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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意识到许远出现不久,也许很快又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想着想着,他走回了江边,柏油马路是簇新的,工人们还在把它往两端不断延长,江滩上的野草野花仿佛一夜之间被唤醒生命力,长得十分澎湃。郁风从书包里拿出随身听,插上周杰伦精选开始听。
  忽然,右边的耳机被人摘下,这套路他熟悉,立马往左边看,果然看到许远笑嘻嘻地拿着一只耳机往右耳里塞。
  郁风白了他一眼,扭回头继续看江面的日落。
  这张磁带里的歌他们已经翻来覆去听很多遍,每天晚上两人骑车的时候就轮流听,有时候许远把它借走,躺被窝里听到半夜或者上课听一整天,还给郁风的时候总被骂,因为耗光了他的电池。基本上每一首歌都听会了。
  许远跟着周杰伦哼起来:河边的风,在吹着头发,飘动,牵着你的手,一阵莫名感动。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闭嘴,真难听。”
  “嘁,你来,你唱一个。”
  憋了一会儿许远又忍不住哼起来,没办法周杰伦太洗脑。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让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这首歌调子很高,许远唱得龇牙咧嘴,每个字不是在破音就是在破音的边缘,仿佛舌头是一把粉红电锯。
  郁风听得嗓子和脑子一起疼,踹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你下午没去上课?”
  “嗯。”许远笑着答。
  “约会?你同学说的。”
  “噗,能跟谁。”许远自嘲地笑,“我去理发了。赵可人说她琛哥的亲哥开了家理发店,开业大酬宾,请我们去玩儿,可以免费给设计发型。”
  郁风又转头看他,发现他穿了一件没见过的新衣服,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兜在头上,只露出一张表情拽拽的脸,并看不见什么发型。
  郁风微微抬了抬下巴,许远会意把帽子扯下来,把新头型亮给他看。
  “怎么样,狼尾。”
  许远从寒假到开学这么久都没剪过头发,留得很长,一直想去剃头匠那里推成寸头。今天中午赵可人忽然约他去免费理发,他就去了。
  现在头发两边剪得比较短,刘海也剪短了许多,唯独脑后的头发留得很长,凌乱地披在后颈上。
  “狼尾?”
  “嗯,这发型叫狼尾,狼的尾巴。好看吗?”
  “还行,就是看着有点儿欠抽。”
  许远揪了下发尾一小撮头发,“琛哥的哥说我穿这件卫衣、剪这个发型很帅,还说要给我拍照,印成海报挂在店里。”
  “拍了吗?”郁风又看了眼他的发型和衣服,从他狭长的丹凤眼里看见了几分得意洋洋。
  “拍了啊,他们居然有相机!”他挺惊奇的,“我还以为只有照相馆会有相机呢,琛哥的哥说也有家庭相机。”
  “就剪个头发逃课一下午?”
  “啊,我们中午就去了,我以为十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琛哥的哥剪得很慢,我感觉他是一根一根剪的,我说剪快点儿我还要上课呢,他说不能急,还说美容美发是门艺术,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艺术”他似乎觉得很好笑很新奇,“省城的人不会都这么说话吧哈哈哈哈哈。”
  “省城?”
  “嗯,琛哥的哥在省城学了三年美容美发,现在回来开店了,顾客还挺多的。”一下午许远看到好多小青年来来去去地挤在几平米的小店里,红红火火乌烟瘴气。
  “琛哥的哥没有名字吗?”郁风听他反反复复念这四个字觉得自己快要听不懂“哥”这个字了。
  “不知道,他让我们叫他总监。”
  “哦。”
  又一首歌放完,中间有段“沙沙沙”的空白磁带,感觉像是下雨声,听起来特别空寂,郁风忽然问:“快中考了,你打算读高中吗?”
  许远愣了一下,很快摇摇头,“不吧,读书没意思。”
  “那你打算干什么?”
  许远正在揪自己的狼尾巴,随口说:“我想出去看看,去市里,或者成都,学门手艺。总监哥说,他刚去成都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从学徒干起的。”
  郁风说:“你爸会同意你去成都?有地方住吗?有钱吃饭吗?”
  许远耸耸肩,“那就去修理厂学汽修,争取像你爸一样端上铁饭碗。实在不行像马小丹她妈一样当菜贩子,唔……不过我更想卖水果。反正我不想当棒棒或者捡废品。”
  郁风很想说,修理厂和运输公司很可能要破产解散了,以后没有什么“铁饭碗”了。但是他又不敢说出来,总怕说多了就会成真。
  “你怎么一个人站这儿,走,去颜邵艾那儿看碟吧,我想看《开心鬼》。”
  郁风说:“好。”
  许远把两只耳机都抢过来,戴着走在前面,边走边摆弄磁带,想快进到他想听的歌那里,郁风猜他在听《忍者》,从他蹦蹦跳跳摇来摇去的走路姿势中能猜到。他的狼尾巴跟着他的节奏在脑后一晃一晃的,像撒欢中的狗尾巴。
  走到茶馆,DVD机已经被几个大叔霸占着放着三1级片,还有几个小青年坐后面觑着电视。郁风看了一眼对许远说:“走吧。”
  许远不甘心,顶着三1级片充满冲击力的画面硬着头皮走到最里面,问颜二娃:“叔叔,颜邵艾在房间里吗?”
  算账的颜二娃眼都没抬:“在。”
  许远于是撩起门帘,去里面找颜邵艾,颜邵艾趴在桌上写作业。许远:“丁丁猫儿,看不看《开心鬼》?”
  颜邵艾抬起头:“我不能看,我在写作业,写完要复习,下周要一摸了,你不复习吗?”
  “哦,我周末再复习。”许远随口说:“马天才呢?”
  “他回自己家写作业了。”
  许远感觉很失望,也很无聊,这么说看碟或者打牌都凑不到人了。颜邵艾说完不再搭理他,埋着头抠数学题,许远觉得很没有意思,撩起门帘出去了。往外走时挡到了中间的电视机,前面有几个大叔不耐烦地骂骂咧咧:“龟儿子挡到老子了,快爬开!”“这些批娃儿又来进进出出的,就是想看,想看就坐到看嘛!嘿嘿嘿嘿……”“看得懂不,哈哈哈哈哈……”
  许远听了一耳朵不干不净的话,心情突然变得很糟,他故意停在那个位置,冷冷地扫了一圈几个油光满面眼睛浑浊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是来寻开心的,是来用烟酒浓茶加涩情电影耗尽自己仅剩的精神的,并不想与小年轻许远认真抬杠,纷纷勾着嘴角去拨盖碗茶、吐臭烟圈。
  不过后面那几个发骚发得冒烟的小青年立马不干了,许远挡住了画面,他们只能听见越发激烈的“嗯嗯啊啊”“噼里啪啦”,却眼见不着那关键时刻的画面,未免像是听见了野猫深夜叫1春,一爪子一爪子地在心里挠。
  “日你妈,快点滚开!”
  许远挑眉看向他们,偏不动。
  “批娃儿,你瘟神呐,喊你爬批开,听到没?”
  许远慢慢转身,在DVD机上按了停止播放键,然后把光碟取出来,放嘴里咔吧一声咬掉一个角,然后扔到了几个小青年脚底下。
  算账的颜二娃看见了,抬头骂了半句:“嘿,小龟儿子……”又低下头继续算账,便宜的盗版光碟早被客人们看得花得不成样子,颜二娃根本无所谓。
  遭到挑衅的小青年们怒了,嘴里日妈道娘地骂起来,其中一个挥着拳头走到许远面前,梗着脖子瞪着眼,逼得很近,想用自己略微高出半个头的身板叫小兔崽子认怂服软。许远不为所动,把嘴里咬着的光碟一角呸一声吐到对方脸上,锋利的光盘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老子日你妈!”
  许远最烦别人骂自己,他宁愿对方爽快动手,他不喜欢听“日你妈”“龟儿子”“批娃儿”“瘟神”,他可以骂,但他不喜欢被骂,甚至不喜欢听见。
  “好啊,那你得先去死。”说着抬手用力给了小青年一个大耳刮子。
  “操!”小青年差点被扇去重新投胎,愣了几秒,扑上去跟许远打在一起,另外几个小青年也跟着站起来蠢蠢欲动地围上去。
  看人打架不比看涩情光碟差,中年大叔们也兴奋起来,在一旁吐着浓痰起哄架秧子,“弄他!弄他!”“捶死!一起上撒!”
  茶馆门口,郁风戴着耳机听着歌等许远,正奇怪这小子是不是又死里面了。忽然隐约听见有吵闹声,他疑惑地摘下耳机,侧耳听了一瞬,探头朝茶馆里看。
  一开始没看见许远,只看见一群人挤成一堆打架,正准备戴上耳机继续听歌,忽然,人群晃动的时候,他在人堆里瞥见了许远的黑色卫衣一角。
  郁风想也没想冲了进去。
 
 
第27章 
  颜二娃做生意主打一个和气生财、兼容并蓄,别人在他的茶馆里打架他也不在意,只是站在外围不断把桌子凳子往边上拉,免得它们被磕着碰着。打架的人也很自觉,再怎么冲动上头也会避着点店里的贵重物品,比如电视机之类的,穷惯了的人,命门上刻着一个“钱”字,就像僵尸额头上贴着黄符,蹦跶不了多高。
  颜邵艾也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然后像往常一样闪到一边。
  最后战斗停止是因为郁兆伟卓扬清等几个人进来打牌,郁风被郁兆伟举着凳子轰了出去。
  两人在大街上照镜子似的看对方的脸,都挂了七八处彩,许远的狼尾巴成了战损版狼尾巴,意外地狼性十足,展销会上买的黑色卫衣被扯变了形,他心疼地好一会儿缓不过来。
  郁风是带着随身听加入战局的,冷静下来发现角上磕碎一块,估计是拿它砸人的时候砸坏的,耳机也有一只断了头,还剩下一丝丝金属线苟延残喘,试了试,发现只有一只耳机还有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靠你怎么把它带着打架……”失去了一半音乐,许远心疼惨了。
  “忘了。没想那么多。”
  “唉……”又长叹一口气,叹完却忍不住笑起来,身上打得热腾腾的,又疼又热,后背冒汗,周身的血流得小溪似的畅快,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刚才心里莫名冒出来的孤单和烦闷感好像都随着汗水一起淌出来蒸发了。
  “你笑什么。”许远笑,郁风也忍不住跟着想笑,“我额头上是不是流血了?”郁风感觉脑袋上黏糊糊的,又不敢用手摸,怕摸严重了。
  “还真是,从头发里流出来了,我看看。”
  “算了别碰,你手上有细菌,我回去涂酒精。”
  “哦。”说到酒精,许远想起来:“上次我从红十字会拿回来的酒精还没用完……”
  “操,别找死了,那不是你从消毒器械的盘子里倒出来的吗,说不定已经污染了。”说到那个酒精事件,郁风简直毛骨悚然,后背的伤都幻痛起来。
  “是吗,那我用水洗洗就行了。”许远抠了下脖子上一处隐隐杀着痛的地方,那里估计擦破了一点儿。
  郁风犹豫着说:“你……要不要去我家涂酒精?”
  许远摇头拒绝,他不喜欢郁兆伟,也不大喜欢马芳芳,所以从来不想进郁风的家门。郁风也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不喜欢呆家里,也不喜欢带朋友回家,那个空间里好像总是充满了不安定因素。
  两人约好各自回家清洁伤口,晚点去江边骑车。
  后来发现蛮没有必要做什么约定的,跑着回家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两分钟后就又碰了面。
  郁风已经骑得很溜了,甚至还能载上许远,许远也能骑着走了,只是还不太会调头,也不敢在人多的小巷子里骑。郁风说还没吃饭,饿得想死,许远也没吃,于是决定郁风骑车载许远去校门口吃炸串。
  郁风骑车特别稳,哪怕是狭窄的小巷子里悠来悠去地不停调整方向,许远也不担心会摔倒,路上他坐后座上研究战损的随身听,有一只耳机确实是阵亡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在随身听本身还能正常用,破掉的地方用透明胶稍微粘一下,免得越裂越开。
  他戴着一只耳机听周杰伦,自行车穿过狭窄的充满烟火气的石板小巷,左耳是矮墙后面人家叽里呱啦的说话声,右耳是沙沙沙却轻快的音乐声。
  这蜿蜒的微笑拥抱山丘溪流跟风唱起歌我像田园诗人般解读眼前的生活麦田弯腰低头在垂钓温柔这整座山谷都是风笛手我在哑口聆听传说跟着童话故事走牵着你的手经过种麦芽糖的山坡甜蜜的四周我低头害羞我们愉快的梦游(《麦芽糖》)
  “靠你唱歌真难听,我要吐了。”
  “屁话!我听着挺好听的呢!”
  “废话你戴着耳机听着原唱,你当然以为自己唱得还行,这是错觉!”
  “不可能……”忽然一大蓬黄灿灿的小花从一堵残垣后探出来,茂盛蓬勃,许远被它转移了注意力,“嚯,这迎春花开得好密!”
  郁风说:“这是连翘花。”
  “屁,迎春。”
  “连翘。”
  “迎春!”
  “连翘。”
  “你长没长眼?连翘是中药,黑黢黢的。”
  “连翘是连翘花的果实。如果我是你,无知、唱歌难听,我就会学会闭嘴。”郁风语气充满无情嘲讽。
  “停车停车停车!我必须要揍你了!”许远气得哇哇叫。
  郁风四平八稳地说:“揍我?这么说你有钱吃炸串,不用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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