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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郁风的爷爷过去是修理厂的厂长,儿子成年以后没有出息,整天无所事事,老厂长怕他闲着惹事生非,就自己退下来,腾位置给郁兆伟进厂上班。
  郁兆伟十六岁就在运输公司做事,早就习惯了国营企业偷懒耍滑、吃拿躺平的大集体生活。这么过了二十年,让他下岗再就业,把这种没本事又不能吃苦的人扔到社会上,怕是会要他的命。
  郁风已经隐隐开始忧虑,忧心父母的生活,也忧心自己的学业,读完高中他还想读大学,甚至研究生博士。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到长大和独立不知道还要捱过多少日日月月。
  “芋头?听见我说话了吗?”许远用胳膊肘撞了郁风一下。
  “听见了。他们在静坐示威吧。”
  “示威什么?”
  “不愿意下岗。”
  吃完八宝粥,两人把碗还给老板,开始往展销会里走。这时候商家基本都张罗开了,游客也渐渐多起来。
  用红帐篷搭建起来的门面左右开列,层层落落铺满广场。门面是粗的钢管做的框架,顶上罩大红色尖顶塑料棚,门口摆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各色商品。做生意的商人在大桌子后面吆喝忙碌,天南海北的口音无不嘹亮。展销会已经开了两天了,地面上满是果皮纸屑,游客们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一时没找到马天才他们几个,郁风和许远就自己逛了。
  前面的摊位都是卖吃的,海南椰子、烟台苹果、哈尔滨红肠……许远看得眼花缭乱,样样都想买,但是又始终拿不定主意下手。
  最后他停在一个卖罐头的摊位上,买了一瓶橘子罐头。
  付了钱才想起来看看这是哪里的特产,结果发现竟然是本地生产的,顿时有些气馁。
  郁风看他举着瓶子光看不吃,问他怎么了。许远说买错了。(
  “直到过了很多年,我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买错。”郁风说着,把手里一捧春见丢进背篓里。
  背篓满了,他蹲下去把它背起来,我从后面给他搭了把手。他要把它背到果林中间的小道上,等农用小货车来拉走。
  我紧跟上,追问橘子罐头的事情。
  郁风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是水还是汗,让我扶着他的背篓,因为地面太滑了,他嘲笑我的雨靴没有防滑功能,因为我走五步滑三步。
  我说:“识货吗帅哥,这是hunter 的。”
  “hunter的不好使,我有farmer 的,需要换吗?”
  我问:“有没有类似的天蓝色,搭配我里面这件衬衣的小蓝碎花。”
  他看我一眼,说没有,只有黑色。
  我拒绝了他,宁愿在泥上溜冰。
  “好了别回避我的问题,说说橘子罐头。”
  郁风在前面走,边走边说,他读大学的时候,是他们过得最窘迫的阶段,根本吃不起水果。有一次许远买了几斤橘子回来,是那种根本没人要的土橘子,他甚至怀疑是野生的。
  许远说才五毛一斤,所以他就买了。他把它们剥皮去籽,加水和冰糖一起煮,然后存在冰箱里慢慢吃。
  郁风在一旁观看他弄橘子,问他哪里学的。许远光着汗津津的上半身,用手给自己扇风,“我老家不是都种果树嘛,我爸在的时候,我家也有三亩林,每年卖不出去的橘子,很多都坏了,我爸妈就把其中一部分做成罐头……”
  许远说得很轻松随意,他爸,他妈,过去的伤心,过去的噩梦,好像都已了无痕迹。但郁风听了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想起了遥远的展销会上一瓶买错的橘子罐头。
  许远下意识买的橘子罐头,也许是一些残存的、美好的家庭生活的记忆。
  我听了感到很难过,心疼小远,又莫名其妙落下泪来,我说:“我真希望你当时有给他一个拥抱,不管是展销会上还是大学。”
  郁风没有回答,径自背着果子往前走。
  )
 
 
第24章 
  接着看到一个卖合川桃片的摊子,许远立马对郁风说:“这个好吃,合川是重庆的。你试试。”
  郁风也吃过,而且对甜腻腻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称了三两拿在手里。
  边走边看,走到广场中间,这里有广州老板卖衣服,北京老板卖电子产品。
  许远打算买两件开春能穿的薄衣服。他选衣服的时候郁风在跟旁边摊位自称中关村来的老板聊电子产品。
  郁风一直想买一个随身听,到了高中方便随时随地听英语磁带,家里有一台体积很大的只能外放的老收音机,应该没办法在宿舍里继续用了。
  许远买完衣服走过去看郁风,他已经挑好了一个黑色的随身听,巴掌大小,配一副黑色长线耳机。
  “多少钱?”许远觉得很漂亮。
  “一百二。”
  老板说送郁风一盘磁带,接过来看是周杰伦情歌精选。
  “我试试。”许远说。
  郁风把磁带插上,递了一只耳机给许远,自己戴一只。
  前面有很长一段沙沙声,音乐响起,许远看了看磁带壳子上的目录,A面第一首歌叫《回到过去》。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沉默支撑跃过陌生静静看着凌晨黄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咔嗒”一声轻响,郁风按了停止键。
  许远连连点头说:“好听,很清楚。”
  郁风点点头,也觉得不错。
  其实XX情歌精选的磁带一定是盗版的,随身听和耳机也是针对年轻人群体生产的便宜货,机身塑料壳上的“Panasonic”大概是在福建某个小作坊里印制的,周杰伦听起来一直有沙沙的背景音和杂音。不过对那时的他们而言已经拥有了完美的随身听和完美的音乐。
  这大概就是年少无知的魅力。
  逛到了差不多中午,才逛完一半,一直兴致勃勃,争取不错过欣赏每一个摊位。走到广场最里面,他们发现这里看起来特别红火,摊位前挤满了人。
  走近去看,摊位一律铺红布,整整齐齐码着数不清的小纸片,纸片是红黄两色的,一面印着“祝君好运”,另一面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揭奖区。这一片的门面都挂着大红横幅:2元就买桑塔纳!!!
  郁风许远都没见过,观察了一阵才看出门道,原来这里是摸奖的。
  说起来两元一张奖券,并不便宜。甚至到了今天,一注双色球还卖两元,通胀再厉害,关于财富梦想的标价也没涨一分。
  许远在这片徘徊了至少十分钟,又去看了摆在正中间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听说头奖有两种,桑塔纳或者两万元人名币。
  最后他掏了两块钱买了一张奖券。他学着其他抠奖的人蹲在路边上无比缓慢地一点一点撕开奖券。
  周围有好几个人蹲着走来走去,姿势特别像外八字的鸭子,他们在翻检地上别人丢满地的奖券,指望着有哪个二百五中奖了没发现。一个人刚翻过的,马上又有另一个人捡起来看。
  结果当然是满地的“谢谢惠顾”。
  他们见有个少年正在开奖,凑过来围观,许远把奖区撕开,里面写着:四等奖:自行车。
  许远非常失望,两万元的美梦顷刻破碎。
  旁边的人却激动起来,高声叫道:“中了中了中了!自行车!四等奖!”
  许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没中两万元,但他中了一辆自行车!
  立即有一大群人围上来,足以证明四等奖已经非常难得。许远几乎是被围上来的人夹着抬到了摊位前。
  他看见郁风在人群外张嘴喊了什么,但是他听不清,郁风也挤不过来。于是只能朝他挥挥手。
  奖品自行车停在桑塔纳旁边,和洗衣机电视机收音机之类的呆在一起,肩披红被,头戴红花,威风凛凛,神气昂扬,许远在热热闹闹恍恍惚惚中肝摇手抖地领到了它。
  路边等活的板板车力夫迎上来问:“小伙子,用板板车吗?可以帮你搬上楼。”
  许远摇摇头,他太激动了,现在有点懵,暂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郁风看他脸孔、耳朵、甚至身上的皮肤都红通通的,头发被挤乱了,站在齐腰高的自行车旁边,又喜庆、又呆。
  “你会骑车吗?”
  “不会。”许远摇头。
  “那推着走?”
  “嗯。”
  没心思继续逛了,许远推着自行车一路出了展销会大门,回到小货车前。
  他们找一个有手表的路人问了时间,才一点,离约定好的两点回来集合还有一个小时,估计他们不逛到最后一分钟不会出来,不拖到两点半都算好的。
  许远终于有点儿回过神来,想起来把自行车上挂的彩带什么的摘了,挂着这些走一路被人看了一路。
  “逛了半天也没碰见其他人,马天才还说里面碰头呢。”
  郁风打量着自行车说:“我看见他们了,在广州小吃摊上吃馄饨。”马天才最近张口闭口都是广州和电脑。
  “馄饨是什么?”
  “和抄手差不多。”
  “你怎么没叫他?”
  “我喜欢清静。”
  许远心说没看出来,明明每次都在外面和一堆人在一起。
  “要试试车吗?”郁风提议。
  “怎么试?我不会骑。”许远说。
  “可以学。”
  “那你上,我给你扶着。”
  两人在路边试了一下,郁风骑上去,坐凳有点偏高,他必须踮起脚尖才能撑到地上,许远在后面扎着马步扶着后座。
  “芋头,你试着骑走?”
  郁风颤颤巍巍收了一条腿,划拉几步,许远在后面费劲地扶着,跟着跑,郁风试着收另一条腿,不过半天没找着脚蹬,车一歪,他脚落地停下了。
  “再试一次。”许远说,额头都沁出细汗。
  这次郁风低着头盯着脚蹬的位置收脚,两只脚顺利找到位置,借着许远扶着车保持的平衡往前蹬了两圈。
  忽然响起两声尖锐的鸣笛,一辆轿车从自行车头划过去,司机伸出头骂:“批娃儿没长眼睛啊!赶到去死?!”
  两人吃惊,一个忘了骑一个忘了扶,自行车迅速朝一边偏倒。
  许远挪一步挡在倒下的方向,但是车上的郁风太重了,没挡住,车和人都压在了许远身上。
  “我日……咳咳!”
  “妈的,我的脚卡住了!”
  “日你怎么不看路!”
  “你他妈怎么不扶稳!”
  “滚滚滚!快起来!咳咳!猪,我要吐血了!”
  郁风好不容易解放了自己的脚,爬起来,扶起车。许远起来后第一时间检查背上的背包,幸好,橘子罐头没碎,给许多于买的卤鸡爪也还完好。
  不敢在县城马路上骑了,两人一起把车抬到货车板上,琢磨了半天怎么放下脚撑。
  拿到车的时候太兴奋了,忘了仔细看别人是怎么收起脚撑的,就记得好像用脚怎么勾了一下。
  郁风说:“就是直接踢一脚这儿吧。”
  “你脚怎么这么痒,什么都想踢。”
  “那你自己弄。”
  许远用手掰了掰脚撑,不敢用力,怕没弄对把它掰断了。
  整了几分钟还是没整明白,他喊郁风:“芋头,那边有个大爷骑车过来了,你快拦住问一问!”
  郁风骂了一句,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拦住大爷。说了两句走回来,他爬上货车,“让开。”
  然后扶着车头,一脚踹在脚撑上,脚撑转了九十度,“腾”一声把车完美立住。
  “说了踹一脚,你还不信。”
  “操你踹轻点儿啊……”还是有点不满,“我觉得还是该用手掰,就是大力一点。用脚太不礼貌了……”
  郁风懒得理他,坐下,靠在围栏上拿出合川桃片吃。
  吃了一会儿问:“喂,刚才车要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反而往车底下钻?脑子有病?”
  “你才有病,我怕车砸地上砸坏了,我垫一下,你看一点儿没蹭掉漆。”
  “脑子有病。”
  差不多两点一刻,大家开始陆陆续续回来,围着自行车啧啧称奇,一个个羡慕成了柠檬。
  卓扬清也买了不少东西,两手都没空着。他看过了自行车,嘱咐许远路上把车扶好,别倒了或者溜走。
  “芋头,你帮他搭把手,至少两个人扶,扶车架!别扶轮子傻小子!”
  这一趟许远来时很高兴,回去时更高兴。道路两旁金灿灿的油菜花田里,有小孩在田埂上飞奔着放风筝,许远透过车架构成的三角形看着他们。那是他人生中必不会忘记的画面之一。
 
 
第25章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不等讲台上的老师宣布下课,班上就发出稀里哗啦收拾书包的声音。老师照旧兴味索然地合上课本,夹着尺子走了。这时班主任秦老师突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乓乓拍了拍桌子:“等一下!说个事!”同学们挎着书包看向她。
  “下周学校要组织中考一摸考试,让大家提前摸一下自己的底。周五不上课,挪到清明节去补。好了就这事,走吧!”
  这下大家不急着走了,发出一片不满的嘘声,有个超哥冲秦老师喊:“能不能不一摸啊,我想直接十八摸!”
  顿时哄堂大笑。
  秦老师板着棺材脸,脚尖朝教室门转了半圈儿,到底没有直接冲出门,她乓乓拍桌子,冷飕飕地说:“中考考不考是你们自己的事,将来是要饭还是捡垃圾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管不了。就求你们一件事,要饭别要到我家门口来,行吗?教过你们我嫌丢人。”
  班上又是一片没心没肺的嘘声。都快毕业了,他们对老师对学校的不屑基本上不用再收敛,反正将来走出社会大家都是一样的社会人,老师再也没资格教训他们。
  赵可人在座位上戴着耳机线慢条斯理地补妆,补完一回头发现许远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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