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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落相逢(近代现代)——雨霈天青

时间:2024-09-08 13:20:02  作者:雨霈天青
  梁宝香倒是打电话问过两次他什么时候回家,但汤取说忙着实习之后,她就没有再催了。她也忙得很。
  历时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到家的那天,汤取谁也没通知,出火车站后拎着行李箱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下着小雨,从车上下来后,寒风夹着湿冷往人身上吹,他冒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楼下,楼道里也冷,好不容易爬上三楼后,他掏出钥匙,忍不住跺了跺脚。
  旋转钥匙,转不动。
  重新试了试,门还是没开。
  他打开手机屏幕,半蹲下凑近仔细看了看锁孔。九成新。好像换过了?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他拨通了梁宝香的电话。
  梁宝香那边一片嘈杂,估计在忙,听到汤取的声音后,惊喜地一声高呼:“儿子,你回来啦?”
  说话间她走到稍微安静了一点的地方,问:“你在哪呢?一个人吗?出火车站了没?”
  看来她根本没听清汤取刚才的话,汤取只好重复了一遍:“妈,大门的锁是不是换了?我进不去。”
  “你到家了?”梁宝香大吃一惊,“家里的锁早就换了,我本来给你留了一片钥匙,放家里了,哎,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不提前说呢。我这边现在也走不开呀。”
  汤取有些挫败,问:“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拿吧。”
  但梁宝香已经走回了嘈杂声中,她应该是拿远了手机,在与人对话,背景音太乱,汤取听不清那边在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梁宝香提高了嗓门,道:“儿子,你等一下,妈找人给你去送钥匙。”
  “行吧。”汤取应道,还想问找谁,大概要多久,但梁宝香大约很忙,交代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汤取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从火车上下来后他一直没机会充电,现在手机就剩下零星一点电量了。
  楼道里一片昏暗,阴冷潮湿,寒气从墙壁和地面渗出来,对门住户已经贴上了春联和福字。汤取摸了摸即将没电的手机,不确定对门是否还住着刘婶一家,如果住着,这几个月对方和易振华梁宝香关系处得怎么样?
  估计并不怎么样。顾忌着这个,他便不好意思贸然敲门借插座充电应急。
  这湿冷的环境里有点难捱,汤取无聊到借着楼道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墙上狗皮膏药似的小广告,从管道疏通、便民开锁到办证刻章、宽带办理……
  好不容易看完一圈,掏出手机一看,过去十多分钟了。
  楼道里还是没有动静,梁宝香那边也没有回音。
  汤取又拨电话过去。
  这回电话响到自动挂断梁宝香也没有接。汤取再拨。
  在即将再次挂断前,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妈,送钥匙的人出发了吗,要不我还是过去找你拿吧。”
  对面依旧一片嘈杂,也不知道梁宝香听没听清,一叠声回复道:“快到了快到了,你再等等,你叔刚……”
  她的话没说话,汤取隔着手机听筒的声音隐约听见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你叔刚打电话给他儿子,让他从店里过去一趟……”
  眼角余光瞥到拐角处,只见一个身影正从半层楼梯下大步跨了上来,身姿灵活一如汤取第一次在这个楼道里见到对方。
  时隔四个多月再见到易磐,汤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次见面还是夏末,他们认识了一整个夏天,阳光灿烂明亮,气候高温炎热,此时骤然在一片逼仄阴寒中见到穿着黑色厚外套,戴着鸭舌帽的人,竟然很陌生,仿佛换了个人。
  汤取挂了电话,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讪讪地问:“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楼道里暗,易磐的半张脸都遮在帽檐下,看不清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钥匙。
  汤取连忙把挡在门前的行李箱拉开,给他让路开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易磐进去,把门敞开了一些,方便他推着行李箱进来。
  屋内同样又冷又静,这气氛实在太沉默,汤取把行李箱拖进客厅,没话找话:“怎么换锁了,坏了么?”
  易磐在他背后把门关上,道:“要债的来过一次。”
  汤取震惊回头:“他们又借高利贷了?”
  “不是,”易磐轻轻摇了摇头,“是之前为了还高利贷,跟熟人借了钱。太久没还,对方为了堵人,往锁孔里注胶水,不让他们躲家里。”
  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人家只是破坏门锁已经算厚道了。
  汤取无话可说,也想不到别的话题,就先从包里掏出充电线,给手机插上电。
  易磐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过了会儿,问:“坐火车回来的?”
  虽然阳台上只开了一小扇窗,但客厅里还是挺冷的。汤取把外套拉链往上提了提,一是冷的,另外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是啊。”他笑了笑。
  拉链拉好了,又不能扯下去,他只好低头把行李箱拉过来滚了滚,漫不经心道:“火车票便宜。”
  其实他知道,一般人问是不是坐火车回来的,背后一般包含着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之类的疑问……但他本来就是悄悄回来,甚至刚才从小区门口到楼下这段路,淋着细雨也宁可绕远一段,就是为了避开手机维修店的大门。
  谁知道回家就出状况,反而把原本想避的人给招来了。
  说起来,他和易磐有将近四个月没有联系了。
  一开始也有过短信联系,只是随着辛苦的军训、忙碌的开学,汤取回短信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个小时回一次、三个小时回一次、半天回、一天回、隔天回……到后来,就猝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干脆不回复,是不是以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渐渐疏远呢?
  两人毕竟有年龄差,甚至一个大学生、一个高中生,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断掉私下的联系,很少见面,几乎没有交叉的圈子,应该理所应当地就会变成陌生人吧?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汤取主动切断了联络。
  而为了加深这个效果,他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回家。
  似乎没看出他的尴尬,易磐接着又问:“回来待多久?”
  经过一番认真且谨慎的考虑后,汤取决定先把行李箱拖回房间,然后再打扫。
  他仿佛忙碌中抽出一丝空闲,又仿佛不走心地想了想,说:“还没买票,我们正月之后才开学。”
  易磐没说什么。
  原以为推开房门后会是一屋凝滞的空气、覆着灰尘的家具和地面,谁知窗户开着一条小缝,一丝带着寒意的风吹拂进来,书桌也不是他离开前的模样,上面摆满了一摞书和摊开的题册,几支笔凌乱地放在上面,椅背上还搭了件外套。
  诧异之下,汤取回头,第一次正式地看向对方:“你住回来了?”
  易磐过去,把书本和题册简单收拾道一边,道:“偶尔来这里做会儿题,这里晚上清净。”
  说着,按了墙壁上的开关。
  灯亮之后,汤取这才看清楚,床上虽然堆着被褥,但还罩着一层防尘的塑料布。
  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有点儿窘迫,无论如何易磐就算要住回来也没什么,十分合情合理。倒是他刚才的问句实在有质问的嫌疑,表情也很失态。
  “住回来也没什么。”为了掩饰,他清了清嗓子,强调道,“反正床够大,我们宿舍床铺还不到一米宽呢。”
  易磐的目光在他身上划过,沉默了片刻,道:“不了,我在辛辰那儿住惯了。”
  汤取暗暗松了口气。
  一直这样不尴不尬地聊天实在太不自在,他打量了易磐一眼,说:“第一次见你戴帽子。”
  易磐似乎这才想起头顶还罩着一顶帽子,随意地抬手取下来,道:“外面下雨了,顺手找了辛叔的旧帽子。”
  “哦。”汤取道,“还挺酷。”
  这个他倒是没说假话,高高瘦瘦,黑衣黑帽,沉默寡言,还挺像韩国犯罪电影里的冷酷杀手。
  不过,当易磐摘下帽子,露出锐气俊朗的眉眼和线条锋利的下颌线条,少年感十足的轮廓,汤取又觉得,还是不戴帽子好看。
  只是,能看到易磐乌黑的眼睛之后,目光对视,汤取的心虚气短似乎更严重了些。
  还是易磐先转过头,打量房间的情况,提醒道:“要不要先把床铺好?”
  汤取这才反应过来:“啊对,我先把防尘布揭了。”
  只是在动手之前他想起来,对易磐道:“要是店里忙你就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了。”
  易磐手搭在书桌边,站着没动,道:“快过年了,店里没什么生意。你回来得巧,今天辛辰生日,晚上请吃饭,你一起去吧。”
  汤取抓着防尘布的手一顿,抬头时神情略显拘束:“生日?也没请我,我去不太好吧。”
  “是我买单。”易磐解释,“而且他们晚上不会回来吃,附近很多小餐馆也都放假歇业了。”
  他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的易振华和梁宝香。
  已经过了小年,小县城不比大城市,很多餐馆都是老板自营,春节放假早。这个时候汤取就算点外卖,估计也很难点到合适的,而且外卖也贵,他以前偶尔点都是让小区附近的馆子送。
  比起一个人待在冷冰冰的屋子里饿肚子,似乎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汤取有些迟疑:“我要不要准备生日礼物?”
  易磐淡淡道:“不是成人也不是整寿,我请客,你去吃就是。”
  “那我提前谢谢了。”汤取笑了笑。
  也不知道易磐生日是什么时候?
  汤取一直没问过,现在也不敢随便问。
  把防尘布揭开之后,床上除了原先留下的一层床褥子,还叠着一床崭新的棉花被。
  这还是梁宝香在牌桌上认识了个会手工弹棉花的师傅,友情价订做的,整床被子足足十二斤重。
  在套被子这块汤取着实不擅长,尤其还是这么沉重的杯子。易磐在旁边帮忙,可惜两人这方面的功力半斤八两,折腾了好一会儿,结果还是搞错了方向,长短错乱,只能又哼哧哼哧地把棉被掏出来,重新叠好套。
  等艰难地铺好床,把床下的地拖一遍,天色已经暗了,外面的雨也停了。
  易磐看了下时间,说:“可以出发了。”
  “远么?”
  汤取的行李箱已经打开了,他翻出一条围巾,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做作,但考虑到待会儿坐车可能吹风,他就还是把围巾拿上了。
  “还行,不算远。”易磐道。
  汤取犹豫了下,说:“我得先去找我妈。”
  易磐了然:“不放心?”汤取点点头。
  易磐想了想,道:“过去还算顺路,我陪你一起去。”汤取没拒绝。
  两人锁了门下楼,只见一楼单元门口锁着一辆黑色自行车。
  易磐掏出钥匙解开链条锁,道:“小电驴宋姨要用,我骑自行车带你过去。”
  这还是他初次见到易磐时看到的那辆自行车,汤取差点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易磐还在用。
  汤取仰头看了看夜空,确认雨没有再下了,就说:“我俩轮换着骑吧。”易磐没拒绝。
  之前梁宝香倒是没说假话,到了年底几个月,易振华的确有了正经工作。
  他们在农贸市场租了两个摊位,易振华有熟人,能搞到成箱的水果和喜庆的花卉,正好适合过年出货,旁边再捎带着卖一些对联福字,直接从上游拿的货。
  成本不高,但在年节里只要肯干,利润空间很大。
  所以下午汤取打电话的时候,梁宝香这边才那么嘈杂。
  但汤取还是不放心,忍不住来看一眼确认。
  见到儿子,梁宝香惊喜不已,但还是要怪他一声不吭就回家,不懂事。
  汤取也不反驳,又跟一旁的易振华打了招呼,见摊上生意还好,稍微放下心来。
  市场里红红火火,摊位都挤在一块儿,旁边摊位上的老板娘见到他,一个劲地夸梁宝香有个好儿子。
  梁宝香也不谦虚,甚至就势夸起汤取是在北京的名牌大学读书,特别懂事,根本不需要她操心之类的。
  更加惹来周围一叠声的艳羡。
  汤取见这儿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就找了她们聊天的空挡,跟梁宝香道:“妈,我先走了,约了朋友吃晚饭。”
  “好。”梁宝香应下,又叮嘱,“路上注意安全啊。”
  出了农贸市场,路灯下易磐正打着电话,单脚撑地,一脚踩在踏板上,他手长脚长,姿态悠闲,倒是和自行车很搭,虽然在和人说话,目光却一直望着出口的方向。
  汤取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挂断电话。
  汤取问:“辛辰吗?”
  “嗯。”易磐道,“他刚出发不久,我们慢慢过去就行。”
  汤取跃跃欲试:“我骑车带你吧。”
  刚才半路他就想换人了,但易磐一直说等下再换,汤取也没办法。
  这次易磐倒是没再拒绝,松开车把手交给汤取握住,抬腿轻轻一跨,干脆利落地让出位置。
  站定后,他摘下手套,递给汤取:“套上。”
  汤取接的时候没多想,等戴上之后,感受到其中暖暖的温度,心里就有点怪怪的了。
  就跟两人握手了似的。
  但现在也不容他胡思乱想,越是纠结越会把场面变得尴尬,于是勉强振作了一下,笑着道:“我好多年没骑过了,先试试手感。”
  “行。”易磐点点头,后退一步,“你往前骑一段,我看情况上后座。”
  汤取双手捏了捏把手,右脚使劲一蹬,左脚跟上,自行车开始歪了歪,但很快就笔直地往前冲。
  易磐在原地站了两秒钟,见他骑得很稳,便三两步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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