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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最后赵可人想到了许远。
  于是顶着八九月的骄阳颠沛而来。
  理智上来讲,她知道许远的光景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他可靠,至少能带给她心灵的慰藉。
  听完赵可人的哭诉,许远果然只有沉默,但他借给了赵可人一边肩膀。他们两个坐在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上,头顶上是老校园垂垂的绿树,蝉鸣聒噪地令人眩晕。赵可人把几只pu皮包放在一边,把整个身体全倚靠在少年半边单薄的身板上,她踏踏实实地闭着眼,呼吸均匀,似乎在小憩,这一刻她看起来很娇弱很疲倦,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像少女的时刻。
  后来三人热得不行,去厕所对着水龙头灌了一肚子水,赵可人把脸上被汗水冲脏的妆洗掉,露出了原本暗黄朴素的脸。三个人一起把许远的自行车和行李抬上三楼。
  宿舍是铁制上下铺,人还没齐,许远本想选下铺,但他注意到有一个上床的床头有一扇小窗。
  这间宿舍条件很差,没有阳台,墙壁刷着白、绿两色油漆,上半截是白色、下半截是绿色,地面是不怎么平坦的钢化水泥地。
  于是他立马决定了要那个靠近窗户的上铺,尽管那边离吊扇比较远,但他感觉自己很需要空气。
  郁风和许远两个人一起收拾行李,赵可人从包里翻出几个瓶瓶罐罐摊在桌子上,哼着蔡依林的歌给自己画上新的妆容,看着心情好了不少。
  床板上铺一层薄薄的旧褥子,再把草席摊上就完事儿了。郁风给铺的床,铺完以后自己挨着草席的皮肤都觉得滚烫,草席一点都不凉快,可竹席他们没钱买。许远这床草席四边都已经松松散散,满是草须,摸着扎人。
  夏日太长了,他们在宿舍里待了很久,日头也还是高高挂着。
  同宿舍的同学来了,都是家里人送来的,买了西瓜、冰粉、冰棍,一家人自顾自地围着吃,边吃边聊天,时不时打量一眼奇奇怪怪的许远三人组。
  傍晚的时候,赵可人说她要走了,许远问她打算去哪里,赵可人说想办法去省城。
  “我彻底想通了,做生意。”她边说边用手使劲蹭灰扑扑的白墙,蹭一手灰,然后插进自己打绺的头发里左右拨弄,灰能吸油,好使得头发看起来没那么肮脏油腻。
  “做什么生意?”许远诧异她竟然还有做生意的门路。
  赵可人笑了笑,当着一屋子人若无其事地说:“卖啊,你不懂啊?”
  许远难掩错愕,但回味过来又觉得似乎在赵可人的“情理之中”,他想了下,告诉她许多于曾说过的去南边服装厂或者电子厂打工的事情,建议她可以去试试。
  赵可人拼命摇头,“我哪里活得到去南方?再说了,进厂拧螺丝,一个月才挣三百块钱,我吃不得那种苦。小时候干农活都要干吐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那种苦了。
  我走了,远哥,你宿舍的电话我记下了,等我混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毕业了过来投奔我!”
  赵可人还是那个见着男的统一叫“X哥”的习惯,哪怕许远比她还小两岁。
  一屋子人都朝她行注目礼,那些陌生人是惊诧、好奇,许远和郁风是一脸平静。
  许远拿出20元递给赵可人,他知道这可能并不够去成都的路费,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钱全数送出去。
  那是一把零票子,赵可人只抽了两张一块钱,其余的没要。
  “我拿两块去买四节五号电池——随身听电池用完了,好想听蔡依林哦。”语气很是娇憨。她走了。
  许远想不通她买了电池以后,怎么继续这身无分文的旅途。
 
 
第38章 
  郁风开始了军训生活,许远开始了枯燥无味的上课生涯,总的来说和他的初中生活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在于,过去他逃课是去漫无目的地乱逛,现在他逃课是去搬砖挣钱。他在学校对面施工的公园里给工程老板板砖,搬一小时老板付他四块五工钱。
  许远只对专业类课程感兴趣,基础课语文数学英语他通通不爱听,一如既往不知道那些玩意儿学了能干嘛。认字、说话?需要学吗?几何、函数?生活里几时用过?鸟语更没用了,他连一个鸟国人都还没见过呢!
  “那你觉得学校哪门课有意思?”郁风皱着眉头问。
  “唔……政治和历史还行,两个老师经常隔空互呛,我们历史老师是九三学社的,政治老师嘛,你知道的。他俩有时候喝了酒来上课,在讲台上胡吹海聊,酒醒了又不承认。哈哈哈哈哈哈,很好玩儿。”
  郁风松了口气,说许远还不算彻头彻尾的厌恶经济学问,同时觉得那两位老师水平高超、功德无量。
  炎炎的中午,郁风满身倦怠地从宿舍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操场参加下午的军训。同学都是一片哀嚎抱怨,七嘴八舌地商量要去小卖部买冰糕冷饮,郁风没参与,默默拿着两个空矿泉水瓶灌了两瓶凉白开。
  有舍友问他为什么不买个水杯,郁风坦诚地说自己的钱很有限。
  他们的反应是:“太夸张了吧,水杯才多少钱!”
  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冒犯,郁风都不太在意,他不在意这一类战场。
  军训的新生们陆陆续续聚集到操场上,排成不怎么规整的方块阵列,穿着迷彩服在烈日下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特别像一批浅水滩上没精打采的水藻。
  队伍里忽然传出一点骚动,郁风被教官安排在排头兵的位置,听见身后有人悄声说:“看那边。”“树上是不是有个人?”“他在干嘛?”
  动静像涟漪一样荡开,郁风不动如山,天生缺少一点好奇心。
  不过教官被惊动了,梗着脖子怒吼:“谁在说话!谁在说话?!我看见了啊,自己打报告!!别让我点你!”
  “报告……”“报告……”队伍里传出几声心虚。
  教官:“在说什么!大声说!让大家都听听!”
  “报告,那颗树上有个人!”其中一个同学难掩兴奋地说。
  他喊得很大声,不止他们班,周围其他方阵也都听见了,水藻们齐齐往一个方向转了脑袋尖。
  “看看看!都想看是吧!全体听口令!向左——转!站十分钟军姿!”
  其他阵列的教官也有样学样,惩罚这帮缺少敬畏的小兔崽子。
  于是,郁风看见了趴在一棵巨大的桑树上许远。
  他正趴在一根粗树枝上,伸长手去够枝条末端的一簇密密的红桑果。忽见操场上所有人都转身朝向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方向,他显然十分错愕,愣得忘了动作。
  老桑树不是长在校园内的,在一墙之隔的市高校教师家属区,贴墙长的,枝叶繁茂,一半都逾越到了墙这边来。
  结的桑果是红色的,越到上面越密,人不能轻易摘到,大都飨了天上的鸟儿。
  许远早就看到了郁风,他爬上树,站在浓荫的树杈间偷看了半晌,郁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着教官的口令左转右转跨列立正,和他之前的嚣张不驯判若两人。不过,他知道他底子里还是那个不驯的家伙,他之前提过,他想评上什么军训优秀标兵。
  许远问那有什么用,郁风摆着一出一个人神共愤的嚣张表情说:“优秀是一种习惯。”
  许远当场给了他一脚。
  因此他看见老老实实军训的郁风,觉得又搞笑又可爱又臭屁又讨厌,骑树杈上笑了半天。
  许远愣了一瞬后,继续摘他的桑葚,他拿着一只红色塑料袋,已经摘了半袋子。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到过水果了,这半袋子够他高兴的。
  又摘了一会儿,见操场上众人还是直杆杆地朝着他,他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身体一晃,仿佛一不留神要滑下去。操场上发出齐齐一声“啊”。
  郁风也惊了一下,只见许远滑下去后,双腿倒钩在树枝上,在空中轻轻晃悠。他无语地笑了下。
  太阳已经到了西空,斜斜地洒在老桑树上,许远沐浴阳光,赤脚、短裤、穿一件红色T恤,长长的头发倒垂,像个突然冒出的精灵,霎那间郁风觉得他的朋友比桑树更茂盛、比太阳更光明。
  市高校大部分学生都是走读的,并没有严格的门禁,下午军训结束后,郁风没有急着去食堂,他把迷彩服外套脱掉,请同学带回宿舍,然后一溜烟跑出校门。
  “这儿呢!”
  许远从一个流动水果摊后面钻出来,推着自行车、提着一袋桑葚。
  “吃不吃,还挺甜的。”许远一张嘴,口齿一片桑葚染的乌紫。
  “能吃吗,说实话,你看起来已经身中奇毒。”郁风微笑道。
  “嘁,饿死胆小的。”许远把伸出来的口袋收回去。
  郁风欻地伸出手,把口袋抢回来,抓了一把塞嘴里,浆果爆在嘴里,非常解渴。
  “去我学校食堂吃晚饭?我给你刷卡。”郁风说。
  许远:“我发现一家炸串店,在公园里面,我请你吃炸串。上车,载我。”
  郁风狐疑:“你哪来的钱?”
  “你怎么总是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个好人。”郁风一本正经地说。
  “操,你是什么好人吗?我今天领工资了,工地上一周一结,今天正好第八天,我领了工资就来你们学校了。”
  因为工资是按时计价的,所以监工就差拿着鞭子抽着他们干活了,许远毕竟年幼肉嫩,抬筐子驮水泥技术不老练,这一个周把他累得够呛,天天晚上不到九点就能睡死过去,人也黑瘦了一圈。
  郁风默然看了他一会儿,想说点什么,例如别去干了之类的,但最后什么都没说,愈发觉得,三年高中四年大学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活得自在一些。
  郁风骑车载着许远朝公园大门去,这一路都是下坡,风灌满T恤,把汗水都吹干了,只留下臭臭的汗味。
  许远说:“你怎么不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你衣服好臭。”
  前面郁风低头嗅了嗅自己,军训服的短袖在里面穿了一天,确实有点酸臭,但他不肯承认,“我还觉得是你臭呢。”
  郁风的衣摆灌满风,拂在许远面前,他把他衣摆撩起来,把自个儿的头塞进去,深吸一口气。
  “操操操你干什么!”郁风吓了一跳,只觉得一阵湿热的鼻息扑向后背,堪比一整个亚马逊雨林。
  “确定了,你更臭。”许远把头伸出来,yue了三声。
  “傻逼!”
  吃过炸串,天色微微暗下来,公园里林荫密布,还有大小池塘,热气退了一些,傍晚的丝丝凉爽恰好宜人。
  两人在公园里乱逛了一阵,走到一个偏僻干净的小池塘,许远率先脱掉T恤和短裤,只穿一条内裤,翻过栏杆跳进了池塘里,郁风见他游得欢脱,也脱了衣服跳进池塘。
  哗啦哗啦游了一阵,互相泼了满头水,可能动静有点大,被公园的管理员发现,站池塘边上大声吆喝,快上来快上来!这儿不让游泳!
  两人爬上岸,骑着车大笑着溜了。
  “回学校吧。”许远说,“明早我得早起,六点去搬个早砖,八点回去上课。”干两小时就有九块钱。
  郁风看着他的脸,留恋不舍,“我送你回去。”
  回到宿舍,许远立马说受不了了,身上又臭又黏,要立即去洗澡,郁风看着他拎水桶、拿香皂、取毛巾,然后麻利地脱掉上衣,准备去走廊里的公用卫生间。
  郁风临时决定在这儿洗了再回校。
  公用卫生间分为三个部分,便溺区域、一排洗衣服的池子、一片洗澡的空地。干这三种事的人相互之间只有寥寥的遮挡,蹲坑拉着长年屎的人和旁边洗澡的人可以谈天说地好半晌,并不以拉屎和裸体为沟通的阻碍。
  郁风往身上撩着水,身边人来人往,他感到十分窘迫,小声跟许远抱怨:“你平时在这儿洗澡,人也太多了吧……”
  许远正把脑袋扎进水桶里清洗长发,闻言把脑袋拔起来,睨着他说:“你才用几天独立厕所,就不适应公用卫生间了?”
  确实,尊严这玩意儿,哪怕捡起来一星半点,都不容易再丢下了。
  十六岁的许远在薄薄的水汽里面覆薄红、娇艳欲滴,郁风不禁咽了口唾沫,“你就不怕遇见变态?像理发店老板那种人?”
  “哦。”许远还以为那晚在理发店里被总监哥告白不被任何人知道,没想到郁风听见了。
  许远瞥了眼角落里的拖把杆,“哪个变态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把拖把杆捅他皮燕里,帮他把肠子全捋直,再翻过来洗洗,油爆了喂狗。”
  够恶心的。郁风笑了下,但下一秒又觉得很没意思,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结伴进来洗澡,一人拎着半桶开水房接的热水,走到洗衣台那边兑冷水。这几个人郁风都看眼熟了,是许远同宿舍的,他们纷纷和许远打招呼,显然关系不错,打头的拍了下许远的肩头,第二个拉了拉他的长头发,第三个故意撞他肩头,许远对待他们的反应都是笑嘻嘻骂一句“滚”。
  第四个平时最爱犯贱,他飞速伸手捏了把许远的腿根。十几岁的男生之间爱开这种下流的玩笑,郁风所在的尖子班男生也是这样,课间在教室最后排相互揪下身玩闹,不过没这么明目张胆。
  许远低吼了声“卧槽”,刚要反击,那个男生已经连人带桶趴在了地上,开水四溅,惊叫和怒骂在卫生间里嗡嗡回响,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到了这边。
  许远愣了,看着郁风:“你干嘛?”
  郁风把手里的洗澡巾啪嗒甩在许远腰间,许远眼疾手快捂住了毛巾。
  郁风没有回答,笼上衣服一言不发地走了。
  “你站住!你别走!他妈的老子要弄死你!”被他一脚踹倒的男生、以及被开水殃及的人纷纷发作,要追出卫生间找郁风算账。
  许远捂着毛巾拦在他们前面,“诶,那是我朋友,要弄他,得先从我这儿过。”
  “操!远,你交的什么鸡芭朋友,我惹他了吗?”
  听到这一句,许远忍不住笑了,“算了算了,那个鸡芭人就这尿性,第一次见面我也莫名其妙挨了一脚。给我个面子,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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