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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他现在在哪里呢?”我很得意,居然无意识问出了一开始郁风问我的问题。
  这时有服务生过来提醒我们,两点要打烊。我对郁风说,走,换个地方。cafe & wine 出来就有24小时便利店,我们走进便利店,里面暖气开得很足,店员正在柜台后打盹。
  我要了两杯银耳炖雪梨,两只烤红薯,我们坐在角落的白色塑料小桌接着聊。
  我抛弃刚才的问题,换了一个问:“你说前阵子见过他?在哪里?”
  “就在成都。”
  “噢,他来成都做什么?”
  郁风喝多了酒容易感到口渴,他一口喝光了银耳炖雪梨里所有的液体,那些昏浊、黏稠和泛黄一股脑灌进他胃里。
  他对我的问题表现出轻微烦躁,许久不做答。
  24小时便利店用的顶灯亮白晃眼,我猜色温得超过6000开,更适合严肃专注的工作,不适合我们的闲谈。我的朋友在这种灯光下颇像一尊石膏雕塑,因为他脸蛋白皙、干燥,眼睛因醉酒而空洞。郁风不是一个笨嘴拙舌的人,他总条分缕析、就事论事,从不把“自我”作为叙事的主体,他会为了修建学校与人据理力争,也会把柑橘的种植技术讲得头头是道,但他很少用到这种表述:“我觉得、我喜欢、我认为、我反对、我想要……”。
  我把我此刻对他沉默的不满直接告诉他,然后说:“许远和你不一样,他哪怕不得不照做,也必须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他好像性格蛮强的,脾气也不小。这样好,活着不憋屈,把话说出去就像把包袱丢出去,心里轻省些。”
  郁风轻轻笑了笑,“这样就是好吗?轻易地把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把包袱甩到听的人身上,自己轻省了,然后嘴巴一抹说自己随便说说……”
  我问:“你是说许远吗?他对你说了什么。”
  郁风把剩下雪梨和银耳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沉沉的“咚”的一声,把打盹的店员吓了一跳,惊恐地望向我们。
  “他到成都找我……他说:郁风,要不我们试试吧。”
  我那小心翼翼的猜测在这句话后得到了完全的证实,许远和郁风这对朋友,他们的关系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在郁风发错消息时、认真听我谈论许远时、以及见到我头像时、三年来每个节日来临时,草蛇灰线、伏笔多年,他对他的暧昧贯穿始终。我终于剥开了郁风深藏的情绪,名为“伤心”。
  朋友们,我和郁风的这次见面和谈话还在继续,我们在便利店里聊到了天色发青,但我怕这样写下去你们会感到倦怠无趣,所以接下来我们换种说法,切到主角的视角去,就从郁风和许远最近一次重逢说起。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提前申明,故事的主体来自于郁风的讲述和后来我偶然发现的一些许远的零碎物品。但尽管我厚颜无耻不断追问,郁风的讲述都寥寥且隐晦,因此我不得不添油加醋、肆意补缀、大量编造,尤其是那些隐秘的部分,不消郁风或者许远来特意告诉我,我完全能够不负责任地凭借想象还原两个少年成长的困惑、欲望、不平息的暴烈、无出口的不甘。
  如果我的完形填空做得错漏百出,希望郁风和许远不要介意,就当是读到了别人的故事。
  还有一件事,我始终没好意思询问郁风,他与许远谁攻谁受,我个人猜测他们之间应该没有那么清晰的分工,如果你看下来产生了别的判断,无所谓,都行。
 
 
第01章 他的城市降温了
  “混得不错,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一个月多少钱?”
  许远跟在郁风后面,迈进家门。
  郁风进去后把客厅所有灯按开,房子灯火煌煌的,过了好一会儿他回答:“一个人住。两千多。”
  “不是吧这么便宜?!”许远满脸难以置信,“在重庆市区两千只能租到一套老破小。我和朋友合租的套二,一人一千。”
  郁风听他误会了,懒得解释。他这里也是两居室,他把客房的门指给许远看:“你住这间。”
  许远站在客厅,扫视了一圈,从装修到家具,都是郁风的风格,郁风什么风格?如果这是一道简答题,他写不出来,如果这是一道判断题,他毫不费力。
  这房子很漂亮很高级,白色为主,大量白色,其次是木质色和黑色。
  因此他产生了狐疑,“你说的两千,不会是贷款月供吧?这房子你买的?”
  “我说的物业费。是。”许远问两个问题,郁风就答两个问题,多的废话都没说。怕多说多错。
  许远不说话了,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把巨大的黑色旅行背包从背上取下来,拎在手里。
  郁风看了一眼,说:“我写个地址给你,后续的行李物品可以直接寄到这里。”
  “咳咳,没了,就这些。”
  郁风皱了眉:“你怎么总是走一路丢一路?三十多岁了,什么时候能有个过日子的样?”
  “咳咳咳咳……”许远回答他的是几声咳嗽。
  最近成都大降温,气温跳水10度,郁风对许远解释这个突发的天气变故,最后补了句:“你来之前还挺暖和的,成都的气候不错。”他想起来,这房子好像安过地暖,住了几年从来没打开过,于是去研究怎么开。
  许远在他身后嬉皮笑脸地喊:“意思是我一来它就降温了,怪我。”
  郁风对他这种矫情的玩笑习以为常,没搭理他,径直进了设备间。
  他不会解释他的真实想法是:许远感冒了,有可能是突然降温导致的,但这个城市并没有故意使坏。其实这里很宜居,可以长住。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解释吗?他们毕竟认识十五年了。
  房子很大,郁风消失在了许远视线里。手里的背包很重,许远把它靠着茶几放到了地板上,他看到茶几上搁着一张家政服务确认单,全屋清扫,家政团队固定每周来一次。
  他猛地想起,自己进门没脱鞋!
  他赶紧把运动鞋脱掉,放到门口。
  这时郁风恰好出来,看到他在门边,问:“你要去哪里?”
  许远感觉进退维谷,很快又想到自己没带拖鞋,牙刷、毛巾、睡衣等等全扔在了重庆的出租屋里。所以他干脆说:“嗯,出去买点东西。”
  郁风也想到了,他那个旅行背包里不可能装下全套生活所需。
  “家里什么都有,能不能将就用?你缺什么我们明天一起去买。”
  “没事儿,你别费事找了,来的时候我看对面好像有个24小时便利店。拜。”
  “许远……”郁风都想求他了,但许远已经走出去关了门。
  房子是两梯两户,几乎不用等电梯,许远东转西转找到了小区大门以及便利店。
  他闷头走进去,站在一排牙刷面前发呆。此时夜深,便利店只有他一个客人,他是乘坐的当天最晚一班高铁从重庆到成都,票价最便宜。
  从决定要来,到见到郁风,他都很快乐。现在快乐烟消云散。
  网上说“害怕朋友苦,又怕朋友开路虎”,他也产生了这种畸形的想法吗?不是。
  他只是发觉自己又一次不合时宜了。特别是郁风批评他三十几岁还过得不像样的时候,他想反驳,自己并非身无长物,他带着六十多万存款来的,把不重要的东西都抛下了,他一身轻松地来投靠他。
  之后他可以在成都付个首付,他们一起挑楼盘,新房二手都可以,写两个人的名字,以后一起打工一起还贷一起生活。
  可是见到郁风的生活,车子、房子,他觉得六十万完全不值得提。
  他拿了一副旅行装牙膏牙刷套装,带有一只小盒子能当漱口杯。一块毛巾。一双凉拖鞋。还顺手拿了一包抽纸。
  他支付宝微信上都只剩几块钱,银行卡上有666666元整,这是他精心组织的数据,讨个好兆头,他特别喜欢“6”这个数字,指望着生活安定顺遂。
  许远十五六岁读完初中就出社会打工,卖过苦工,也当过捞男,十多年攒下这些钱,他觉得自己不好也不算太差,买个房成个家勉强够。
  夜班店员拿着扫码器慢条斯理地扫描商品。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就会被破坏掉,带上一个七零八落的尾巴。这笔钱带来的安全感也不过如此。
  他感觉有点不爽。郁风自己过得很好,并不需要他,他对未来的想象和规划是一厢情愿。
  店员扫完所有商品,许远又拿了一小盒安全套,“加个这个,还要袋子,谢谢。”
  到这时候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走。
  郁风把地暖和空调一起打开,整个房子迅速升温,他找了一盒感冒冲剂出来丢在餐桌上,又把许远放在地上的旅行包提进客房的桌子上放好。
  接着拿了一床厚鹅绒被,一只枕头,一套睡衣放在床上,都是自己用过的,郁风觉得给许远用无所谓。
  找出一盒没拆封的电动牙刷,插上刷头打开试试,发现还有电。牙膏、毛巾、拖鞋、剃须刀一一摆放在客房卫生间里。
  搞完客房,郁风在客厅坐了一阵。许远还没回来,郁风又进客房打开了许远的背包,在里面翻了一阵,从内袋里掏出个钱包,钱包里竟然就三张卡,一张银行卡,一张信用卡,最后,身份证也在。
  他放了心,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去厨房剥橘子。
  橘子丢进榨汁机,可视对讲机终于响起来,保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身后隐约可见许远的侧脸,“业主您好,请问您有访客吗?”
  “有。”
  郁风替许远打开门,看了眼他提的购物袋,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差点忘了你的房门号,幸好想起来了。”
  “手机给我。”
  “干嘛?”许远解了锁,递给郁风。
  郁风打开NFC功能,打开华为钱包app,把小区和楼栋的门禁卡读进去,“以后用手机开门,不需要打可视。”又操作门锁,“嘀嘀”两声,门锁说:“请录入指纹。”
  许远没伸手,“不用了吧,你给我个房卡,或者密码。”
  “密码11223344。怕你忘了,再录个指纹。”
  许远边笑边咳嗽:“咳咳咳咳,这么没心没肺的密码我能忘?”不过他还是听话伸出了手指。
  “嘀嘀。”
  “录入成功,0-0-1号。”
  许远没怎么用过密码锁,他奇怪道:“诶?为什么我是001?你的呢?”
  “我是管理员。”
  “哦。”
  许远换上新买的凉拖鞋,房间里温暖如春,他提着塑料袋慢条斯理往客房方向去,郁风叫住他:“吃包感冒冲剂。”
  许远喝了冲剂,郁风又递给他一杯橘子汁:“维C。”
  “好喝,什么牌子的?”
  “刚榨的,砂糖橘榨的。”
  许远想了想,说:“你说你在做水果生意,也卖砂糖橘吗?”
  “这是买的。改天带你去果园转转。”
  郁风跟着许远进客房,讲完wifi密码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脱外套,把购物袋里的一包抽纸摆在桌上。
  看着那包纸,郁风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接着许远从购物袋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他拆开包装,拿了一只安全套出来,转身拉开背包,取出钱包,把安全套塞进小隔层里。
  郁风终于忍不住开口:“干什么?”
  许远:“什么干什么?”
  郁风指了指他的钱包。
  “哦,前年一个老板教我的,男人在钱包里放避孕套可以招财。”
  郁风闻言嗤笑一声。
  “笑什么?”许远把钱包放回包里,转头看他。
  “没什么,”郁风抱起手臂,靠在墙上,“就觉得,有些男人为了给自己对上床的企图打掩护,真是充满了奇思妙想。”
  许远疑惑:“你是说我吗……还是老板?”
  “没说谁。”
  郁风这一夜辗转反侧,本来接到许远的时候,他心里充满一种倦鸟归巢的踏实感,他重新感受到了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一种对他来说已生疏多年的感觉。
  可事实上那种踏实感非常短暂,整夜他脑子里杂念丛生,这些年许远遇过些什么人?他答应过其中哪几个?他和他们在哪些地方牵手徘徊?他有没有想起过郁风这个人?他想到郁风时是什么心情?是不是依然瞧不起他?
  ——“郁风,你他妈就是个废物,懦夫,垃圾,我怎么会跟你交朋友的?”
  ——“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该相信你。”
  ——“郁风,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的人格是个侏儒,还没有我吊长。”
  ——“什么?是我说过的要跟你试试?试个几把,你不配。”
  许远的话像钢叉从四面八方插入他的大脑,在半梦半醒间,郁风看见了自己脑浆迸裂、死去活来的形象。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许远都是早早出门,很晚回家,他说有几个打工认识的朋友现在也在成都发展,他们听说他来了,非要带他逛逛成都。
  郁风问他去了哪些地方,许远坐餐桌边撕着在宽窄巷子买的龙须酥,说:“锦里,宽窄巷子,春熙路,太古里,大慈寺,青羊宫,武侯祠,杜甫草堂。”
  他记性不怎么好,这几个地方数了好一会儿才数完,龙须酥黏了他满手,在被地暖烘烤得暖乎乎的室内,很快就融化了,许远伸出舌尖挨个舔舐。
  郁风在剥橘子皮,他想,龙须酥好像是麦芽糖做的,很甜,吃了那个再吃橙子,就会觉得很酸。这可不太妙。
  “吃橘子吗?”
  “不吃,朋友发消息来催了,走了。”
  “这么晚了去哪儿?”
  “九眼桥,酒吧街。”
  郁风又想到了那个钱包里放安全套招财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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