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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啊?”许远没想到颜邵艾居然比他们都大,真看不出来,他看起来比周围其他少年体格小两圈。
  许远挠挠头,问许多于:“那你怀孕几个月了?去过医院了吗?”
  许多于捂着嘴说:“去找红会的胡医生看过,他说三个月了。”
  “哦。”
  沉默了一瞬,许远又问:“颜邵艾回来了?他在哪儿?怎么没过来?”
  许多于:“在二伯那里。我今天跟二伯说你要回来搬家,我请了一天假。”
  许多于喊的“二伯”就是茶馆老板颜老二,颜家娶了许多于,她就是他们家的人了,平时白天在茶馆里做事,晚上回家还挨着陈春芬睡。
  颜家还算有良心,尽管许多于执意不要工资,颜老二还是借着各种由头给侄儿媳妇一些钱,不多,只能够娘俩个吃饭,陈春芬看病吃药往往要靠许远拿钱。
  饶是这样,老街上说闲言碎语的还不少,有鼻子有眼的,说见过许多于在茶馆收了茶钱悄悄往自己兜里塞,说她仗着年纪比颜邵艾大拿捏男人,从小男人手里抠零花钱。
  要不然,陈春芬那个要入土的样子,怎么能活到今天?而且他家领养的便宜儿子也跑得没影了,在外面当流氓,这种家里只有女人和病人的……阴气太重,不好讲。
  大家都是私底下传说来传说去,没人会当着她们的面说,但是往往听不清的传言最是刺耳。许多于以前还算大方,如今越来越畏畏缩缩沉默寡言。
  陈春芬还在碎碎念,她现在念的内容更加离谱,“噢,颜姑爷回来了。他回来了,但是你现在有女人病,有女人病男人碰不得,你不要往男人面前凑……”
  许多于忙说:“妈,我没有……”接着她瞟了许远一眼,脸色红得要滴血,她抹抹脸颊又抓抓脖子,茫然而口不择言地说:“哎,就那么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哎,谁知道……”
  站在这里接受许远的问询和陈春芬的碎碎念,对许多于而言无疑是一场酷刑,郁风感觉她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活像一只暴露在烈日地板上的紫红色大蚯蚓。
  郁风有些不忍,他拍了许远一把,推着他走,“快到中午了,再不干活今天干不完了。”
  许远和郁风一起动手拆了床架,用借来的板车拉到安置房那边,再一部分一部分地抬到楼上,再把它们拼回一张床的样子。
  接着抬另一张,然后是被子棉絮衣物,最后把零散的桌子凳子都搬了过去。
  现在家里没有再干收废品的营生了,许多于在茶馆做事,陈春芬身体不好,但她们捡废品捡出了惯性,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习惯,只要看到地上有空塑料瓶子烂木板子就忍不住捡回家。
  不捡不行,看见了不捡就浑身难受,就跟丢了钱似的。
  所以破瓦房里终年堆积着废品,是这个房子里无法消除的景观。许远说那些东西就不要了,都住楼房了,再这样怕邻居有意见。
  许多于犹豫着说,先放着吧,你们累着了,剩下的杂物我慢慢搬。许远叹了口气,只好把所有的废品都一并搬到了新房里去堆着。
  搬完最后一趟已经到了傍晚。
  许远和郁风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市里的巴车,只好在安置房里住一晚,明早再回。
  不知道许多于和陈春芬已经多久没有去饭店吃过一顿饭了,许远有点佩服她们,在新房子里各项东西都没就位的情况下,她们依然操持出了一顿可口的晚饭。
  一锅白米稀饭、一大碗看不出什么做的下饭菜、一盘酸豇豆炒肉沫。
  有肉的菜被推到许远面前,许远用勺子舀了两勺给郁风,剩下的推到许多于面前:“姐,你吃好点,以后我每个月给你打两百块钱营养费。”
  两百块不多,但多的他也没有。
  许多于摆手:“不用不用,给妈买药已经花了你不少钱了……”
  许远没说话,只摇摇头,示意不用再说了。许多于忽然叹息:“弟弟是大人了。”
  许远沉默。但郁风为这句话触动,他偏头看了许远一眼。
  他高高隆起的鼻梁上冒着亮晶晶的汗水,凌乱的头发半湿半干,他捧着碗专心大口吃饭,下颌和喉咙剧烈滚动着,像蓝鲸在海面上起起落落,有一种原始而质朴的美丽。
  他背光而坐,影子形成一个黑色巨人笼罩着整个餐桌。
  但那只吊灯非常临时,由一根电线吊着垂在半空,钨丝灯在夏末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晃动,于是黑色巨人也跟着微微晃动。
  好像一个摇曳的泥潭,诱惑着郁风沉溺其中。
  此时此刻,许远的形象在郁风的脑海中悄然变化,在他来去如风的表面下,少年正蜕变成男性。
  也许可以这样说,作为一个男性,郁风对“男性”的理解和自我要求是被许远点亮的。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他们成熟的过程中,总有一些具体的形象和具体的关系塑造着他们对情感关系的理解。
  可能很多来自父亲母亲。
  而郁兆伟的作用是彻底破坏了郁风对“男性”二字的观感。失去了从“父亲”这个角色上认识自己的机会,因此尽管他已成年,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我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一个怎样的男人。
  现在他有了一丝了悟,那是主动承担责任。
  许远完全可以放弃陈春芬和许多于,郁风知道他对她们没有多少感情。以及掏空了他荷包的这间安置房,也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但他回来了,默默背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被这种责任感笼罩住的人,有一种美妙的幸福滋味——少年明明还不够强大,但仍然为你鞠躬尽瘁的姿态,足以敲开任何人的心门。
 
 
第52章 
  那碗不知名的下饭菜是用西瓜皮做的。削掉最外面深绿色的硬皮部分,把剩下的白色的瓤切成丁,加大料、葱姜、酱油、辣豆瓣等一起熬酱,加水熬到西瓜皮瓤里入了味,再也吃不出是西瓜皮。
  许远向许多于问清了做法,说:“之前卖西瓜的果皮都被我扔了,以后倒是可以留着炒一盘菜。”
  郁风挑起眼睛问他:“天天卖西瓜天天吃?”
  许远说:“我吃,给你买肉,你比较需要营养。”
  郁风顿时感到满意且得意,碗里的酸豇豆肉沫跟这份心情比,也失了味道。
  吃完饭陈春芬要端碗去洗,郁风抢着洗;另一边许多于也闲不住,开始打扫卫生,她去了厕所,站在凳子上刷顶上的U型下水道管,它连接着楼上的厕所,再连接到主下水道管上。
  一般家庭会在厕所里做铝扣天花板或者石膏天花板把管道遮住,但他们家没有这个预算,因此许多于只得把暴露在外的白色管子擦得干净些,不至于太难看。
  许远制止了许多于:“姐,小心点,你下来我来擦。”
  许多于便下来,站一边给他递帕子。
  许远站上凳子,仔仔细细擦管子上的水泥点子和灰尘,水泥点子不好擦,需要用力摩擦,一点一点蹭下来。
  他偶然一低头,看见年纪轻轻的许多于头上居然有几缕白发,他随口问:“姐,住新房子高兴吗?”
  许多于:“高兴啊。就是……唉,”她重重叹口气:“给你添负担了。”停了一会儿又说:“其实不搬更好,你把钱攒着,将来好娶老婆。现在……耽误你成家了。”
  许远撇撇嘴:“你想太多了,我可没想过。”
  许多于:“新房子好是好,就是要爬楼梯,现在妈还能勉强爬动,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其实能不搬更好……”
  许远便不搭腔了。
  许多于又说:“我有点怕,以后小孩生下来,会到处爬,这楼房这么高,怪吓人的,我怕他掉下去。”
  许远越听越没有滋味,淡淡道:“城里楼房都安保险窗,以后舅舅给他安。”
  这又给许多于带来了新的困扰,她感叹住楼房的生活开销太高了。
  许远没再说什么,他不懂楼房的生活开销哪里高了。他心里对许多于生出一些不爽来,明明搬新家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好事后面会有那么多“但是但是但是”,为什么不能开开心心拥抱变化,为什么要无故生出许多担心。
  他不爽的源头并不是自己出了钱却被她们扫兴,而是不喜欢她们这种消极和恐慌的感觉,他已经见识过有钱人是怎么享受生活的,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恣意地挥霍金钱,而她们要在这样一点点好的东西面前诚惶诚恐?
  那时的许远还非常年轻,所以不能理解,他是山林之鹿,不能理解羊群在牧人的管辖下惶惶不可终日,从冰天雪地的原野迁入温暖的羊圈,也未必会当作好事。
  而且在他不知不觉之中,这些人与经历的影响,也在他的性格当中种下痼疾,所以他后来变成了一个一边挥霍享受,一边诚惶诚恐的人。一个没有办法完全和谐统一的人。
  郁风刚洗完碗,正挨个擦干水,忽然听见厕所里传来许远的惊呼,他立马丢下碗跑过去,看见许远从凳子上跳下来,满头满脸黑黢黢的污渍,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怎么了?”郁风问。没人回答他。
  许多于慌忙给许远擦脸,许远挥手粗暴地把她赶开,“砰”一声甩上厕所门,接着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
  郁风拍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他有些急,冷下脸问许多于:“他怎么了?”
  许多于苦着脸说:“我们在擦楼上的下水道管,结果弯管下面的盖子突然松了,楼上厕所里的脏东西就……就全流到了他身上。”
  郁风:“怎么会这样?楼上的厕所没安好?楼上的人住进来了吗?”
  许多于惶惑地摇头。郁风只好自己跑上楼去看。
  他们楼上的那间房没有锁门,黄色的木门半掩着,郁风推门进去,看见两张铺在地上的草席,草席上放着枕头和一些日用品,他转到厕所里去看,厕所也没有装修过,没做水泥填平,蹲便槽支出地面,下面连着U型管通向楼下。
  蹲便槽里汪着焦黄的液体,泡着几堆新旧程度不一的大便。郁风试着拧了拧水龙头,没拧出一滴水,可见这间房还没有通水。
  郁风回到外面的房间,把地上的草席和东西全部踹飞了原地。
  他回到楼下,许多于忙问他怎么回事。
  郁风说:“楼上住了几个人,可能是施工工人临时住着。”
  许多于:“啊……那怎么办?”
  郁风:“不用管他们,楼上厕所没修好,你们把U型管盖子拧紧应该就没事。”
  说罢他又去敲厕所门,“许远,许远?”
  许远终于答话了:“我没有衣服穿。”
  他们这一趟回来,本来没打算住一晚,什么东西都没带,现在衣服上全沾着屎尿,已经被许远从厕所的窗户扔了出去。
  许多于找了一床薄毯给郁风,郁风打开一条门缝递进去,“你先围着这个出来。”
  片刻后,许远下半身围着毯子走了出来,坐在床沿上不吭声,整个人气压很低。
  许多于找了一套原来属于棒棒许的男式汗衫短裤,小心翼翼地靠近许远,“哎,都怪我没用,害你把身上弄脏了。还好家里留着爸的衣服,你将就穿……”
  许远瞟了一眼那衣服,一脸不喜,蹦出两个字:“不穿。”
  许多于原地转了半圈,“那我再去找找别的。”
  许远脸色越发不耐烦,忍不住吼她:“我说了不穿,能不能别烦了。”
  许多于被他吼了以后,似还想开口挽回,郁风上去打圆场:“多于姐,你和阿姨出去给他买一身新的吧,照着他之前差不多的样子买。”
  许多于和陈春芬被郁风支出去以后,许远总算觉得周遭安静了一点,房子小人多,就仿佛密不能透风似的,让他心里闷着一股火。
  郁风找来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他头发又长了,郁风像苍蝇搓手一样捧着他的头搓。
  许远推他一把:“滚开,不会擦别擦。”
  郁风低着头看他:“生那么大气?”
  “少说风凉话。”
  “我没说风凉话,谁头上被浇了屎尿都不高兴。不过,没必要把火撒到你姐身上。”
  “关你屁事?用得着你来充和事佬?你哪位?要你来教我做事?”
  郁风本是好心,却被他怼了几句,心头也是火起,他把毛巾扔到他怀里,“我惹你了吗?冲我发什么火??”
  许远不回答他,抓着头发拉到鼻尖闻,觉得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恶臭,味道像农村的化粪池。
  他觉得浑身难受,跟吞了苍蝇似的,他站起来转了一圈,找到一瓶六神花露水,拿起来朝头上洒。洒完又闻了一下,骂了一句娘,接着又冲进了厕所。
  郁风生他的气,又觉得他有点可怜,跟进厕所,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许远打开水龙头,水顿时溅了郁风一腿,他冷冷地说:“滚出去,关你屁事。”
  郁风一下火了,“你让我滚我就滚?我他妈偏要在这里!”
  他推了许远一把,把他推到靠墙,再一把薅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下拉,拉到水龙头底下。
  这房子里当然没有热水器,她们也没打算安,凉飕飕的自来水顺着脸颊流,许远不小心吸进了鼻子里,呛得脑子嗡嗡响。
  鼻腔进水让许远难受死了,他挣扎着想甩掉郁风的钳制,但被他按得死死的。
  “松手!!!”
  郁风不松,非要和许远论个道理:“你再说,关不关我的事?”
  许远大怒,闭着眼伸手往前猛地一抓,没探明抓的是哪里,便五指齐齐用力。
  抓到了脆弱处,郁风痛呼一声,终于松开许远的头。许远解脱后便迅速抬头,可他的头正好在水龙头下面,这猛的一抬,后脑勺重重顶在了龙头嘴上,他登时感到脑花乱晃,跪在了地上。
  郁风听到了他头骨和金属的撞击声,知道这一下撞得不轻,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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