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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颜老大一听这话,心里立马有了谱。因为就在两天前,他刚跟一个十岁的女娃娃聊过一段闲篇。
  女娃娃是下面瓦房住着的棒棒许的大女儿,她该有两个妹妹,一个烧了扔进了江里,另一个装麻袋里扔进了江里。
  这不就对上了么。
  颜家在老街上是条件很好的人家,加上他家男丁旺盛,棒棒许当然愿意结这门娃娃亲,当下就同意了。
  娃娃亲订下以后,颜邵艾居然真的慢慢好起来。
  不过颜家其实一直看不上棒棒许——这是自然的,他家穷得厕纸都恨不得捡人用过的。所以过了几年,颜老三就反悔了,安排大哥退亲。
  谁成想,退亲后隔年颜邵艾又生了一场大病,又是很久不好。颜家赶忙又恢复了亲事,此后就算彻底认了这个命,不敢动不要许多于的念头。
  太牵强了,许远当然不信这套逻辑,不过那些一切被命运摆布着的人,他们就是怕、就是信。
  去年底,陈春芬脖子上长了个大包,很影响她吃饭说话,许多于带她去县医院看病,医院说是甲状腺癌。
  两人一听“癌”字,吓得要死,医生安慰她们,这种癌被称为“喜癌”,做手术切除,后续跟进治疗,一般预后蛮好的,去交钱办住院等待手术吧。
  于是那个问题又来了——钱。
  许多于并没有告诉许远,她自己默默扛着,自己想办法。她想到的办法就是含羞垢耻找到了颜老大,主动提出想提前和颜邵艾办酒,她十分谦逊诚恳,她说去他家以后,不仅可以帮忙照顾大伯、二伯的小卖部和茶馆生意,还能照顾颜邵艾。
  她的目的是彩礼钱。
  许多于用出嫁自己的彩礼钱把陈春芬送上了手术台。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甲状腺上的肿瘤割去以后,医生却通知她们,发现出现肺转移。
  所以哪怕是“喜癌”,落到有些人头上,“喜”得也有限。
  医生说,你们来的太迟了,甲状腺肿瘤已经发展了很久,又说你们来的还算早,肺转移发现得比较及时,出院以后定期复诊、吃药化疗控制,能够延长生命。
  陈春芬当然是听不懂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恢复了平坦,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医生就是喜欢恐吓病人,就是为了多提成多挣钱,而她们已经没剩几个钱了。
  没钱意味着她们不用纠结思考,母女俩从容地回了家,陈春芬照旧做她的重体力劳动,八个月后,她发觉背疼,最开始照旧没管,只攃一些舒筋活血的药酒。
  很快,痛得越来越无法忍受,找红会胡医生看,胡医生叫她去找盲人按摩,盲人说她筋脉特别拥堵,一定要全部揉开,一顿老实不客气的大力揉搓,直接把陈春芬揉昏死在床上。
  接着许多于又是着急忙慌地找车抬到县医院急诊,各项检查做完,医生还是之前那一位,他轻飘飘地说:“肺癌,晚期。”
  这时许多于已经无法可想了,又加上老房拆迁安置的事,她不得不联系许远,请家里唯一的半大不小的“男人”回来主持大局。
  这两年许多于随时随地满腔子忧心,剖开来看,数也数不过来。但许远和她心态不同,他对这个家庭没有多少参与感,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许多于求他回来帮忙,他就回来,要钱他就给钱,也会觉得麻烦和烦心。尽力帮忙,但潜意识里并没有把她们看成多要紧的责任。
  可以说他凉薄,也可以说他轻盈。他的步子总是轻盈的,所以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跑起来。郁风爱他这个品质,也恨他这个特点,甚至在心里暗暗诅咒过他,迟早陷进某个泥潭,让他知道知道每一步都耗尽力气的滋味。
  其实此时此刻,许远的双脚就像扎在泥里。
  去邮局寄完止疼药,天上突然下起暴雨,许远在邮局门口的檐下等了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好像老天爷在往垃圾桶里倾倒红薯粉。
  幸好他离开宿舍的时候带上了郁风的随身听,他把耳机戴上打发时间。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磁带,他随手按了播放键。
  带子竟然正好停在一首熟悉的歌上,它沙沙地转动起来,沙沙地唱: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回忆的画面,在荡着秋千。”
  他突然想起一个场景,那天也是下雨,江边,郁风朝他迎面跑来,他送郁风磁带,他们一起听这首歌,然后约好一起到市里报道。当时觉得离开镇上那个小地方,世界会变得开阔明亮。现在世界的确变得开阔明亮了一些,他的烦恼却变得更多。
  这么大的雨,仿佛寸步难行。
  但许远突然非常想见郁风,这个时间他还没有放学吧,可能在上最后一节课。许远盘算了一下时间,他现在跑回去,应该能赶在晚自习前见他一面。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门边有到邮局办事的人放着的伞,于是偷拿了一把,撑开,朝雨中走去。
  学校,下课铃响。
  鲁老师说:“好,下课,待会儿晚自习我占十分钟,把最后一点讲完。”
  班长张俊站起来,带领全班同学齐声说:“老-师-再-见。”
  然后他几步跑到后排,拍拍郁风的桌子:“走,今天陪你吃食堂!”
  鲁达上课的时候郁风在下面写一套竞赛卷子,还没写完,他头也不抬地说:“雨太大,不去。”
  “啊?你不饿啊,我都快饿晕了,走吧走吧。”说着伸手拉郁风的胳膊。
  郁风一抬胳膊把他的手攘开,抬头看着他说:“不去。”
  毕竟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几年下来张俊还算了解郁风的性格,当他直视你的眼睛时,他的眼神和表情就是冷的,表示他不想再听或者说一句废话。
  张俊不禁又在肚里腹诽他:独。
  这个字是骂一个人孤僻倨傲不好相处之类的。
  张俊看了眼他的竞赛卷子,记下了样子,打算回头找老师复印一份,然后假装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郁风右手刷刷地算题,左手在抽屉里摸到小灵通,微微偏头瞄了一眼——没有新消息。
  就好比一场抽奖游戏,看一眼就是赌一局。可惜每一次他都得到“谢谢惠顾”。
  那家伙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给他回电话?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全撒到了竞赛卷上,大有要用智力凌辱糟蹋这张卷子的架势。
  卷子做完,郁风起身去上厕所,刚撒完尿拉上拉链,就听见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回头去看,见一个浓密卷毛的男生勾着一个矮小的男生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显然矮小的男生不愿意,但是卷毛男生的手死死勾在他脖子上。
  矮小的男生郁风很熟,是颜邵艾。他用眼神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洗手走人。
  这时颜邵艾开口喊了他:“芋头……”
  郁风回头,等着他说话。
  颜邵艾还没说什么,卷毛男嬉皮笑脸地说:“嗨,年级第一。”又说:“邵艾你叫他的时候声音好软,我要吃醋啦。”
  郁风皱了皱眉,一时间判断不出来,这个男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挑衅。
  颜邵艾的脸突然变红,嗫嗫嚅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郁风只好问他:“你有什么事?”
  “没、没事……你来上厕所吗?”
  卷毛插嘴:“哈哈,不然呢?难道来厕所吃晚饭?你好可爱哦,是不是饿晕了?想吃东西吗?”
  颜邵艾的脸愈发涨得通红,慌张地说:“不想吃!别、别说了……”
  两人的氛围古怪,郁风却猜不到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不耐烦地对颜邵艾说:“没事我走了。”
  卷毛抢着挥挥手:“再见!年级第一。”又说:“走吧邵艾,我们去上厕所。”
  余光里,郁风看见卷毛勾着颜邵艾的脖子,两人进了一个厕所隔间,关上了门。他觉得奇怪,这两人上厕所干嘛要进一个隔间里,怎么上?
  疑惑一闪而过,他没有继续探究,他一向对别人的事漠不关心,更何况现在心情糟得要命。
  他又拿起小灵通看了一眼——“谢谢惠顾”。如果不是上方的时间在变化,他会以为这是一块会发光的死石头。
  那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郁风正打算放弃无谓的等待,再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就在这时,他竟然打过来了。
  赌了整整半天的抽奖游戏,突然中奖,郁风立马按绿建接通,声音微微上扬:“喂?死哪里去了?”
  “你校门口呢。”
  “等着。”
 
 
第47章 
  许远看见郁风冒雨跑过来,扬起手挥了挥,笑着喊道:“喂,笨猪,你怎么不打伞?”
  郁风跑到他跟前,说:“忘了。”
  不过来时雨大,即便打了伞,许远自己也浑身湿透了。
  两人商量起去哪里吃晚饭,许远说:“要不去我租的房子里吧,烧开水泡方便面吃。”他身上湿了,不想再在外面逛。
  郁风说好,正好去看看。两人在小商店买了四包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四根淀粉肠、一包卤汁鹌鹑蛋、一包有友泡凤爪,挤在一把伞下快步跑回了出租屋。
  许远跟房东借了一只锡锅、买了两个蜂窝煤,点炉子烧水,郁风找了一只铝盆,把四块面饼、淀粉肠、鹌鹑蛋都拆开放进去,水开了,掺水全泡在一起。
  郁风泡面,许远就换衣服,他把窗帘拉上,屋子里黑沉沉的。郁风偏过头去看他,只见他麻利地把自己脱得精光,然后坐在床沿上套干净内裤。
  泡面调料的香味充斥着房间,郁风咽了咽口水,突然热得心悸,他起身想找风扇,看了一圈没找到。
  “好闷热,有没有电扇?”
  “还没买。”
  “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去给你买。”
  许远又套了条短裤,光着上身站起来,把窗帘拉开,“不用你操心,上你的学,我自己知道。面好了吧,吃面。”
  铝盆不大,四包泡面装得满满的,两人挨在一起稀里哗啦大口吃完了面,汤也喝了个精光。
  郁风该回去上晚自习了,其实他已经迟到了四十分钟,只是不愿意走。的确该走了。
  “明天你做什么?”
  “在附近随便转转,找点事做。”
  “哦,好,能打电话吗?”
  “我空了给你打。”
  郁风点点头,走出门。
  许远突然又叫住他,“对了,拜托你一件事,在学校帮我罩着点颜邵艾。”
  郁风想起下午才见过他,点点头答应,又说:“你当学校是流氓窝子?有什么用得着罩的?”
  许远:“没有最好。有的话,你也不用亲自动手,告诉我,我自己想办法。”
  口气好像个中年人,郁风给了他一个白眼,走了。
  隔天,下午倒数第二节课是鲁达的数学课,讲高三下学期的课本内容,郁风听着听着心思就飘远了。他悄悄摸出小灵通,低头给许远发了条消息。一起吃晚饭?
  许远:好。来我房子里,我今天买了大锅。
  郁风默默笑了下:为什么买锅?
  许远:来了你就知道了。郁风:嗯。
  许远:哇,一条短信就一个字,浪费话费。
  郁风: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这次达到字数上限了。
  许远:年级第一的脑子就是好。
  郁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远:对了,我的自行车是不是在你那里?还能用吗?
  郁风:在,能。
  许远没有再回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自行车。想到下节课是体育课,一般后半段都能自由活动,到时候可以躲起来给他打个电话,郁风微微抿起嘴角。
  结果自由活动时,郁风还没找好打电话的据点,许远就打来了。
  “喂,体育课怎么不和同学打篮球?”许远在那边边说边嗤嗤地笑。
  郁风:“?你怎么知道我上体育课?”
  “我在楼顶上晾衣服,能看到你们学校操场。我看到小鸡蛋那个傻逼了,没看见你。”
  “哦,我……正准备去自行车棚。”
  “哈,等等,我翻墙去找你。”
  “行!小心点。”许远偷偷溜进学校是顺着那棵他摘过果子的桑葚树爬过来。
  许远穿着一双塑料拖鞋,爬过墙,顺着操场边缘溜溜达达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做运动的学生,路过篮球架,还跟张俊打了个招呼:“小鸡蛋!”
  张俊惊得张着嘴看他。
  他跟郁风在自行车棚碰了头。
  自行车棚旁边有棵几十年的大树,在地上落成一片大大的树荫,这附近僻静,没几个人来。
  郁风把车身上的雨披揭开,露出里面的车跟新的似的。
  许远“啧啧啧”地弯腰看,说:“哥们儿长高了,车座矮了。怎么调?”
  郁风没好气地说:“这是我的车?你的车?”
  许远笑道:“我们的。热死了,我去校园超市买根儿旺旺碎冰冰,你研究一下。”
  郁风想说他带了白开水,随后又想随便他吧,那就是个贪吃鬼。
  调座位没什么难的,许远回来之前郁风就调好了,跨在车上坐着等。
  他把双臂架在车把手上,又把头枕在手臂上,眯着眼假寐。头顶上有吵闹的蝉鸣,操场上的呼叫和教室里的齐诵声都是杳杳的。他又听到一个“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睁开眼,眼里出现一双蓝色拖鞋,是最淡那种天色。郁风想起来,他第一次见许远,他在大冬天里也穿一双凉拖鞋。
  许远手里有一根粉色的旺旺碎冰冰,他从中间掰断,递一半给郁风。
  郁风摇头:“你自己吃吧。”
  “一人一半。”
  “不要。”郁风看他只买了一根,就知道他大概率是没钱了,所以不肯要。
  许远假意手滑,棒冰擦过郁风的嘴唇,“哦哟,沾到你口水,这下只好你吃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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