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许远给郁风又灌了两个暖水瓶,一共四个,双手双脚,特别像那个哮天犬踩风火轮。郁风说:“别没文化了,踩风火轮的是哪吒。”
  许远又神经质地笑起来,“可是你踩了四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风:“爬远点。”
  郁风发现许远这家伙,平时经常面无表情看着挺阴郁,但其实特别容易乐,而且一乐起来就特别神经质,常常笑得像个癫子。
  他们从废纸壳子里找到几本书,《万事不求人》《活到百岁不是梦》《中外偏方大全》,感觉它们原先的主人是个醉心岐黄的老太太,镇上卖黄历、纸钱、香烛的地摊也常卖这种盗版书籍,买的都是老人家。
  许远不喜欢看正经书,喜欢看猎奇的和吹玄龙门阵的(吹:吹牛的吹;玄:奇怪的不靠谱的;龙门阵:这个都懂吧),他翻看起《万事不求人》,前面讲“风寒表里”,这是“症”,后面讲“温热寒凉”,这是“药”。
  还有许多偏方,有一篇讲到,干姜对于腹中冷痛、四肢冰冷等寒证具有温中散寒的作用,将干姜一斤捣碎,敷于背部,再在干姜泥上盖一层布,于布上喷洒烈酒,引祛病之符纸点燃烈酒,使小火在背上灼烧数秒,可充分发挥干姜的驱寒药效。
  许远看了看,想了想,又拿给郁风看。
  郁风看了说:“嗯,哦,啊。”
  许远:“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试试,你明显就是它说的‘寒症’。”
  郁风说:“不试,写得真麻烦。”
  “试试,看起来挺好玩的,背上烧火,感觉有点像那个‘徒手下油锅’,你听说过吗?”
  “爬远点,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试试,来,姜给你,你来舂姜,我去买酒!”
  “那你怎么不走?”郁风看着杵在面前的许远。
  “你还没给我钱。”郁风无语了。
  拿他耍杂技还要他出钱?
  不过年年长冻疮,今年特别严重,说不定真有“寒症”,郁风纠结了一下最终信了许远的邪。
  许远这一趟去了很久,他看中医书上说用“烈酒”,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多烈的酒,什么才算烈酒?不过,越烈效果越好吧,至少得能点燃吧。
  他先去小卖部问“你这儿有最烈的酒吗?”,颜老大在柜台后面梳狗毛,头都没有抬:“我这儿的酒最高53度,菜市场卖散装粮食酒的有65的。”
  他跑了大老远去散装酒铺子问“你这儿的酒最高65度吗?还有没有更高的?”,老板说“我只有最高65的,再高你得上药店,他们的酒精纯。”
  他去药店问“你这儿的酒精纯吗?”,老板年后第一天开门做生意,臊眉耷眼没睡醒的样子:“不纯啊,最高75%,纯酒精你得去卖化学品的地儿,他们有卖什么……呃、分析纯、优级纯,是叫这个吧……嘶,叫什么纯来着?”老板自己个儿嘀咕开了。
  许远又问哪儿卖化学品,老板想了想说:“我们镇上可能没有化学品专卖店,不过,红十字会哪儿也许有。”
  红十字会是镇上唯一的正规卫生所,许远撒腿跑了二十分钟才跑到红会门口,里面只有一个值班医生一个值班护士,许远径直进办公室问:“请问有纯酒精吗?”这回总算有了,医生是个老头,正端着碗吃汤圆,看见冲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红光满面的男娃子,笑呵呵地点点头。
  许远抹了一把汗:“我买点。”
  老头说:“我有95%的,还有99%的,用来给器械消毒的,小小伙儿,你是不是搞错了,皮肤消毒用75%的,上药店买去吧!”
  许远琢磨了一下,迟疑着问:“99%、95%都不是纯酒精吧,没有100%的吗?”
  “理论上来讲是没有的。”
  许远只好将就:“那打二两99%的。”
  老头哈哈大笑:“小小伙儿,你来我这儿打酒呢,没有,不卖!不能卖!”
  许远皱了眉头,但见老头态度很坚决,便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当然没走远,就躲在红会门口偷偷监视老头,等老头吃完了汤圆去上厕所,他火速冲进办公室。办公桌旁有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正摆着一只白色搪瓷方盘,里面用液体泡着几把锋利的剪刀。
  许远脑子转得快,刚才老头说高度酒精是用来泡器械的,他就推测这盘子里的应该就是高度酒精。凑近一闻果然。他快速掏出一只空饮料瓶,瓶口对准盘子一角,一倾盘子,里面的液体大半都进了瓶里。
  老医生上完厕所回来,正好看见许远往外冲的背影,“哎!哎!臭小子你拿了什么!回来!”
  许远一路飞奔回了瓦房,停在郁风面前大口喘气:“芋头,你有救了!”
  (听到这里,我哈哈大笑,连连赞叹小远真的好可爱。说这件事时,郁风嘴角一直带着微笑,闻言立即赞同:“非常可爱。”
  “可是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忧郁少年来着。”
  “有时候他也挺忧郁的,可是他天性达观。”
  我点头:“感觉到了。后来呢?你们真的根据盗版中医书治疗了吗?”
  “嗯,他干的好事,我背上还有疤痕。”郁风懒洋洋地抱怨。
  我不厚道地笑起来。
  “背上着火的时候,我们都傻眼了。”
  “然后呢?”
  “他扑上来了。”
  “哇,好感人。”
  “感人不了一点,重死了。明明我自己打个滚就行了,结果他一扑上来,我动不了还喘不上气。那家伙简直没有常识。”
  “我嗑了,不管怎么说。”
  他低头看吧台下面我的膝盖:“磕哪儿了?”
  “你别管,继续说,后来你的冻疮怎么样了?”
  郁风看了眼自己的手,说:“只要有常识,就知道冻伤不能接近热源,不过我们当时都没有这种常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手背,注意到上面有一些不平整的皮肤,手指关节也有多处变形,我安慰他:“这个,也没有很‘常识’。南方人也许很多都不知道。”
  郁风默默喝起酒,我也经由冻疮事件想到了一些其他。
  家庭对于下一代而言,除了提供吃穿、关怀和庇护,还是一个传授经验的学堂,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年人毕竟有积攒了一辈子的人生体验,在过去算是家庭的“智库”。现代互联网如此发达,看起来老人的经验已经变得可有可无,甚至是窠臼藩篱,往往引得年轻人鄙夷。
  不过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例如前些天,我一时兴起想学做油渣子鸡蛋韭菜馅的馅儿饼吃,家里没有油渣子,我火急火燎买了一块猪板油回家,从炼油渣子做起,可是不知哪里没对,全炸糊了,猪油也没出多少。我妈回来看见焦黑干瘪的油渣子,说了一句:熬油熬油,熬的是水。熬油要往里添水。
  我觉得这完全不符合常识,都知道水油是不相容的,怎么还往里加水呢?
  她叫我让开,亲自演示。我才明白,熬猪油真的要放大量的水进去,油才清亮、油渣才不苦,把水熬干,得到的就是猪油,所以熬油就是熬水。
  还有一次,我在自己的房子里浇花,爸爸在一旁观看,我爸的花草养得不错,我总养死,他看了一会儿说:“见干见湿、浇就浇透。”他说盆里要干透了才浇水,浇一次就要完全浇透,盆底下要能流出水来才算浇透,不是我这种温吞的浇法。
  这样的经验,我想我认真上网搜索一定都能找到,但有时候我比较想当然,发现不了问题。还有一些完全是针对我个人情况的经验,也许必须要由长期关心观察我个性的人才能给予。
  我想到这些,但并非离题万里。冻疮是件小事,像郁风说的——是常识,可是如果没有人真的关心他们,又能从哪里得到这些“常识”呢。对芋头和小远来说,常识就是——“冷”需要用“热”来化解,没毛病。
  四川东部湿冷,郁风和许远冬季常常冻伤,尤其是郁风,他长年坐在教室里伏案学习。后来许远工作之余照顾学生,一旦发现他长冻疮就让他抱着热水瓶学习,因此郁风一到冬天就会烂手脚。我在想,当许远终于知道,冻伤不宜用火烤用热水烫时,他会不会感觉自己非常荒谬。
  还有,成长过程中许多困难的细节,他们是不是都要像这样,亲自经历疼痛、溃烂,再到愈合,每一步都走得曲曲折折,跌跌撞撞,然后某一天后知后觉、幡然醒悟?
  那偶尔回望过去的时候,又会不会心生怨怼?
  我想可能会的。
  )
 
 
第19章 
  (自从上次酒吧一叙,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约到郁风,他没有在城里,在乡下他的果园里住着,所以见不着面。中间我也忙,忙着过春节、出去旅行,假期放完,我上了一个周的班,这年正月十五正好是个周末,我给郁风打电话,说要去果园找他。
  郁风接起电话后,我听到他那边声音比较嘈杂,估计在忙,果然他说在和工人一起采摘果子。之前听说他早已谈妥大型经销商,估计正是集中采摘运走的时间。
  “好,你来玩吧,不过天气预报说周六有雨,工人少,我不能休息,你自己带上朋友陪你玩吧,房子里的东西你们随便吃随便用。”
  我说:“那正好,我给你当一天工人,免费。”
  郁风不多说什么:“地址发给你,上山路窄,开车小心。”
  周六我起了个大早,带上雨衣和雨靴、干活的橡胶手套,扎了条田园风味的辫子,开开心心驱车往郁风的果园去。
  说到这里,顺便简单介绍下郁风的职业,说起来没有太大的意思,但细想呢,还挺有意思——我真不是凑字数哈哈哈。
  他是学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的,在学校还蹭了同学院计算机专业的课程,编程非常六,毕业以后进了互联网大厂当算法工程师,十年前的算法工程师大概还是比较新鲜的岗位,到16年AlphaGo打败人类围棋冠军,再到算法的商业价值不断攀升,郁风是在正确的时间入对了行还选对了位置,薪资水平和互联网世界同步起飞。
  除此之外,他曾经还是个炒房客,赚一点本金就拼命加杠杆买房,当时许多有潜力的二三线城市包括成都在内都没有限购,他能敏锐研判地方政策和规划,选到最有升值空间的口岸和楼盘。再加上当年也不存在公证摇号,千军万马抢房源的时候,他也能搞定大开发商当地办事处负责人,一套好房源,只用几万块定金,交房转手就能卖出,差价百万,如果是现房则更加可观,一夜之间就能空手套白狼进账几百万。他常常是若干房产一起操作。
  当然,这都是过去式了,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红利,但都属于少数人。
  郁风有很好很好的眼光,他能看准趋势和机遇,这就不是我等凡人具备的能力。
  但郁风说到那段疯狂捞钱经历时,并没有一丝愉悦。他说就跟着了魔似的非常想要挣钱,但是突然有一天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得到的只是一串数字。我估猜他说的数字得有九位,其实很想骂人。
  算法只是引诱网民到他的厂里消耗时间,炒房只是哄抬了物价,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没有创造什么价值,孑然一身、一身卑鄙。如果可以重来,他不会选择同样的道路。
  2020年在楼市激流勇退后,卖掉了大部分不动产,给渔凼镇那个地方捐建学校和养老院。这就是我叫他“郁校长”的原因。我们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这件事说来又得话长了,以后再说吧。
  之后他就在成都周边农村当起了果农,成都的柑橘、桃子、猕猴桃、茶叶都是很有规模的经济作物,省内的攀枝花、大凉山、泸州等城市也盛产水果,因此郁风经营果园也同样干得风生水起。
  我开车先到了郁风的农房,把车停在他院门口,然后穿上雨衣去果园找他。
  虽然下雨,但山上果子们芳香四溢,让人嗅着心情就变好。这时节他们忙着收成的是春见,一种柔软绵甜的柑橘,我一次可以吃四五个。春见——春天相见,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在春天成熟。
  我见到了郁风,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胶皮雨衣,戴着兜帽,还戴一只黑色头戴式耳机听音乐,脸上湿漉漉的,看起来非常性感。
  我们一边摘果子一边聊天,他和许远的故事也同步进入了春天。)
  郁风的烧伤最严重的一块儿在后腰中间,他有个深深的腰窝,估计是积了点酒精在那个窝里,所以烧得格外旺。
  当时许远扑到了他背上,两人在床上扭了半天才把火弄灭,好容易火灭了,许远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没脑子,竟然手贱去扯郁风背上那块盖生姜的布。那布已经烧糊了黏在身上,撕开那一瞬间,郁风痛得灵魂出窍,发出一声震天咆哮。
  “操!许远!!!老子日死你!!!!!”
  许远的脸部应声变形——大概是被声波震的。
  然后他二话不说强行把郁风拖到自己背上,郁风此时痛得四肢无力,挣不过他,被许远背着往街上跑。半路碰见买米回来的许多于,震惊地看着他们,许远边跑边吼:“姐!我没锁门!快回家!”
  许多于的短发飞舞起来——大概是被许远双腿螺旋桨扇的。
  郁风无语了,看他跑飞快,以为他很着急,但是他还能想起来没锁门。谁知接下来听到:“芋头你有钱看病吗?我没钱。”
  郁风:“……你停下。”
  “你没钱?”
  “不是,我打算去哪儿,先放我下来。”
  “红十字会,有个老头。”
  “快六点了吧,红会早下班了。”
  许远脚下开始刹车,“那你的背怎么办?”
  “回家涂猪油。”
  “还是得找个大夫吧?”
  郁风:“不用,我感觉不严重。”
  许远:“日,不严重你叫个毛,吓我一跳。”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