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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第02章 九眼桥,酒吧街
  许远本想叫上郁风一起的,但那几位朋友跟他一样,都是社会练废的号,九年义务都费劲,格调比马里亚纳海沟低,目测跟郁风玩不到一处,拉倒。
  打上出租车,师傅是个中年女性,手在方向盘上抹,眼往后视镜里盯。
  成都电瓶车自行车特别多,一会儿窜出来一个,跟百鬼夜行似的,许远忍不住说:“幺妹儿,你开车不看路咩?”
  四十几岁的幺妹儿被他喊得直乐。成都话出了名的嗲,男人女人说出来都嗲,好像随时随地在撒娇,“哎呀,好烦哦!勒些送外卖勒骑得非快!”
  “帅锅,你是重庆来的噶?”
  许远:“嗯。”其实他全国呆过好多地方,只是最近两年在重庆,他习惯于呆在哪个城市,就学哪个城市说话,只要不像乡下老家都行。也许女司机从他的口音里听出了端倪。
  “重庆好耍还是成都好耍?”
  “都好耍。”他随口答。
  “未必没得区别咩?”
  “有啊。”许远换成了普通话,“地形,气候都不同。重庆是山地丘陵,成都是平原,重庆有长江是火炉城市,成都没有大江大河,干爽很多。”
  外地人常常把重庆和成都视为相似的城市,其实认真讲起来它们区别很大。
  “帅锅,你喜欢哪儿勒?”
  “哪儿都差不多。”许远随口说。
  府河是条人工河,平缓规矩,九眼桥连接的河岸灯火熠熠,新旧各式建筑林立,许多穿红着绿描眉画眼的年轻人穿行其间,仿若幽冥盛世。
  许远拒绝掉许多站路边招徕客人的酒吧店员,走进角落一家不起眼的清吧。
  几个朋友都到了,许远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日本人哦,喊你早点过来,回回磨洋工。”
  许远揣着手坐下,“咳咳咳咳……sorry,堵。”
  桌上有几打廉价啤酒,旁边人开始“啪啪”开瓶盖,“远哥,这两排你的啊。”那人比划了十二瓶,240毫升一个。
  “喝不了这么多。”许远又咳嗽几声,嗓子老发痒,他拿起一瓶喝了一半润嗓子。
  给他开酒的是马脑壳,姓马,从小是田径体育生来的,又因为四川有句谚语叫“跑得脱,马脑壳”,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外号不好听,实际人长得不赖,双腿的肌肉叫一个漂亮。
  马脑壳敲着启瓶器说:“一口半瓶,这儿就24口。你的量我知道的,外面儿的府河见了你也得喊一声‘长江哥哥’,你跟哪个装处男呢?”
  另一个人笑:“装不了一点儿,远哥一看就不是处男。”
  口开闭口处男,不知道的以为成都男人有处男情节。
  许远笑道:“咳咳,借住在别人家,喝醉了不方便。”
  马脑壳:“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素质了,以前跟我合租的时候把我房间当吸烟室的你怎么不见了?”
  许远想了想说:“瞎说。”
  马脑壳叫嚣起来:“妈的!这事儿我转世轮回都不会忘,你忘了?你竟然好意思忘了??”
  旁人看他来劲,立马更加来劲,“啥子事啥子事?”
  马脑壳想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他本是北方人,高考的时候向往娇小玲珑的四川美女,放弃了北体、首体,直奔成都体育学院而来,简直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典型。
  成体当然也不错,他在今晚聚会这群人里面算头号学霸,别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四肢也是靠着脑神经控制的。马脑壳拿了不少奖学金,到处参赛、吹哨,寒暑假去少儿培训机构收割家长的钱包,手里自然比许多学生宽裕。
  有一年暑假没回家,学校宿舍关门了,他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一套九十平的房子用简易隔板墙隔出了四间屋,他租那间带空调带阳台,800一个月。他对面住着的就是社会青年许远,那屋子没空调没阳台没窗户,不开灯就是间小黑牢,380一月。偏偏原属于客厅的烟雾报警器就隔进了他的天花板,用电磁炉炒个蛋炒饭都能给自己招来物业。
  明明穷困潦倒,有些人却显得挺矜贵。
  马脑壳觉得沉默寡言的男人特成熟特酷,特别爱招许远说话。
  “哥们儿,我大三,你大几?”
  “哦,工作了,哪个学校毕业的?川大?电子科大?成都理工?”
  “…………哦,渔凼镇第三中学在哪里?”
  许远懒得应付他,但他随后发现和马脑壳聊天的好处,就是可以在他房间的阳台上抽烟。这很实惠,因为下楼去又麻烦又热又有蚊子。
  马脑壳每天远哥长远哥短,欢迎他在自己阳台上抽烟、晾衣服。有一天晚上,马脑壳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两个人进门就滚作一团,大概是在美剧里学的,呼哧带喘,连抱带脱,表现得十足形式主义,发/情的狗见了会摇头说“还是你们狗”。
  夏天的衣衫本就没两件,许远从阳台上回过头时他俩已经倒在床上衣不蔽体了。马脑壳四川籍的女友皮肤很白,在led灯下白得招摇。
  继续站阳台上更不是事儿,许远没犹豫两秒,就拉开阳台推拉门,揣着手朝外走去,“路过,你们继续。”
  马脑壳:“……”他当场就萎了。
  姑娘发出一声尖叫,拉赤条条蔫巴巴的马脑壳挡在自己身前。
  “远哥,想起来没?!你怎么能忘?!”马脑壳愤愤然捻起一颗煮毛豆砸到许远身上。
  许远:“记忆点不明显。”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细说‘记忆点’。”
  “细说‘不明显’。”
  大家纷纷嘲笑马脑壳。
  马脑壳一不做二不休,大倒苦水:“这他妈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那种情况下,火辣的川妹子竟然还能对许远惊鸿一瞥,把马脑壳踹掉了,缠着许远要他负责。
  “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
  此事引起了连锁反应,最后一环,马脑壳弯了。马脑壳同志,为了娇小玲珑的南方女子远赴成都,阴差阳错成为了一名白袜体育生。他的人生殊途同归。
  “我是没成奥运冠军,要是成了,这件事可以在鲁豫有约上大讲特讲。”
  许远也忍不住笑起来,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手机震动,他接起来。
  郁风先是听见许远的咳嗽,很快他意识到对方在笑,背景里也是一片笑声,还有气若游丝的民谣音乐。
  “物业管家刚刚发通知,晚上十一点到明早六点燃气公司要停气检修。”
  “嗯!”背景很吵,许远大声应着,“好!”
  “回来太晚没有热水。”
  “好好!知道了!”
  “什么时候回来?”
  “看吧!超过十一点我就去酒店!”
  郁风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开车来接你,在哪儿?”
  许远看了眼时间,报了酒吧的位置。
  挂了电话他告诉朋友们:“准备撤了。”
  脏话从西面八方冒出来。
  许远:“说了,借住别人家。”
  “搞毛毛,才坐几分钟,谁啊就开始催,新的远嫂么?”
  许远笑道:“嗯呐,远嫂我惹不起。”
  有人问:“什么新的旧的?你们见过吗?我怎么一个远嫂都没见过。”
  大家一起摇头,都说没见过,只听说其中一个是远哥同乡的大美女。
  许远:“什么叫‘其中’,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
  马脑壳一下子满脸没意思,拉拉扯扯地非要许远把他开的12瓶啤酒喝了,许远不禁劝,喝凉白开一样全喝了。
  大家没话说了,放许远走,马脑壳送他去酒吧街的头上等车。
  “远哥,上次你说回成都打算买房,开始看了吗?”
  许远说了一个区域,问他那边房价多少,马脑壳说那边二手均价可能要五六万,个别盘更贵。
  马脑壳估计着许远买不起,建议道:“你别去那儿买啊,稍微远一点儿的,你往东看看,那边环境好,有大运公园、青龙湖、龙泉山……这样,明早我来接你,我带你去看房。”
  许远听马脑壳絮絮叨叨的介绍,最后说:“咳咳咳咳,算了,听说要社保,我没社保买不了。”
  马脑壳闻言试探着问:“嗯……远嫂不是一直在成都么,她肯定交社保了吧,你们不一起买?”
  “再说吧,什么都靠他,我算什么男人。别送了,咳咳拜。”
  许远飞快穿过红男绿女,蹿出了这片热闹天地。
  街口出租车和网约车很多,停下放了客,立马又能载上一车人离开。这里的热闹是不间断的,总有人年轻总有人充满激情。
  他们口中的“远嫂”把车停稳,摇下车窗示意许远上车。
  他上车后,郁风把暖气开到最大,摇起窗户。许远又把窗户摇下去,“会传染你,流通下空气。”
  淡淡的酒气飘在车里,被风带出去,郁风说:“我想起小时候,每次你感冒了,接着我就会感冒,然后你就好了。”
  许远偏头笑着看他,“什么意思啊,怪我把病都过给你了?”
  冷风呼呼往车里灌,郁风把车窗升起来,锁死,不让许远有机会再打开。车内空调开始内循环,感冒病毒在狭窄的空间里打转。
  “不怪你。其实我每次都很满足。”郁风也偏头看了许远一眼,“是不是挺奇怪的。”
  “你就是怪人。”
  酒水喝得多,回到家许远立马回房间的厕所放水,郁风一路跟进去,趁着他人被小便的动作束缚着,掰过他的下巴吻他。
  许远“唔唔”了两声,然后闭眼回应。尿完以后,郁风帮他塞回去,拉上拉链,松开嘴唇,“许远,感冒四天了,快点好。”
  郁风捏捏许远耳朵,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半个小时,许远带着浓重的烟味过来找他:“郁风,要不我们再试试吧。”
  郁风已经打算睡了,靠在床头,听了他的话,用一种悲伤到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许远总是突然离开,行踪不明,隔几年又突然回到郁风身边,想要重拾一种安定的生活,这时候他就郑重地说:郁风,要不我们再试试吧。
  每次郁风都想,这是最后一次,他给许远最后一次机会。
 
 
第03章 新来的居然吃屎
  别看许远跟郁风后来巴心巴肝地对对方好,他俩刚认识的年月,梁子结得比腰粗。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十五岁的许远心眼就针尖大小,跟他同龄的郁风胸怀也大不过麦芒。
  今年入冬没多久,许远的妈杀了许远他奶奶,过程奇了大葩,杀人事件轰动一时,许远全家一起声名大噪。
  这桩公案也是够耸人听闻的,且容后面再说。
  许远有个爸,此爸几年前就勾搭上了城里女人跑去了深圳还是海南做生意,因此不肯接手许远这个拖油瓶,面都没露就把他送给了一个家里没男孩儿的同乡。
  这同乡也姓许,大家叫他“棒棒许”,这并不是夸这人很棒的意思,在川渝地区,“棒棒”是种职业,外地一般叫“挑夫”。干这行的人称为“棒棒军”,“军”就是指一个群体,比如“川A大军”。
  棒棒军走街串巷,肩上扛着一根棒子,上面缠着绳子,捆东西用的。靠着一副肩膀下力气挣饭吃,跟骆驼祥子差不多工种。
  此外棒棒许还兼职收售废品,他的家是两间破瓦房,房子周围坐拥黄纸壳子、破酒瓶子、塑料盆子、易拉罐子组成的废品江山。
  就这么说吧,这片江山很大,必须要有个男子来继承。棒棒许老两口有女没儿,因此不嫌弃许远身上杀人犯和渣男的共同基因,殷勤地把他接回了家。
  许远有了新的爸妈新的家。新家不在乡下,在渔凼镇上,这对他而言是个了不起的跨越,他的渣男爸爸曾经说过,人,要往大的地方走。到了镇上,就能到县上,然后到市里,再到省会,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快放寒假了,过去的同学朋友都在乡下,这会儿多半忙着看杀年猪、帮忙劈柴烧水、看屠夫割猪腰子猪板油,老屠夫从板油下挤出猪腰子并一把剥下热腾腾的猪板油那一下,让孩子们爽利得一激灵。他们年年都爱看杀猪,猪开始惨叫,是过年的第一声号角。
  镇上哪儿有杀猪看呢?许远在附近左逛右踅,找不到一点乐子。他爬到瓦房顶上登高眺望,瞄见了远处灰色的江水。
  这江不知叫什么江,但很是宽宏阔大,让人眼前一亮。
  许远骨碌碌从房顶上梭下去,从棒棒许放钱的抽屉里偷摸两块钱,又从厨房拿了两个红苕,半盒儿火柴,从废品山上抽了张旧报纸,卷上红苕出了门。
  “诶,你去哪儿?”他的新姐姐追着他问。许远撒腿儿就跑。
  江滩荒草离离,遍地枯枝,许远边走边捡,走到距离江水很近的地方,已经拾了一小捆枝条。他把枯枝和报纸红苕扔在沙地上,跑到江边摸了一回江水。
  “去!好冷!”
  冬季水枯,澄清的,能看见水底青黄的石头,许远又抠了两块大石头起来看,看了两眼使劲甩回江水里,溅起一顶水皇冠。
  许远跑回红苕那里,搬了几块大石头挡风,架上枯枝,卷卷报纸,擦燃火柴,用报纸引火点燃了枯枝。接着把俩红苕丢进火里。江风把火焰吹得东倒西歪。
  许远坐在另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地伸着腿儿,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火炮,一根接一根往火堆里扔,“邦-邦-邦!”火炮的红纸衣炸开,立即被火烧得漆黑。
  连烧带炸,过一会儿红苕熟了,表皮变得焦黑,许远找了根棍子把红苕掏出来,看四下无人,拉开拉链用一泡尿浇灭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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