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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恨(近代现代)——画彩仙灵

时间:2024-09-08 13:21:59  作者:画彩仙灵
  “唷,幸好,不然稀里糊涂遭冤枉。”(遭冤枉,方言,吃亏上当。)
  “是啊,差点就给她卖到穷乡僻壤去了。那天,我三爷爷把泡在鸡汤里的蚂蟥端给大家看,好大一罐蚂蟥呢。”
  两位老师静了片刻,可能在喝茶润口。
  “诶,许老师,学校不是来了个新学生,跟你同乡呢。”
  许老师笑了两声:“是啊,也姓许。我们镇就这几个乡,芝麻绿豆大点地方,不是你的同乡就是我的同乡呗。”
  “他家的事儿也怪吓人的,跟你家沾亲吗?”
  “别,那种亲戚谁敢有,不怕被切成块块喂猪吃?”
  “那个女的、那个凶手,是不是敲沙罐啦?”(敲沙罐,方言,吃枪子、死刑。)
  “敲啦,还不到三十五。最后一面屋头男人娃儿都不愿意见她。”
  “她男人是不是早就跑了?在外地?”
  “是啊,自古都是屋头女人要跑,我也是头回听说,个大男人扒起来跑了的,狗日的。”
  “唉,那个娃娃造业。”(造业,方言,造业果、造孽,可怜。)
  “开学碰到三班的秦老师,提醒她多留心下,那种妈养的娃儿多半脑壳也有问题。”
  “嗐,还有哪个不晓得?秦老师早晓得这事,一点都不想管他,脑壳痛得很,她还在说呢,本来该分给四班的……”
  郁风正听得入神,还在想前面那个大姑娘怀蚂蟥的离奇故事,忽然听见旁边有响动,歪头一看,许远站起来了,已经提着书包快步往楼下跑,阶梯上的《俯拾即是》没拿。阳台外雨小了一些,但也没有很小。
 
 
第11章 我让你走了吗?
  (那老师们闲聊的故事听得我眉头紧皱,实在是没忍住问:“真的假的?蚂蝗还喜欢喝黄芪党参鸡汤?小动物还懂养生啊。”
  郁风似乎对我的蠢问题们已经免疫了,露出一个智障见了会如沐春风的笑容:“实话实说,那个故事是我的童年阴影,之一。”
  “现在也是我的童年阴影了。”我摊手说。
  “你……童年挺长啊。”
  我哈哈笑了几声,爱死这种会接梗有幽默感的帅哥了。
  我拿手机百度,然后对郁风说:“网上说,蚂蝗是需要氧气的,不可能在人体内生存,而且也不是断成几截都能活。”
  “那网上有没有说,它喜不喜欢喝党参鸡汤?”
  我:“……”“互联网也不是万能的。”
  郁风:“其实我一度以为这事儿是真的。”他捏了捏鼻子,略有自嘲。
  “你别说,有鼻子有眼的,我听着都要信了。让我想想,有可能那姑娘真的未婚先孕,胎打下来了或者生下来了,三爷爷和家里人最终舍不得卖她,为了保全名声,自编自导自演了鸡汤蚂蝗的戏?”
  郁风不置可否,只说:“我说这件事,是因为它是我对那个年代偏远地方印象的代表——而且它竟然是从一位中学老师口里讲出的,怪诞离奇。十几年前我们那儿没有条件立即拿起手机求证,故事编起来根本不需要逻辑,回过头看,会感叹,人心鬼蜮竟然这么直白。”
  我听了想了一会儿,不禁点头:“人心鬼蜮可能没变,只是更隐蔽了吧。我要把这件事也写进去!作为故事背景渲染!”
  “哦,随你。这是大作的主旨?”
  我捶着桌子笑:“滚啊,我写的是甜甜的恋爱!”
  郁风淡淡地笑笑。
  我说:“然后呢?许远跑了,然后呢?快告诉我你追着他去了!”
  郁风挑了挑眉说:“没追,我把他忘了的书捡起来,跟在他后面而已。”
  我微笑点头竖起大拇指:“嗯嗯嗯,是是是,您真酷,真牛逼,有种后面别哭。”)
  许远还不至于被气傻,没有像个傻逼一样一头冲进雨里表演“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他跑出学校后顺着沿路的房屋往回走,房檐或者雨棚都很窄,时不时还会被成串流下的雨水加倍攻击,江边的潮气无孔不入,郁风跟在后面,感觉他们是两个泡在江底的水鬼。
  “喂!”
  “喂。”
  “喂……”
  “……你的书忘了。”郁风快走几步,离许远近了些,把《俯拾即是》卷成一只筒敲前面人的背。
  许远胡乱转过半个身,抽走郁风手里的书,脚下脚步不停。
  连句“谢谢”都没有,什么人。怕不是脑壳真有问题。
  沿着江边往回走,荒草在雨里看上去很凄迷,路上人烟稀少,江中心有一架扁舟,很有点“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的意思,只不过钓的是“寒江雨”。
  照着江边这条路直走再倒左就是老街,不过中间有一条近道,能避雨,许远像尾鱼一样轻巧地翻过一堵矮墙钻了进去。郁风想了一下也跟上。
  近道原本不是“道”。原先江边这一片都是砖瓦房、泥瓦房,高低错落随意建设,百姓逐水而居,旁边的江滩是平坦肥沃的农田,只不过到了夏季江水时不时会泛滥成灾,冲走一些人或家畜。改革春风吹到八九十年代以后,这边种田的人少了,加上政府要整顿什么排污问题,这片房子塌的塌、拆的拆,早已变成一片残垣断壁,只有棒棒许等几个穷得没地方去的住户还在原地支应着。
  许远走的近道就是从倒塌的房屋里一间一间穿过去,如果房间没完全倒,就从残存的门洞或窗洞里穿,如果房间完全倒了,就从碎瓦上踩过去。
  郁风有很久没进来过了,小时候经常和马天才颜邵艾他们几个钻进来冒险,那种感觉很神奇,像看走马灯一样,走进一间一间的房间,角落的破碗、房梁上悬着的破绳子、墙上层层叠叠的粉笔字、淤泥里突然盛开的喇叭花、芦荟的根钻出碎裂的花盆扎进瓦砾里,甚至还有缺了一半的先人牌位、没有脑袋的观音泥相。人走了,时间就从那刻停止。时间已经停止了,花开花落好像都是时间之外的事情。
  初三上的语文课本最后有一首课外诵读诗,辛弃疾的《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就是著名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到最后“却道天凉好个秋”那首。
  后来突然有一天,郁风和他同龄的一拨人就不喜欢来破房子探险了。又一次走进来,看着前面许远的背影,郁风就想起了这首诗。诗人上的是层楼,他们翻的是断壁,差不多吧。总之郁风感觉前面那人应该挺愁的。
  忽然,走在前面的许远停下脚步,站着不动了。郁风疑惑,放慢脚步走近,也站住不动了。
  前面某处传来轻微的“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掺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明显是人声,但是听起来非常奇怪。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俱都疑惑地转开目光。
  许远猫下腰弓着背,脚步无声地往声音的方向走了一段,“咿咿啊啊”的声音变得清晰,是从一间塌了一半的房里传来的,郁风也跟了上来,两人蹲在一个红土窗框下,悄悄探头往里看。
  只见里面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畏畏缩缩地看着对面一个半侧着身的男人。男人从背影看又矮又瘦,头上戴一顶挺厚的灰色前进帽,脖子里掖着一条白毛巾,看着像洗脸毛巾用来当围巾使了,肩膀斜得很厉害,连累背也是扭股糖一般,穿着一身灰黑破西装,上面蹭得灰一块白一块的。
  这两人郁风都认识,女孩是筒子楼104号房那家人的姑娘,叫马小丹,男人是修理厂的汽修工,是个残疾人、哑巴。那种奇奇怪怪的“咿咿啊啊”的声音就是他从嘴里发出来的。
  这两人在这里干什么?
  许远蹲得靠前一些,郁风在他后面,两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但毕竟不可能不喘气,许远感觉到脑后有一股接一股的热气,格外不同于周围湿冷的江风。
  许远这会儿没空和郁风计较,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半拉屋子里的情况。
  哑巴和马小丹隔着三五步,他冲女孩招了招手,然后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叠钱,他抽了一张一元纸币朝马小丹挥了挥,“啊啊”两声。接着他把一元钱叼在嘴里,腾出双手胡乱地解裤子,然后掏出一根半硬半软的家伙事儿,冲马小丹摇了摇,屁股前后耸动。
  十五岁的男孩子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哑巴想拿一块钱哄骗人事不懂的小姑娘做那事。
  黑黑瘦瘦的马小丹眼睛盯着那一块钱,茫然地往前迈了两步。
  “艹你妈批人。”
  郁风心想为什么自己的心声这么响亮。哦,原来是许远骂出声来了。而且他一个助跑直接翻窗而进。
  郁风:“……”许远动作太迅猛,助跑的时候胳膊肘捅到了他的下巴颏。真他妈疼。郁风怀疑他是故意的。
  其实旁边一步就是烂门框,郁风从容直起身从门框踱进去,许远已经和哑巴扭打在了一起。
  哑巴虽然是个壮年男性,但是许远的个头高大,目测跟哑巴齐平,而且凶得像野猪附体,郁风旁观片刻,发现这场打架是压倒性的、单方面的虐菜。他看向马小丹:“哑巴经常这么对你吗?他找过你几次?”
  马小丹呆住了,随后像突然醒悟过来,呆板黑瘦的面目突然变得像一汪酱油,不好形容,就是感觉她要哭了或者腐化了。她猛地跑出去,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雨里。
  郁风跟出去看了眼,确认她是朝筒子楼的方向跑的,又走回屋子观战。
  许远已经把哑巴掀翻,哑巴仰面躺在地上,接着许远跨列在他上方,一屁股坐下去。
  郁风:……有点一言难尽了,因为……
  果然,下一秒许远腾得跳起来,跟不小心坐上电门了似的——差不多吧,他坐在了哑巴一直流浪在外的那玩意儿上。
  眼见许远因为那疏忽的一坐而难受得抓耳挠腮拼命拍裤子,郁风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
  许远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大眼睛差点脱框而出。
  哑巴趁机用脚勾了许远的膝盖窝一下,许远膝盖一软摔在地上,哑巴趁机爬起来往门口跑,郁风还站在这儿呢,他今天就算能八九七十二变成苍蝇,郁风也不可能让他飞出这间小破屋。
  郁风抬脚按在门框上,拦住去路,“别急着走,问你点儿事儿。”
  哑巴又想从窗框跳出去,许远已经站起来从后面揪住他脖子里的白毛巾。
  “喂,脏东西,我让你走了吗?”
  许远不想问问题,只想揍人,他把哑巴抡到地上,围着他踹了一圈儿,最后踩在他小鸡1鸡上作为收尾。哑巴一直“啊啊啊”叫不成调子。
  “行了。”郁风伸手拉他,“不嫌叫得难听吗。”
  郁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哑巴,“我问你,这事干了几回?”
  哑巴哼哼唧唧,抖着手比了个“1”。许远皱眉,凌空踢了“1”一脚。
  “啊、啊!”
  “妈的不老实是吧?!”
  哑巴突然“呜呜呜”地哭起来,双手捂脸,侧过身像虾米一样弓起来。
  哭有个屁用,郁风又问:“除了马小丹,你还找过谁?”说着把哑巴拉起来坐地上,又对许远说:“拿纸笔出来,让他写。”
  许远闻言把背上的书包拉到胸前找纸和笔,没有本子,只有今天发的卷子和那本《俯拾即是》,他毫不犹豫地把《俯拾即是》拿出来用力甩在哑巴面前的地上。
  郁风皱眉:……
  这傻逼耍帅好没有分寸感。好浮夸。
  “写,除了马小丹你还欺负过谁?”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求海星,比心!
 
 
第12章 相辅相成的夫妻
  走出小破屋的时候,外面居然雨停了,天放出一些晴来,云朵白花花亮晃晃的。
  《俯拾即是》在郁风手里,许远问他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郁风从来没报过警,也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不过他想许远对这事儿应该比较熟。
  果然,许远接着说:“我报过警,知道他们会问什么,去小卖部打110,我来说,一回生二回熟。”
  郁风再次感到心情复杂,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竟然能把报警自己家的凶杀案这种事用“一回生二回熟”来说……
  郁风考虑了一下,还是有些退却,他无法预料他爸郁兆伟的反应,但他倾向于郁兆伟会因此嘲讽他、骂他、甚至打他。不好说,有时候他只是喘气也是错的。郁风在郁兆伟那里不可能正确。
  郁风看了下《俯拾即是》封底上几个丑陋的字,一共三个名字,马小丹是这条街的,另外两个他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是工地上乡下来的工人带来的女儿。
  名字旁边有哑巴的红手印,是许远强迫哑巴蘸着鼻血按的。那小子脑筋还挺多。
  “算了,直接去告诉马小丹家的大人吧。”
  “哦。”许远拍着身上的泥土应了一声,他不太关心后续的处理,打了人出了气他就不想管了。
  “你和我一起去吗?”郁风犹豫了一会儿,问。
  “可以,”许远说,“我饿了,我要回家吃饭,下午吧。”
  “嗯。”
  两人在街上分道扬镳,郁风进了职工楼,进门前他从走廊阳台上看了眼棒棒许家的两间瓦房,看见许远站在门口的灶台边大口大口刨大米饭,台面上只有一碟腌白菜帮子。
  下午两点左右,郁风出了门,走出筒子楼,在墙边的水泥花坛边缘坐下等人。
  没一会儿对面黑咕隆咚的瓦房门里出来一个许远,两人目光对上,没说什么。许远回身把房门的铜锁锁上,七八步快走过街,跟郁风汇合。
  104室在筒子楼一楼一个角落里,这房子设计得像耗子窝,房间里没有采光,没有窗户,别说现在,估计后羿射日之前有十个太阳也照不亮这里。马小丹一家是租住在这里的,她妈一个寡妇带着女儿,在老街做菜贩子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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