没等到人,他妈使唤他去修理厂看看。
  郁风跑到修理厂,看见郁兆伟正抱着一捆草纸站在车门边,货车方圆五米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郁风走过去,闻到一股恶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郁兆伟斜眼看见他,脸色顿时难看至极,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干什么?!”
  郁风心道不好,但这时候回不回答、回答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妈喊你回家吃饭。”他淡声道。
  果然——郁兆伟爆炸,开喷:“吃!吃!吃!你和你妈只晓得吃!吃你妈卖批!日你妈两个瘟猪!”说着把手里的一捆草纸扔向他。
  许远偏了偏身体躲开草纸攻击,默然转身拨开人群走了。晚点自有一条街上的小孩把这里什么情况报给他。
  郁兆伟有两副面孔,一副对家里人,一副对外人。对外他是老厂长的独子,大专毕业生,国有企业编内职工,资深大车司机,为人爽朗和气,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是个可敬的人物。然而对妻子和郁风,他只是暴君。
  茶馆里人声鼎沸,挤满赌博的男人,有人出来吐痰,嗬~忒!向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座继续打牌,摸上了牌,表情就活泛起来。
  “芋头,这鸡儿屎太怂,咋弄,还打吗?”旁边一根又高又瘦穿皮衣皮裤的竹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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